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谈(改错) 作者:未知 那個叫做金燕的女人离开之后,蒋梦瑶才走到戚氏身旁对她问道: “娘,她是谁啊?” 戚氏将她的刘海顺了顺,才对她反问道:“阿梦想不想以后吃的好一点,用的好一点?” 蒋梦瑶看着她娘,乖巧的点点头:“想。” 戚氏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說道:“娘现在做的事情对世家望族来說是最为不齿的,世家固有清贵之名,若不到万不得已,后辈皆不可从商,這是规矩,娘……坏了這個规矩呢。” 蒋梦瑶看着自家娘亲,觉得戚氏說的并不像是假话,从前只在歷史书裡看過‘士农工商’,在古代,商人的确是最不入流的。 “功勋世家自有封赏积蓄,皆以清贵传家,子孙后代不得从商,怕坏了门风,虽不曾在家规中列出,但這却是百年流传下来的老规矩。這件事我也跟你爹說起過,他倒是不反对我去做些事情,不過,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总是一個不妙的把柄。” 戚氏說着话,脸上自泛出一股羞愧之感,蒋梦瑶对她爹知道這件事表示不奇怪,但是对戚氏的這番言论却是持保留意见的,从戚氏的腿上跳下,挺直了腰杆对戚氏說道: “娘,這种破规矩,咱们不守也罢!去他的清贵传家,饭都快吃不上了,還谈什么清贵?凭什么世家子弟就高人一等,凭什么商人就低人一等呢?买货贩货是凭自己的双手挣的辛苦钱,凭什么就该受人歧视呢?不偷不抢怎么就成错了呢?” “……” 戚氏惊呆的看着自家闺女,被她一席话說的愣住了,良久后,才伸手摸了摸闺女的额头,确定沒有发烧之后才放心了下来,說道: “這些话谁教你說的?” 蒋梦瑶這才捂住了嘴巴,惊觉自己一时激愤說的太多了,简直超乎了一個虚岁四岁的孩童說话的范畴,但见戚氏并沒有生气,只是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她,蒋梦瑶這才放下了手,对戚氏說道: “沒有人教我。”算了,說都已经說了,這個时候再装就太假了。 戚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叹了口气,說道: “纵然是为了我的阿梦,娘亲也非要這么做不可的。” 女儿這般聪慧,若是将来有好去处,却因为她亲爹亲妈不济而遭人嫌弃,那才是她這辈子最懊悔的事情呢。所以,就算是为了女儿,她也要搏一搏,纵然不能给她留下什么美名,最起码要给她置办一份像样的家业和嫁妆出来,不至于去了夫家,像她這般处处受制,遭人白眼。 蒋梦瑶自然不知道自家娘亲已经开始为自己出嫁打算了,以为戚氏是說想让她生活上過的好一些,過去搂着戚氏的胳膊,跟她撒娇說道: “娘,明天你去鲁家村,带女儿一起去,好不好?” 她现在对胖妈的事业可是很感兴趣啊,她真的想见识见识,拥有几十顷地的地主婆具体是個什么样子。 戚氏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道: “带你去可以,但是你要答应娘,不可下车,跟娘一同坐在车裡才行。绝不可露出真容,好嗎?” 蒋梦瑶虽然心裡觉得奇怪,她不是要跟人谈生意嗎?坐在车裡怎么谈?但是蒋梦瑶也明白這個时代女人做事的尴尬,便也沒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蒋源从外头回来,已经是戌时過后,戚氏早已让蒋梦瑶先吃了饭睡下了,自己坐在灯下一面绣花样,一面等待蒋源。 轻手轻脚从外头走入,蒋源先跟戚氏笑了笑,然后才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睡過去的蒋梦瑶,戚氏无声的拉着他去了屏风,将她放在食盒中温着的吃食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蒋源却对她摇了摇手,戚氏讶异的问道: “嗯?相公吃過了嗎?” 蒋源又摇摇手,指了指睡床,对戚氏压低了声音說道: “我不饿,快去睡吧。” 戚氏料他已经在外吃過了,便沒再說什么将东西又收回了食盒,然后就进去帮蒋源换了身贴身的中衣,自己除了外衫之后,夫妻两人便尽量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生怕惊动了女儿。 可是,蒋梦瑶自从她爹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醒了,见他们故意压低声音說话,只觉得被人爱护的感觉真好,心裡暖暖的。 待他们爬上了床之后,戚氏便跟蒋源說道: “明早我带阿梦出去一趟,去鲁家村,我們不下车,就把村长叫到车外說几句话就回来。” 蒋源点点头,說道:“行,我知道了,明天让老刘陪你们一起去,這些日子就先苦了你们娘儿俩,下個月我再找两個丫头回来伺候你们。” 戚氏转過身子,看着蒋源,夫妻两人相视一笑,在蒋梦瑶的上方交握住手,只听戚氏說道: “只要咱们一家好好的,我才不在乎有沒有丫鬟伺候呢。” 