第43章 神佛保佑
“不熟,送什麼送。”曲小溪冷血無情。
楚欽坐到牀邊一嘆,語氣委屈得很:“你不送她,她就到書房堵我了。”
“啊?!”她頓時緊張,“她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他一頓,“我藉口要陪你午睡,溜出來了。”
“……”曲小溪哭笑不得。
他一個親王,竟在自己的莊子裏被人逼得到處躲,偏偏這人還是他妻子的姐姐,顏面不僅關乎曲家更關乎威將軍,讓他想發火都不能。
曲小溪真相問問曲小清:姐,你到底再打什麼算盤,說出來讓我們硬碰硬?
而後夫妻二人一併躺下,好好睡了個午覺。睡醒後阿宕進了門,趁楚欽在屏風後更衣,邊上前侍奉邊說:“京裏傳來消息,四殿下遭了陛下訓斥。”
楚欽睇他一眼:“是爲着粥棚?”
“是。”阿宕垂眸,“聽聞四殿下擔心您心懷叵測,將事情捅到了御前,陛下當時就惱了。正碰上是考問功課的日子,一衆皇子公主都在,鬧了好大個沒臉。”
活該。楚欽心底輕笑。
這原是正事,真正辦了他卻發覺,自己心底會生出一股快意。因爲兒時父皇肯信的總是別人,捱罵受罰的總是他。如今,可也輪到四弟倒黴一回了。
阿宕又問:“殿下可要做點什麼?”
“做什麼?我在莊子裏,可什麼都不知道。”
長秋宮,皇后頭疼了一上午,午後將四皇子叫進了宮,拍着桌子大罵:“這樣的事也敢瞞着本宮,你可真是翅膀硬了!”
榻桌上的杯盞被拍得輕晃不止,身邊的婢子都怕她拍得手疼。
楚銳立在面前不敢作聲,皇后切齒:“本宮說沒說過,你要好好辦你父皇給你的差事,不要與你三哥太針鋒相對,你偏不聽!你父皇在那個位子上坐了大半輩子,你話裏那些彎彎繞繞他會聽不懂嗎!”
楚銳面色冷淡:“三哥讓母后礙眼這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能見他斬草除根,兒臣自要一試。”
“你不許動這樣的心思!”皇后驚然厲斥,“他是你親哥哥!你講什麼斬草除根!”
“母后未免太婦人之仁了!”楚銳終是將這話說了出來,周遭宮人一驚,唰地都跪下去。
皇后滯住,盯着他不語。
楚銳心裏也慌,定住神,強自穩住:“既要一爭儲位,如何還能講兄弟之情?合該先絕後患纔是。母后容兒臣說句不該說的……”
他頓了頓聲,眼中凌意畢現:“若母后真想爲兒臣鋪路,早在三哥幼時,就不該留他!”
“你……”皇后驚吸冷氣,她看着面前的兒子,突然覺得陌生無比。
震驚之後,心底深處又似乎有一股什麼信念被擊碎掉了。
——一直以來,她總在努力做一個好皇后、好嫡母,哪怕有些事她自己心裏也知是假,可她總以爲自己扮得還不錯。
卻不料,親生兒子被她教成這個樣。如此狠毒、如此枉顧兄弟之情。
她一直以來所求的是什麼呢?她是盼着兒子登基,可她更盼着老三也不要恨他們,來日等楚銳登了基,他們還可以是至親手足,她也可以在母慈子孝中頤養天年。
作爲一個皇后,最大的盼頭不就是這一點麼?讓親兒子繼位,也與旁的子女親近,然後在長樂宮安養後半生。
可現在,她心裏不禁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若他登基後依舊如此,史官後世怕是都會罵她這個做母親的吧。
皇后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死死將這念頭壓制,冷聲啓脣:“本宮只再告訴你一次……”
她牙關緊咬:“不要再害你三哥,不要打他性命的主意。你若不聽,在你三哥殞命之日,本宮什麼都會告訴陛下。”
“母后?!”楚銳不料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大爲震驚。震驚之間,他盯着她的神色,繼而發覺她是認真的,不由驚異更甚。
楚銳惶然沉息,腳下退開半步:“母后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皇后冷睇着他:“那你可知你自己方纔都說了什麼?”
