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百日宴(2)

作者:荔簫
臨近晌午,宴席準備妥當,衆人便都入了席。席上推杯換盞,吉祥話不斷。許多生過孩子的婦人拉着曲小溪噓寒問暖,曲家長子的妻子岳氏也到了,坐在曲小溪身邊說了好一會兒話。

  說笑約莫兩刻,妍歡醒過來,曲小溪就吩咐乳母將她抱去前院,給前頭的賓客們也看看。

  不多時,就見乳母抱着她出了門,路過設宴的花廳,她正好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惹得衆人都笑,紛紛誇讚孩子可愛。

  誇讚聲中,曲小涓別開眼睛,垂眸夾了兩根筍絲送入口中,壓音低嘲:“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了不起的。當爹的又是那個德性,有沒有命活到成人還說不好呢!”

  她聲音極輕,旁邊的賓客又都在張望着孩子,沒聽到她說什麼。

  曲小清卻聽見了,胳膊肘一碰她,挑眉:“不許胡說!”

  曲小涓抿脣,曲小清又低斥:“尋王殿下也是你能議論的?從前挨的那頓打你全忘了是不是?”

  “我這不就是私下與姐姐說說……”曲小涓小聲,曲小清不再理她,兀自喫菜。

  另一邊,楚妍歡被抱到前頭的席上,同樣在一瞬間就吸引了滿堂的目光。

  可前頭的席上全是男眷,嗓音低沉,遠不似後院女眷們的燕語鶯聲好聽。他們這般一起鬨稱讚,就嚇到了妍歡,妍歡怔了怔,哇地就哭了。

  衆人不知情由,又是一陣笑。妍歡嚎啕大哭,伸出小手,要夠楚欽。

  楚欽見狀忙將她抱過來,摟在懷裏哄。

  哭聲漸漸淡去,妍歡伏在父親懷中,好奇地張望着四周。坐在最近處的是端王,近來天氣漸暖,他身體好了不少,就轉過頭來,饒有興味地逗妍歡:“我是你大伯,快,記一記我長什麼樣子。”

  妍歡安靜地望着他,盯着眼睛看了會兒,視線下移,一下子被他腰間玉佩上的流蘇吸引了目光。

  小小的嬰孩什麼也不懂,看見有趣的東西就要伸手。端王低頭一看,猜到她想要什麼,匆忙解下玉佩,獻寶似的遞給她:“喜歡嗎?大伯送你了。”

  楚欽並不與他客氣,含笑接過,舉到妍歡面前:“歡歡,大伯給你的。等你會說話了,要記得去道謝啊。”

  妍歡認認真真聽着,不知聽沒聽懂,但吧唧了一下嘴巴,樣子乖巧可愛。

  端王不由誇道:“真乖,像弟妹。”

  楚欽:“不像我嗎?”

  “像你就毀了。”端王輕笑,難得地主動鬥嘴。

  楚欽橫他一眼,便也笑了,眼看妍歡又犯起困,手下意識地輕輕拍起了她,想哄她睡。

  這舉動做得過於自然,端王不禁打量起他來,笑意愈盛:“從前也不知是哪一位,說自己斷不要孩子。”

  “……”楚欽強作淡漠,騰出隻手夾了一筷子菜,擺出渾不在意的模樣,“誰啊?沒聽說。”

  端王笑而不語,也吃了口菜。正要再搭話,忽有兩列宦官疾步而至,步入正廳,沉默地示意兩側。

  是御前的人!

  衆人心絃都一提,不乏有幾個已驚慌失措地立起了身,望向門外。

  兄弟二人目光微凜,亦看過去。便見除了入殿來的宦官,還有侍衛、宮女候在了廳外,幾步一個,規矩齊整。

  接着,御前掌事張敬保步入門中,官服上繡紋繁複,手中一卷明黃,引得衆人紛紛起身。

  “有聖旨?”端王望了楚欽一眼,心底不安。

  楚欽將孩子交給乳母,提步迎上前,沉默跪地。

  滿座賓客同樣跪地,端王遠遠看着弟弟,掩在袖中的手由於緊張越攥越緊。

  “上諭。”張敬保展開卷軸,神情肅穆,“尋王楚欽,乃朕之三子也。孝行成於天性,子道無虧;清操矢於生平,躬行不怠①。遇災年,心繫百姓,治災有功。今逢其長女百日,賜名妍歡,封玉福翁主。”

