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合作(三)
根據李心安的直覺,宋遠道這次出現,不是來害他的。
果不其然,落座之後,宋遠道直截了當的說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李心安,我這次來,是代表天策府,和你血衣堂談合作的。」
李心安微微一笑:「宋老前輩也是要殺高嘯天的?」
「當然。」宋遠道點頭說道,「後日農曆十五,高嘯天按例要去城外祭拜他的父母,身邊不會有太多的隨從,那個時候,就是你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李心安還冥思苦想到底該怎麼進去天策府,沒想到轉頭機會就近在眼前。
「但是,爲什麼?」李心安皺眉問道,「既然有下手的時機,老前輩爲何不自己出手,還要麻煩我們血衣堂呢?」
「因爲你們是血衣堂,高嘯天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裏,但就是不能死在天策府自己人手中。」宋遠道長嘆一聲,「況且,現如今,陸達被囚禁,竟遙又重傷在牀,我在返回洛陽之後不久,就被高嘯天暗算,現在實力也是大不如前,所以只能依靠你們血衣堂。」
「那……報酬呢?」
李心安可以不和鍾依依要報酬,那是因爲對鍾依依他心中有愧。但是對於宋遠道,李心安可就沒那麼多情理好講了。
「報酬就是,你們血衣堂從今往後可以安然無恙的繼續待在洛陽城,天策府不會做任何舉動。」
李心安眉頭一皺:「前幾天我們剛剛進城,跟蹤我們的那兩個人,是你的手下?」
「是我一個老朋友的下屬。」宋遠道說道,「怎麼樣,李堂主,可想好了?」
「當然,這買賣不虧。」李心安點頭道,「但問題是,我們現在人手也不算齊,後天的話,時間還有點緊。」
「李堂主身邊,不是還有雪月山莊莊主路青黛嗎?」宋遠道微笑着說道,「高嘯天可以和她打個平手,再加上你們血衣堂的其他精銳,高嘯天是很難有勝算的。」
「宋老前輩還真是消息靈通,什麼也瞞不過你。」
「天策府的老底子罷了,不值一提。」
李心安搖頭說道:「血衣堂的事情,我不打算讓路莊主參與,那將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污點,我不能髒了她的手。我還有一個下屬,明日就能趕到,有他在,事情說不定還可以好辦一點。」
「那好,我相信你。」宋遠道不打算多留,起身告辭:「你們若是不敵,可不要讓高嘯天抓了活口。」
「那是當然。」
蛇堂堂主遲文彪,在第二天的傍晚風塵僕僕的趕到了。
根據李心安的要求,他要去刺殺白馬寺的度衍和尚。
遲文彪僅僅是簡單的和李心安幾人告了個別,一身黑色勁裝,蒙着面,便出了門。
「池堂主就這樣走了?」葉青嵐說道,「也太簡單了吧,一個人誒,要想潛入白馬寺,刺殺高僧度衍,難如登天。」
「那是你沒見過池堂主刺殺的樣子。」李心安笑道,「遲文彪,他是我血衣堂有史以來最出色的殺手,也是我欽定的下一任血衣堂堂主。」
「不是張權嗎?」
「那小子年紀太小了,服不了衆的。等他長大了,再當堂主也不遲。」
後半夜的時候,李心安從睡夢中驚醒,察覺到房間裏面進來了人,他本能的握住了枕邊的劍。
「堂主,是我。」
「池堂主。」李心安鬆了口氣,笑道:「還真是嚇人,你就不能敲個門嗎?」
「習慣了。」遲文彪略顯尷尬,「下次一定。」
「別,我可不打算有下次了。」李心安笑着搖了搖頭,「事情辦完了?」
「嗯,我用迷煙迷暈了守門和尚,然後潛伏在佛像之後,趁着度衍誦經之時,用吹箭殺了他。」
「好,這樣我答應他的第一件事就算做完了。」李心安點了點頭「池堂主,明天,還有一件大事要辦,你還不能走。」
遲文彪抱拳說道:「屬下謹遵堂主之命!」
次日一早,天策府後門悄然打開,身着布衣的高大老者帶着兩個僕從,在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之時,就離開了洛陽城。
高嘯天父母的墳墓在洛陽城西南處,依山傍水,風水極佳。高嘯天在被天策府招安後的第一個年頭,他就把父母的墳墓從關內老家遷到了這裏。
每年,高嘯天要來這裏三次——他父親的忌日、他母親的忌日,以及他自己的生辰。
今天,便是他母親的忌日。
高嘯天在給母親上完香後,靜坐了一會兒,便在山中散步,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習慣,會在山裏面走一天。
但現在,這座風水極佳的大山之中,卻埋伏着十幾名殺手。
李心安無奈的看着身後的兩個女人,唐櫻和路青黛,不明白這兩人爲什麼非要跟過來。
唐櫻倒還好說,畢竟是屠生樓出身的殺手,算不得頂級,那也是少見的好手。至於路青黛,明明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絕對不會管這件事,可今早李心安一起牀,路青黛就已經收拾停當在院子裏等着他了。
「我總不能放任你去找死。」路青黛的原話是這樣的。
容不得李心安瞎想,高嘯天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了。
五十步……三十步……十五步……十步……
隨着高嘯天距離他潛藏的地方越來越近,李心安的情緒也是緊張到了極點。他殺過不少人,但從來沒有殺過高嘯天這種程度的高手。
最先動手的是楊衝,他從樹叢之中飛身掠出,一雙虎爪直取高嘯天頭顱。
高嘯天並未有所動作,他身邊的一個僕從卻是輕而易舉的擋住了楊衝的這一招,眼見一擊不成,楊衝立刻遁走,那名僕從趕上,二人交戰在一起。
高嘯天擡了擡眼眉,朗聲道:「其餘人就不要藏着了,一起上吧。」
李心安心中大驚,難道是有人走漏了風聲?高嘯天早就知道會有人來殺他?
