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炼蛊二十年?
血衣裡沒人敢和李心安這么說话,听到慕容白這么骂自家堂主,张权那叫一個爽。
李心安讪讪的走過去,把宋慧从马车裡抱出来,踢了张权一脚,“带路!”
张权走进屋,点起一盏油灯,借着火光,慕容白這才看清,屋内贴着墙壁還站着十几個人,各個带刀。见到李心安,他们也是微微颔首,沒有出声。
“血衣堂蛇堂的杀手,都是刺杀的好手。”李心安对慕容白解释道。
张权走到這间羊肉铺子的后厨,拉出一张案板,随后地面隆隆作响,露出一個漆黑洞口。
张权持灯在前引路,李心安沿着阶梯走进洞口,慕容白紧随其后。三個人走了一会儿,不多时阶梯平坦起来,已是走到了尽头。
借着灯光的照耀,张权走到一個地方摸索了一阵,随后周围石壁上火把齐齐燃烧起来,将這個地洞照得如同白昼。
慕容白审视着這個地洞,装饰不多,几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還有一些储存的粮食。
“這是血衣堂的一個据点,以备不时之需。”李心安把宋慧放到床上,按着她的人中。不多时,宋慧悠悠醒转。
她茫然地看着這個陌生的地方,从四周的火把看来她只能判断出自己在一個山洞裡。
“宋慧小姐,不用看了,這是在地下,你逃不出去的。”
李心安笑眯眯的道:“之所以把你带到這裡来,就是想让你好好想想,你指认杨国忠对我們双方都有好处。铁旗门的罪责我可以做主一概不究。”
宋慧冷笑道:“真想不到,堂堂皇太孙的属官,居然能做出私囚犯人的举动,我還以为你们多光明正大呢,原来也不過是一群非法之徒!”
“宋慧小姐,你說這话,可就是把你的慕容公子也骂进去了。”李心安耸耸肩,“若我只是皇太孙殿下的人,自然不可能做這种事,但关键,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皇太孙属官,而是血衣堂堂主。”
“血衣堂?”宋慧喃喃念着,脸上的表情倏地变得惊恐起来。
在她很小的时候,长安城裡似乎是有那么個势力,压得长安城甚至整個大唐的江湖都抬不起头,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那诡异恐怖的杀人手法,以及背后那個口蜜腹剑笑裡藏刀的大唐噩梦。
“好好想想吧。”李心安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妖异的光。
“我們有的是時間。”
他转身走出地洞,慕容白和张权紧接着离开,地洞中就只剩下宋慧一個人。
上面传来“吱呀”一声,地洞中的火把瞬间熄灭,重归于冰冷的黑暗。
“传令下去……”李心安吩咐张权道,“我要所有南疆人的资料,越快越好!”
“现在就准备对付蛊师了?”慕容白道。
李心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犯难道:“为了這颗大好头颅,南疆蛊师?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得给他干翻啊!”
……
接下来,李心安带着慕容白索性直接留在了這间羊肉铺子,關於南疆蛊师的情报如同雪花般飞来,堆在桌子上堆成厚厚的一摞。
其实關於南疆蛊师本身的介绍极少,更多的,是關於蛊术蛊虫的描述。
李心安看這些,整整看了两天。
慕容白都忍不住劝他:“你就在這裡干看着,全然不去搜索南疆蛊师的行踪,像你這般浪费两天,如何能在八天之内找出杀害宋远峰的凶手!”
