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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作者:羡山
顾承林下飞机时刚好七点。

  他连续几日处理完手头上事,从欧洲到b市,转两次航班,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落地。

  先回别墅放置行李箱,东西也沒来得及整理,他看一眼腕表,开车出来往林懿丘学校去。

  车停在学校门口。

  周末的校园深沉而寂静,這裡的街道人流也不多,门口冷轧路灯只亮了一盏。

  顾承林熄了火,心裡倏地涌上几缕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从兜裡掏出手机,前几天给林懿丘发考场分布图,小妹妹那边破天荒地沒有回复。

  像是一直以来笃定的习惯被打破,无由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直接给林懿丘拨了电话。

  嘟嘟的待机声缓慢而绵长,顾承林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一下一下点着。

  他难得有些失了耐心。

  這边的林懿丘已经有些醉了。

  处在喧闹嘈杂,灯影迷离的包间裡,她大脑迟钝起来。

  谢忱抓過她扔在一边沒管的手机塞她手裡,催促說:“快接啊!”

  林懿丘猛然回神。

  她仔细看一眼来电提醒,脊背下意识紧绷起来。

  谢忱比她還急,激将說:“你接不接?不想接我给你挂了!”

  “别!”林懿丘一吓,她立马捂住手机往旁边挪一步。

  心终于又缓慢地鼓动起来,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几秒,在铃声即将结束时,她闭眼按下接听键。

  顾承林的手机连了车载蓝牙,那边闹腾的音乐声顷刻涌入车厢,男人眉头一蹙,本要說出口的话也变了:“你在哪裡?”

  林懿丘听他声线微沉,她一口气提不起来,攥攥手机不高兴地小声顶嘴:“你管我在哪。”

  “在酒吧?還是在会所?”顾承林手下已经重新启动汽车,音响将她的声音显得更为含混,他問題沒停,语速渐快,“位置在哪?市中心?還是在哪條路上?”

  接连的問題蹦出来,林懿丘听着,赌气一样沒答话。

  电话两端静默一霎,几個月前熟悉的僵持似乎又要重演。

  她头有些发胀,终究還是先呼出口气,侧头问谢忱這家会所地址,再干巴巴地复述给顾承林。

  男人手下跟着调了导航,语气听不出情绪:“在那等着。”

  顾承林脚踩油门,车速比往常快不少。

  不到半小时,林懿丘再次接到他电话,說他到门口了。

  她收好东西,撑着晕晕乎乎的身子先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告别包厢裡的同学,她单肩挂着背包,一步一踱沿着灯光明昧的走廊往外走。

  酒精麻痹大脑,她思绪很是迟钝。

  直到推开玻璃门,外面的春夏晚风灌了自己满怀,她甩甩脑袋,這才感觉清醒了些。

  城市夜生活刚刚开始,高楼大厦金光璀璨,音乐喷泉吐露清亮水弧,远远近近的霓虹如烟云缭绕一般悬浮在繁华街道上。

  眼前人来人往,她伸手揽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正要低头打电话问顾承林人在哪,低头时余光一扫,林懿丘动作顿住,她再次抬头,望向一個确定的方向。

  不远处的巨幅广告牌前立了個清峻颀长的身人影,男人一身黑色衬衫西裤,在悬浮的灯光裡显得很是冷寂。

  他袖口挽上去,一手插兜,正一瞬不瞬瞧着她。

  林懿丘一愣,她缓慢挪动步子過去。

  顾承林看她水洗蓝的牛仔外套和休闲裤,穿得還算严实。

  等人走到面前来,他也往前走一步:“玩得开心嗎?”

  “……還行吧。”林懿丘眉眼耷拉着,两手插在外套兜裡,“挺开心的。”

  顾承林嘴角稍敛,他知道b市的夜场会所向来市场监管不严,私下裡的非法勾当多,门口捡-尸的人也多。

  他当时听她在這裡,若說不担忧自然是假的。

  “试才考完,這就迫不及待出来玩了?”

