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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山中无甲子

作者:离人横川
好书、、、、、、、、、 汤昭拿了纸條,半晌沒出声,迟疑道:“請我进去?” 他突然反应過来:罐子裡真的有人? 纸上墨迹淋漓,显然是刚刚写完,绝不是陈年老字,這必然是人的手笔了。就算罐子成了精,它也只会开口說话,绝不至于写字。 动辄舞文弄墨是汤昭這样的书生才有的臭毛病。 “难道說,判官进牢房真的是找人?找的就是你?他千辛万苦找你,也真找到了你,你却不肯见他,以至于他得而复失?你和他不是一伙的?” 罐子沒有回答,但汤昭觉得猜测已经十有八九了。 “当时你不肯出来,怎么现在又肯现身了呢?” 总不能是他刚刚发疯砸罐子又威胁要埋土把人吓到了吧? 那判官明显可以更疯的。 罐子裡藏有他人,虽然一样神奇,但似乎又沒那么神奇了。 人似乎是奇迹之源,纵然再奇幻的事,有一個人在其中主持,哪怕他的手段是汤昭完全想象不到的,似乎也一下子就少了层神秘面纱,变成了“幕后黑手”這样阴谋诡计之类的东西了。 汤昭冷静下来,又升起了另一种戒心,先施了一礼,道:“刚刚晚辈失礼了,前辈既肯出声,为什么不现身呢?” 過一会儿,罐口又滚出一张纸团。 “外出不便,诚邀小友至舍下一叙。” 汤昭盯着罐子口,沉吟不语。 对方說的舍下,指的就是這個罐子了。 還是要钻罐子…… 权衡一番,汤昭心一横,先回去写了一张纸條压在蜡烛下,那是给其他人寻找自己留的线索,又取了一根术器,小心翼翼从罐子口钻了进去。 在他头钻入罐子的一瞬间,眼镜上的字体变换: “剑:是否录入剑谱?” “……是。”汤昭下意识的想到。 “开始叩剑。” 大量金色符号流過眼镜,仿佛下了一场光雨,汤昭只觉得眼花,忙伸手要将眼镜取下。 摘下眼镜的一瞬间,汤昭突然感觉头脑一晕。 是那种精神被震动的感觉! 這可不是之前那种水面涟漪般的波动,而是如他第一次见到术器一般被迎面冲击的震动,刹那间几乎陷入眩晕。 他忙一推眼镜。 眩晕感消失了。 刷屏還在继续。 汤昭遽然一惊,反应過来了—— 每当他戴上眼镜,就从沒受到過精神冲击,连涟漪都沒有! 身为有“灵感天赋”的人,汤昭已经猜到自己是很容易遭受到精神袭击的。什么术器、魅影、剑等等的东西,动辄扰乱他的心神。 但如果他戴上眼镜,這些干擾就消失了,不管是主动還是被动的、强的弱的、沉浸的旁观的,一切都沒有過。后来眼镜裂了一半,时时戴着比较碍事,他就很少戴了,各种扰动随之恢复。 他竟沒有意识到,這眼镜一直在保护他! 不過,這似乎也不都是好事? 有时候,他需要波动来判断异常? 不,那样判断是有风险的,還有更好的方式。譬如那天在牢裡,他戴上了眼镜,不会通過精神干擾来判断出罐子有异常,而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眼镜会直接显示的呀! 汤昭一瞬间明白了: 還是戴眼镜好啊。 此时他要进入一個陌生所在,格外需要眼镜的保护,区区一個镜片裂缝一個镜片刷屏不足为虑。 放任眼前金光闪烁,汤昭已经整個人进了罐子。 然后站了起来。 天地变换,一瞬间换了個世界。 一阵微风扑面而来,柔和清凉,混合着果木香气和微微的水汽。 如今深秋时节,是绝不会有這样的风的,不但天地,连春秋都变换了。 此时他已站在一座大厅当中,大厅三面有墙,一面完全敞开。 敞开那面正对湖水,水波万顷,接天碧绿,清风正是从湖面上吹来的。上有明媚天光,下有浩渺水烟,天水之间,依稀有淡墨一般的远山轮廓。 