李心安把手上的一本书递過去,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你看看,很有意思的。”
他给慕容白朗读起来:“按照书上的說法,蛊者,虫也。炼蛊之法,需将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蜘蛛、蜈蚣等放入同一容器内,泡以血水,喂以生肉,使其相互啮食,残杀,将此容器放放入阴冷之地,静待多日,最后唯一剩下的就是蛊。”
“南疆地处偏远,深山密林,毒虫遍布,湿热难耐,咱们中原花了几十百年才弄清楚蛊的种类。凡南疆之蛊,共分为十二种,分别为:蛇蛊、金蚕蛊、篾片蛊、泥鳅蛊、中害蛊、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与情花蛊。”
“灭口宋远峰和那两個副门主的两個小黑虫,就是疳蛊。”
慕容白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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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疳蛊貌似是十二蛊中较为普通的一個吧,饲养比较简单,是個蛊师都会用吧。”
“但作为疳蛊的蛊虫也是有高下之分的。”李心安笑道,“寻常作为疳蛊的,一般都是南疆的毒蚊,体型比一般的蚊子還要大,這個不足米粒大的小黑虫显然不是。所以我觉得,這应该是白纹隐虫,通体漆黑,只在腹下一处有一点白,那是毒液会聚之所。寻常十几只白纹隐虫便可咬死一只鸡,二十几只便可叮死人,超過五十,牛羊猪马都得死。而其作为蛊虫,毒性更甚,一只便可杀死十数人!能够将此等毒虫炼成普通疳蛊,這位蛊师可不一般。”
“但你還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茫茫人海,再强大的蛊师混进其中也只是個普通人。”
正說着,张权从外面走进,這两天他一直在外奔波,慕容白也不知道李心安吩咐他做了什么。
他递上一张纸,李心安接過来打开,上面只写着三個字:“永和坊”。
字迹歪七八扭,写字之人看来是十分匆忙。
“找不出一個蛊师,那干脆就找到他们所有人,反正凶手总会在其中。”李心安把那张纸递给慕容白,笑道:
“血衣堂之前对南疆人就有所监视,虽然他们离开了长安,但那些南疆人的住所却沒有多大变化。我特意吩咐人重新启动了对南疆人的监视,结合十七年前血衣堂记录下来的情报,我发现有一些南疆人每七天都会秘密集会到一個地方,张权带人跟了一個泄露過身份的南疆蛊师许久,才查到是這裡。”
“永和坊?”
“晚上我带你去這儿!”
……
夜幕降临,李心安与慕容白穿了夜行衣,蒙上面,纵起轻功在坊市间穿梭,向永和坊而去。
张权本也要来,可被李心安一句:小孩子留下看家,给否决了。
永和坊离朱雀大街只有两座方式的距离,两個人紧赶慢赶,花了半個时辰才赶到。
李心安和慕容白两人藏身在阴影裡,等着坊墙上的士兵换岗时,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翻进了永和坊。
永和坊那裡有血衣堂的人在接应,一路上都有留下标记,李心安顺着标记在永和坊内来回穿折,最后来到一间破旧的客栈前。
“咕咕……咕咕……”李心安捂嘴学起猫头鹰的叫声,客栈二楼的一间窗子悄悄掀起一個小缝。
李心安与慕容白纵身越上二楼,打开窗户钻进了屋。
房间裡有三個人,都是血衣堂的暗探。
“堂主!”为首一人恭声道,“南疆人集会的地点我們已经查到,就在這间客栈的后面隔一條街。他们沿着一條小巷进去,那裡是永和坊的贫民窟,我們本想化作乞丐偷偷潜入,但是那裡有人看守,我們被阻拦进不去。”
“嗯,我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李心安点头道,“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堂裡剩下的所有避蛊丹都在這儿了。”那人献上一個木盒打开,“一共三颗。”
李心安皱眉道:“三颗……太少了。”
为首那位血衣堂暗探谨慎的道:“堂裡会做避蛊丹的老人大多都已不在,避蛊丹越用越少。咱们从蛇堂来的兄弟只能凭着方子自己琢磨,蛇堂本部倒是還有十几颗,我們已经传信蛇堂,通知他们加紧送来了。”
想起十七年前血衣堂的那场屠杀,李心安不免有些唏嘘,叹道:“時間来不及了。”
他看着這仅存的三颗避蛊丹,沉吟片刻只从中拿出了一個,随即合上了盖子。
“白木头,這是南疆的避蛊丹,当年血衣堂的暗探拼了命从五毒教带出来的东西,服下后可阻挡蛊虫的侵袭一刻钟。”
慕容白皱眉道:“一個,够用嗎?”