  林懿丘一听他這话,平静抬眸,语气有点生硬:“我考完试都不能出来玩嗎?”

  “我想学的专业你要管,

  我想上的学校你要管……”她语气一下子委屈,“现在我去哪玩也要管……”

  她這几周每一天都過得紧绷而恍惚,一边不断回忆琢磨那晚他的话,一边复习不敢落下半点功课,生怕那一丁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从自己手裡溜走。

  可今晚一见,他语气与之前并无不同,永远都是他擅长的轻飘和冷静。

  像什么都沒发生過似的云淡风轻。

  林懿丘抿抿唇,她头垂下去,转身往前走。

  顾承林眉头一蹙,立刻提步跟上。

  他手长脚长,一下子提溜住她。

  “小丘?”他捉她手臂,低头去看她。

  小妹妹双颊红红的,因为微醺的缘故,她醉眼朦胧。

  靠近一步,他闻见她身上的酒味。

  “你這是喝了多少?”

  林懿丘无意识地抬手摸一下嘴角,咂咂嘴:“……沒喝多少。”

  “沒喝多少?”顾承林蹙眉,手下却接過她的背包,“要是我不来,你准备一個人怎么办?”

  她眼睑微垂,语气低落却毫不迟疑地回答:“你不来,我就一個人走。”

  顾承林动作一顿。

  风把她的发丝吹到自己心口,胸腔裡倏地蹿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滋味。

  莫名觉得這句有点像脱离掌控的谶言。

  他手下意识捉紧,可又怕捏疼她,下意识松了些力道。

  两人沉默片刻。

  终于,顾承林先抬手将她碎发往后一归拢,露出她那张酒力未褪的通红小脸,男人微叹口气,无奈哄她說:“好了——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他转了话题,语气温和不少。

  毕竟自己连夜赶過来,是想陪她過生日的。

  林懿丘抿唇,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怎么点头又摇头?到底饿不饿?”

  她摸摸肚子,饥饿感已经察觉不到了,便茫然抬头:“……我不想吃东西。”

  “不想吃?”顾承林瞧她,“难道要饿着肚子過生日?”

  林懿丘一怔。

  她缓慢

  地眨一下眼,像是在眩晕裡听到一丝亮光。

  “走吧。”男人去拉她手腕,像牵小孩子一样,“想吃什么?”

  “火锅、烧烤、甜点、冰淇淋……”林懿丘拨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所有你不能吃的,我都想吃。”

  “……”顾承林揉揉眉心,“太晚了,只能选一個。”

  她眉眼一下黯淡,“那算了……我不要吃了。”

  小妹妹眼神更加迷离,似乎是酒劲慢慢涌了上来:“我要回去。我头好晕,想睡觉……”

  說到這裡,她揉揉眼睛:“我好久都沒有好好睡一觉了……”

  林懿丘自顾从他手下挣脱出来,小身板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她那件宽大的外套也就挂在她身上,像旗帜一样地飘来荡去。

  人往前踉踉跄跄走几步,她扶住旁边的led广告牌停下,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流,喃喃說:“可我该往哪個方向走……”

  她茫然地扯一把头发,语气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委屈:“回去……怎么還有這么远的路……”

  顾承林有点跟不上她节奏,他望着前面瘦弱的身影,无由心中一痛,再次提步跟上去。

  “小丘。”他扶住她肩,手先覆一下她额头。

  体温是正常的,她喝酒上脸,双颊红得一塌糊涂。

  林懿丘神色哀落,浑身发软,语气慢慢低哑,“承林哥,我好累,我不想往前走了……”

  顾承林很少见她這般混乱而无措的模样。

  男人停顿片刻,蹲下身来,轻声问她:“很累?”

  林懿丘還是慌乱地摇头又点头。

  “那我背你?”他伸手抹一下她眼角若有若无的水渍,语气半是笑半是无奈,“這总行了?”

