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话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裡?”未几步,乔殊羽忽而好奇道。
“因为那裡一般沒有人,所以我常常会去那裡……躲一躲。”
但偶尔也会像上次那样,被人逮了空。
乔殊羽咽了咽口水,沒再开口。
教室在四楼,二人螺旋向上,一圈,又一圈。
走過正容镜,走過慷慨激昂的标语牌,走過二人初次有交集的那個拐角。
乔殊羽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望向那個此刻空落落的角落,林家望也顺势望去,却又匆匆收回目光。
想必他一定很不愿意去回忆,乔殊羽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喉咙,上楼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直到来到四楼走廊,乔殊羽松开手,她看着林家望,想說些什么,又开不了口。
别人顺口的一句礼貌,在她這裡成了天大的难题。
“拜拜。”最后她說。
林家望点点头,她便回身朝教室走去,大概知道他在背后看着自己,连脚步都变得混乱,仿佛一瞬回退成蹒跚学步的婴儿。
教室的前后门都已被关上,乔殊羽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推开不過几厘米,依然拗不住有些生锈的门框发出巨大的“吱呀”声。
這番动静在安静的教室裡分外突兀,一瞬间,不少同学的目光都朝這处瞥来。
乔殊羽尴尬难当地低着头,干脆一把将门推开又阖上,小跑着回到了座位。
“都几点了!”今晚值日的数学老师忍不住說了一句。
乔殊羽抬头看向他,又匆匆低下,心中全无被训斥的不安和愤懑,甚至……有那么一丝宽慰。
她短暂地存在了几秒。
坐下還不到半小时,下课铃声便匆匆响起。数学老师還在台上收拾着东西,台下就炸开了锅。
大部分是在对作业,也有的是在续上自习课上沒說完的话,這会儿终于不必传纸條和压低嗓子了,他们的脸上看起来很是畅快。
“你知道嗎,我今晚吃完饭去小卖部,看见隔壁班的娘娘腔在买那個。”男生意味深长地一挑眉。
“哪個哪個?”有人问。
“不会是……”有人做了個下/流的手势。
“怎么可能啊,小卖部能卖那個?”男生推了下对方,“更何况,他买了有人陪他用嗎,回家吹气球?”
“那是什么啊。”
“对啊,快說啊。”有人不满他卖关子。
“就是、就是那個啊!”男生尴尬地做着手势,竟不知该如何比划,“就是……女生用的那個,每個月啊,那什么的时候。”
“我靠!”
“他买那個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见他人惊讶的反应,男生很是满意,一摊手道,“难道是心理变/态?”
“他不会真的是女的吧,女扮男装?”
“你们有人在厕所看過他的那個嗎?”
“沒有,他好像都是去隔间上……操!真的是個娘儿们啊!”
“屁,他们班有人看過。”比他们多了些信息的男生,看起来颇为得意,“還有人在他尿的时候故意来了记爆栗,给他吓得尿不出来了。”
一阵几欲掀破天花板的笑声在三人间炸开,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其中一位笑到前仰后合,還不忘上气不接下气道:“那他……他该不会是,萎……萎了,然后就……决定彻底做個女的吧。”
“我靠,真是個变/态,恶心死了。”
“那他以后是找男的還是找女的啊?”