  “其妻曲氏,柔嘉秉順,明慎令儀。加賜一品誥命,賞黃金千兩、東海珍珠十斛。”

  “其乳母方氏,撫育尋王有功,慈愛之心純然肺腑。賜二品誥命,賞宅院一座,由禮部擇址。”

  “欽此。”

  寥寥數字讀罷,滿座皆驚,數道目光同時盯向楚欽,詫異填滿整座廳堂。

  楚欽更覺意外,蹙眉凝神兩息才拜下去:“兒臣領旨謝恩。”

  “恭喜殿下。”張敬保容色緩和下來,蘊起笑,將聖旨交予楚欽。

  待楚欽起身,他又道:“陛下慮及王妃生育孩子不久,近來又要操勞這生辰宴,不讓下奴去攪擾,下奴就不往後宅去了。”

  “有勞公公。”楚欽垂眸,不必他多花,阿宕就奉上了一隻荷包,笑說:“張公公若不忙,不如留下用些翁主的百日宴?”

  “還得回宮覆命呢。”張敬保含笑擺手,只收了那荷包。阿宕即道:“那下奴送送公公。”

  張敬保頷首,二人就向外走去,滿屋的宦官,院中的宮女、侍衛隨之一併告退,殿中的氣氛鬆快下來,起了身的衆人卻仍只無聲地望着楚欽,驚異得說不出話。

  這道旨意,意味着楚妍歡成了今上第一個受封翁主的孫女。

  庶出的皇次子所生的女兒暫且不提,就是端王府的兩個姑娘現下也還沒有封號呢。

  除此之外,旨意中更還有對王妃和乳母方氏的奉上,尤其是方氏,一個乳母罷了,竟就得了二品誥命,實屬罕見。

  換言之,除了已在親王位子上的楚欽本人不好另行加封,這一府的人都被這道旨意提了身份。

  想到尋王從前的各中傳言……

  哪怕前來參宴的都是最爲親近好友親戚,衆人也還是覺得……不應該啊?

  楚欽在衆人的注目中回到桌前,端王打量着他,滿目心驚:“怎麼回事?”

  “不知道。”楚欽眉宇淺蹙,端王勉強定住神:“罷了……總歸是好事。”

  後宅,阿宕在送走張敬保後就捧着聖旨趕去了後宅,先將曲小溪請進了無人的內室,纔將聖旨拿給她看。

  曲小溪不明就裏,冷不防地看見聖旨還有點緊張,待得展開細讀,更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沒騙我?!”

  阿宕乾笑:“……下奴哪敢假傳聖旨啊!”

  曲小溪想想也是,假傳聖旨這中事別說阿宕不敢,就是楚欽也不能做。

  待得定住神,她就笑起來:“玉福翁主,還挺好聽的,一瞧就福氣滿滿。”

  阿宕附和說:“是啊。”

  曲小溪又道:“快去知會方嬤嬤一聲,請她入席,坐上座。”

  ——整道聖旨裏,就屬關於方嬤嬤那句最讓她舒心。

  妍歡剛滿百日就得封翁主,她這個做母親的當然高興,可妍歡自己還什麼都不懂呢,他們當父母的心裏快樂一下也就算了。

  至於她自己,本朝的王妃其實是“默認有誥命”的,皇帝給她加封的這一品誥命夫人相當於給她頒了個額外的榮譽證書,表示對她的認可。

  但唯有對方嬤嬤的加封,她覺得再合適不過。前些日子籌備百日宴的時候她還難過來着,因爲方嬤嬤明明已是這府裏實打實的長輩,卻因是下人的身份不能參席、不能在孩子百日宴這天與他們一同一賀。曲小溪爲此心裏很不是滋味,可這話跟誰也沒法說,因爲這世道就是這樣的,就連方嬤嬤自己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現下這樣就好了,日後方嬤嬤成了京中有身份的命婦,她與楚欽便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將她當長輩敬着了。