回看大厅,厅中也有一股香气,似檀似麝,韵味悠长。四周陈设布置无不精雅舒适,金珠玉瓷不厌其华,竹木绫罗不厌其细,一桌一椅、一灯一架好似笼着一层莹润温泽的光晕,令人熏熏然、陶陶然。 厅前横着一软塌,上面有人斜躺着,正对水面,姿态极为安逸。 那是個胖老头,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活似一個皮球,胡子一大把,连五官都看不清了。外罩宽大锦袍,脚下赤足,因为是居家打扮,沒什么配饰,只头上束着一根发带,带上镶着圆滚滚黄澄澄一颗宝石。 汤昭心中诧异,他之前看那纸條上字体俊逸,笔带风骨,用词又彬彬有礼,還以为是個文人气质的高人,沒想到這老儿看来邋裡邋遢,沒半点儿书卷气。 文人是不文人,高人還是高人,在罐子造房子沒什么,连青天白日、湖光山色也有,也太過分了吧? 明明近在迟尺,那胖老头却毫无知觉,只管闭目养神。 汤昭心想:倘若是我不期而至,登门拜访,你睡着了還罢了,明明是你邀請我来的,装什么相呢? 虽如此想,他還是主动道:“学生应邀而来,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胖老头睁开眼,因头发太长也看不出他眼睛睁了多大,用手搓了搓脸,含含糊糊道:“哎呀,小友啊,老夫睡得好好的,你干嘛要来打扰啊?” 汤昭刚想說不是你叫我来的么?陡然懂了他的意思,這是暗指自己破坏了他在地牢中的隐居,道:“事起偶然。我也想不到原来那平平无奇的罐子藏有這般天地。无意打扰,望恕我无知之罪。” 胖老头道:“你一句无知,老夫多少年的清修给你搅了。我叫你赔,你也赔不起。所以我只想见见你,看是什么人破了老夫的局。”說罢斜斜盯着汤昭,目光不說有多恶意,反正沒什么善意。 汤昭心想:你多少年沒给人破局,那是因为你藏的好,藏在黑蜘蛛山庄的地牢裡,和那些装人的罐子鱼目混珠,這谁能想得到?倘若你光天化日摆在人前,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天赋,早把你瞧破了。 虽這么想,他還不至于口头刻薄,道:“侥幸而已,学生沒什么出奇的。” 胖老头坐起身,靠在厚厚的软垫上,道:“還可以。我看你虽不是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人物,胜在年轻,潜力還是有的。不枉我叫你进来看上一眼。今年是哪一年?” 汤昭看着他想:谱越摆越大啦。道:“现在是永平四年。” 胖老头道:“永平……那是几年?离着熙贞十二年隔着几年啊?” 汤昭道:“熙贞……是前郑熙贞年间嗎?那至少上百年了!” 胖老头眼神迷离,道:“啊,原来我睡了這么久了。” 汤昭心中闪過“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几句话来,道:“您高寿?” 胖老头道:“這种事谁還记得?岁月对我早沒有意义了。” 汤昭道:“沒有岁月?难道說是长生不老么?” 胖老头悠悠道:“长生不老?那可不行,因为我已经老了。” 這几句话說得甚是深沉,汤昭也不由肃然起敬,胖老头道:“如果我像你一样有机缘,年少时就到了這裡,自然就不会老了。” 汤昭愣了一下,胖老头道:“做我的童子吧。” 汤昭愕然,胖老头道:“莫非你還想拜我为师?本座是不收徒弟的。纵然你有些天赋,可是缘分不到。恰好本座座下缺一個书童,看你還算伶俐,就收下你了。” 汤昭蒙了,看胖老头好似一個看個病人,反而不生气,想要安慰两句,胖老头道:“行啦,别磨磨蹭蹭的。给我磕两個头,叫我一声主上,然后去把晚饭烧了。我饿了。” 汤昭又好气又好笑,道:“怎见得我就要认你为主?” 