蒋源又是傻傻一笑,戚氏這才又想起了正事,对蒋源說道:“今日金燕来了家裡,交了之前的帐,說鲁家村的村民還想再租些田地,相公觉得如何?” 蒋源想了想后,才回答道:“若他们還是种田的话,我倒有些担心,毕竟三十顷的土地租赁出去,本就是個浩大的工程,纵然是這些地,咱们都不能让外人知晓,若是再租,那么大的一块田地,只怕会招来有心人的算计,到时候查到咱们身上,只会得不偿失。” 戚氏也不是沒想過這一点,三十顷的田地倒也不算惹人注意,毕竟鲁家村是一個有近千户居民的村落,村外有三十顷的良田亦不稀奇,若是再多租给他们,的确是会有些风险,這也是她沒有当即答应金燕的原因,总想着這事要跟相公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那该如何?明早我去拒绝了他们嗎?”若是拒绝,也是一笔损失,他们家正是用钱之际。 “拒绝……倒也不必。”蒋源也翻了個身,两手交叉胸前,思量一番后,才对戚氏說道:“你手裡的這百顷田地是岳母的嫁妆,你可完全舍得出来?” 戚氏当即說道:“当然舍得!這百顷田地虽随我娘嫁入戚家,但是却从未发挥過作用,戚家以诗书传家,向来清高,不事田地,因此那块地契一直被我娘藏着,我嫁入国公府后,原以为這块地還是用不上的,可是,到了如今這地步,若是再不作用,咱们就真的沒有翻身之力了。只要相公說怎么做,我便怎么做,绝不会舍不得。” 蒋源听了戚氏這番话,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若不是他们中间還有個闺女在睡觉,他真的想把妻子搂入怀裡,现在也只能化感动为平静,握住戚氏的手,說道: “田地可以租赁,但是却不是让他们种田了,让他们开田挖地,注入河水,养些鱼虾倒是可行。反正鲁家村祖祖辈辈皆是以捕捞鱼虾为生,他们对鱼虾的习性定然知之甚祥,养鱼虾虽然前期工程浩大了些,不過后期收益应该可观。” 对于蒋源的這個建议,戚氏想了又想,然后才說道: “养鱼虾倒也行,反正鲁家村那头便是岳阳河,只需开几條渠道,河水便可灌溉入田,只是要到哪裡去弄這么多鱼虾的苗呢?沒有苗,又如何长成鱼虾呢?” 戚氏的担忧也让蒋源语塞,先前他只是想到不想让田地過多的暴露,却沒有想過這個现实的問題。 床帐中一阵沉默,夫妻两人皆开动脑筋,思考着問題,却沒想到,本来最不应该出声的却突然开声了。 只听蒋梦瑶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床帐中响起: “既然是养殖,干嘛不养一些值钱的东西呢?” 蒋梦瑶突然說话,吓了這夫妻俩一跳,同时转头看向她,戚氏惊道: “小丫头,原来你是装睡的呀。” 蒋梦瑶从床上坐了起来,嘟着小嘴說道:“我想真睡来着,可是你们不让我睡呀。” “……” 戚氏又被這小丫头弄得语塞,看了一眼蒋源,只见蒋源见着女儿,顿时就从一個精明的丈夫,变回了傻气的亲爹,将蒋梦瑶抱着坐到了自己肚子上,然后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头,說道: “爹爹不好,把阿梦吵醒了。不過阿梦刚才說什么?你想养什么值钱的东西呀?” 蒋梦瑶在亲爹肚子上调整了一個好姿势,然后就在床帐内环顾一圈,指着戚氏先前从头发上卸下来的一根簪子說道: “养珍珠吧,我喜歡珍珠。” “……” 此语一出,可把這夫妻俩给乐坏了,戚氏别過头去笑,蒋源则当着面笑得肚子一动一动的,又在女儿的脸颊上捏了捏,說道: “我女儿真有见地,還知道珍珠是在水裡养出的。” 蒋梦瑶见他们這副模样,不禁将嘴嘟的更高,她长得可爱,這么一来,就更加可爱了,看的蒋源直冒傻气的看着她笑。 “我說真的!既然都废了那么多人力了,干嘛只是养鱼虾呀!鱼虾才值多少钱呀!” 戚氏失笑:“傻孩子說傻话,我還想养黄金呢。咱们养的出来嗎?” “……” 蒋梦瑶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就算她异想天开好了,還不死心的嘟囔了一句: “珍珠真的可以养殖的!卖蚌的肯定知道怎么让蚌开口却不死,咱们再往裡面投些硬物,這样過不了几年,硬物就会被珍珠质包围了,這样既不费时,珍珠看起来還大,又费不了什么成本的。” 戚氏和蒋源听了蒋梦瑶的话,全都做出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来,戚氏见蒋梦瑶眼睛清亮通红的模样,不禁心疼,将她从蒋源肚子上抱了下来,放入了被褥裡,轻声說道: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爹娘也不說话了,咱们都快睡吧。” 蒋梦瑶又叹了口气,然后才闭上了眼睛,戚氏也躺下睡了過去,只有蒋源独自睁着双眼,看着被月光映衬着有些微蓝的床帐,久久未曾动弹。 女儿的一番话,在他耳旁回荡,使他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