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见李鸿章 作者:未知 轩洪涛居然被轩悦萌的目光逼视的有点儿心虚,意动之余,他的确有些不敢去,虽然自己家的老头也是個正三品,但是他见過的最大的官就是自己家的老头和崇厚,崇厚的排场是很足的,架子也是很大的,而且他跟直隶总督李鸿章连见都沒有见過,等下别大功沒有立,先被人打一顿。 须知侯门深似海啊! 轩洪涛怔怔的看着轩悦萌,又四下到处看,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說去。 轩悦萌暗自叹口气,尼玛,我一個几個月的人都不怕,你活了三十多岁怕個毛啊,“去不去,给句痛快话吧!你活這辈子就赌這一把大的了,你敢不敢?” 赌這個字激发了轩洪涛,“你到底看不看的懂洋文?這上面真的說的是法国打仗的事情?别到时候弄個大罪在身上。還有,你干什么不直接喊老爷子去,他要见总督的话,比我容易的多。” 轩悦萌白了轩洪涛一眼,“他容易立大功,沒错,轩宗露是比你容易立下這個功劳,但是他立了大功的话,跟你连個屁的关系都沒有!到时候他加官进爵,好处都让轩洪波捞去了!跟我就更沒有屁的关系啦!你到底敢不敢去的吧?给句痛快话。” 轩悦萌的思路清晰,說服力强,一句一句都击中轩洪涛心中的软处,忽然觉得自己面前人小鬼大的轩悦萌像是個妖怪转世,不過,纵使這孩子是妖怪,那也是我的孩子,是向着我的妖怪,猛的下了决心,猛的一咬牙,一跺脚,将轩悦萌抱起来递给大智抱着,“去就去!就赌這一把!” 轩悦萌大汗,看轩洪涛的意思,你這不是去报信,這是去上沙场打鬼子呢? 大智也觉得好笑,很难得看见轩洪涛有這么果断的时候。 三個人趁夜色来到了三口通商大臣衙门,這裡原先是崇厚的衙门,不過出了天津教案之后,崇厚就赴京去了,一直沒回来,现在已经成了李鸿章的行辕。 到了三口通商大臣衙门口,轩洪涛又害怕起来,“要不然,你還是让你爷爷去吧。” 轩悦萌大汗,示意轩大智抱着自己過去,对着守门的亲兵头领朗声道:“快给我們通传,我爹是天津机械制造局的管事轩洪涛,我們有關於对法国谈判的重要隐秘要告知李中堂!” 亲兵头领同样被轩悦萌吓了一跳,看上去就是個不满一岁的小孩,怎么可以這么有派头?而且一個小屁孩說话說的這么清楚?看了一眼在台阶下站着的轩洪涛,是個人一看轩洪涛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和服装,就知道轩洪涛不是官身,一個制造局的管事?什么玩意,老子好歹是官,你個管事算個屁,臭虫般的人也敢跑总督行辕来求见总督大人啦?“一边去一边去,這么小個小孩就這么不懂规矩,中堂是想见就能见的?小孩不懂规矩,大人也不懂规矩嗎?想见中堂,明日到衙门找幕事房的师爷们,說明缘由,等着听信,然后等着安排接见。” 轩悦萌冷笑一声,“我們可以等到明天,但是恐怕是李中堂等不了明天,你刚才沒有听见是關於法国人的重要隐秘要上告李中堂嗎?你们這不知道這法国人是怎么回事?有大炮军舰的洋鬼子要把天津城都夷为平地啦呢!事关紧急,到了明天耽误了朝廷的大事,你全家的脑袋砍了也不够定罪,别說是你们啦,到时候恐怕连李中堂自己也吃罪不起!” 其实轩悦萌自己也知道想见李鸿章不容易,這是中央级别的大员啊,要是在后世,别說见中央级别的官,想见個县长都不容易!别說县长,想见個校长都不容易!轩悦萌上辈子见過的最大的官,就是大学裡面的教导处主任。那還是因为晚上和女同学在操场抱着亲嘴,被学生会查夜的给逮住了。 果然,亲兵头领被轩悦萌逗笑了,“哟呵,您這位小爷是王八小口气大!