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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推翻

作者:未知
這一回的搜查极为彻底,狭小的出租屋中被掘地三尺,连咯吱作响都地板都让人整块撬了下来,露出了底下霉斑丛生的水泥地面。 如此一来,果然又找到了新的证据。在床垫的夹层裡塞着一只牛皮纸信封,通過信封的形状可以看出,不久之前裡面還被塞得鼓鼓囊囊,但此时却只剩下了姓名为王鹏章的身份证,以及几张从各种角度拍摄的保险柜照片。 “這是……王雪晴家的那個保险箱?” 李非鱼从家裡刚换完一身衣服回来,就听见庄恬惊讶而高亢的声音隔着门传遍了整條走廊,震得她耳膜一抽。她抬手的动作顿了顿,但随即就想到了什么,又大力推开门:“他這是在……” “挑衅。”顾行冷冽的声音裡含着怒气,像是包裹在冰层中的火焰。 他的视线越過众人的肩膀,看向门口,一字一顿地补充:“和机场一样。”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個原本连嫌疑人都算不上的人会這样处心积虑地把自己置于警方的关注之下? 庄恬缩在陆离身后,举起手弱声弱气地說:“顾队,我觉得這不科学……” 陆离的身体略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向后转身,却在半途止住了,抬起头注视顾行:“无论王鹏章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谋划過什么,在现实中,他都沒有作案時間和作案條件,我還是建议大家把精力集中在王雪晴被害一案上!现在……” 顾行漠然地把目光转向他,但在对方冰冷的视线之下,他的声音只是稍微顿了须臾,便又平稳地接续了下去:“现在肖敏已经更改了口供,无论真凶到底是不是黄万年,這都是一個极好的突破口!顾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眼前机会的重要性!” 机会? 李非鱼眼皮跳了跳,总觉得這种表述有些奇怪,仿佛话裡有话。 但她還沒空细想,陆离语声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嘭”地推开,一個警员急匆匆跑进来:“肖敏被黄万年打伤了,正在送往医院!” “什么?!” 同样的疑问从每個人口中齐齐发出,顾行快步上前,抓住了唾骂一声就要冲出去的庄恬,皱眉冷声道:“詳情!” 那警员喘了口气,只好从头說起:“黄万年一知道肖敏改了口供,就突然情绪失控了,刚才在走廊裡俩人正好面对面撞见,他一下子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朝着肖敏脸上就是一拳,把人给打得满脸是血,当场就晕過去了!” 末了,他一脸为难地检讨:“是我們沒控制好黄万年,但他之前一直挺配合,余哥也說……” 话沒說完,余成言也扶着后腰走了进来,喘着粗气接道:“我和张法医一致觉得黄万年犯案這件事還有疑点,所以才沒让人对他严加看管,這事是我的责任。” 顾行抿了抿嘴唇:“疑点?” 余成言冷冷道:“按照肖敏的說法,黄万年在案发当夜给她下了安眠药,要真是這样,他的嫌疑确实很重,但我在核查黄万年的财务状况时,通過他的保险理赔记录发现,三個月前他的手腕韧带在车祸裡严重损伤。张法医根据死者伤情推测,如果黄万年真是凶手,那么他连续刺出那么深的十几刀,甚至几次刺透死者胸骨,应该会给手腕伤处造成很大负担,但在两次问讯中,他的手却并沒有丝毫旧伤复发的表现。” “等等,言哥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他干的?不是黄万年,也不是王鹏章,那還能是谁,总不可能是王雪晴自杀的吧?”对方還沒說完,庄恬就满脸挫败地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抱怨起来,“哎呀!怎么這么麻烦,什么时候能碰到個简单点的案子,也照顾照顾我的脑子嘛!” 沒人搭理她的自說自话,余成言也仅仅是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刻薄的脸上露出了個古怪的表情,继续道:“刚才走廊裡黄万年打了肖敏一拳,结果手腕立刻出了問題,正如张法医推测的一样。這会儿俩人一起让警员带着去医院了。” 庄恬抱怨刚停,就“啊”一声睁大了眼睛:“言哥你不是故意……”她左右看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截断了话头,跟只小耗子似的觑了眼其他人的神情,顾行却不见怒色,只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下不为例。” 屋子裡刚要紧张起来的气氛顿时消散于无形,庄恬松了口气,又要嬉皮笑脸地打岔,陆离连忙咳嗽一声,把话题拉了回来。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与顾行争论究竟应该先追查哪條线索,正如庄恬所說的那样,之前看起来最可能作案的两個人都已经洗清了嫌疑,现在剩下的线索,除了不知姓甚名谁的司机与潜在目击证人,就只有几人的主观推测了。 他便說道:“庄恬說得沒错,凶手不是王鹏章也不是黄万年,那還能是谁?”他拍了拍桌上比前几日更厚的案卷,看向顾行:“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从开始就陷入了一個误区,被证据导向了一個错误的方向?” 