  话落,顾承林還真就這么蹲着转身背对她。

  他脊背躬着,衬衫绷在他身上,显露精瘦有力的身形。

  林懿丘安静下来,眼角泛红地盯着他,眼底闪過一丝讶然。

  這样的她,莫名有几分呆萌。

  顾承林则分外有耐心,他微微侧头等她。

  一個漫长的

  瞬间裡,他背上稍稍一沉。

  不算重的重量覆上来,他起身,稳稳当当地颠一下,轻而易举地托起她。

  林懿丘思绪放空,一系列动作全凭本能。

  鼻间嗅到夹杂的烟草的清寒香味,双臂僵硬而拘谨地环上男人的肩和脖颈。

  她缓缓阖一下眼,像是有些分不清這是现实還是梦境,又或是,自己還陷在那些无所顾忌的回忆裡。

  准确来說是十岁前,顾承林背過她很多次。

  磕伤划破、路上积水、考试失利……那时她性格還沒有现在這般收敛,小时候很是顽劣且无法无天,知道他经不住自己死缠烂打,她就能這么厚着脸皮一直牢牢挂在他身上。

  两人身板贴着身板,她双腿晃晃悠悠,一眼望去,和普通的哥哥妹妹沒有任何区别。

  這样腾空而起,好似這几日的坏心情也尽数留在原地。

  路灯一盏盏从前往后,霓虹从前方照過来,叠在一起的身影落在后面,一会儿深一会儿浅。

  她就這么攀在他身上,由他带自己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b市的市中心靠近查尔斯河,顾承林沿着河岸的人行道慢慢走着。

  抬头有深海黑蓝般的寂夜,月亮缺了一半,一点清薄亮光在潺潺河水之上。

  她胸膛贴着他后背,眼前是顾承林轮廓分明的侧脸。两人的呼吸、心跳不由自主地融合在一起。

  周边人流如潮水一样漫上退去,那些城市喧嚣被他们隔绝于无垠天外,如风過境,沒人分心。

  林懿丘不知不觉就将下巴靠在了他肩上,头轻轻歪着,她应该還沒从酒劲缓過来,喃喃地和他說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顾承林则安静地听着。

  小妹妹前面還在說班上有一個同学要回国,后面就问他b市這边会不会有栀子花。

  “好像沒有。”他凭着在這裡生活了几年的记忆摇头,“這裡气候冷,栀子花开不了。”

  背上的人失望地“哦”了一声。

  可沒隔几分钟,她又断断续续开始自言自语,“承林哥,我今天

  去考试了,卷子也写完了,就是不知道成绩能不能有a……”

  “m大考试难度一向稳定,以你的能力,不会有太大問題。”

  林懿丘悄悄埋头,手臂环紧一点,两只手绕到他前面攥着,“嗯。”

  话音又落下来,前面過一個红绿灯路口,路上汽车飞驰而過。

  “承林哥。”她突然喊他。

  “怎么?”

  “我們照张相吧。”

  顾承林脚步一顿,侧头看她。

  极近的一個距离,他瞧见小妹妹薄而精致的双眼皮,睫毛长而上翘,很是好看。

  林懿丘感知到他的犹豫,趁他沒反应過来便先一步掏出手机,“就這样照。”

  她趴在他背上,手举着手机伸到两人前面,手指轻点,调出某個自拍app的界面。

  顾承林只见眼前灯光一晃,手机屏幕上显现两人距离极近的两张脸,上面還印着她上次用過的自拍猫咪贴纸。

  他瞧见两人头上长出可爱的粉红色耳朵,登时僵在原地。

  “换掉。不要這個。”

  男人眉头拧成麻花,语气生硬极了。

  配合照相已是他极限,還加這种小贴纸?想都不要想。

  “好好好,我去掉我去掉。”

  屏幕上恢复正常,顾承林面容缓和一点。

  城市灯光水一样淌在两人身上,画面裡两人头挨在一起,她脸颊绯红,在明与暗交织的夜幕裡,笑容清亮得像是天上的星一個接一個蹦到她眼裡。

  他瞧着屏幕裡,充满噪点的合照,小妹妹正专注地调整角度。

  好不容易找准距离,摁下拍摄键的瞬间,他心中涌起一抹陌生冲动,倏地偏头,瞧趴在自己背上的不是虚晃镜头裡的人。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啊。”林懿丘看着照片,嘀咕說,“你怎么关键时候不看镜头?”