一場爭端,母子兩個不歡而散。楚銳直至出宮,腦子裏都是懵的,心下直覺母后瘋了。
可哪怕她真是瘋了,也還是實實在在拿捏住了他。倘使她真的將他所做的事情捅到父皇面前,他殺了三哥就無異於自毀前程。
他卻又不能爲了奪位而弒母。
楚銳直接腳步被束縛,心下憤惱不已,只一個念頭變得更加清晰:三哥必須死。
母后現在不讓他動三哥,那就等到父皇百年之後。到時他承繼了皇位,便也不怕母后與父皇的在天之靈說什麼了。
三哥沒了,他才能高枕無憂。
紫宸殿,皇帝深思熟慮後,召車騎將軍覲見。
數算起來,君臣兩個已有七八年沒見過了。
昔日先皇后在時,他們也曾把酒言歡,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在旁邊跑來跑去,端是一片和睦。
現下二人見了面,卻只餘正事可說。皇帝着人上了茶,與他談了半晌賑災事宜,車騎將軍此番被調回是爲加強京中衛戍,以□□民強闖令京中大亂。
他是個有本事的人,纔回京幾日,已安排得井井有條。皇帝聽他稟奏,不時點頭,從頭聽到尾,竟沒什麼需要補充的地方。
皇帝因而大悅,長舒了口氣,忽如閒話家常般提起:“老三施粥的事,你可聽說了?”
車騎將軍一怔,擡眸暗驚:“陛下如何知道?”
皇帝定睛:“你也知道?”
“……尋王妃與殿下提及此事的時候,臣正好去莊中探望殿下。”車騎將軍頷首說得是在,“可殿下說……以他的身份不好做這樣的事情,要以戶部的名義去辦,想來……想來也不該讓陛下知道纔是,怎麼……”
皇帝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笑笑:“京裏哪有不透風的牆,戶部那麼多人,說不準哪個不知輕重地傳了出來,讓老四知道了。”
“四殿下?”車騎將軍心絃一緊。
“是啊。”皇帝緩緩點頭,“這個老四,什麼都好,就是沒什麼容人之量,朕把他罵回去了。”
說罷頓了頓,伴着一聲長嘆,他自言自語般續言:“朕近來心力不濟,總忍不住操心些兒女事……但願老三心裏別記恨兄弟吧。他也大了,朕時常覺得管不住他。”
車騎將軍聽得生氣,心說你當爹當成這個樣,還敢要求老三不記恨兄弟?他都想造你的反了!
面上卻和氣道:“臣也擔心殿下與旁的兄弟生隙,前幾日暗中探了探口風,殿下只一副想田園閒居的樣子,只說自己懶得與旁人多加走動,倒也不曾提過別的。”
“那就好。”皇帝點點頭,“等這次災情了了,你就留在京裏吧。”
車騎將軍:你等等……
皇帝說:“目下掌管京中衛戍的是王逾,他本事不如你。平日無事時還能過太平日子,一出受災這樣的事,就沒頭蒼蠅一樣。你能回來,朕安心些。”
不是……你等等……
車騎將軍腦子都蒙了。
昨天晚上,他還在琢磨如何逐步讓手下將領忠於尋王,以便來日揭竿而起。今天皇帝卻突然開口要將他留在京中,委以重任?!
他簡直想要疾呼:陛下,我是個逆臣啊!
可他卻只得離席抱拳:“諾,臣遵旨。”
皇帝點點頭:“退下吧。”
車騎將軍退出大殿,被春風一刮,懵得更厲害了。
事情還沒開始辦,就陰差陽錯地被破了局,這可如何是好?
