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告別
古雯靈難爲情地點點頭。
尤茜追問，“爲什麼？”
確認了身旁沒人注意她倆，古雯靈才坦誠地回答，“喜歡嘛，喜歡的一直都是他。”
正是放學時候，她們結伴走在校園小路上，穿行於學生之中。大部分學生都已走出了校門，剩下三三兩兩，彼此討論着今日班級中的趣事。古雯靈拽着尤茜靠邊一些，以免她們的身影顯眼，被人注意。
談論起對萬徹的喜歡，古雯靈總是會臉紅，想要隱藏起來。
聽聞古雯靈的回答後，尤茜陷入了沉思。這麼看來古雯靈這一回是認真的，也不知道動了真心的古雯靈智商會不會下降。尤茜操心慣了，總害怕古雯靈會喫虧，“我想弄明白一點，你做這個決定是心血來潮，還是深思熟慮？”
“放心吧，思得夠久的了。”古雯靈一五一十地說明，“這一個月來，我每天都在思考這事。”
尤茜是瞭解實情的。這一個月來，古雯靈爲着這事確實費了不少心力，甚至失眠好幾個夜晚。歷經辛苦做出了選擇，尤茜想着，這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選擇自己喜歡的人，這是古雯靈所擁有的最爲準確的答案。
“也是，萬徹確實是最佳人選，畢竟——”尤茜故意逗弄古雯靈，“誰能拒絕一個會跳女團舞的少校呢？”
古雯靈慌張得捂住尤茜的嘴，“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尤茜配合地連續點頭。待到古雯靈鬆開手，尤茜又開始擠眉弄眼，“還害羞呢，少校夫人？”
“別瞎說！”
古雯靈難爲情地想要阻止尤茜。尤茜動作敏捷，靈活地跑出幾步，利索地跨出了校門，倒是正巧看見了等待在路邊的萬徹。
萬徹禮貌問候，“尤茜，下班了？”
尤茜收斂笑容，故作姿態，嚴肅正經地走到了萬徹身前，“萬徹，你要是再讓咕咕受委屈，我饒不了你！”尤茜叉腰，盛氣凌人，“要對咕咕萬分好，聽到沒？”
古雯靈躲在校門立柱後面，不敢輕易露面。萬徹看見了古雯靈的半個腦袋，可愛得像倉鼠。他轉而溫和地迴應尤茜，“放心，不會再讓她受委屈了。”
尤茜這才心滿意足。
因爲還要趕着去和盧競之匯合，尤茜便先行離開了。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古雯靈才終於邁出腳步，慢慢挪動到萬徹身邊。
古雯靈悄悄吐舌頭，萬徹摸摸她的腦袋，親吻一下她的額頭。
他們在附近吃了泡椒抄手。飯後到江邊散步，兩個人手牽着手慢慢走。以往也經歷過一同散步的場景。或許是身份有轉變，今天的氛圍曖昧而含蓄，當真就是兩個剛談戀愛的人。
他們從一道橋邊走到了另一道橋邊。古雯靈不大自在，想找話題聊天，結果一張嘴便直接提到了湯泓哲。
“湯泓哲……”古雯靈偷看萬徹的臉色，“他說他週日的飛機，回上海。”
萬徹嘟囔，“回就回唄。”他還沒有達到可以風平浪靜聽到湯泓哲這三個字的地步。
古雯靈慾言又止。張開嘴巴沒說話，喝了一口江風。
萬徹明白古雯靈的想法，“想去送他？”
古雯靈抿嘴微笑，難爲情地點點頭。
萬徹瞭解古雯靈的脾氣。她要真打算去機場，他也攔不住。思來想去，萬徹向古雯靈提出了請求，“那我也去，可以嗎？”
古雯靈爽快應允，“嗯，我們一起。”
星期日的中午，他們喫過午飯後，準時向機場出發。
古雯靈開車，萬徹坐在副駕駛上。心情始終不大好，萬徹一路上沒有說話，愁眉苦臉看向窗外。古雯靈有意觀察萬徹的表情，在乎萬徹的情緒，想要安慰他，“萬徹，笑一個嘛。”
萬徹笑不出來，臉上表情反而更加委屈。
“給個面子？”古雯靈伸手拉着萬徹的衣袖。
萬徹生悶氣，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哼。
古雯靈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決定去送他是因爲，我和他之間一直沒有機會好好告別。大學時候……我不是一敗塗地了麼？”古雯靈乾笑兩聲，掩飾尷尬，“我其實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能夠好好地跟他告別，那是不是就不會耿耿於懷那麼多年了。”