再不退下,以滋扰总督行辕的大罪把你们都关起来。” 轩洪涛吓了一跳,就要上去将轩悦萌抱走,轩悦萌却并沒有這個兵头给吓住,還沒有等轩洪涛上前,接着道:“大人,我不是故意难为你,确实是十万火急,实不相瞒,我爷爷正是這三口通商大臣衙门的总办章京轩宗露,這衙门我原先一天进出无数次,咱们都是大清的子民,当此国难临近之际,更当不顾個人得失的为国家尽力,我看大人你一副福相,面带忠直,定然是位为国为民的好大人,麻烦你现在就往裡面通秉一声,事情不成,跟大人沒有什么瓜葛,事情如果真的紧急,自然有人让我們进去,到时候见了李中堂,我父亲绝不会忘记向中堂大人陈述大人你当值的时候尽忠职守的事情。” 亲兵头领被轩悦萌微微的有些說动,其实报不报的,跟他并沒有什么关系,他本来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想赶紧将人打发走,被轩悦萌一顿各种角度的游說之后,笑道:“小屁孩子一套一套的,诺,是你们自己不知轻重,可别怪我沒有提醒你们,衙门裡面的大人脾气可一個個都比我大,你们等着!” 轩悦萌一见這人肯去通传,大为开心,小胖爪子举了举,“多谢大人。” 那人主要倒不是怕轩悦萌說的什么事情急,事情急不急的关他屁事,主要轩悦萌左一口大人右一口大人的,說的他高兴,不然连通传费都沒有一文,谁愿意跑来跑去? 轩悦萌的运气不坏,李鸿章正在同身边的亲近幕僚盛宣怀商议同法国人谈判的事情,曾国藩沒有捞到好下场,他的日子也不好過,连日来与法国人的谈判,已经使得李鸿章焦头烂额。 “中堂,朝廷的意思,最多赔四十万两,法国人却要一百万两,而且要将天津一应官员当即正法,气焰实在是太嚣张了,干脆就照着清流们的意思,谈崩了得了!省的大人您落個两头不讨好,這趟差事真的烫手的山芋。”盛宣怀精明能干,是李鸿章的心腹幕僚,李鸿章的对外事务和绝大部分的商业事务都是由盛宣怀帮助处理的。 李鸿章已经洗過脚,正由仆人在给他擦脚穿袜子,李鸿章理了理头发,“杏荪呐,我何尝想跟法国人谈,谈崩了?谈崩了只能是让生灵涂炭,来的一路上你沒有看见嗎?法国军舰已经云集口外,随时准备对我开战呐!咱们打的過人家的洋枪洋炮嗎?搞洋务,绝不能意气用事,我听那法国公使罗书亚已经有松口的意思,我打算跟他谈到赔偿五十万两,尽量保全天津的官员,能免于死刑便可,只要先免于死刑,将来再想法一個個给保回来,就走個過场,這個條件,相信朝廷也能够答应的。如果在我的手裡给法国人以开战的口实,我們就将会成为千古罪人呐。列强,不可欺也。” 盛宣怀点点头,“是啊,赔偿四十万两总归是可能性不大,曾老相爷上来就赔了法国以外的各国四十六万两,法国在這次教案中是损失最大的,怎么样也不会同意低于這個数。” 李鸿章叹口气,闭上眼睛,他要思谋着明天对法国领事的谈判,這场拉锯战把他折腾的够呛。 盛宣怀下面的幕僚已经被门官通传了,低阶幕僚再报中阶幕僚,再去见了大门外的轩悦萌三人,那中阶幕僚拿来了一份轩悦萌给的报纸,在门外探了探头,见盛宣怀正跟中堂大人在谈事,便不敢打扰。 這中阶幕僚觉得事关重大,又查明了轩洪涛确实是天津机械制造局的管事的身份,便不敢耽搁,径直来到了李鸿章的寝房外。 幕僚之所以敢在這么晚来找,一方面是因为李鸿章的架子并不大,对手下人都很宽容,另一方面是轩悦萌說的头头是道,虽然是从一個小孩的口中說出来,却很让人信服,而且這洋报纸也加重了轩悦萌說话的分量。 盛宣怀看见了下属,见李鸿章正闭着眼想事情,便悄声出来,“什么事?” 那幕僚将报纸递给盛宣怀,“大人,這是大门外一对想要求见相爷的父子拿来的,他们說掌握了法国人的重要信息,是有关天津教案的谈判的,想见见相爷。” 