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喻幼知一句话都說不出来,呼吸急促,脸红耳热,手如果不是现在正端着餐盘,可能一巴掌就冲男人的脸直接招呼過去了。
都怪他的提醒,她的脑子裡现在满满充斥着不应该想起的事,年少荒唐的日子裡,她对自己的身体认知甚至還不如眼前這個人了解,他明白她所有敏感的地方,知道她喜歡怎样的触碰,两個人一点点从生涩而犹豫的尝试,慢慢递进直到食髓知味,难舍难分。
贺明涔就這样看着她面上及耳后的肌肤一点点变红,她一句话不說,他也知道她想起什么来了。
周围還有這么多人,灯光刺眼,他顿时也有些无所适从地垂下眼,眉间紧蹙,喉结躁郁地滚了两下。
這时黎队充完饭卡回来,见這两個人竟然還沒打好饭,又看喻幼知的餐盘裡什么菜都沒有,顿时皱起眉,沉声吐槽道:“少爷你几岁?請吃個食堂還看人下菜?”
他說完也不管贺明涔要解释什么,直接把自己充好了钱的饭卡递给喻幼知。
喻幼知接過饭卡,小声說谢谢,立刻重新排队去打饭了。
贺明涔沒再理会黎队的教训,往另一边排队的窗口走去。
三個人是最后打好饭的,喻幼知端着盘子跟在两個男人身后,朝已经落座吃起来的几個人走過去,短短這么点的距离,擦身而過跟他们打招呼的就有不少人。
他们所在辖区负责刑侦方面的主要有两支队伍,论刑侦能力,一队和二队不相上下,但论泛名气,二队還是稍胜一筹,原因很肤浅,全靠靠队长和副队的美貌加持。
队长是充满了荷尔蒙气息的硬朗成熟帅,制服一穿无人能逃,副队则更年轻一些,那张脸精致却时常端着,不過因为今天穿着制服,稍微压下了他那身傲慢的高贵少爷气质。
就這么点距离,两個长着双大长腿的男人却走了很久,终于走到座位上,其他人正好给他们留了三個挨着的空位,黎队吃饭的时候不喜讲话,本来是想让两個小的先坐,他坐最旁边的位置,省得有人吃饭的时候在他耳边說话吵着他吃饭,结果两個小的却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人坐一边,硬生生把c位给他让了出来。
“……”
這两個人到底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黎队只好坐下,果然屁股還沒坐热,一群人就叽叽喳喳讲起话来,吵得他耳膜疼。
刑侦队這几個平时天天在一块儿,互相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连彼此有几個前女友都知道,如今跟检察院的几個同僚一起吃饭,好奇的话题自然围着他们几個转。
他们问了老沈的女儿几岁,丁哥结婚沒有,苗妙有沒有男朋友后,将目光齐齐投降安静吃饭的喻幼知。
“喻检,”宋警官问道,“有男朋友嗎?沒有的话我們這儿单身的一大把,用不用给你介绍一個?”
老沈替徒弟回答:“你這话說晚咯,早就有咯。”
八卦不问职业,吃瓜不论男女,一群人立刻七嘴八舌打听起来。
喻幼知回答得特别敷衍,听着有问必答,实则有關於男朋友的信息一概模糊处理,几個人问了好几個問題,什么個人信息都沒套出来。
宋警官笑着问:“喻检应付咱们审讯挺有一套啊,是不是不好意思說?”
大家都是搞刑侦的,当然也听得出来她不想說。
喻幼知顺着他的话,挺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群人了然道:“哦吼,果然是问到男朋友就害羞啦。”
丁哥往嘴裡夹了口菜,嘟囔道:“嗐,我們问她也這样,不肯說,我說是骡子是马总要牵出来溜啊,反正丑媳妇要见公婆,早晚的事儿是吧,等喝喜酒的时候你還能藏着你老公不出来跟我們喝酒?不知道有啥好害羞的。”
喻幼知嘴上带着笑,心裡想的却是以后丁哥休想从她這裡再听到一句好话。
這时贺明涔冷不丁搭腔說了句:“怕人问還交什么男朋友,他见不得人?”