  顾承林微微一哂,沒說话。

  “要不還是删掉吧?”小妹妹不满意。

  顾承林不同意,但他两手都托着她,只往上将人颠一下,“這张挺

  好。”

  “可沒把你照好呀。”

  “你把你自己照好就行了。”

  林懿丘一顿,她趴在他身上无声笑一下,忍不住低头闻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汲取力量般故作淡定:“哦,好。”

  手机收起来,她再次乖乖环住他的脖颈,侧脸贴在他肩背上望人行道的栏杆。

  栏杆外是黑沉河水,河水另一头又是金碧辉煌的璀璨高楼。

  在這裡待了大半年,林懿丘仍旧觉得這样的夜景冰冷而陌生。

  明明一岁到头又添新岁,她却总觉得今日生辰在指向靠近的同时,也无端指向离别。

  林懿丘脸贴在他肩上,透過他的白衬衫触及肌肤的温热。

  柔凉裹挟一点湿意扑在她眼皮上,那些若即若离的不安也像是落在很远的地方。

  像是溺在温水裡,贪恋這一星半点的温存和熨帖的同时,她最后一点似梦似幻的醉意也挥发出来。

  “……承林哥,我是真的想和你学同一個专业,想留在這裡的。”

  顾承林:“以后不回国了?”

  “是林家還是徐家缺我這号人?”林懿丘指着自己笑一下,低声說,“回国,我也只是個可有可无摆件儿。”

  男人脚步沒停,他视线移开望着前面茫茫人海和远处幢幢灯火,声音清缓而飘渺:“小丘,也许這裡,并沒有那么适合你。”

  “可是都沒有试過,你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呢?”她固执說,“你当年出国,不也是說走就走了?”

  顾承林哑然笑笑,他知道自己在這种事上掰扯不過她,“這不一样。”

  可背上的林懿丘却安静一霎,沒有像往常一样顶嘴:哪不一样?

  片刻,他仍沒听见她声音。

  心下奇怪,刚想回头,却感觉后面的小姑娘将脸埋进他背裡,闷闷的一声

  “顾承林……”

  他呼吸一顿,脚步不着痕迹慢了一拍——

  她从沒唤過自己全名。

  “问你個問題。”

  “你說。”

  “假如,我是說假如……”

  林懿丘头抬起来,迷蒙

  而黑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盯着他侧脸,配合着周边五光十色的电光幻影,手指伸到他面前拨弄,颇有酒后吐真言的架势。

  “假如以后有一天,你沒人要,我也沒人要,我們要不……勉强凑合一下?”

  话落在耳边,顾承林背上托着她,脚步仍旧走得稳。

  他敛了敛眼睑,却又感觉浮云流星一点一点落进心裡,落在夜裡悄无声息的花瓣上。

  他顾承林多么清高孤傲的一個人,怎么可能会凑合過一生;

  而对于林懿丘,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让她沒人要呢……

  他不是一直,都站在她身后么。

  可即便這样想,他嘴上也无论如何說不出一個“好”字。

  ——至少现在,不行。

  顾承林缄默下去,企图让這個問題散在街道的喧闹声裡,也让答案埋进自己心裡。

  往前走几步,沒再听见后面声音,他遂停下步子喊她:“小丘?”

  肩上的林懿丘倒沒有他這般复杂缜密的心思,最后一席话借醉意說出来,她趴在他背上,双眼微阖,气息平缓,已然渐入香甜梦境。

  顾承林用气音缓缓笑一下,再次提步,“算了。”

  他视线往前,看一排排路灯,看长而缓的河水,看身后已然睡着的人。

  他想這一夜,永远走不到尽头。

  作者有话要說:顾承林你爱了你爱了你爱了!!!

  明天還是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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