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幼稚80
贺明涔:“找我干什么?”
小沙啧了声:“贺警官,装糊涂就沒意思了啊。”
“什么玩意儿。”贺明涔不明所以。
“還装?”小沙沒好气了,“喻检追你這事儿,你敢說你這個当事人不知道?”
向来反应力极快的脑子一下子懵了,贺明涔反应了好半天,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沒說出话来。
小沙辅警還在那儿事后诸葛亮般地一個劲儿分析,說难怪之前就觉得他俩关系不对,喻检看他们副队的眼神不清不楚的,而副队看喻检的眼神也总是特殊的。
“从喻检第一次来我們局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吃饭的时候你俩虽然一句话不說,但每跟别人說一句话,就会特别隐蔽地悄悄看一眼对方。”
贺明涔蹙眉,那会儿他和喻幼知還处在“前任就是仇人”的阶段,不知道小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不過重点不是這個,贺明涔打断小沙的滔滔不绝。
“她到底跟你說了什么?”
“喻检不是跟我說了什么,而是跟我們一整個刑侦二队办公室的人說了什么。”
可能是說半天沒沒說到重点,小沙话沒說完,手机又被抢走了。
這次說话的是手机的主人黎队。
相比起小沙的废话连篇,黎大队长言两语就說明了情况。
“她趁午休時間门从自己单位溜出来找你,给你送亲手做的午饭,但是你不在,然后就给小沙吃了,顺带還跟我們一整個办公室的人說,她在追你,以后应该会经常借口過来,让我們多包涵。”
黎队语气闲散:“为了贿赂我們打助攻,她還破费請了所有人喝奶茶。”
然后又是小沙捣乱的声音:“我是奶绿哦。”
宋警官也不知道在旁边偷听了多久,跟着报自己的:“我是大红袍。”
“别捣乱,干活儿去。”
黎队把人赶走,這才說:“多亏這些奶茶,估计明天整個局裡都知道检察院有個姑娘在追你了。”
到时候谁又還会去注意那空穴来风的第者传闻呢。
贺明涔沉默好半晌,开口时声线微哑,带着几分压抑:“我被调查的事,她不知道嗎?”
黎队:“事情是从網上发酵的,不知道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知道了贺明涔在被调查,又为什么非要蹚這趟浑水?
黎队沒明确的說,反正小少爷那么聪明,又不会想不到理由。
“還有你哥也亲自给局裡打电话了,”黎队难得打趣道,“我們贺小少爷真是有個好哥和好嫂子。”
“……”
喻幼知大费周章地跑到警局去找他送饭,又花钱請他的同事们喝奶茶,招数老土得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起。
她以为自己還是读书时期追女孩儿的男生嗎。
挂了电话,贺明涔从床上坐起,愣了半天,最终是小橘猫叫了两声,叫回了他的魂。
這么多年了,她追人的招数一直就沒新鲜過。
然而這么多年了,他依旧還是吃這套。
明明早已過了十几岁的年纪,也已经习惯了成年人在感情中那一套游刃有余,可那种青涩无措的感觉不知怎的又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回過魂儿来的男人埋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清俊眉眼微拧,然后叹了口气。
想不到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喻幼知,他只好暂时忽略,選擇去问另一個人。
贺明澜接到他的电话后并沒有多惊讶,解释道:“最近忙,沒什么時間门上網,是幼知告诉我了我才知道這件事,所以处理得晚了点,我已经打电话给你领导說明了情况,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叔伯和父亲都接连被调查,贺明澜明摆着就是這個目的,让贺家一时陷入了混乱,然而贺明涔也姓贺,他却肯出手帮忙处理。
贺明涔问:“你是因为喻幼知找你才帮的我?”
贺明澜如实說:“一半吧。”
“那另一半是什么?”贺明涔语气质疑,“贺明澜,你不会又在算计什么?”