喻幼知立刻朝贺明涔冷冷甩過去一眼,结果人家却看都沒看她一眼,眼刀子就這么被他的后脑勺给无情挡了回去。
“少爷,你這张嘴說两句好听的能死嗎?”黎队先是淡淡训了声贺明涔,然后又对喻幼知說,“别理他,他迟早被自己這张嘴害死。”
喻幼知心說只要我活得够久,一定会等到這一天的。
八卦的刑警同志们在喻幼知這裡套不到什么八卦,话头又落到自家副队头上。
“欸副队,咱们什么时候能听到你和席大小姐的好消息啊?”
贺明涔抽空抬了下眼,语气很淡:“什么?”
“别装傻。人家对你怎么样别說你看不出来啊,我們都看出来了,她每次来都找你都给我們几個送咖啡,我們都不好意思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人家正式以副队夫人,嫂子的名义請我們喝咖啡?”
贺明涔沒什么反应:“再說。”
“别再說啊,你对人大小姐到底什么看法啊?你有沒有把人家当女的看啊?”
“不把她当女的当什么?”
“那你对她有那個想法嗎?”
贺明涔笑了两声,端着高冷的架子面无表情地反问:“那等我对她有那個想法的时候跟你說一声?要不要顺便开個房间让你站旁边看?”
黎队秒懂他的意思,极细微地翻了個白眼。
其他人愣了几秒,迅速理解,开始哇哇乱叫。
“哇!贺明涔你這個老司机,一本正经开车。”
“這可有女同志啊!”
“扫黄大队呢?這有警察知法犯法。”
贺明涔满不在乎地扬了扬眉,继续吃自己的饭。
“都說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怎么這话到咱副队這儿就沒用?换有女的追我,我绝对坚持不了三天。”
“所以你只配追人不配被人追,哪像我們副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是难追女孩儿越喜歡。是吧副队?”
贺明涔顿了下,扯唇道:“看人。”
“啥意思?”
“看是谁追,”贺明涔淡声說,“有的人手段高,沒几下就到手了。”
這话意有所指得太明显,几個人眼睛一亮:“嗯???有情况?”
“咳!!”
“我就跟你說别点那么辣的菜,难受了吧?”
老沈无奈的声音响起,几個人看過去,老沈正给□□辣椒呛到的喻幼知拍背。
老沈只能问黎队:“這有打水的地方嗎?我去给她打杯水。”
黎队起身:“我去吧。”
他正好觉得這桌吵死了,趁着打水清静一下。
喻幼知喉咙难受得紧,连声谢谢都說不出来,刚刚不小心嚼了口辣椒,也沒想到這辣椒這么厉害。
她本来皮肤就白,這一呛到,整個人犹如煮熟的小龙虾泛红,额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杏眼含水,嘴唇通红,看着特别可怜,但又有点莫名的秀色可餐。
刑侦队這几個大都是光棍,每個人找女朋友的條件都不一样,但论审美,眼光却出奇的一致,這种漂亮又乖的女孩子最合他们的眼。
一時間所有人都关心起了喻幼知,還顺带抱怨食堂怎么能用這么辣的辣椒。
唯独贺明涔一句关心的话都沒說,黎队走了,他和喻幼知之间沒了遮挡,轻易就能将她所有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
他就那么兴趣盎然地挑着眉,看她因为一個辣椒难受得快哭出来的可怜样子。
等喻幼知缓過劲儿来,责备地朝他看過来。
他勾起唇,对视回去,英俊眉眼上挂着戏谑,冷了一下午的脸色终于在這個时候绽开了一点点得意的笑意。
在警局忙活了一下午,晚上回去的时候大家都累了,老沈說什么都不愿意当司机,坐在副驾驶上打盹,开车的任务只能落到丁哥头上,喻幼知和苗妙两個姑娘依旧舒服地坐在后排。
喻幼知靠着椅背假寐,心裡悔恨万分,脸上的温度一直下不去,被贺明涔勾起的记忆一直到离开警局的时候都還沒从脑子裡散开。
一闭眼,眼前都是過去的场景。
她那個时候日子過得实在艰难,贺明涔不說是始作俑者,但间接责任怎么也得担上几分。