萬徹聽懂了古雯靈的話。
耿耿於懷，念念不忘，說起來都不是什麼好成語。
前方道路擁堵。古雯靈放慢車速，逐漸停下。她得以有機會看向萬徹，“我只是想和他說一聲再見。”
一顆糾結的心忽然變得釋然。
有碎髮飄到古雯靈的腮旁，萬徹替她撫到耳後，“想喫桂圓嗎？我剝給你。”
古雯靈笑道，“好。”
車流重新啓動了。來往匆匆的汽車裏，裝滿了遠行的旅人。他們穿梭其中。
等到太陽躲進雲團之後，他們到達了機場出發大廳。
這段時間出行的人太多，古雯靈費力在人羣裏找尋湯泓哲。湯泓哲的電話又正巧處於無法接聽的狀態，古雯靈一時聯繫不上他，便準備去安檢口守株待兔。方法雖然愚笨，但是有效。
萬徹本就無心等待。中午喝了一些水，此刻憋不住想要解決一下。他四處搜尋衛生間的標誌，“咕咕，我去趟衛生間。”
“好。”古雯靈比劃ok的手勢。
萬徹繞過諮詢臺，順着標誌踏進衛生間裏。
世上巧事便是，不想碰到的人偏偏總能碰到。
萬徹站這頭，湯泓哲站那頭。他們都認出了對方，又默契地裝作不認識對方。
他們中間隔了兩個陌生人。等到陌生人離開，萬徹也立即跟隨離開。他到拐角外的通用盥洗臺前洗手。隨後湯泓哲到來。
兩人一左一右站立着，眼前清澈的梳洗鏡照映着兩人沉默的身影。
萬徹擡頭偷看一眼，低下頭。湯泓哲擡頭偷看一眼，低下頭。唯有清水在流動。
萬徹率先沖洗乾淨清潔泡沫，從鏡下抽紙擦手。紙團精準扔進垃圾桶，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湯泓哲從鏡中看見了萬徹離開的背影。他也沖掉清潔泡沫，抽紙，擦手。心不在焉，沒擦乾淨，虎口處殘留了兩滴小水珠。
湯泓哲推着行李箱走出了衛生間。快要走到諮詢臺時，身後響起了萬徹的聲音。
“湯泓哲。”
湯泓哲轉身。萬徹兩步走近，與湯泓哲面對面。他向湯泓哲伸出了手。湯泓哲愣了一下，順勢在衣角上擦乾淨水滴，也伸出了手。
兩手相握，是兩個人第一次紳士地交流。
萬徹送上了他真心的祝福。
“湯泓哲，一路順風。”
萬徹告訴湯泓哲，古雯靈在安檢口等着他。
老友告別的時刻，萬徹就不便在場了。他到大廳另一邊等待古雯靈。玻璃幕牆鑲嵌着他的身影，柔和夕陽勾勒出他的輪廓。他站在能夠一眼看見古雯靈的地方。古雯靈背對着他，和湯泓哲平靜對話。
距離太遠，萬徹沒有辦法聽清他們對話的內容。還是會感覺緊張的，萬徹額頭上滲出汗珠。他小範圍的來回踱步，時刻關注着那一邊的動態。他看見他們兩人張開了雙臂，彼此擁抱。
接下來就不敢看了。
萬徹擡頭，欣賞油紙傘造型設計的吊頂。又轉向窗外，欣賞道路上出租車司機們的精湛技藝。時間討厭地變得緩慢了。心裏的時鐘電量不足，秒針把一秒當作十秒來走。
想看，卻不敢看，萬徹努力控制着他的好奇。
古雯靈從身後悄悄靠近，抓住萬徹腰間的衣襬，想要搞突然襲擊，“哈！”
萬徹確實被嚇一跳，身體瑟縮，轉過身來。額頭上一層細細麻麻的汗珠晶瑩剔透。
古雯靈還以爲是她的嚇唬起了大作用，“怎麼出這麼多汗？”
萬徹不敢告訴古雯靈他出汗的真正原因，另外找藉口解釋，“有點熱。”
他用手指抹一把汗珠，向古雯靈伸出手。古雯靈反應敏捷，迅速抓牢萬徹的手腕，驚喜地感嘆，“我竟然能猜到你想要幹什麼。”萬徹想要把汗珠蹭到古雯靈的衣服上。
萬徹不懷好意地笑了，“算你聰明。”
萬徹拗不過古雯靈，在古雯靈的控制下往自己衣服上蹭汗珠。“你那邊弄完了？”萬徹故作輕鬆。
“嗯。”古雯靈鬆開了萬徹的手腕，“他說你還在這裏等我，就別耽擱太久。”
“真的？”萬徹沒想到湯泓哲會說這樣的話，暗自有些開心，“他還說什麼了？”
“還說……”還說等他們結婚的時候，他會給她包一個大紅包。古雯靈不好意思把這句話說出口。她索性捉弄萬徹，“還說你是狗。”
萬徹笑道，“我信你？”
萬徹輕輕把古雯靈套在臂彎裏，和古雯靈嬉笑打鬧。他親吻她的側臉。
一隻只黑色行李箱在地面上滑動，提示屏幕上循環播放着航班信息。安檢口的派對隊列從不間斷，前人進入，後人替補，一切井然有序。
飛機起飛了，伴隨轟鳴，劃破長空，在天幕裏留下一道清晰的離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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