……還好,聽說不日前剛聽說尋王妃有了身孕。
他打算借道賀的由頭再去一趟莊子上,將這事知會楚欽。
入夜,曲小溪沐浴更衣躺到牀上,楚欽的手立刻伸來,揭開她的寢衣,往她小腹上摸。
她孕事尚未顯形,摸也摸不出什麼,只能感覺肌膚熱熱的軟軟的。
他不甘心,又鑽進被子,湊近細看。
“幹什麼啊!”曲小溪噴笑,將被子揭開一點,視線投進去。
他擡眼看過來,笑容複雜:“想來還是覺得古怪,竟有個孩子在你肚子裏了。”
說罷他從被子裏出來,回到枕頭上躺好,仰面盯着幔帳頂子,沉默着努力接受這個事實。
他要有孩子了。
雖然沒什麼信心,可他得盡力當個好父親。
至少不能讓孩子將他喫過的苦再喫一遍。
楚欽一壁想着一壁翻身,將曲小溪攬住:“咱們就要這一個孩子。”
“嗯?”曲小溪覺得這話題有點突然,側首打量他。
他又道:“孩子多了,父母容易偏心,一碗水難以端平。”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她目露憐憫,伸手揉在他臉頰上,“你既然心裏有數,就不會那樣的。我不是說非得多要孩子啊……但我、我想要個女兒……”
她私心想着,萬一這是個兒子,那就再生一個。
楚欽笑笑:“我也想要女兒。”說着,手又探到她小腹上,手指溫柔地撫過,“這麼乖,應該是個女兒吧?”
“嗯……”曲小溪敷衍地應了聲,沒法跟他解釋這時候的“孩子”還只是個小小的胚胎,要是已經開始鬧騰就有點嚇人了。
一夜相擁而眠,翌日清晨用過早膳,楚欽就見到了風塵僕僕的車騎將軍。
車騎將軍昨晚連夜趕路,熬得兩眼烏青,進了府卻連茶都顧不上喝上一口,着急忙慌地將昨日之事告訴了他。
“京城衛戍?”楚欽淺怔,遂笑道,“舅舅急什麼,這不是好事?”
“這怎麼是好事,你不是要……”說到一半,車騎將軍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是啊是啊,我這是急糊塗了,愣沒想明白!”
還有什麼比手握京城衛戍更容易謀反奪位的呢?若他遠在邊關,手中兵馬雖多,卻需一步步往京城殺來,其間阻力必定很大,更難保不會節外生枝。但若他手中的兵權是京城衛戍,逼宮謀反幾乎一夜之間就可完成,麻煩少了許多。
車騎將軍這般想着,不免有些尷尬,心覺自己年紀大了,腦子不靈光了。
憋了半天才又憋出一句:“聽聞王妃有孕……臣此番也是爲道一聲賀。”
楚欽摒笑:“舅舅別客氣,中午留下用個膳?”