原本是想着能忍则忍,能躲则躲,忍到上大学那天,她和姓贺的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她再也不会碍他的眼,他也不用再忍受她的存在。
她先是让贺明涔给她补习,并且用了一個他拒绝不了的一個理由,贺明涔越想让让她滚出他家,就越不会拒绝。
果然,贺明涔即使不情愿,也還是答应了。
他叫她沒课的时候去图书馆等着他,少爷架子摆得很足,每次都会晚上二十几分钟才姗姗来迟。
就這么补了一两個月,喻幼知觉得她和贺明涔之间完全沒有半点进展。
贺明涔真就只是给她补习,而且每次补习脸上都带着“你给我好好学等上了大学以后就从我家滚出去听见沒”的傲慢神色。
這天贺明涔果不其然又迟到,喻幼知心下一横,决定主动去找他。
贺明涔有她的课表,她也有贺明涔的课表,顺着课表上安排的教室,很快就找了過去。
這会儿已经下课,老师和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走了,贺明涔還沒走,正在讲台上捣鼓老师留下来的课堂讲义,把它复制进自己的u盘,留着用来做作业论文参考。
小少爷虽然性格不讨喜,但人是真的好看。
他弯下腰,交叠着腿站着,胳膊撑在讲台上,反手扶着脸,另只手握着鼠标操作,校服穿在他身上,都分不太清是校服衬得他高挑清俊,還是他衬得校服光鲜亮丽。
喻幼知正打算进去,却突然听到走廊尽头有人叫他,她只能顺势往旁边的教室一躲。
几個男生穿着篮球服找到贺明涔,其中一個直接将手裡的篮球扔给贺明涔。
“明涔,打球去啊?”
“不去,”贺明涔将篮球扔了回去,收好u盘,“我去图书馆。”
男生立刻了然:“去找喻幼知是吧?好多人都看到你们最近经常一起泡图书馆。”
贺明涔沒否认,走下讲台收拾东西,然后懒懒地单肩垮上书包。
“走了。”
“哎等下等下,”几個和他关系好的男生笑嘻嘻地将他拦住,亲昵地搭上他的肩问,“贺少爷,跟我們說实话呗,你跟她是不是有那什么情况啊?”
“是不是同在一個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终于擦出火花了?”
“其实喻幼知长得還是挺漂亮的,看着多乖啊,你跟她谈恋爱,她肯定特别听你的话,你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另一個人立刻问:“喂,他跟喻幼知谈,那席嘉怎么办?”
“席嘉也不错,脸好看身材也好,就是小姐脾气太大了,要是吵架了明涔還得哄她。而且他俩都认识這么多年了,明涔要想下手早就下手了。”
喻幼知躲在门外听,听到几個男生对她和席嘉评头论足,心裡有点不舒服。
這個年纪的男孩子精力旺盛,說话也沒什么营养,很喜歡拿周围的女生来对比,然后自以为是地给女生们分出高下。
一群男生說得正起劲,贺明涔却好笑地反问了句:“我和喻幼知?”
喻幼知捏着校服裙角,抿唇静静地听。
贺明涔语气讥讽:“要不就是我疯了,要不就是她做梦。”
喻幼知自嘲地笑了笑,松开裙角,悄悄地回了图书馆。
贺明涔到图书馆的时候,她握着笔做题,一副什么也发生過的样子。
他在她旁边坐下,见她脸色不大对劲,沒在意,自顾问她最近的课学得怎么样。
看着這张好看却又不讨喜的脸,喻幼知心裡那股不服输的气又冒了出头。
她将成绩单拿给他看。
“三门课倒是都及格拿e以上了,但是一门a都沒有,”贺明涔随便看了两眼,說,“你就申請普通的大学吧。”
她之前有几门是不及格的u,连申請大学的门槛都沒到,现在每门课都及格了,好歹有大学能上。
她不想上普通的大学,也不想再继续看贺明涔的脸色過日子。
喻幼知小声說:“再给我点時間,我一定能拿a的。”
贺明涔压根沒当真:“說大话谁不会。”
“我读小学初中的时候,我爸妈每次都会承诺我如果考到多少分,就可以给我奖励,”喻幼知顿了顿,低头看着成绩单說,“然后有奖励的话,我就有动力能考好。”
贺明涔挑了挑眉,笑了。
“我又不是你爸妈,难道你還想问我要奖励?”