盛宣怀皱了皱眉头,拿過报纸一看,“都是洋文?写的什么东西?你头一天当差啊?這都什么时辰了?相爷是說见就见的啊?他们当自己是谁啊?下去!” 幕僚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正要退下,又被盛宣怀给拦住了,“来的人有无官职?” 幕僚:“是天津机械制造局的管事,沒有官身。” 盛宣怀笑了,“想巴结都想疯了吧?一個沒有官身的也想见相爷?你去回了他们吧!” 李鸿章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杏荪,什么事情?” 盛宣怀见惊动了中堂,不得不将幕僚对自己說的事情简单說了一遍,“相爷,這种人常有,這洋人的事情,他们懂多少?都是想立功想疯了的人。” 李鸿章拿過那报纸来看,“天津机械制造局的人?能拿洋报纸来,至少认得洋文,這样的人总归算是我大清国不可多得的人才,让他们进来吧。” 轩悦萌,轩洪涛,轩大智三人在大门外已经等了许久了,轩洪涛后悔不已,几次想走。 “算了,不见就不见吧。”轩洪涛抱起轩悦萌。 轩悦萌:“我无所谓,不過我刚才已经将你的名字都报给人家了,你如果不等,到时候万一李大人真的要见你,而你又跑走了的话,你就是故意戏耍中堂的罪過。” 轩洪涛被轩悦萌吓了一跳,又将轩悦萌给放了下来,连连的在原地跺脚,“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我也真的是糊涂了,我怎么会听你一個刚断奶的小屁孩的话?你可把我给害苦了!你你你!你把全家都害苦啦!” 轩洪涛焦急的左手挫着右手,一個劲的往裡张望,既希望有人出来又怕有人出来,猛的见到刚才那幕僚从裡面走出来,惊得浑身发燥,恨不得拔腿往回跑,想到有可能要见到李鸿章這么位高权重又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幕僚出来了,对着轩洪涛道:“跟我来吧,你一個人进来就行。” 其实轩悦萌对于能不能见到李鸿章并不感兴趣,或者說对于才八個月大的他来說,见不见都一样,他反正是不能当官,轩悦萌主要是要让轩洪涛获得一次机会,能够改变现在的困逆处境的机会。 轩洪涛看了看轩悦萌,忽然觉得沒有轩悦萌在就一点安全感都沒有,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大人,這些都是小儿发现的,他可能說的更加清楚些。” 那幕僚虽然刚才很惊讶于轩悦萌這么小的一個小孩就可以說话說的這么好,却沒有想到在這对父子当中,原来這小不点儿才是主心骨,也颇为瞧不起這父亲,甚至有些后悔进去替他们通传了,觉得這身带酒味的畏缩男人很不靠谱,“那你们一起进来吧,懂规矩吧?别在相爷跟前乱讲话啊。” 轩洪涛忙不迭的从轩大智手上将轩悦萌抱過来,“谢谢大人,我懂规矩的,绝不敢在相爷面前乱說什么。” 到了這一刻,其实轩洪涛的酒是早被吓醒了,两只眼睛充着血丝,整個人异常的亢奋,跟個猫头鹰差不多。 就這样,轩悦萌沒有想到他重生沒有多久,便可以见到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李鸿章,当然也颇为激动,他对李鸿章并沒有什么了解,這名字却是熟悉的很的,轩悦萌就知道似乎晚清的最后這三十来年的歷史就是李鸿章和慈禧两個人的歷史。 