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_10

作者:望江生
電話裏這吼聲一響起來,白輝就看到柳正儒眉毛皺了皺,轉頭往牆邊上靠過去。

  他神色一凜,眼神迅速就沉了下來。

  “你現在人在哪裏,快給我死———”對方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白輝給利落掛斷。

  整個車間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白輝低着頭,緊緊攥着手機。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白輝瞥了一眼,直接將手機關機。

  代駕司機擱前面開着車,嚥了咽口水,透過後視鏡小心地打量着白輝。白輝一擡頭,倆人視線就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司機哈哈哈地笑了兩聲,問道:“那什麼,你們兄弟倆差別好像還挺大”

  說是差別大,其實更應該說這倆人沒啥關係吧?代駕心裏默默想着,柳先生不會就是見義勇爲什麼的吧?

  他悄悄看了一眼白輝,柳先生說這是他弟弟,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倆沒什麼關係,一個jīng英文雅c氣質非凡,一個眼神狠厲c看着就不像是什麼好惹的。

  柳先生先前下車前他就看到了,這人一挑多,雖然掛了彩但明顯對方一些人比他受的傷要更重一些。

  “我不是他弟弟。”白輝沉悶的聲音在車內響起,他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閉着眼睛的柳正儒,喃喃道:“他是我的恩人。”

  柳正儒睜開眼睛,他看着車窗外向後倒去的景色,輕嘆了口氣:“師傅,我們換個地方去。”

  “好嘞,柳先生您說,去哪?”

  柳正儒坐正了身子,身體雖然還是發軟,但好歹力氣也恢復了一些:“去白輝家裏。”

  白輝驚住:“不c不用!”

  柳正儒看向他,淡淡道:“不是說我是恩人嗎?送佛送到西,有問題一起解決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解決。”白輝抿緊了嘴chún,神色倔強。

  前排司機頓時覺得自己更尷尬了,這會兒又不知道去哪裏,只好先找個路口停車。他坐在前排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想往後頭看去,卻覺得後方氣氛不容chā入。

  額角的疼痛像是更加明顯了幾分,柳正儒嘆了口氣,態度依舊堅定,出口的聲音卻意外軟了幾分:“我知道,我就先過去看看。”

  白輝看了看他揉額角的動作,滿心愧疚。

  自從認識柳醫生以來,他好像一直都在麻煩對方。

  他知道自己與柳醫生的差別,他也清楚自己與柳醫生並沒有擁有什麼強粘度的關係,柳醫生不求回報地幫助他,他不能一直依賴着對方。

  柳正儒見白輝低着頭一言不發,他動了動身子,歪着頭湊過去。

  四目相對。

  柳正儒眨了眨眼睛,喝醉酒之後視覺神經被麻痹,這會兒光線又暗,倒有些看不清白輝的臉了:“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的話,那你就現在下車走吧。”

  白輝低着頭,就着前方的路燈,看柳醫生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柳醫生每眨一下眼睛,他心裏就顫動一下,對方纖長濃密的睫毛上下扇動着,就像是一點一點撥弄着他的情緒。

  垂在身側的手擡了擡,白輝覺得,手心略微發癢。

  醉酒後的柳醫生少了一絲冷漠和淡然,講話聲音也跟着發軟。

  這會兒又是毫不自覺的歪頭眨眼殺,額前的碎髮軟塌塌地滑落着,細碎的幾根髮絲甚至被空調風微微吹起

  有一種想要摸柳醫生那一頭軟毛的衝動。

  白輝輕咳一聲:“那柳醫生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柳正儒:“”氣得頭疼。

  見白輝轉身就開去開車門,柳正儒內心挫敗感強烈,頭暈加頭痛讓他直接半倒在後座上。

  是他的方法錯了嗎?

  他總想着幫白輝一點,這樣他這一世就不會走上之前的道路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擅交際,白輝算是他兩輩子以來唯一的朋友。可現在看來,他大概與白輝真的成不了朋友了。

  白輝聽到動靜轉頭一看,就見柳醫生倒在座位上。他嚇了一跳,趕緊躬身把柳醫生扶起來坐好。

  明明剛下車過來幫他的時候還是非常清醒的樣子,難道現在才酒醉反應明顯嗎?

