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别撒谎
去重症监护室的路上，两姐妹是用跑的。
乔婉顾不上孕早期身体的不适，握着姐姐的手臂，气喘吁吁地道：“昨晚医生不是說了手术很成功嗎，怎么会這样？”
虽說這种手术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百，但在考虑年龄、感染和急性排斥等因素下，已故供体肾脏移植成功率也高达百分之九十到九十五。
乔樾心头像有块石头压着她，說不出任何的话。
怎么可能会是最后一面，她怎么都不愿相信。
這裡有最好的医疗條件，而且供体经過严格的配型，以及這方面的权威医生說過，李暖的身体條件是适合做這個手术的。
换好防护服，走进重症监护室，映入眼帘的却是围在重症床前争夺最后一线生机的医生护士们。
乔樾不敢靠近，任凭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在耳边作响。
眼前一個個晕白漩涡不断地涌起，指尖愈发冰冷。
“心率掉了！血压也测不出！”
“快！肾上腺素加到最大静推。”
一名护士捏着气囊面罩，每一次的挤压，乔樾的心头就跟着抖了一下。
身后的男人扶住她的肩膀，手劲有力但力气不用在她胳膊上。
乔樾完全沒有感觉，她在盯着病床上的人，那副熟悉的躯体，好似越来越僵硬。
“准备除颤！”
电极板重重压在李暖胸口，她的身体在电流的冲击下弹起又落下……
乔樾瞳孔放大。
一分钟，两分钟……時間缓慢流逝，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试图挽救生命，可显示仪器上的直线依旧笔直，却沒人敢停下。
最后一次推入药剂，一秒、两秒……医生护士们按压的动作戛然而止。
乔婉再也控制不住，捂住了嘴巴，“姐，妈妈是不是走了？”
“不会的……”
乔樾想走過去拉李暖的手，却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抱住。
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往下掉。
怎么就這样丢下她们了呢，不会的，不是說手术很成功嗎？
不一会，护士拿来死亡確認书，乔樾接過笔，迟迟沒有签字。
明明昨天早上還好好的。
郭奕舟扶着她来到病床前。
乔樾弯下了腰，去抱住病床上的人。
听說人最后一個丧失的功能是听力，她有好多话想要說，却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說不出来。
后来，乔樾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重症病房的。
有人去给李暖办理在医院停夜等各种手续，今天来不及了，要等第二天才可以送去火化。
郭奕舟陪着她坐在重症病房门口，眼裡的情愫复杂，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他的心思全都在一個女人身上，完全沒察觉乔婉在一旁的垃圾桶狂吐不止。
倏地，乔樾脑子裡有根筋像是连接上了。
她偏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男人，皱眉道：“你昨天就已经知道李暖一定不会成功的，对吧？”
一定是這样的，因为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乔婉之前就拍到了郭奕舟跟乔太太在大半夜走得很近的视频。
她那时候只是下意识地认为，他不至于丧心病狂做那些事，也不可能会是乔太太的帮凶。
郭奕舟眼裡有显而易见的红血丝，喉结缓慢滚动，嗓音低哑：“我不知道，娇娇……”
她怎么能這样误解他。
他要被气笑了，她怎么不怀疑是商域南找来的供体配型有問題，怎么就不怀疑医院在供体上做了手脚！
而偏偏要怀疑他买通了医生害死李暖！
医生猜测造成李暖手术失败以及感染等各种急性并发症的原因，大概率是在供体上，這件事他已经交给警察去处理了。
等查清楚事情真相，一定会将那些人惩之以法。
他不告诉乔樾，只是担心她会做冲动的事。
再怎么平和软弱的人也会有被逼急的时候……
啪———
一個巴掌快速甩到了他脸上，乔樾厉声道：“别撒谎，你一定知道，主刀医生就是你的朋友！”
“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妈！”
她的力气并不大的，但郭奕舟還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這一巴掌，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他握住了那只打過他的手，哑声轻哄：“妈妈是在今天中午醒来的时候，突发严重的排斥反应，加上并发症，导致器官急性衰竭才……”
略一顿，“我沒必要骗你，她是你妈，同样也是我妈，這么多年了，我有哪一天亏待過她。”
将心比心，他对李暖很不错的。
反倒還要被她這样误会，实在让人心寒。
郭奕舟把自己心碎的那些事都藏好，现在這個时候哄好她最为重要，对她不满的事情，等以后再在她身上讨回来就好。
反正他们這一辈子注定是要纠缠不清的，她既然惹上他，就别想跑。
乔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沙哑道：“到底为什么会這样，为什么……”
郭奕舟道：“這种手术并不会百分百成功，你也知道的，只要還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就会出现让所有人都无所料及的意外。”
乔樾苦闷一笑，是啊，李暖偏偏就是不幸的那一個。
“都怪我，要是不做這個手术就不会這样了。”
郭奕舟揽過她的肩，“什么事情都会有一定的风险，這不怪你。”
乔樾低头捻着手指，沉默半晌，抬起头，道：“你要有事就去忙，我想一個人待会。”
让她一個人好好想想。
“乔樾。”郭奕舟声音沉沉，落在她耳朵裡却无比温柔，“這個时候不要赶我走，她是你妈妈，也是昭昭的外婆，我們是一家人，我想陪你送妈最后一程……”
他转而一道：“娇娇，我先让司机送你和乔婉回家，這裡的事，我来处理。”
乔樾望着他的眼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前些天晚上，在医院，你来找乔太太做什么？”
郭奕舟微一愣，“哪一天晚上？”
乔樾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将乔婉拍到的视频给他看，又问：“乔文卓车祸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郭奕舟看着视频，无奈：“那天晚上，乔太太找我過来，想让我說服乔总不要再做這個捐赠手术。”
乔樾咬着发白的唇，“你怎么劝他？”
郭奕舟如实交代：“我沒劝，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在短時間内本就不适合做這個捐赠手术，就算康复少则也要等上几年。”
四目相对之下，乔樾胸口浅浅起伏着，“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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