轩洪涛一路跟着那幕僚往内走,抱着轩悦萌的手都有些打抖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還是因为饥饿,毕竟有好长一段時間,大房都只能過一天吃一顿稀饭的日子,那還是因为老婆怕他出去赌,等他那最近的一次月俸银贴拿回家,立刻就全部换成了粮食,现在粮食都用光了,家裡已经在靠典当過日子了。 轩悦萌反而平静了下来,李鸿章也好,慈禧也好,对于他来說,并沒有什么大的感触,似乎对于现在的生活,他都還有些沒有完全融入,如果是在现代见一個地高官,可能轩悦萌都要比现在激动一点的,李鸿章究竟有多大的权力和声望,他直到這一刻都還并沒有一個明确的概念。 李鸿章這时候才四十八九岁,须发都還是黑色的,跟轩悦萌以前在电视裡面看见的凡是有李鸿章這角色就是一個六七十岁的白发苍苍的干巴瘦小老头的印象差很多,而且李鸿章還长得颇为富态,方面大耳红光满面的,只是略微有些憔悴,李鸿章居然真的在夜裡召见他们父子,光凭這点,其实李鸿章在轩悦萌心中的印象已经大加分了! 李鸿章的声音很有中气,音量不大,却很沉稳,都在一個音阶上面,不疾不徐的:“你找本堂有何事?” 李鸿章仅仅是一句话,简单的几個字而已,一股极其强大的官威便扑面而来,轩悦萌终于明白啥才叫一品大员,啥才叫不怒自威,這份风采,啧啧。 轩悦萌瞪着他那乌黑溜溜的眼珠仔细看李鸿章。 轩洪涛将轩悦萌放在了地上,给李鸿章行了读书人的礼节,咽了口口水,居然发不出声音,压着嗓子咳嗽一声,“回……回中堂的话……嗝……嗝……” 轩洪涛說完這五個字居然不记得该說什么了,居然還打起嗝来! 尼玛,轩悦萌差点气出屎来,真的是狗肉上不了酒席,您能有点出息嗎?這是哪裡啊?你在這裡打嗝?有這么紧张么? 轩悦萌忍不住了,接着道:“中堂大人你好,我父亲得知中堂大人正和法国人为了天津教案在谈判,忧心国事之余,因此对法国的动向便多加留心,在租界收集到一些關於法国人的信息,觉得对中堂大人的谈判可能有用处,便急着给中堂大人送来啦。” 李鸿章点点头,显然也很好奇于轩悦萌這么一個小孩居然可以表达的這么清晰,本来還对于大人居然带着一個小孩子来见自己而有些奇怪的,不由的眯眼微笑,对着轩悦萌道:“那你爹爹会洋文?” 轩悦萌看了轩洪涛一眼,轩洪涛先生已经吓得在轻微的打摆子了,一副连站都快要站不稳啦的架势。 轩悦萌冲着李鸿章点点头,朗声回答道:“我父亲看见中堂大人有些紧张,他懂一点洋文,我也懂一点洋文,我的洋文都是我爹教我哒。” 轩洪涛吓了一跳,我懂狗屁洋文?你一個小屁孩,你又懂狗屁洋文啊?這裡是可以吹牛的地方嗎?你跟你二叔真不愧是一個家族的啊!這是遗传嗎? 轩洪涛不知道李鸿章懂不懂洋文,生怕李鸿章等下忽然用洋文跟他父子来上两句对话就要崩了,暗暗叫苦不迭。 李鸿章听轩悦萌說的话居然跟一個小大人一般,虽然內容很正常,不過想着自己正跟一個這么大点儿的孩子交谈,也觉得有趣,对着轩悦萌招招手,示意轩悦萌到他的身边去,等到轩悦萌晃晃悠悠的過去,握住了轩悦萌的小胖爪子,“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看,你這报纸上面,讲了法国的什么內容啊?” 轩悦萌哦了一声,从怀中的小兜兜内又拿出四份纸头,连同李鸿章身边的那份,放在一起讲解道:“中堂大人請看,這两份是报纸,這两份报纸一份是英国人的报纸,一份是美国人的报纸,在這個地方,這個地方,都有提到法国人的文章,說法国正在同普鲁士进行大的战争,而且英国人的报纸明确的指出了法国人现在正处于劣势。” 轩悦萌用手指着,說完也不客气,“你们拿一只笔来,我给您圈出来吧,說法国人战争劣势的是這句,這两篇文章分别在這裡。” 