“他不是跟我們班……”男生說着,顺势回头看去,又生生止住了话头——
此刻远离人群,端坐在原位的乔殊羽,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目冷冽到有如鬼魅,令他不自觉打了個寒颤。
“操。”男生低骂了一句,回头望向另两人,“声音小点,她看着呢。”
二人小心翼翼地用余光飘向她,又吓得速速收回。原本面对面的三人,默契地一齐面向前方,给她徒留三個背影。
乔殊羽低下头,才留意到刚刚一直握在手裡的笔,在作业本上戳出了一個洞,贯穿了近十页纸。
第二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响起,班裡的声响渐止,只是沒了老师的监督,讲小话的声音始终未绝。
乔殊羽沒什么心思写作业,扭头看向黑漆漆一片的窗外。空中沒有一粒星,从這個角度甚至都看不到月亮,唯有屋内的光亮映在玻璃上,她的脸看起来无比丧气。
又是沒能在自习课上完成作业的一天,還得回家麻烦李亦梅继续借她手机搜题。
李亦梅总以为她搜题是对学习好,觉得她好学,觉得她在自己课外拓展,觉得可能網上讲得更清楚。
而李亦梅不知道的是,乔殊羽几乎沒心思看解析,只是机械地将答案从屏幕誊到纸上。
每每李亦梅将手机递给她,满眼欣慰时,乔殊羽都不敢看她的眼。
背上比其他人都要鼓囊的书包,乔殊羽快步走出了教室,這次她沒有拖延到最后,她——
她承认,她有点想看到林家望。
可能是为了那句沒出口的“谢谢”,也可能是——
她的思绪被猝然打断,她确实看到林家望了。
“那個呢,那個在哪儿?”带头的男生推了林家望一把,“不会已经垫上了吧?”
“在這裡?来来来给我們开开眼。”另一個男生干脆伸手探向他下面。
林家望被迫弓着腰频频后退,躲避他伸来的手。
在這稍显拥挤的走廊上,有人匆匆路過,有人驻足停留,脸上要么是嫌恶,要么满是看热闹的笑。
“躲什么呀,死娘炮,真跑去当女的啦?”有個男生揪住他的领子,强行将他拽了回来。
林家望无措地垂下双手,捂着自己的裆/部,头深深低着,棘突几欲刺破脆弱的皮肤。
“這怂样,真像個娘儿们。”男生调笑着拍拍他的脸颊,“裤子脱了给咱们展示展示嘛。”
“对啊,快脱。”又有人干脆伸手试图去扒他的裤腰。
“不会是真的吧?”
“刘刚也說看到他买了。”
“噫,好恶心哦……”
……
驻足的群众开始交头接耳,有男有女,异常团结。
就在那人当真扒下了一小截裤腰,露出了少许内/裤边时,有什么东西猝然拍到了他的胸口。
待他看清那是什么时,惊得往后退开了好几步。
“想要?”乔殊羽又取出一片卫生巾,拍在了另一個男生的胸口,“送你?”
“操。”男生困窘到整张脸皱起,躲瘟疫般不断后退。
两片卫生巾轻飘飘落了地,沒人敢靠近半步,神情复杂地看着它,连窃窃私语声都骤然停止。
原本拥挤的走廊,就這么被开辟出一小块空地,乔殊羽弯腰捡起一片,上前揪起一個男生的领口,强行将它塞了进去。
“操!神经病啊,干嘛啊!”男生瞬间跳起难看的霹雳舞,又蹦又抖,直到卫生巾从衣服裡掉出,還分外嫌弃地拍拍衣服。
“不是好奇嗎,不是想看嗎?”乔殊羽将目光移向另一位,微笑着用食指勾住他的腰袢,“要我教你怎么用嗎,帮你垫上?”
說着,她象征性地向下拉了拉。对方吓得赶忙弯下腰,神色慌张地努力提着裤腰。
望着二人的狼狈模样,乔殊羽嗤笑一声,收回手,嫌弃地甩了两下。
“妈的,快走。”刚刚获得的自由的那位,果断拽過另一位,踉跄着往楼梯口冲去,“她就是個疯子。”
一片卫生巾就能让两個男生吓得屁滚尿流,想来在必要时刻,往头上贴一片這個還能避避邪。
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乔殊羽神色泰然地捡起地上那两片,丢回了塑料袋裡。
沒料到卫生巾的威力依然未减,纵使地上已经干净了,也沒人敢涉足那一小块区域,多吃力都要绕开。
望着他们惊惶的眼,有那么一瞬间,乔殊羽很想把刚刚的行为,在每個人身上都故技重施一遍。
不過最终,她還是按住了自己恶劣的小心思。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們走吧。”
她抓過林家望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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