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死或苟活 作者:糖水菠萝 妙书屋小說:、、、、、、、、、 尽管早就知道要下雨,但酝酿已久的云层忽然倾盆,還是令人措手不及。 山路泥泞难行,苏举人一身蓑衣,遮的严实。 抓着荆木越過一個土坡后,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他矮身在林深处藏好。 待人声渐渐远去,他从泥地裡爬起,回头看了眼远去的人影,抬手抹掉沾在衣服上的大片泥渍,重新往西面陡峭的山壁爬去。 落霞苑打了半日,一片狼藉。 卞夫人在那群姨娘的保护下幸免于难,但卞元雪便沒有那么好运了。 卞夫人派人先送她回去,带人同卞雷对峙,堵在了落霞苑门口。 卞元雪整個脸都肿了,双目被打的充血,坐在房中,几個丫鬟正给她上药。 “疼!”卞元雪怒声叫道,推开立兰,“不会轻点嗎!” 立兰紧抓着药瓶,沒让它摔碎,怯声道:“小姐,张大夫說這個药就是有刺激性的。” 卞元雪怒目看回自己面前的桌子,一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给扫到了地上。 别說脸和头发,她的漂亮衣裳都被人给撕碎了,幸好今日骤冷,多穿了几件,不然指不定要露了肚兜出来。 “我一定要杀了這個女人,一定要!”卞元雪怒声吼道。 房间裡一片安静,沒人敢說话。 “对了,二郎呢?”卞元雪看向又看向立兰。 “二少爷差人回来說先不下山了,那個回来的小厮說二少爷在山上找人,找一個小女童,好像就是那個阿梨。” “阿梨?”卞元雪皱眉,“怎么又是她?我弟找她干什么,真的是她打的怜平?” 立兰抿唇:“她,好像把二少爷也给打了。” “真的假的!”卞元雪瞪圆眼睛,“一個小女童,能把我弟给打了?!” 立兰不作声了,垂下头。 卞元雪眨了下眼睛,转眸看向门外溅入进来的雨水。 天气太過阴沉,以至于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切实际。 瞬息有种感觉,像是一场要天翻地覆的梦。 “阿梨,”卞元雪沉声道,“什么样的小女奴,這么嚣张,我倒真想会会。” 可惜,桥断了。 房门又被叩响。 余妈過去开门,赵氏站在门口同她低声說了几句,余妈往旁边让去,赵氏走了进来。 目光落在那边趴在八仙桌旁睡觉的女童身上,愣了下。 凉风灌入进来,夏昭衣打了個冷颤,揉着眼睛抬起头。 余妈将门扇虚掩,過去抚着她的脑袋:“继续睡吧。” 赵氏收回目光,看向那边侧躺在小榻上的凤姨:“对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几個小丫鬟在那边喊,要你带几個人,现在送药過去。” “怎么好端端的要送药,张大夫那裡沒药嗎?”余妈說道。 “好像是打起来了,但是风太大,我也沒听清楚,大约是伤的很严重,不然张大夫那裡的药也不会不够。” “我病了,”凤姨的声音淡淡响起,“你去跟她们說声,沒办法過去。” “啊?”赵氏說道,“這样說,能管用嗎?” “不管用又怎么样,她们长了翅膀嗎,能飞過来教训我們嗎,”凤姨不耐烦的說道,“你去回话吧。” “那送药,总得有人去……” 凤姨霍的一下坐了起来,暴躁道:“送药,還送什么药,外面的雷声沒有听到嗎,還想多劈死几個人?劈死了人又再株连几個?我們后院沒人可以干活了!” 赵氏愣了,像是不认识了似的,看着凤姨。 夏昭衣刚趴回去的小脑袋又抬了起来,睡意朦胧的眼睛渐渐恢复着清明。 余妈看着她难得的呆滞模样,柔声道:“睡呀。” 凤姨深呼吸了一口,压下心头怒气。 才不過三四天的功夫,接二连三的事情积压過来,让她的脾气直接炸开了。 更不论,早上沒送饭的事情還像是颗高悬在头顶的火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烧断了绳子砸落下来。 梁氏现在一定還在大院裡面跪着呢! 而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现在夏昭衣抛過来的這個問題。 留還是走。 留可以活着,哪怕是猪狗不如的苟活,但至少能长久。 她现在在后院算是個管事,很多人怕她怯她,這种凌驾他人的感觉她有时候非常享受。 可這种享受她自己也明白有多肮脏和虚浮,她不過也是一個朝不保夕的蝼蚁罢了,想杀她,一脚就能碾碎。 而走,這更是一個冒险可怕的事情,那下面有战墙,官兵都难打进来,她们要如何出去。 沒有周全的计划就轻易离开,一旦被抓到,那什么结局都有可能。 剥皮挖肠掏心剁肺都是轻的,凤姨至今都還能梦到她刚来這裡时,那個逃走被抓回来的男童惨死的模样。 他浑身鲜血淋淋,那些畜生用各种人心所不能想象的手段去对付他,对付一個不過才十岁的男童,還要逼着她们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 现在跟她一起的那批人,早就死的不剩五個了,她之所以能活下来,因为她深谙這裡的冰冷法则,心硬,残忍,才能走下去。 可是,這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拒绝了,以后還会不会有? 她很烦躁,烦躁的不知如何是好。 赵氏看着凤姨,好半响,才小声說道:“那,我现在去說一声。” 凤姨躺了回去,侧身朝裡面转去。 赵氏又看了眼那边的小女童,转身离开。 从屋内出来,赵氏带上房门,长吁了口气,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凶悍的凤姨。 凤姨不是不凶,而是只对她们凶,但這次的凶,是直接杠上前山。 不知道为什么,赵氏心裡面竟觉得有些痛快。 倒是那個女童,好像就是這几天闹出了大名气的阿梨吧,她怎么在裡面,看样子還和凤姨那样难相处的呆的不错。 房间安静了下来,余妈看着凤姨的背影,一时不知說什么好,回头看到夏昭衣還坐在這裡,轻声道:“怎么不继续睡。” 夏昭衣沉眉思索着,看着搁在桌边的一排药粉,忽的抬手去一個碗碟裡面沾了一些。 借着窗外的幽光,夏昭衣伸指在桌上轻描。 三点四横,二竖八弧。 “阿梨,你在干什么?”余妈低声道。 “算东西。”夏昭衣回答。 然后很快抹掉桌上的药粉,从凳條上跳下来:“我先不睡了,余妈,你和凤姨好好想想吧,我說過,我們是离开,不是逃跑,后面不会有追兵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凤姨背对着她们,开口问道,声音是浓浓的疲累。 “因为,死人是不会追的。” 相关 __其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