“沒办法,以后有的是用這东西的时候,现在只是去探探情况,不能一下子用掉两個。先拿一個去,谁有危险就立刻吃。”
慕容白点头应允,两人随即离开客栈,按照血衣堂探子的指引,向客栈后的那贫民窟走去。
长安外表光鲜亮丽,可任何一個城市都有它不为人知的一面。长安每個坊市裡,都有這么一個贫民窟。
那是乞丐、亡命徒、无家可归者、被抛弃的奴隶住的地方,阴冷潮湿,终年不见天日,人们像老鼠一样苟活在破旧的漏雨的屋子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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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日暮之时出来游荡,靠着别人的施舍過活。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裡散发出来的臭味。
李心安捂着鼻子,含糊不清的說道:“想不到這些南疆人居然选這裡集会,還真有情调啊。”
“选在這裡只怕是别有所图。”慕容白凝重的道,“你忘了,炼蛊的步骤之一,就是要选一個阴冷的地方。這裡终年暗无天日,可是炼蛊的绝佳地方!”
李心安脸色骤然大变,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身旁的慕容白,后者也是一脸震撼,反应了過来。
“李兄,你說血衣堂在多年之前就对南疆人开始监视了吧。”
“嗯嗯……大概二十几年。”
“二十几年,他们都在這儿?”
“十七年前血衣堂撤离长安,南疆人为什么聚集他们還沒有调查清楚。血衣堂密探孙永志为此事画上了最后一笔,从他负责跟踪的那個南疆人的轨迹来看,貌似就是永和坊。”
李心安喃喃道:“真的持续了二十几年……”
有什么蛊,能让他们一炼就是二十几年!
“白木头。”李心安深吸一口气,眼神冷冽。
“這次我們恐怕是又查出一個大案子!”
两人敛声屏气,悄悄走进那條狭窄的小巷。小巷裡十分杂乱,地上满是杂草、死去的动物尸体、摔碎的瓶罐和沾满泥土的破烂衣衫。
前两天刚刚下過一场秋雨,空气中满是木头的腐朽气息和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
耳边有着蚊蝇嗡嗡作响,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是它们孵化的乐园。秋天的蚊子往往比夏蚊更要难缠更要讨厌,不吸血不罢休,這是它们最后的倔强。再過几天,蚊子這种讨厌的生物就会从长安彻底消失。
“小心点!”李心安低声嘱咐道,“内力护体,以防裡面混了蛊虫。”
慕容白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在一個拐角处,慕容白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小心,前面有人!”
听着慕容白的传音,李心安虽未见到,但却深信不疑。他轻轻攀住低矮的墙头,两只眼睛探上去,借着月光,果然在远处一個墙角处,看到了一個裹着斗篷的身影。
那個人蜷缩身体窝在墙角处,似在抵御寒冷。宽大的斗篷遮掩了他的脸庞,看不清面容。
幸亏慕容白拉住了自己,不然他们一转過這個拐角,就会与那人狭路相逢。
“怎么办?”李心安低声问道。
慕容白指了指上面,传音道:“不能走路了,从這间房子裡穿過去。”
李心安小声說道:“退回去。”
两個人往回退了十几步,觉得离那個人距离远了,便纵身跃进了旁边的院子。
院子裡的破败景象与外面沒有什么不同,而且周围的房子裡不少都有半死不活的人住着,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就会冒出一個人来,因此两個人走得更是十分小心。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這個院子居然還不小,从两边房屋被青苔掩盖隐约露出的漂亮雕花装饰来看,這裡在多年之前也是一個极为繁华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时過境迁,变成了如今這幅模样。
两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许久,方才看到一座小门,想来是這座院子的后门。
李心安松了一口气,对慕容白笑道:“总算是绕過那個人了,白木头,你以为那人是什么身份?”
“想必是南疆的蛊师,而且修为不俗。”慕容白叹道,“他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我在他身上能觉察到一股死气,似乎不是活人。”
“难道南疆蛊师把岭南贺风山的赶尸术学了去?”李心安打趣道,“想必是终日与蛊为伴,身子多多少少被蛊虫影响了。”
他伸手震断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打开门,表情瞬间凝固。
一個披着宽大斗篷遮脸看不清面容的人就站在他们眼前!
“能被武林少盟主慕容公子如此夸奖,我算是不枉此生啊。”
男人摘下斗篷,借着月光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长相。青灰色的脸皮,干枯的头发,以及脸上大块大块的黑斑无一不在告诉李心安,眼前這人真的是個死人。
但最要命的是,他和慕容白都认识這個人!
“两位,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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