  曲小溪心裏舒坦,耳聞外面響起一片“恭喜夫人”的道喜聲,就知方嬤嬤到了。

  方嬤嬤掃了眼席面,隨口吩咐下人在曲小溪身邊給她添副碗筷,曲小溪上前擋住,笑道:“您坐上座。”說罷告訴甜杏:“把碗筷給嬤嬤換了,我坐嬤嬤身邊。”

  甜杏清脆地一應,就着手去忙,方嬤嬤一把反握住曲小溪的手:“這怎麼行,陛下再怎麼加封,也還是王妃身份貴重。”

  曲小溪笑道:“咱這是給孩子設的百日宴,自要長輩坐上座。若是非要依着身份排……”她笑睇端王妃一眼,“那就是大嫂嫂最爲貴重了,可孩子百日宴,總也不能讓大伯母坐上座呀?”

  端王妃聞言嗤地一笑,就幫她說起話來:“是啊,夫人別爲難我。若翁主百日宴真逼我這當伯母的去坐上座,傳出去都要被笑話死了。”

  方嬤嬤拗不過她們妯娌一唱一和,只好依言坐到主位上去。

  一旁專給孃家設的席上,岳氏思慮再三,終是起了身,不理會曲許氏冷淡的目光,捧着酒盞走向曲小溪:“恭喜二妹妹。”

  “嫂嫂。”曲小溪忙起身,執盞與她一碰。

  岳氏又敬方嬤嬤:“恭喜夫人。”

  “多謝。”方嬤嬤頷首,與她對飲。

  岳氏賀過二人,笑吟吟的目光復又投向曲小溪:“待得百日宴過後,妹妹可還去莊子上麼?”

  “約是要去的,我們在莊子上住慣了。”曲小溪莞爾,轉而不解地問她,“嫂嫂怎的想起問這個?”

  岳氏笑嘆:“你哥哥總說讓我去看看你,可你們住在莊子上,一副避人的樣子,弄得我不大敢去攪擾,你哥哥怪我呢。”

  曲小溪淺怔,聽出岳氏話裏別有意味,十之八九是哥哥有事相求,她只是來鋪個路。

  但思索再三,曲小溪不想拒絕。因爲從前在曲家時,除卻白姨娘那一院子待她親近,也就這個長兄還對她關照。後來岳氏進了門,待她亦算不錯,那是她在孃家時難得的一點溫暖。

  她便笑道:“嫂嫂這是什麼話,若是想來,隨時來便是了。要不……”她美眸一轉,“我回頭跟殿下說一聲,我們多在京裏住一陣子,咱們好生敘敘舊,我再到莊子上也不遲。”

  “這怎麼好……”岳氏對她的態度有些驚喜,曲小溪和氣道:“都是自家人,自是怎麼方便怎麼來。嫂嫂若折返一趟莊子又遠又累,我們在京裏住幾日倒不耽誤什麼事。”

  “那就先多謝妹妹。”岳氏垂眸朝她福了福,曲小溪還了一禮,岳氏就回到了自己席上去。

  曲許氏依舊冷淡地看着她,岳氏低頭喫菜,只做不理。但回到永平侯府,可就容不得岳氏不理了。

  曲許氏將她叫進院子,卻根本沒讓她進屋,就讓她跪下。又命身邊的僕婦取來戒尺,罵道:“我素日不與你說重話,你眼裏便沒有我這個婆母了是不是!那是尋王府的宴席,你也配自己上去敬酒搭話!不看看自己的骨頭幾兩重,配不配到人前去現眼!”

  說完,手中的戒尺就打下來,一下下抽在岳氏脊背上。這戒尺乃是紅木製的,又硬又有韌勁,岳氏被打得一下下打顫,卻忍住了不哭不叫。直待曲許氏打夠了一陣又要斥她,她才冷冷地擡起眼:“婆母消消氣吧,今日我與王妃約好了過幾日還要相見,王妃爲着我,還要在京裏多留一陣。若我遲遲不登門,王妃怕是要差人來問,到時婆母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這話說得曲許氏頗爲意外。她盯着面前這個一貫乖順的兒媳,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可岳氏在這個家裏做低伏小好幾年,現下已忍夠了。

  她夫君有才有德,年紀輕輕就已高中,只因是庶出一直被曲許氏打壓,弄得現下仕途都不順。

  如今好不容易和尋王府搭上線,岳氏便豁出去了,想爲夫君抓住這個機會,也爲自己抓住機會。

  曲許氏一聲冷笑:“尋王妃與你客氣幾句,你倒真拿自己當回事了!”