胖老头冷笑道:“你区区凡人,误入這样的神仙府邸岂能不生求仙之心?你看你满脸艳羡仰慕神色都遮掩不住。按理說该你自己开口苦苦哀求,求我赐下机缘,宁可奉承膝下效犬马之劳。我始终不允,要给你几道考验,甚至要你跪在外面几日几夜這才准许,才是仙家气派。我想来看不過那般虚伪,正好我隐居多年,沒有童子使唤,你又合适,便免了种种虚文,收下你了。” 汤昭本来听他叫自己磕头认主,满心大怒,甚至想起了那晚荒村中的人贩,是起了敌忾之心的。但听他一番理所当然的言语,倒觉得此人有一股荒诞的天真烂漫,虽然语似无礼,倒未必是一般意义上的坏心,只是常人难以理解而已。 他耐心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沒有留下之心。” 胖老头道:“你是不是读了几本书,自认为有了荣耻,拉不下脸来认主?好吧,你认我做老祖吧。本来我可以认你做干儿子,但你才几岁,我這样大的岁数认你做儿,叫你辈分太大了,对世人不公。就叫我老祖吧。我不是小气之人,你服侍我好了,我自给你好处。” 汤昭越发觉得他病重,再度耐心道:“前辈当真误会了。我刚刚确实生了钦羡之心,但沒有留下的意思。因为我在外面還有事要做,這裡虽好,我是不能留的。其实您這裡真的很好,除了冷清一点儿……”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烟尘四起,眼前一张榻竟然塌了! 汤昭吓了一跳,就见胖老头已经趴在一堆碎木当中,忙伸手去拉他,那老头突然甩手,吼道:“滚——” 他连连挥手,像轰苍蝇一样轰汤昭,道:“快滚,快滚!你懂個屁,在這裡碍眼,還不快滚!” 汤昭松了口气,虽然老头說话不客气,但自己能出去也很好,又道:“前辈,你要不要把你家挪個地方?我那地方太不安全了。万一哪天给人揪出来,恐有些人对您的……罐子不利。虽然他们也很难毁掉,但是要用罐子盛什么猪血、鸭毛之类恐不尊敬。” 胖老头瞪着他道:“我当然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但你别打算用這個讨多少好处。這裡的东西我一個子儿也不给你。” 汤昭叹了口气,觉得很累,道:“举手之劳,要什么好处?毕竟你从牢房那清净地方搬出来,也有我的缘故。你能不能把罐子的外形改一下?這样我好搬动。牢房是回不去了,我尽量找一個清净远人的地方。” 他诚恳的道:“我也不瞒你,我现在也算不得自由,有些事情力所难及,要搬运你只能等待机会。而且地牢那样安静不显眼的地方不多。只能說我尽量去找,半月之内我能把你搬走就搬走,若搬不走,我将你托付给另一個人。他聪明机警胜過我,或许能给你找到好归宿呢?” 他突然想到,胖老头一定要招一個童子,管吃管住還给好处的话,說不定卫长乐会感兴趣呢?不過卫长乐刚刚找到了剑客的方向,又有了检地司這條路,不然他說不定愿意呆在這裡,至少比黑蜘蛛山庄安全。 胖老头从木头屑裡爬起来,道:“小鬼,倒会說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一個月半個月,我缺這么点時間嗎?要滚就滚,记住不许跟人提起我,尤其是那個戴黑白面具的,敢提一個字,老子要你的命。滚吧,出口在外面。” 汤昭挑眉道:“不劳提醒,晚辈从来說话算话。”說罢走出水流。 刚迈出门槛,眼镜上光芒一闪。 “叩剑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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