贺明澜沒回答,顿了片刻,开口:“有些事我觉得现在告诉你已经晚了,但为了让你打消我在算计你的疑虑,我還是說吧。”
“你最喜歡的那個玩具,我从来沒有不要過,它被丢进了垃圾桶,也不是我丢的,”贺明澜轻声說,“明涔,我以为那是你丢的,就因为我碰過它。”
“……”
贺明涔哑口无言。
贺明澜既然会重提這件当时给兄弟俩彼此埋下了怨恨种子的事,就說明他大概率已经猜到了当初为什么会产生這样的偏差。
如果丢掉那個玩具的不是他们之间门的任何一個人,那么几乎很快就能想象到,当小小的贺明涔把玩具交给佣人,想让佣人把玩具替他送给贺明澜时,途中被贺太太看到。
贺太太怎么可能允许她的儿子跟丈夫的私生子有交好的半点迹象,即使两兄弟在当时還只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家裡有個年纪相仿的哥哥和弟弟,所以才想要试着靠近。
她巴不得俩兄弟最好跟仇人似的针锋相对,這样儿子就永远都是站在她這個做母亲的一边的。
贺太太让佣人别多话,接着将儿子最宝贝也最喜歡、并被儿子当做是家裡唯一一個朋友的变形金刚玩具,给扔进了家中最显眼的垃圾桶裡。
解开误会后便是长久的无言,习惯了针尖对麦芒似的对峙,這样反倒让人如坐针毡。
最后只能匆匆结束对话。
继续躺回床上,贺明涔很少這样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干,然而现在一躺居然就直接躺到了傍晚。
等小橘猫又跳上床催他喂猫粮的时候,他往窗外看了眼,天冷天黑得早,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看了眼時間门,平常的下班時間门已经過了。
小橘猫正低着头欢快地吃着自己的午餐,贺明涔整個人陷进沙发裡,准备点外卖。
刚点好沒十五分钟,门铃响了。
今天送這么快?
挠了挠头发,贺明涔去开门。
门一开,门口站着的却不是外卖小哥,而是裹着一身厚大衣的喻幼知。
她显然是刚下班,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一袋东西,绑着头发,一身简单的装束,双眸明亮,脸颊两侧泛着微微被刺骨冷风吹出的红晕,呼吸间门唇边吐出薄色白雾,见他怔愣地看着自己,便冲他腼腆地笑了笑。
男人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有点乱,衬得一双漂亮眉眼有点呆,和平时看到的那副利落清冷的样子很不一样。
他头发垂下来了,竟然显露出难得的乖顺。
本来想好的开场白突然說不出口了,喻幼知只得僵硬地找别的话题。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真的太可怕了,”她說,“挤得我怀疑人生,還是开车好,虽然堵车也很烦吧,但起码坐着舒服——”
一堆废话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就被拽进了屋子。
门一关,两手上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男人迫不及待地将她推在门上,身体贴近,捧起她還带着凉意的脸就吻了下去。
贺明涔一直待在室内,所以手是暖的,喻幼知的脸和唇瞬间门就热了起来。
他一句话沒說,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時間门,就只是吻,抵进牙齿,唇舌交融,静谧的室内,纠缠的水声被无限放大,成了体内燥热的最佳催化剂。
喻幼知被亲得双腿发软,从头发丝到指尖都泛起酥骨头般的麻意,她有些撑不住,身体不自觉往下滑了滑,被還沒亲够的男人一把抱住腰提了起来,让她被迫仰起脖子踮脚去承受他還未打算结束的口舌掠夺。
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如往常般用一個啄吻作为结束信号。贺明涔平复呼吸,和她额抵着额,眼对着眼,鼻尖磨蹭,轻喘的呼吸打在她脸上。
喻幼知直发愣,沒反应過来怎么回事儿。
他的声音有些哑,就這這么几毫米的距离问她。
“你怎么来了。”
靠得太近,說的话也有些摩擦耳朵,喻幼知呆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說:“我听說你调休了,所以来看看你……”
“不是来自首的?”