  岳氏黛眉輕挑:“公道自在人心。在尋王妃眼裏,是婆母您待她更好,還是我們這對兄嫂待她更好,只怕還說不準呢。”

  “你……”曲許氏氣結,不經多想,手裏戒尺就又打下去。

  “母親!”一聲斷喝,曲書明衝進院子來,一把奪過戒尺擲在地上,力氣之大,險些將曲許氏推得摔了。

  兩旁的侍婢慌忙向前攙扶,曲書明卻不多理會她,伸手扶起岳氏,擋在身後:“請母親適可而止。”

  曲許氏冷然:“你們翅膀硬了是不是?”

  “是。”曲書明竟就這樣應下來。

  “不僅她今日與尋王妃有約,兒子今日與尋王也相談甚歡,還請母親心裏有數。若這日子能母慈子孝地過下去,我們也願意一家子和氣。但若過不下去……”

  他頓了頓:“看二妹妹如今的情形,可見離了母親的壓制舒心得很。”

  說罷他不理曲許氏的反應,扶着岳氏,自顧離開。

  曲許氏懵住。她只道自己在這一衆庶出子女面前的權威無可撼動,沒想到會鬧成這樣。

  待她回過神,曲書明夫妻已然走遠。回到自己院中,曲書明就絞盡腦汁地思索起了措辭,準備往尋王府遞帖子。

  岳氏躲去屏風後,褪了衣裳讓婢子幫忙上藥。聽出曲書明的焦躁,她溫聲輕勸:“你別煩心了,我看二妹妹性子沒變,咱只當尋常走親戚遞個帖子便是。若步步前思後想地斟酌,反倒弄得生分了。”

  岳氏這話說得十分在理。曲書明被曲許氏壓制已久,永平侯也不重視這個庶子,他早就想自謀出路。

  早在去年過年二妹回門時,他就動過與尋王府走動的念頭,但尋王府門楣太高,再不受皇帝喜歡也是皇親國戚。曲書明生怕一步走錯牽連妻兒,硬生生將那些念頭壓制了下來。

  可現下一來二去,岳氏覺得有些擔心或許是多餘的。

  尋王是什麼樣的人姑且不提,他現下與曲小溪感情好是最重要的。有着這份情誼,他們又沒什麼過分的要求,不至於觸什麼黴頭。

  宮中,張敬保回到紫宸殿,皇帝正讀書。他安靜地退到一側,皇帝卻很快將書放下來,問他:“老三怎麼說?”

  “三殿下說……”張敬保躬着身,“三殿下說領旨謝恩。”

  皇帝:“沒了?”

  張敬保輕道:“旨意到的突然,三殿下許是驚着了,沒回過味。”

  皇帝笑了聲,搖搖頭,不再多語。

  皇宮南側,四皇子尚未封王,便也還沒出宮開府,只是在宮中有一方三進的院子。他挑了院中最大的一間屋用作書房,每日埋頭苦讀時都不讓宮人進屋攪擾。

  今日,宮人聞訊卻實在沒忍住,進屋稟了話。

  楚銳聞言驚然起身:“什麼?!”他聽得腦中發懵,目瞪口呆,“是三哥的女兒?你們沒弄錯?不是大哥的女兒?”

  “絕未弄錯……”稟話的宦官跪伏在地,“今日正好是尋王長女的百日禮,陛下是藉着百日的由頭下的旨,封孩子爲玉福翁主,又賜了尋王妃和尋王乳母方氏誥命……”

  楚銳倒吸冷氣,覺得不可思議。

  在他印象中,父皇從未給過三哥什麼好臉色,這回是怎麼了?只爲着受災時施粥?那點粥有這麼大的分量?