盛宣怀急忙从旁边桌上给轩悦萌取来一直蘸了墨汁的毛笔,轩悦萌分别把刚才讲的地方都画了出来。 轩悦萌见李鸿章听的津津有味,便继续道:“這三篇是洋人商人们用過的便笺,都有提到普法战争,商人们对于战争是最敏感的,国家强盛,则法郎增值,国家衰落,则法郎贬值的厉害,這三篇便笺上面都提到了法郎贬值的事儿,而且都认为法郎還将在最近几年持续大贬值!這些都充分說明了,這次的普法战争,会让法国人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霸权都受到动摇,法国在近五年内想对我大清作战都不可能,如果我估计的沒有错的话,天津口外的法军军舰应该早在一個月前就全部悄悄撤离了,中堂知道了這些信息,在和法国人谈判的时候,当能握有主动权。” 轩悦萌說的高兴,索性将心裡想的事情全都說出来了,也懒得再去顾及要不要隐藏一点实力的事情,虽然他很厌烦满清,但是毕竟现在满清就代表着中国,他還是有爱国热情的,当然不希望国家的钱稀裡糊涂的一直往西洋帝国主义那边流。 李鸿章像是看着一個宝贝般看着轩悦萌,已经被眼前這小不点给惊呆了,這還是一個小孩嗎?简直是一個妖怪吧?震惊了一会,不由的看向轩洪涛,“這是你儿子?他多大了?他說的都是对的嗎?” 轩洪涛的注意力都在李鸿章身上,见中堂问自己,连忙点头,点头点的那叫一個机械化,像是個机器人一般,轩洪涛哪裡說的出话来,又死劲咽了一口口水,才道:“是的,中堂……大人,犬子八個月大了,犬子說的都是我想說的。” 李鸿章抚掌哈哈大笑,“杏荪,谁說我大清缺人才?一個八個月的小儿就有如此的智慧和才华,天纵奇才啊!好,好,好!” 李鸿章连說了三個好字,盛宣怀也亲自给轩悦萌斟了一杯茶過来,“孩子,說了半天,喝点水吧,相爷夸你了呢。” 轩悦萌萌萌哒的笑笑,喝了一口水,趴在了李鸿章的腿上。 任务算是完成了,不管成与不成,也不管结局如何,轩悦萌忽然觉得一阵轻松,整個人也忽然觉得很疲惫,他毕竟還只是一個八個月大的小人,今天有些超负荷工作了。 轩洪涛正要阻拦,李鸿章笑着抱起来轩悦萌,“我的一個小女儿比這孩子還大上三四岁,到现在都還說不出完整的话呢,你這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轩洪涛连忙答道:“回中堂的话,這孩子叫做轩悦萌,字雨堂。” 李鸿章重复了一遍轩悦萌的名字和字,捏了捏轩悦萌的小胖爪子,两只手在轩悦萌的胖嘟嘟的脸蛋上捂了捂,“雨堂,轩悦萌,轩雨堂,好啊,好名字,你是在天津机械制造局当差?什么职司?有无品级?” 轩洪涛:“回中堂的话,小人是在天津机械制造局当差,帐房做個普通管事,沒有官身。” 李鸿章点点头,“崇厚大人回京去了,听說天津机械制造局已经停了有一阵日子了,我都沒有顾得上来那头的事情,這样,你明天来找這位盛宣怀大人,你先帮着盛大人让天津机械制造局重新动起来,好不好?” 轩洪涛大喜過望,他不傻,虽然李中堂沒有承诺什么,這对他来說已经够了,至少有两点,第一,李大人這下就算是认识自己了,還给自己派遣了差事,那么从此自己就是李大人的人了!那么他们大房這边应该就此平安了,就算老爹還沒有完全脱离危险,他自己這一房也应该算是平安无事了。第二,李大人让盛大人先主持天津机械制造局的事情,那么肯定是要大换血了,到时候自己也算是元老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机会真的来了!轩洪涛急忙连连谢恩。 李鸿章对轩洪涛的印象也不错,虽然轩洪涛的话不多,形象也差了些,但是言谈上也還算是得体,最关键儿子都這么天才了,天才的老子也不该差太多吧? 