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錦寧抓緊了自己的衣裙,麪皮浮起羞惱的紅,見他不依不饒地還要來扒她衣裳,氣得擡起腳朝他身上胡亂踢踹。
謝容輕而易舉地摁住她的腿,反而笑了下:“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可害羞的,我不看了便是。”
錦寧氣鼓鼓地推了他一下,那力道於謝容來說和撓癢癢無異,不過他心情很好似的,順勢慢悠悠地坐倒在了牀上。
錦寧立馬從牀榻彈坐起來,整理被他扯亂的衣裳。
謝容也半撐起身,擡起一隻手覆在她後腰,緩緩揉了揉,臉上神情卻越來越淡,片刻後開口:“我將謝韞放了。”
錦寧身軀明顯的一僵。
她扭頭,狐疑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怎麼可能。
謝容怎麼可能輕易放了謝韞,先不論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如今雖看不出謝容在朝廷的職權,可他再厲害也抵不過登上皇位的新帝,新帝也不可能放任謝容隨意放人。
“我那父親爲了他對我下跪求情,我也不好再下死手,便將人從牢裏放了出來。”輕描淡寫地說着,謝容彎脣像是冷笑,“總歸謝韞如今只是個廢人了,死了反倒便宜了他,放便放了罷。”
錦寧記憶模糊,試圖去回想着他和謝韞的父親叫謝什麼東西,聽此腦中一嗡,臉色唰地變了,不經思考的語氣也像氣憤地質問:“廢人是什麼意思,你把他怎麼了?”
謝容臉色亦是驟然一沉。
他緊抿着脣,輕眯眸定定看着她,眼神冷冷的似蘊着薄冰。
方纔還算輕快的氣氛立時壓抑非常,錦寧目觸到他沉沉的凌厲眉眼,呼吸一凝,後怕地嚥了咽喉嚨。
他本就長得冷峻,身上透着凜然的氣勢,笑時也不怎麼溫和,冷着臉更瘮人,錦寧打心底有些怕他。
謝容看她畏怯的模樣,皺了皺眉,似是不喜她面對自己時會這樣害怕。
他頓了頓,試圖放緩些語氣:“放心,只不過是剜了他的雙眼,挑了手筋腳筋,沒有將牢裏刑罰一一在他身上試,我記着手下留情了。”
謝容刻意溫柔的語氣並未讓這些字眼聽起來好上多少。
錦寧彷彿看到了謝韞被折磨成血肉窟窿的一雙眼,四肢皆廢的慘況,她只覺眼前發黑,幾乎要喘不上氣了,同時小腹傳來陣陣難以忍受的抽痛,不由擡手捂着肚子,手攥緊了衣料。
謝容立刻瞧出她的異樣,傾身靠過去:“怎麼了,肚子不適?”
他擡手摸她的肚子,卻被錦寧揮開。
她轉身不與他碰到,只留給謝容一個微微顫慄的側影,繃着蒼白的臉,鬢角滲出了細細冷汗。
謝容哪能看不出她對自己突然又升起的抗拒,臉色發黑,忍了又忍站起身:“我讓人叫大夫過來。”
衣袖卻又被人扯住,低眸,看到錦寧已是淚漣漣的一雙紅眼圈:“女子月事本就時而會有腹痛,不必叫大夫。”
謝容抽回衣袖,匆匆往外走去,叫來凝霜一番盤問。
錦寧捂着肚子心慌不已,事情還未有定論,她自然不敢叫大夫來看。
所幸謝容未叫大夫,再回來手裏拿着裝了熱水的皮水袋,將錦寧攬入懷中,用水袋貼着她小腹。
錦寧有些僵硬,摟過水袋自己暖肚子,謝容擡手親暱地撫了撫她的頭髮:“可有好受一些了?”
錦寧不語,安靜垂着眼,望着地面似在出神,眼尾還透着抹紅,神色瞧着很是冷清。
謝容得不到迴應,靜靜盯了她好一會:“你這是在怨我?”
錦寧睫毛動了動,搖頭。
謝容不信,咬牙,起身瞪着她,忍怒道:“你分明是對我有怨恨,就是見不得謝韞受苦頭,可也不反過來想想今日若敗得是我,他的手段定是比我待他還要千百倍殘忍,那種情勢下你又會念着我多少?”
謝容覺得委屈。
她不誇他仁義善良就算了,竟然還不理他。
錦寧猛地擡頭,眸子比方纔還深紅,壓抑不住哭腔:“那你到底想讓我怎樣!我說過,不管你是殺了謝韞還是怎麼折磨都不要告訴我,你又想讓我做出什麼反應才和你心意,誇你仁義誇你寬宏大量沒有下死手?只是剜了他的眼挑斷他的筋脈?我說了你又會信嗎?分明是你在逼我。”
她哽咽地吼出來,謝容啞了下,腦中竟短暫的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委屈又痛苦的模樣,分明昨夜他們還在親密纏綿,怎麼突然就吵了起來。
謝容意識到是自己太過心急,他始終不會釋懷,她由身到心都背叛他與謝韞相愛,即便她心裏也有自己,他雖憤怒不滿卻也可笑的竊喜。
他需要錦寧每時每刻來證明自己在她心裏的位置,他必須要比謝韞重要,她要愛他多過謝韞,就算只是表象也能將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臟安撫下一二。
可錦寧自己意識都混亂不清,無暇顧及他那些極度迫切的心思。
謝容沉默了半晌,在她面前低身半跪下去,擡手給她擦淚。
“不許哭,這次就算了,日後不準在我面前爲別的男人掉眼淚。”
錦寧沒有躲,但是推開了他的手。
謝容看着她脆弱又可憐的模樣,忽地不陰不陽地哼了聲。“不過是隨口試探你一回,就對我翻臉無情,露出這般死了男人的傷心相,當真令人失望。你說那些心裏有我的話,誰知又有幾分真假。”
錦寧一怔,聽到這番話腦袋亂哄哄的,懵然地淚眼看向謝容,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試探?”
謝容沒好氣地用手抹掉她的眼淚:“他眼睛還能用,手腳也完好,我方纔是故意說想要看一看你的反應,現在可高興了?”
錦寧恍惚了一會,還是有些混亂,不自覺緊緊抓住謝容的手指:“可你說他變成廢人……”
謝容想也沒想,輕蔑冷笑:“就他那衰弱不堪的身子骨,平日裏還要靠喫着補藥過活,只是關牢裏幾天便受不住染了肺病,哪裏還需要我動手,可不就是個廢人。”
“肺病……”
謝容頓了下,又似真似假地追加一句:“暫時死不了。”
錦寧半信半疑,可這樣應該比斷手斷腳剜眼好一些,最壞的便是兩者都疊加在謝韞身上。
看着謝容不屑作假的峭峻冷麪,她仿似信了,囁嚅了片刻,輕聲哀求:“我可以去看一看他嗎?就一眼……”
謝容臉色立時陰沉下去:“不可以,想都別想。”
錦寧垂眼,悶悶地哦了聲,沒有繼續爭執下去惹他發火。
“人已經給了謝嘯,他自會照料自己的兒子,我也不會阻撓。”
“……嗯。”
“嗯?只是嗯?”謝容捏起她的臉頰,兩人對視,他神色不悅,“我善良到這個地步,都是爲了你,難道不該獎賞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