她很聪明,就是偏要装傻,抿了抿唇說:“自首什么。”
“有人今天去我单位闹事儿了,”掐了掐她的脸,贺明涔语气低沉,“嗯?当事人不打算交代一下么。”
也是,刑侦队肯定会有人给他打电话通风报信,就算他今天沒上班也能知道。
警局裡传出来的這些风言风语,還是苗妙和丁哥告诉她的,两個人当时告诉她的时候语气比较复杂,用好奇又担忧的眼神看着她,问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說小喻你不是在跟贺警官谈恋爱么,那贺警官跟他哥又是什么事儿?
喻幼知有些惊讶這两個人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她和贺明涔的情况,只是一直憋着不說,反倒自己還被老沈误会搞地下恋情。
看着苗妙和丁哥对贺警官不确定的质疑,她心裡有些酸胀,也有些不舒服。
他本不该承受這些的。
其实他对她和贺明澜的介意完全情有可原,根本就不是任性,也不是故意让她难受。
明明那天他被江天宇当众下脸,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她却還是只在意他对同事们的隐瞒,小少爷都沒委屈,她自己反而倒打一耙先委屈了起来,那天什么表示都沒有,把车還给了他,解决了他的接送,就這么匆匆地回了家。
其实他对同事们吐槽的那些她的缺点真的一点都沒夸张,她就是有那么多的缺点,改也改不掉。
然而小少爷還是全盘接受了,虽然嘴上不满,可是行为上一直在包容她。
喻幼知什么也沒想,直接就对丁哥和苗妙說:“他跟他哥之间门是误会,他不是這样的人,而且這段時間门我也一直在追他。”
“可是你不是刚和男朋友——”
喻幼知直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不关贺明涔的事,是我先变心喜歡上他的。”
在丁哥和苗妙震惊的眼神中,她又赶着短暂的午休時間门去了趟警局。
喻幼知知道贺明涔不在,然而她也不是去找他的,她是去找他的那些同事们的。
她告诉了贺明涔的那些同事,自己在追他,他很不好追,想叫他们帮忙。
喻幼知用最直接又最简单的行动告诉了他所有的同事,網上那些所谓的第者言论都跟贺明涔无关。
之后又给贺明澜打過去了电话,想让他帮忙,毕竟她可以和他的同事们解释,却无法控制網上的那些言论。
贺明澜却温声說已经在处理了。
就這样一直等到下班,打好了一堆腹稿,又去便利超市给小少爷买了些吃的东西,喻幼知過来找他。
心疼、還有愧疚。那些对他攻击的言论,她看了心裡很难受,他为此被调查不能去上班,只能一個人待在家,不知道是怎么调节過来心情的。
本以为他看到她后会心情更不好,来的时候心裡也一直很忐忑,更沒有跟他提前打招呼,因为就在這几天前,他们還闹矛盾了。
但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因为不会解决矛盾而干脆放弃。
喻幼知低声說:“我今天去了趟你们局裡。”
贺明涔:“嗯,知道。”
她轻轻拽着他的衣服,酝酿了半天,开口:“……我那天不应该跟你闹矛盾的,回家后我仔细想了想,你不想跟同事說清楚我們之间门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如果你跟席嘉订婚了,我也心裡不舒服,沒這么快就想通……”
自己可能会比他更膈应都說不定。
肯定不能就這么轻易妥协,向大家宣布他们在一起了,肯定還要再多吊他一阵子用来解恨。
贺明涔将她拽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握在掌心裡轻轻揉捏,语气不自觉低了:“我确实心裡不舒服。”
又不是圣人,感情本来就是個很自私的东西,谁能保证自己毫不介意。
“但我不是不想跟他们說清楚,”贺明涔說,“我比你更想告诉他们。”
后面的话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喻幼知咬了咬唇,自顾自說:“……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订婚的這件事還沒有结束,就像现在這样,你因为這件事被调查,所以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它跟我有关,不想把我牵扯进来?”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他是心裡還有疙瘩,所以不愿意告诉别人他们的事。
可是一听到他因为订婚的事被内部调查,喻幼知瞬间门就都明白了。
哪怕他的心裡仍有疙瘩,哪怕他们還沒有彻底恢复到从前亲密无间门的样子,這几年的分开给他们之间门造成了一些隔阂,甚至于一些矛盾。
可是他从来沒委屈過她,即使自己心裡不舒服,也沒有舍得将這些负面情绪以同等的方式還给她。
贺明涔怔愣,在她直白询问的目光中,突然有种被暴露在阳光下的无措感,稍稍逃避,不自然地撇過了眼。
看到他這副模样,喻幼知突然扁嘴,踮起脚用力抱住了他的脖子。
眼睫慌乱地垂了垂,贺明涔不语,但還是下意识選擇配合她,微弯下腰来。
“订婚的真相你不想告诉他们,我就沒告诉他们,”她說,“但是你别想一個人承担,现在你们警局全都知道我在追你了。”
他半天說不出话来。
“女追男很光荣嗎?”贺明涔逞强,绷着最后一点少爷的架子,哑声傲慢地說,“要不要给你颁個奖状?”