宋遠道嗎?應該不可能,畢竟高嘯天一死,受利最大的就是李賢舊部那一派。會是自己人嗎?也不可能,在場的都是李心安絕對信任的人,他們是不會背叛自己的。
但情況已經容不得李心安多想了,他必須立刻決斷。
「殺!」李心安暴喝出聲,霎時間,遲文彪自暗處閃現出來,一劍直取高嘯天面門。
「好!」高嘯天讚歎一聲,「你是血衣堂的,還是屠生樓的」
遲文彪不答話,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殺手會在殺人的時候和他的目標交流,無論成功與否。
李心安蕭玄感唐櫻紛紛現身,連同其餘殺手,一起劫殺高嘯天。
但高嘯天的強大還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數招過後,幾人已是紛紛受傷。
「赤血魔刀,小子,你是魔教徒?」高嘯天盯着蕭玄感手中的赤血刀,皺眉問道。
「不是。」
「我看也不像,你沒有那種嗜血的味道,手持赤血刀,但沒有被影響,倒是個奇人。」高嘯天看着面前的這些年輕面孔,說道:「你們都是精彩豔豔之輩,無一不是江湖翹楚,可惜啊,非要去做殺手,那我就留你們不得了。」
李心安手臂負傷,冷冷問道:「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是誰給
你走漏的消息?」
高嘯天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對我泄露消息,只是我在天策府的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會有人來殺我。我以前的仇家也好,天策府裏反對我的人也罷,他們每一個都想置我於死地,而下手的最佳時機,就是我出城祭拜父母的時候。」
「所以,你預想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殺你,想了幾十年?」
李心安啞然失笑:「不得不說,我也很佩服你。」
高嘯天第一次抽出了他的刀,刀身寬厚,仿秦漢環首斬馬刀而制。
在他的刀出鞘的那一刻,在場衆人都不由得心驚膽戰。
李心安從沒和高嘯天這種人生死決鬥過,這是他的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他看了看身邊的唐櫻,苦笑道:「你本可以不來的。」
「無所謂了。」唐櫻淡淡的道,「我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絕對不會後悔。」
高嘯天提刀大踏步而來,宛如一座大山,重重的砸在了衆人身上。
突然間,一道身影掠出至李心安身前,高嘯天那雄渾的氣勢猛然一頓,隨後消失的煙消雲散。
「你是誰?」高嘯天盯着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隱隱感覺到不妙。
「要你命的人。」
李心安聳了聳肩膀,他現在很慶幸,路青黛跟來了,不然,只怕他們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這裏。
「天下一品女子,少之又少,你這樣的人物……」
高嘯天訝異的道:「你是路——」
話還沒有說完,路青黛劍光已至。
「好好好。」高嘯天獰笑着迎上,「就讓我試一試,雪月劍法的厲害吧!」
他和路青黛,本就是不分伯仲,此刻還有李心安等一衆殺手的干擾,以多打少,高嘯天漸漸不支。
他帶來的兩個僕從已經死了,那兩個二品高位的僕從,在天策府裏面也是罕見的高手,但也抵不住這麼多人的圍殺。
末了,高嘯天還是敗了。
他的身體半跪在地上,大刀折斷,高嘯天努力想要攙扶着斷刀站起身,但卻做不到。他不斷的吐着血,半張身子被染的通紅。
最終,高嘯天高大的背影轟然倒下,他死了,李心安這一邊也是慘勝。
「屍體怎麼處理?」路青黛擦拭去劍上的血跡,淡淡的問道。
「我會處理的,你就別管了。」李心安長作一揖,「多謝路莊主出手相救!」
「只是不希望你白白送死而已。」路青黛轉身返回洛陽城,「還有,以後對我,無須再行禮。」
夜幕降臨,儒生打扮的男人來到了高嘯天身死的地方,這裏已經被收拾乾淨,只有空氣中殘留的單淡淡血腥氣味,昭示着這裏發生過的一切。
「高嘯天啊高嘯天,我該說你什麼好呢?」男人捶胸頓足,顯得十分懊惱,「都告你要小心了,還是死了!真是蠢貨!」
「我齊博十年苦心經營,就這麼化爲了子虛烏有。」
「不過……」男人突然轉笑,「那小傢伙做的不錯,一路走倆,有幾分他爹的影子了。」
「李相啊李相,你爲他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是否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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