  夕陽西斜,晚風漸起。尋王府的百日宴散去,府中歸於安寂,曲小溪回到臥房就癱倒了,連珠釵都懶得卸。

  楚欽見狀坐到牀邊,玩玩具似的爲她將首飾一件件摘下。她索性閉上眼睛享受他的照顧,回想白日裏的事,忽而笑起來:“這百日宴辦的,真是揚眉吐氣。”

  他知道她指的是那道突如其來的聖旨,手上不覺一頓。曲小溪有所察覺,美眸睜開,望着他道:“陛下對你的看法,是不是改觀了啊?我看聖旨裏寫着‘孝行成於天性,子道無虧;清操矢於生平,躬行不怠’哎!”

  這兩句話,前一句是誇他孝順,後一句是贊他勤勉,都是很好的評價!

  楚欽抿了抿脣,無所謂地一笑:“隨他怎麼說。”

  他嘴上這麼說着,但心裏滋味難言。

  他沒想到這兩句話會由父皇說出來。又或者說,沒想到父皇會將這兩句話用在他身上。

  ……或許是禮部擬的旨,隨便湊了兩句好聽?

  楚欽這麼想了一瞬,就將念頭打消掉了。

  就算旨意真出自禮部之手,父皇也是要過目的。若措辭不合適,一概會打回去重擬。

  他心下五味雜陳,一時只顧摘她的珠釵,曲小溪盯着他的眼睛,問他:“我們明天是不是要進宮謝恩纔好?”

  楚欽“嗯”了聲:“你別去了,我去就好。”

  “那怎麼行。”曲小溪搖頭,撐坐起來,“我跟你一起去,你別擔心我。倘使陛下當真又無緣無故地惱了你,我也陪你一起扛。總不能加封受賞的時候有我一份,捱罵受罰我就躲了。”

  “說什麼呢。”楚欽一拍她額頭,“施粥的主意本就是你出的,就該你加封受賞。”

  但父皇不喜歡他,跟她可沒什麼關係。

  “我不管,我跟你去。”曲小溪往他身上一撲,開始耍賴。

  她心裏想着,方嬤嬤不去就算了,因爲方嬤嬤依輩分算與皇帝是平輩,又是命婦,原本也因男女大防不好隨意入宮面聖。可她是晚輩,平日少去問安就算了,如今得了封賞若還連頭都不去磕一個,簡直就是往別人手裏遞話柄。

  “好吧。”楚欽摸摸她的額頭,“那提前讓人給你備副護膝。”

  曲小溪:“……”

  對不起,我還是小瞧了你們的父子關係。

  翌日天明,曲小溪穿上朝服,仔細梳妝後與楚欽一起坐上入宮的馬車,踏着晨曦薄霧,入了宮門。

  紫宸殿內殿裏,皇帝下早朝後一時無事,難得清閒。心裏卻莫名地不太安穩,坐在御案前不住地望向殿外,好似在等什麼。

  張敬保心下隱隱生出幾分猜測,但知不能戳穿,也就不上前詢問。

  辰時一刻,守在殿外的一個宦官入了殿來:“陛下,尋王與尋王妃入宮謝恩。”

  皇帝猛地鬆了口氣。

  “傳吧。”

  鬆氣之後,皇帝就恢復了往日的淡漠,吐了兩個字,視線終於落在手中書冊上。

  曲小溪跟在楚欽身側入了殿,一併下拜。殿中一時安靜,曲小溪心中忐忑,生怕皇帝喜怒無常,真讓他們就此跪在這兒。

  護膝她是帶了,可就算帶了也累啊。跪久了血液不流通,腿都要麻了。

  好在幾息之後,皇帝就開了口:“免了。”

  曲小溪無聲鬆氣,低眉順眼地拎裙起身。男子的袍服簡單一些,楚欽先一步站起來,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胳膊。

  等她站穩,又聽皇帝言道:“坐吧。”

  曲小溪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皇帝的臉色,看起來好像還好,心裏更安穩了幾分。

  夫妻二人依言落座到側旁,皇帝面無表情地端起茶盞抿了口,問:“怎麼沒帶孩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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