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借刀殺人（上）
茹恬恬直直地盯着臥房的門，她已經這麼盯了快一個時辰。門是虛掩着的，如果不出意外，她等的那個人，馬上就要來了。
接着一個人影有如一陣風蹚了進來。
看到來人，茹恬恬騰地站了起來，衝過去直接抱住了那人的腰。
那腰身修長筆直，沿着那線條再往上看，便會看到一張雋秀無比的臉，素白如玉，可謂人間絕色。
“你可終於回來了，敏兒。”茹恬恬瞧着那人的臉，甜甜地開口，她嚼着對方的名字，像是在品咂着一件有滋有味的東西。
敏兒臉上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你想我了？”
茹恬恬踮起腳尖，附在敏兒耳畔道：“你猜？”
溫熱香甜的氣息不停地撩撥着敏兒的臉頰，他直接攔腰將茹恬恬抱了起來放到了牀上。
“你幹嘛？”茹恬恬瞧着他，滿眼柔波。
“你猜？”敏兒反問，語氣渾似方纔的茹恬恬。
“我猜……你想我了。”茹恬恬柔聲道。
“你猜對了。”敏兒說着俯身壓上了茹甜甜的嘴脣，揮手放下了牀邊的帳幔，埋進了房間裏繚繞的香霧裏。
無人驚擾的繾綣春宵總在彈指間消逝。
帳幔隔絕了外面，好像也隔絕了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
茹恬恬擡手撫過敏兒的眉梢，再到鼻樑，瞧着自己的影子在對方眼眸的柔波里盪漾，“我之前怎未發現，你膽子這麼大？”
敏兒一把捉住了茹恬恬的手，道：“現在發現也不遲。”
茹恬恬換了個姿勢：“怎麼樣，有收穫麼？”
敏兒的眼神不再柔和，瞬間變得寒涼：“你說得對，地府確實是一個不值得託付的地方，沒有人會在意我的苦心與死活，他們在乎的只有算計和殺戮而已。崇夜說得對，先前照影對我的種種好，都不過是覺得我好用。”
“我終日忍氣吞聲，忍辱負重，甚至不惜拿命去換他正眼看我一眼，可到頭來，他根本沒有想着要救我，我死在探雨樓，他便連棺材錢都省了”，敏兒淒涼的笑了笑。
“所以，我你敢毫無顧忌的公然行刺我爹爹，便是認爲事後照影不會棄你於不顧。”狄小鸞仰起臉問道。
敏兒點頭：“我就是太天真太信任他了。”
他的眼中灼燒着憤恨，茹恬恬卻覺得他此刻是如此的動人。
她將敏兒攬入自己懷中，輕輕地拍着他的肩膀，柔聲道：“沒事了，都過去了，你的痛苦我都能明白，讓我來幫你，把它們都慢慢消磨掉。”
敏兒凝視着茹恬恬，緩緩道：“我之前要殺你爹爹，你不恨我？爲何對我如此好？”
自侯珏死了之後，他便再未體味過他人的關切。
茹恬恬笑了：“你可真囉嗦，這個問題你都問了多少遍了。我說過，殺我爹爹，非你本意，且你又沒真殺了他。你是爲了配合地府做局，是爲了你自己，是爲了探尋你父母被殺的真相，不是麼？”
敏兒瞧着茹恬恬，緣何眼前之人會如此善解人意？
“是”，敏兒眼神變得空洞：“十五那日，被登上生死簿的人本該是羅孟，崇夜要殺他。到頭來與《無間錄》有關的人，到底還是一個都不會被放過，從撰冊之人再到護卷之人，一個都不被放過，所以就算後來他找到我，又放了我，又能如何？我不會感激他，我還是一樣的恨他！所以照影調換生死通牒構陷崇夜的這個局，我便接下了。”
“可他叛出地府，被組織追殺，我原以爲我會高興，最後卻發現一絲歡愉也沒有”，敏兒接着道：“慕遙情雖死，留下的《無間錄》卻牽連了無數的人，而崇夜後來找到我，打聽護卷人之事。直到江湖上傳出他上慕遙情的遺腹子，我才明白，他不過是接過了上一輩人手裏的刀，繼續將與《無間錄》有關的人屠戮殆盡。”
茹恬恬眸子微微轉了轉，試探地問道：“那羅孟……現在如何了？”
敏兒搖頭：“原本的刺殺任務出了叉子，這件事便耽誤了，聽聞他現在行蹤不明，崇夜派了十殿閻羅的人尋着他的下落。”
與《無間錄》糾葛的人關係繁複，其中勢力盤根錯節，不好深究，茹恬恬雖是平時裏聽白毓風偶時提起過，卻也不甚明晰。
“現在慕遙情的遺腹子在江湖上突現行蹤，你可有什麼打算？”
敏兒抿了抿嘴，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他抽了一口氣，擡起眼眸看着狄小鸞，緩緩道：“說起這個，我發現了一件事。我外出探查的這段時間，總覺得他是在有意暴露自己的行蹤，來吸引江湖中人的注意力。且不論他與崇夜到底是否是同一個人，在地府崇夜是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沒有人知道他的面具下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臉。而慕一白出現的時候，也是戴着一個垂有遮面的斗笠，尋常人難以近身，同樣也並不能看到他的模樣。但我總覺得，他像一個人。”
“像誰？”
“李家的二公子，李百。”
茹恬恬眼中的驚詫瞬間凝固：“他，可他已經……你會不會看錯了，你看清慕一白的臉了麼？”
“無需看臉”，敏兒沉聲道：“我可以通過一個人的身形與動作認出來一個人。這一點尋常人雖難以做到，但於我來說很容易。”
茹恬恬在心中細細琢磨着敏兒這個突如其來的猜測，她想起了她之前從未在意過的細節，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腦中交錯涌動、嗡嗡作響。
李百、慕一白，一白爲百，這不是巧合，如此看來便極有可能是真的。
李百沒有死，他還活着，他竟然還活着，如果他就是慕一白，李家不可能不知道。
茹恬恬收起了眼中的驚詫，滿臉都換成了欽佩之色，她不動聲色地對敏兒笑了笑：“你可真厲害，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她知道敏兒一定會陷入她笑眼搖曳的柔波里，而就在這笑意裏，她埋藏了一個剛剛萌發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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