  白輝想了想,還是讓柳醫生回去好好休息。

  司機在前面正襟危坐,對後排詭異中又透露點緊張的氣氛根本不敢chā嘴,要不是白輝叫他,他可能都要睡過去了。

  看着車子離開後,白輝腳尖一轉,快步朝前方跑去。

  他雙手撐膝喘了口氣,看着前方亮堂堂的屋子,擡手抹掉額角的汗水,推開門大步邁了進去。

  廚房裏,有一定年代的桌子邊上坐着一男一女倆中年人。見到白輝氣勢洶洶地進來,他們緊張了一下,唰地站起來。

  男的使勁拍了拍桌子:“我媽呢!我怎麼找不到她身份證在哪裏?”

  白輝看都沒看到他,自顧自走到邊上給自己倒了碗水解渴。

  女的拍了拍男的肩膀,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只見那男的又吼道:“我媽是不是不行了?死亡證明在哪裏?你這麼晚回來是不是自己去保險公司了?”

  “啪!”

  瓷碗砸在桌面上的聲音清脆響亮,嚇得中年男女渾身抖了抖。

  “以前是因爲nǎinǎi在家裏,”白輝道,“可現在不是了。”

  女的看向白輝因爲砸碎碗而割破流血的手,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嘴上卻還是劍拔弩張地叫喊道:“你看你就是個掃把星,你爸媽被你剋死了,現在你nǎinǎi也被你剋死!”

  白輝冷冰冰地看向她,隨意撿了一塊碎掉的瓷塊在手上把玩着。

  他也不說話,只死死地盯着他們倆個,一步步bī近。

  把玩碎瓷塊可能還沒有什麼嚇人的,可滿手是血地把玩碎瓷塊,倒是有些驚悚了。

  男的抖着聲音喊道:“我可是你叔叔!!”

  白輝將瓷塊尖頭對着他脖子,冷笑一聲:“叔叔?就你這樣一直盼着我nǎinǎi死了好拿保險金的人,不配做我nǎinǎi的兒子!”

  “你c你我警告你,你別亂來啊!”女的被他這幅兇狠的樣子嚇得不行,抖着身子想要往前拉住他的手,可白輝一個眼神看過去,她又嚇得瑟縮了幾分。“我c我勸你還是早點把死亡證明給我們,我們纔是合法繼承保險金的人!”

  “呵。”白輝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中年婦女嚥了咽口水,趕緊又改口說:“只c只要你給我們,我們以後就不會來找你!”

  白輝沒說話,他一隻手橫過來直接架住中年男人,另一隻拿着碎瓷片的手對準中年婦女。

  他舔了舔牙齒,慢慢扯開嘴角,眼底是化不開的yīn翳和狠戾。

  柳正儒是被司機叫醒的。

  司機拿了錢之後便走了,柳正儒在車內發呆發了好一會兒才下車。

  他筆直地站在樓幢的密碼鎖前,初秋的風緩緩吹來,揚起他額前的碎髮和因爲酒jīng而帶來的微熱。

  他看了看密碼鎖,一沒注意又愣神了好一會兒。

  他揉了揉額角,轉身往外走去。夜晚寧靜,也許走一走,他可以清醒一些。

  也不知道白輝那個電話到底是誰打過來的。

  前世的白輝就像是一匹孤狼,做事情都是獨來獨往,他曾經不小心看到過,白輝手機裏只存了他的手機號碼。

  柳正儒漫無目的地走了走,一擡頭這才發現自己走到了小區邊上的公園。

  公園是開放性的,這會兒稀稀疏疏亮着燈,只能聽到些蟲鳴鳥叫聲。

  夜深了,中間器材鍛鍊區本來應該是沒人的,可柳正儒定睛看去,卻發現鞦韆上面坐着一個人。

  白輝不是回家了嗎?這會兒怎麼在這裏?

  他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可沒走幾步,就被對方發現了。

  柳正儒立馬調整了姿勢,面容冷淡,假裝自己是無意間經過。

  白輝擡頭,便看到踏着皎白月光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柳醫生,對方腳步穩態,清瘦挺拔。

  他輕喊道:“柳醫生。”

  聲音裏藏着他自己都沒發現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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