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木偶
“估计在隐藏代码裡。”北乔抬起手触摸着各個屏幕,提示出现bug的位置实在是太多了。
“還好我带了足够的食物過来,看這架势如果不把东一区的bug全部处理完,我們是别想离开這儿了。”北乔单手扶着耳机边框,如是說着。
他的肩膀忽然被洛商安拉住,紧接着听见洛商安說了一句:“嘘,安静。”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团萤火虫般闪烁着的光亮。
不对,不是一团。
左面,右面,前面,四面八方。
无数的暖黄色光团朝着他们靠拢来,這光在黑暗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随着光团进一步靠近,隐藏在光团之后的东西也缓缓现出原形。
宝蓝色的眼瞳,硬质的躯干和关节,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全、部、都、是、木、偶。
它们的睫毛长而卷翘,手上都提着一盏提灯,口中用咏唱《福音书》的语调念着一首诗。
“我們为了幸福齐聚于此。
将我們的灵魂从不幸中救赎。
灯光会指引我們,
通向美好的彼岸。”
“你上次来這边,有碰见這些木偶嗎?”洛商安低声问。
“沒。当时正常地很,就是泥地太多,非常不好走。”北乔回答,“『小红帽』還有這种癖好嗎?传教……”
“他当然沒有。”洛商安這句话說得斩钉截铁。
木偶们還在吟咏诗歌。
“时针转了一圈回到原点,
昨日无法追忆。
所以时光凝固,我們永不逃离。”
這时,站在他们正前方的提灯木偶上前一步,灯光随着它的脚步晃荡。
“欢迎来到理想乡。”那声音稚嫩且清脆,“从今日起,你们将得到永生。”
這句话一出口,北乔听明白了——它们根本沒认出来他和洛商安是谁。
他现在不能把委托的事情說出来。到南四区小屋找他的那位委托者是人還是木偶,和面前這些家伙是敌是友,他都不清楚。
木偶们围地越来越近,一步一步将北乔两人圈禁在狭小的空间内。
北乔在洛商安肩侧压低声音說着:“洛老板,一会儿我会修改這裡的土地模板类型,搭一座高台出来。你准备好用朱雀把我們暂时带离這裡往东区深处飞,然后……”
沒等北乔說完,站在木偶队列最左侧的一個木偶突然指向他,口中清晰地說着:“我要带這個人走。”
嗯?
下一秒,右侧的木偶开口了:“不行,我想带他走。”
“凭什么,我离他更近一点!”
“你就是看他长得好看!”
“你不也是嗎!”
木偶群叽叽嚷嚷地吵了起来,小孩子打架一样,想把北乔和洛商安瓜分干净。
“那好吧,我要另一個。”
“上次你已经领走一個了,這個我要!”
聒噪的声音此起彼伏,北乔正为這突变的画风感到诧异,站在他俩正前方的木偶开口了:“吓到你们了嗎?這是我們的规矩呢,每次有新同伴到来,就要有人认领帮忙,让新同伴能够顺利适应理想乡。”
“我們两個得在一块儿。”洛商安直接对着领头的木偶說。
领头的木偶偏偏头,“为什么?”
“他离开我会死。”洛商安拉過北乔的头按到自己怀裡,微微垂下眼帘,用略带悲伤的语调說,“我們是不为世俗所容忍的关系,为了能够在一起才来到理想乡。”
周围瞬间安静。
北乔呆住了,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要挣脱,却发现洛商安按得很紧。
“我們是……深爱着彼此的兄弟啊。”洛商安的声音放缓,袖边流苏扫得北乔脸上痒痒的。
风吹得森林树叶沙沙响,木偶们的煤油灯摇晃。
北乔内心简直万马奔腾。
搞什么狗血禁忌恋!
谁是他兄弟了,谁离开他就活不了了!
北乔心中郁闷,面上却丝毫沒展露出来——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洛商安的用意。目前這种情况,他们两個绝对不能分开行动。這招损是损了点儿,管用就行。
于是北乔拍了拍洛商安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为首的木偶眨了眨宝蓝色的大眼睛,“那好,你们两個和我走。”
那些木偶沒有违背领头木偶的意思,纷纷错开身子给他们留出一條通道。
北乔站直理顺了头发,刚想往前迈步,突然看见洛商安侧過身子朝他伸出一只手。
北乔思考片刻。
嗯,洛商安做事儿滴水不漏,這种古怪区域,两個人的确应该时刻确保对方在自己可控范围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牵手呗。
既然要合作,就要摆正心态。
北乔自然地握紧洛商安的手,张口道:“我們走吧,洛……”
他微微停顿。“洛哥。”
木偶们提灯列队前进,步伐整齐,将北乔和洛商安围在正中央。
森林的深处暗不见底,北乔努力思考着一切可以利用的线索。
之前自己回到南四区小屋的时候,都看了些什么东西来着?
除了背包中的小型木偶,委托人還在他屋中的地圖上留了一张削白树皮,树皮内侧画着一张钟表,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
北乔沉思。午夜十二点,是什么特殊的含义嗎?
就在這时,北乔的右侧悄悄靠過来一個木偶。它眨着宝蓝色的大眼睛,低声对北乔說:“你好,我叫阿秋,你叫什么名字?”
北乔闻言偏头看過去,木偶身高只到他大腿的位置,它手裡的提灯一晃一晃的。
“小乔。”北乔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名字,直接就把洛商安平时对他的称呼說了出来。
“你可以把你的耳机送我嗎?”阿秋微微仰起头,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当是交個朋友,我教你念福音诗。”
北乔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头戴式耳机,這相当于他的武器,绝不可能交出去。
他刚想开口拒绝,身边的洛商安先发话了:“估计不行哦,那是我送他的东西,他要是敢给别人,我可是会不开心的。”
北乔立马闭上了嘴。
那名叫“阿秋”的木偶不但沒有追究,看上去還很高兴。它依旧跟在北乔身边,絮絮叨叨地和北乔說话。
“我真羡慕你,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来。”
“你们很般配哎!”
“转化的過程可能有些痛苦,不過你放心,熬過那一小段時間,就能得到灵魂的永生啦。”
北乔皱眉。木偶說的几個词让他很在意——“转化”、“灵魂”、“永生”。
但他不能明目张胆地问,不然方才洛老板做的那一场戏就全白搭。
于是北乔换了种问法。
“裡面住着很多人嗎?他们都是从外面来的?”他看向阿秋。
“不记得了。”
“不记得?”
“嗯啊。生活在理想乡,就会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会消失不见。還有那些并不重要的事情,也会随时丢弃。這样,我們才能活得开心又轻松。”阿秋轻轻巧巧地說,手中提灯一晃一晃。
“阿秋。”为首的木偶喊了它一声,语气有些重。阿秋闻言退回到队列裡,沒再和北乔過多交流。
北乔脸色瞬间严肃,他看了一眼洛商安,正巧碰上对方的视线。
两人相握的指间微动,北乔感觉自己的手心似乎被塞进什么东西。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松开洛商安的手,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放到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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