“不了不了。”車騎將軍無心多留,向他一揖,轉身就走。
轉眼間春去秋來,夏日炎熱過去,秋日涼爽的清風掃過大地,蝗災終於到了尾聲,災民們卻又迎來了新一度的艱難。
此番蝗災自春日播種爲始,剛抽芽的作物被蝗蟲啃食殆盡。又因蝗災蔓延,無法再行播種,到了秋日,整個南方几乎無一處豐收。
北方因未經蝗災侵襲,情形倒好一些,可糧食產量到底不可能覆蓋南方的虧空,災民們依舊只得艱難度日,勉強過活。
曲小溪閒來無事曾在附近閒逛過一次,遠遠的看見了大片聚集的災民,那景象簡直慘不忍睹。
因卻少糧食果腹,附近山中的草葉都被喫淨了。據莊子中的村民說,楚欽曾經帶她打獵時走過的那片小山裏,延綿數裏都已見不到什麼植物,野果野菜幾乎剛長出來就被摘掉,樹皮野草也都剩不下什麼。
絕路之下,很多人家開始賣兒賣女。這樣的事情按律違法,可在這樣的關頭,誰也不能出來制止這僅剩的求生路。
於是京城門外的人市開得異常火熱,男孩子總是好賣一些,不僅能買回去幹體力活,有些無法生養的人家也願意買個尚不懂事的男孩回去延續香火。
女孩子的出路總是悲慘,不僅本就難以找到買家,便是找到了,也常是賣去青樓酒肆,一輩子就見不到什麼光了。
曲小溪心裏早就對這些有數,卻不得不硬着心腸視而不見,因爲這樣的忙是幫不完的,可架不住酸棗私下裏哭了一場,還正好被她看見了眼睛紅紅的樣子。
曲小溪這纔想起來,酸棗好像就是這樣被買回來的。只是那時她們年紀都還很小,時至如今,酸棗已經連自己的親生父母叫什麼名字都記不清了。
“若不是正好碰上侯府要給幾個姑娘挑選婢子,奴婢恐怕也是被賣去青樓的命。”酸棗現在想想還是很難過。
曲小溪心裏長嘆,忍不住問她:“這樣的時候買一個小姑娘,要多少錢啊?”
“不太清楚……”酸棗擰着眉,沉思了一下,“可能是三四斤米麪……也有可能再少一點,若兌換成銀錢倒不好說了。這樣的時候災民們拿着錢也沒用,寧可換些米,喫一口就能活一口的命。”
曲小溪再怎麼有心理準備,還是實實在在地被震驚到了。
她知道這世道人命不值錢,卻沒想到人命這麼不值錢。
“趙文康。”她喊了聲,趙文康上前,她斟酌道,“你拉一車米麪出去,到城門口看看,能買多少人回來,優先要女孩子。”
“一車米麪……”趙文康估算了一下,小聲提醒,“那怕是能買四五十人回來。”
“行。”曲小溪點頭,“正好咱莊上人手本就不多,添些侍婢也好。倘有能認字算賬的,你便多付一些,把人單挑出來帶來見我。”
“諾。”趙文康應聲告退,曲小溪長舒口氣,心裏的難受多少緩解了些。
酸棗卻有些過意不去:“都是往事了……奴婢也不過觸景傷情,姑娘不必爲奴婢做這些。”
“也不全是爲了你。”曲小溪擺着手笑道,“胡側妃那事之後,幾個牽涉其中的管事都被殿下發落了,新換上來的人……心是好的,能力卻實在差些。”
但這也不怪他們,實在是這世道人均受教育水平太低,一個村子裏都挑不出幾個會寫自己名字的。倘使有那麼一個兩個能寫會讀三五百字的,那四捨五入就是平民裏的大文豪了。
這樣的情形下,還要人家會管事會算賬,屬實是強人所難。曲小溪便琢磨着這波人勉強先用用,自己也着手教出一班能寫會讀的女孩子,來日充作女使放到莊子上鎮着。
如此一來,她既做了善事又方便了自己,最讓人開心了。
然而曲小溪卻沒想到,趙文康買回來的人比預想中還多了些,主要是因冬天就快到了。缺衣少食的嚴冬最是難熬,災民們不得不將賣兒賣女的價格壓低,以求能儘快換些糧食囤着。見有大戶人家前來“批量購買”,災民與人販子幾是蜂擁而生,因怕輪不到自己,又將價格壓低了一輪。
次日清晨,六十三個小姑娘被帶到田莊,安安靜靜地站了一院子。
楚欽睡得頭腦昏昏,醒來想出去緩一口氣,邁出門檻瞬間驚得一退:“怎麼回事?”