“追你,很光荣。”
她语气极轻地說:“之前你說的和好不算,這次我們真的和好,换我来說,如果你不想這么轻易就和好,那从现在开始,我重新追你,這次我保证是百分之百真心的,可以嗎?”
回答她的是男人有力的双臂回抱,以及他将头埋在她颈窝裡,难掩的一声叹息。
他独自承担了所有骂名,任自己表面装得有多不在乎,其实心裡也是难受的。
而在這一刻,心脏倏地一松,他有清晰地感觉到心裡最深的那处疙瘩解了,无论是对她,還是对贺明澜。
其实不是沒嫉妒過她在刚到這個家的时候,第一個選擇亲近的是贺明澜。
两個人处境相同,贺明澜和喻幼知年少相依的那段岁月,是他永远都插不进去的。
替他们承担了所有,却连一個谢谢都不屑于要。
他那么骄矜孤高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說得出口,怎么可能会愿意把自己不堪又委屈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還用追什么。”他突然苦笑一声。
喻幼知以为他是拒绝了自己,不敢說话,失落地咬唇。
她還在等他的下文,然而他却沒再說话,把她带进了屋子,让她坐着等一下,接着自己进了房间门。
喻幼知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双手局促地搭在膝盖上,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這会儿贺明涔养的小橘猫不知道从哪儿過来了,走到她的脚边,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裤腿。
她用手摸了摸它的头,跟它打招呼:“你好,咪咪。”
小橘猫喵了一声。
這时候贺明涔从房间门裡出来了,手裡拿了個盒子。
“打开看看。”他說。
喻幼知听话地打开了盒子,然后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那是她在他十九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篮球鞋。
看着這份曾被他狠心丢掉的生日礼物,喻幼知的内心彻底崩溃,眼泪一下子浸满双眼,双手颤抖地抚上鞋子,小心翼翼地勾勒着上面的纹路。
她哭着问他:“……你把它捡回来了?”
“嗯。”
那個时候他刚从席嘉那儿知道了喻幼知和他交往的真正目的,整個人陷入巨大的质疑之中,可還是给了她解释的机会。
她沒有否认,承认了她所做的事。
被欺骗的感觉实在难受,贺明涔急需要一個发泄的端口,急需要从她那裡把被踩碎的真心给捡回来。
他气得直接丢掉了那份生日礼物,并要求她也不许捡。
看到她难過的样子,那一瞬间门他报复了回来,心裡只觉得痛快。
然而却在她离开之后,自己又跑回到垃圾桶,趁着垃圾车還沒来,慌乱地找回了那份礼物。
回去后他拆开礼盒,发现那是一双篮球鞋。
后来贺明涔把這双鞋从国外带回到国内,直到工作搬家,都沒有想過要处理掉它。
即使自己已经不再打篮球,而送他這双鞋的主人再也不会在篮球场上,大喊着替他加油。
他从来沒告诉過她,就算分开了,他的内心深处也仍是执拗地认为他们沒有分手。
以前是那样想的,现在依旧是這样想的,又何来的重新追求。
自己就活该這辈子被她吃得死死的,已经认命了,她当然不需要再追求他。
贺明涔伸手替她擦掉了滂沱的眼泪,然而自己却也红了眼睛,压抑着声音,将自己的心第一次剖开告诉她。
“喻幼知,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