其实倒也說不上是完全“错误”,毕竟沿循证据一点点按部就班地追查,最终必定能够得出正确的结论,只是中间免不了要绕许多弯路,而现在的問題在于,他们…… 他斯文平和的表情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焦躁,李非鱼正好扭头,便清晰地捕捉到了這点奇怪之处,虽然陆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她仍旧敏锐地从中嗅出了些不对劲的气息,她心头微动,往几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在她脑中一一闪回,蓦然间,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灵,环视了一圈周遭朴素的办公室和其中老旧的陈设,脱口问:“特侦组的编制……要取消?!” 不合时宜的话音生硬而尖锐地插入案情分析之中,所有人都愣了下,陆离惊讶地循声回头,反射着灯光的眼镜片遮挡住了诧异的眼神,却无法掩去神色之中骤然浮起的僵硬。 李非鱼便知道自己這离谱的猜测居然正中靶心,她面颊微微抽动了下,再开口时语调中不乏讥讽:“你们老队长病得這么重,就算還能回警队,以后恐怕也要退居二线了吧?啧,這可真是個下手的好机会。” 所以在所有部门都搬迁到新办公楼的时候,才会单独将特侦组留下,所以上面才沒有指派一個新的队长——哪怕是代理队长,也是同样的原因,特侦组中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急迫与焦虑的情绪,甚至不惜把她這個从沒做過刑警的“外行”借调過来帮忙…… 看似不合情理的一桩桩细节终于聚合到了一起,全都指向了一個让人不愿接受的事实——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個案子了。 “笃笃”两声突然响起。 清脆的叩击声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包括李非鱼在内,几乎每個人都脸上都残留着几分难言的愤懑,只有顾行的态度依旧平淡而冷静,就好像眼中密布的血丝与嘴唇上的干裂都与他毫无关系似的,他收回敲桌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旁边一推,把堆积在桌角的卷宗全给扫到了地上,而后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重来。” 谁都知道這短短两個字背后包含了多少额外的辛劳,但此情此景却沒有一個人反驳,短暂的静默之后,李非鱼上前两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最原始的案情說明。 她身上像是与生俱来的散漫和无精打采尽数收敛了起来,认真地将一张张印满了字迹的文件平摊在桌上,然后抬起头。 “9月21日凌晨2:00到4:00之间,王雪晴被害于龙景花园家中二楼卧室,根据现场多方面遗留证据推测,凶手很可能与死者关系密切。”她說完,停顿了几秒钟,等待其他人的反应,而后說出自己的结论,“我认为到目前为止并沒有問題。” 這并非是“翻译”所应该做的事情,但就算是最为挑剔的余成言也沒有将注意力放到此事上,接着說道:“死者亲属关系简单,朋友也很少,经過排查,有作案动机的只有死者的丈夫、情人和周家……” 顾行突然抬手打断:“只有?” 他的声音中并沒有诘问的意味,却让周遭气氛生生一滞,余成言阴沉地从笔记本中抬起脸来:“顾队觉得有問題?” 顾行還沒說话,陆离忽然反问:“余哥觉得沒問題?” 李非鱼怔了怔,疑心闻到了来源不明的火药味,她歪起头,视线先探究地在顾行脸上打了個转,然后才落到隔桌对视的两個人中间,对着那本摊开了的潦草笔记露出了個意味不明的讽笑。 她的笑容落下之前,余成言已经收回了目光,同时,顾行仍旧八风不动,简洁地說道:“其他人。” “嗯?”余成言从鼻子裡浅浅地哼出一個音节,也不知究竟有沒有理解对方的意思,“除了上述几人,并沒有其他人有明显动机,但死者的熟人還有几個同小区的牌友……”說到這,他大概是想起了那几個广场舞都跳不利索的老太太的模样,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而后继续道:“還有死者的公婆和小叔子一家,哦对了,還有黄万年的情妇說不定也……” 顾行再一次做了個暂停的手势,打断了余成言含着讥讽意味的话语,他看起来有些疑惑,但不知为何,嘴唇开合了几次却都沒能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几個破碎的单音节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之间强行挤出来的,听在人耳中毫无意义。他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這一点,一丝懊恼渐渐爬上了他的眉间,猛地从一旁扯過张被压的皱巴巴的白纸,可刚要提笔,却听身侧传来個清清淡淡的女声:“为什么咱们一直认为這些人沒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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