“啊,忘了跟你說了。”曲小溪還懶在牀上,把他喊回來,言簡意賅地說了說自己的打算。
楚欽神情複雜:“你添置侍婢我沒意見,但這人是不是太多了……”
“要留人在府裏當差、還要着人去管田莊,分一分就不剩什麼了。”曲小溪掰着指頭數了個明明白白,“若真有富餘的,我還可以問問大嫂嫂府裏缺不缺人。前幾日大嫂嫂來看我,提起災民們的情形長吁短嘆的。”
“那你看着辦吧。”楚欽見她已有安排就不再多說,笑了笑,伸手貼在她已然高高隆起的小腹上,“這時候是該多做善事,對孩子好。”
曲小溪銜笑,低頭也看看自己的小腹,心裏喜滋滋的。
時間過得真快,好像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已大腹便便,屈指數算,大概再有月餘她就要生了。
隨着時間推移,他最初的恐慌淡去,父愛也慢慢滋生出來。最近眼見着她身形愈發明顯,他常常也會貼上去聽聽,心裏胡猜究竟是兒是女。
曲小溪喚來甜杏:“你去安排一下,這幾日先讓廚房煮小米粥給她們喫,等過幾日腸胃緩過來些,再備菜肉粥。住處你們也打理好,棉被炭火都要備足,另請大夫給她們看看身子,有病的趕緊治。”
“姑娘放心。”甜杏笑吟吟地一福,“昨晚就都安排好了,這就可待她們去歇下。”
曲小溪點點頭:“辛苦了。”
莊子上像樣的院子稀少,但供下人們居住的簡單房舍倒有好些。先前因爲人手不多,其中不少屋子都空着,現下正好把人安排進去。多數房間都是大通鋪,每個屋子都能住十來個人。
忙完這些,曲小溪就暫且不再費神了。畢竟是要生了的人,她得還是要省省力氣。
於是這六十多個小姑娘被買回來很久都沒見過買她們的人,連去跟前磕個頭的機會都沒有。
月餘後的一個晚上,曲小溪正要入睡,腹中隱痛傳來。有孕時原也常有些小小的不適,她初時便沒當回事,然而很快卻發覺這次好像不大一樣。
這痛感一陣一陣的,延綿不絕……
“楚欽!”她擡手攥住他的胳膊,楚欽猛然進行:“怎麼了?”
“我可能……”她抿脣,“可能是要生了。”
說完,痛感就又涌了一陣,她深吸了口氣,楚欽立時翻身下牀:“阿宕!”
伴着這聲疾呼,偌大一方宅院都陷入忙碌,宮裏遣來的太醫第一時間就到了,下人們進進出出地準備東西,方嬤嬤也着急忙慌地趕過來,看樣子活像自家兒媳要生產。
西北角的院子裏,一羣剛剛入睡的小姑娘也被外面的嘈雜聲驚醒。她們的安生日子剛過了月餘,怕極了府裏出事,自己就又要陷入困頓。
於是很快就有年長些的匆匆穿上衣服,跑出去攔住人問原委,對方顧不得多解釋,只說了句:“王妃要生了!你們好好睡覺,不關你們的事。”
出來詢問的小姑娘愣了一瞬,幾步跑回屋,將這話告訴大家。
屋裏一靜,一個剛坐起身的小姑娘揉着眼睛驚訝道:“原來王妃有孕了呀!”
頓了頓又說:“她是個大好人,肯定會沒事的!”
屋中響起一片附和,接着,一片漆黑裏,不知是誰起的頭,大家紛紛望向了天,對神佛祈禱起來。
很快,屋裏就變得拜什麼的都有。求佛求菩薩的、求家鄉的土地公公土財神的,還有求送子觀音的,禱告之語織成一片。
或許是漫天神佛真被她們煩得發了功,曲小溪雖是頭次生產卻沒受太多的罪。天明時分,伴隨一生響亮的啼哭,嬰兒已呱呱墜地。
“累死我了。”曲小溪舒氣慨嘆。
鬆氣之餘,心底最強烈的一個念頭竟是:好想喝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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