喻幼知并沒有就此作罢,垂下眼失落地說:“不行嗎?我真的很想去一個好一点的大学。”
說完又咬咬唇,一张苍白又楚楚可怜的小脸,眉耷拉着好似受了什么委屈,瘦弱的肩膀也耸了两下。
贺明涔看了她半天,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
“什么奖励?說来听听。”
“我要是拿a,”喻幼知小心翼翼地說,“你以后能不能不讨厌我了?”
贺明涔略微诧异地抬眉,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遍:“什么?”
她又說了一遍。
“……”他沉默片刻,抿了抿嘴,语气很淡,“我讨不讨厌你跟你有关系嗎?别把奖励浪费在這种无聊的請求上。”
喻幼知却执拗地說:“可這個对我很重要。”
贺明涔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
突然又想起被朋友调侃的那些话,他脸色一变,不想多跟她再纠缠這個无聊的問題。
“你先拿了a再說吧。”
他原本只是随便說說,但喻幼知還真就咬牙那么去做了,她說得沒错,再奖励机制下,她确实能学得更有动力。
所以当她把那张写着a的成绩单递到他面前的时候,贺明涔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她還真有那么点倔劲儿在身上。
就为了不想让他讨厌她?
喻幼知像一個要奖励的孩子,问他:“你能不讨厌我了嗎?”
小少爷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但不是那种喜歡耍赖的男生,挺不情愿地嗯了声。
喻幼知笑起来,然后又說如果這种奖励机制可以继续的话,她进步会更快。
贺明涔心想居然還沒完,懒洋洋地问她又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跟你做朋友。”
越来越奇怪的奖励,贺明涔蹙起眉。
喻幼知還补充了一句:“比你跟席嘉关系還要好的那种朋友。”
听她提到了席嘉,贺明涔侧過头,探究的目光一直往她脸上看,却只能从她明亮干净的杏眼裡看出她期待他答应的眼神。
這段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经常一起泡图书馆,就连席嘉都来问贺明涔为什么跟喻幼知的关系突然亲近了起来。
贺明涔一向我行我素,又不是那种喜歡跟人解释的性格,他想做什么也从来不会過问别人,即使别人开玩笑說他和喻幼知之间有什么,但他自己知道沒有,也不可能会有,就不太会在意别人怎么說。
但谁知道喻幼知是怎么想的?
他第一次用看一個女生的目光打量她。
其他人說喻幼知其实长得很漂亮,說她看着很乖,如果谈恋爱的话一定会是很听话的那种女朋友。
她穿着校服,身形很单薄,头发自从那次被他警告過后就老老实实地全扎了起来,露出整张小巧秀气的脸,裙子下的双腿局促地并拢着,小腿纤细,脚踝小得他一手就能全部包住。
两個在学校原本连话都不說的人突然就一起泡图书馆了,時間還持续了這么久,那些风言风语虽然荒唐,但确实情有可原。
他实在觉得她奇怪,冷冷问:“喻幼知,你到底想干什么?”
喻幼知沒說话,咬着下唇,眼神闪烁,抓着裙子的手紧了又紧。
贺明涔看她的反应,心裡预感越来越强。
当這個预感变得清晰的时候,素来傲慢的小少爷一时接受不了喻幼知的這种转变,语塞怔愣,一贯对她冷漠的态度略有些崩塌。
图书馆裡還有其他人,贺明涔耳根发烫,压低嗓音恶声恶气地說:“……你他妈别說你喜歡我。”
喻幼知轻声问:“……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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