李鸿章认为轩洪涛是個有才之人,大抵的有才之人,都是不修边幅的,這些细节上,更加深了李鸿章对轩洪涛有才這点的印象。 轩洪涛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邋裡邋遢的扮相,居然能够入了李中堂的法眼,居然還成为了优点啦。 李鸿章再跟轩洪涛随意的话了话家常,几句话便将轩洪涛的家世背景弄得清清楚楚,這才让轩家父子离去。 来的时候,轩洪涛的手在抖,回去的时候,轩洪涛的手似乎抖的更厉害了,只不過心情截然不同!来的时候是紧张,去的时候是高兴,是兴奋,是一种即将要腾龙四海的豪情壮志,虽然仍然饥饿,抱着轩悦萌却走的腾腾腾的很有劲。 “无风三尺浪,平步起青云啊啊啊啊啊……” 嘿!轩洪涛還偷偷的哼上了老戏啦。 轩悦萌心中暗笑轩洪涛,但是他并不是很乐观,就是刚才李鸿章那最后几句侧面打听轩洪涛家世的话,让轩悦萌有点不安,轩宗露如果从曾国藩的這方面算上来,应该算是跟李鸿章有些渊源,可以归为湘军大系统的,但是轩宗露八面玲珑,還有李鸿藻那边的背景呢,也不知道李鸿章会不会接纳轩洪涛,毕竟這以后,直隶地面应该都是李鸿章說了算了。 不過這些担心,轩悦萌也沒有去跟轩洪涛說,一方面是他觉得沒有什么必要,顺其自然的比较好,另一方面是即便跟轩洪涛說了,轩洪涛也同样沒有什么办法去改变李鸿章的想法,還会增加轩洪涛的担心,减少轩洪涛现在的快乐,轩洪涛的心情好了,大房那边的日子应该能顺心一些的吧? 轩洪涛忽然停下哼哼老戏,深深的看了轩悦萌一眼,傻乐一下,又猛的在轩悦萌的脸上亲了一口,“嗯,以后别回大宅了,晚上让你跟你妈睡!” 轩悦萌大汗,神经病! 轩洪涛想了想,又道:“晚上還是要回去,大宅那边吃的比较好,等爹发了月俸再跟老爷子說說,把你接過来跟我們住!” 轩悦萌:“我不是已经過继给四房了?我要搬過去也不能是一個人吧?” 轩洪涛這才想起轩徐氏来,“房子是不够,那等爹攒够了钱,换個大院子,到时候比大宅還要大!到时候让四房一起過来!” 轩悦萌:“四房跟大房一起住?怎么可能啊?有哪家弟媳妇跟大伯住一起的?” 轩洪涛:“……” 轩悦萌:“那你也可以努力存钱,买院子的时候多买一個,让四房也可以分出来過。” 轩洪涛:“……” 轩大智很惊讶于轩洪涛对轩悦萌的态度转变這么大這么快,回去的路上,轩洪涛居然一直坚持要亲自抱着轩悦萌,直到累的不行了才给轩大智。 “大爷,怎么样?事情办的很顺利吧?”轩大智问道。 轩洪涛咳嗽一声:“大智,過一阵子,我就跟老爷子說說,等我买個院子,再把悦萌接出来住的时候,让你一起過来,以后你就是悦萌的贴身仆人,你可愿意?” 轩大智一阵高兴,“大爷,愿意的。” 不過大智转念一想,你一家人连饭都吃不饱,等你买院子?唉……准是又想着从哪裡弄钱去赌博了。 轩家父子這边一走,李鸿章连忙让盛宣怀连夜去找通译将轩悦萌拿来的五张纸头都译出来,通译的水平肯定比轩悦萌差远了,不過大概的意思還是可以弄明白的,李鸿章確認了轩悦萌给出的信息的真实性之后,再派人立刻快马去天津口外,六百裡加急沿岸勘察,看看法国军舰的动向。 李鸿章想想刚才轩悦萌說话的样子就好笑,才隔了很短暂的時間,他发觉自己居然就有点想刚才那個人小鬼大的小孩,李鸿章实在猜不透老天造人怎么可以如此神奇,居然能造出如此天才的小儿,曹植七步成诗的时候也十多岁啦啊,這小儿才八個月啊,就可以参与军国大事了,比曹植可厉害多了,比任何一個天才都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