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乔殊羽已经什么都不想去管了,她抓着林家望的手腕,一往无前地迈步。
周围的人自觉给她让开了一條道,足够她顺畅地前行,也足够她清楚地被人围观。
她的脚步太快,又仓促到失了节奏,身边的人显然有些跟不上,一路跌跌撞撞的。
只是她心裡总是憋着一股气,沒地儿发泄,憋闷到也不愿去考虑林家望的感受。
直到走出教学楼,离开那些刚刚围观的人群,乔殊羽這才松开手,也有余裕看向林家望。
他的双唇抿成一條直线,纵使一并停住脚步,也依然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沒有同她对视的打算。那双素来莹润的眼,看上去却比以往還要潮湿几分。
“喂……”乔殊羽轻轻唤了他一声,歪着脑袋想去看他的正脸,却见他沉默着别過了脸。
乔殊羽的执拗劲儿忽然就上来了,不依不饶地走到林家望面前,想要一探究竟。
偏偏他始终不肯把正脸给她,脚下還有出逃的冲动。
就在他准备走开的瞬间,乔殊羽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行让他面向自己。
她的力气有些大,捏得林家望被迫微张着嘴,瞳孔虽然逃避着她的目光,却還是被她精准捕捉到眼底的红意。
“你……哭啦?”显然是句沒意义的明知故问。
林家望眉头微拧,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刚握住时稍稍用了力,末了换作轻轻搭在上面,板着脸摇了摇头,代表着一种不满。
乔殊羽赶忙收回手,可怜那過于娇嫩的皮肤,還是留下了一道鲜明的红痕。
“不好意思。”乔殊羽忽然有些不敢面对他,“怪我,不该让你帮我去买的。”
“不怪你。”林家望几乎是即刻应了声,声音又急又快,過了少顷,又恢复从前的语气,莫名重复了一遍,“不怪你。”
乔殊羽的心稍微放下了几分,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那你……”
夜风微凉,林家望轻轻吸了吸鼻子,笑得有些尴尬:“我只是觉得……有点丢脸。”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纵使再厚脸皮的人,也会觉得难堪吧。
至于她所谓的解围,不過是帮他脱了困,沒能挽回半点他的颜面。
或许她该安慰几句,偏偏嘴拙如乔殊羽,张了张口却只是灌了自己一嘴冷风。
“可能是因为被你看到了。”林家望望着茫茫的夜色,近乎自言自语地开了口。
乔殊羽惊讶地扭头看向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像是急着证明什么般开口道:“我觉得,丢脸的是他们。你沒有错,我也不会因此看不起你。”
林家望终于回头望向她,淡淡笑了一下。
這個笑浅到像是微风拂面,却莫名吹烫了乔殊羽的脸颊。
感谢黑暗,她想。
二人默契地一道朝车棚那处走去,林家望开口道:“我忽然觉得,你和我姐有点像。”
倒沒想過他還有個姐姐,听他的语气,那位应该不似他一般懦弱。
乔殊羽随口道:“你姐是什么样?”
林家望眨了眨眼,似乎陷入了回忆裡:“有时候会对我很凶,但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乔殊羽沒忍住笑出了声:“那你猜错了,我是刀子嘴刀子心。”
每次她开口贬责时,都是真的在嫌弃林家望的软弱,她可沒心思搞什么心口不一。
林家望顿了几秒似是在思考,而后,面上现出少有的执拗:“我觉得我沒有想错。”
乔殊羽忽然发现,這個人某些时刻還挺轴的,他還能比她自己更了解她不成?
不過乔殊羽懒得同他辩驳,随口道:“你姐不管么?”
“管什么?”
“你成天在学校裡挨揍啊。”
虽然乔殊羽是独生女,但她想,如果自己有一個亲生的兄弟姐妹,她必然不能容忍对方受欺凌。
林家望摇摇头:“我姐嫁到了外地,我們已经很多年沒见面了。”
“這样。”乔殊羽不知该說些什么,只能附和了一句。
话题被生生打断,幸而两人已经走到车棚,手裡有了事要做。
学生们基本走得差不多了,紧挨着的两班车棚裡,只剩下两辆车。一辆是乔殊羽的黑色山地车,還有一辆——
乔殊羽扭头望向那辆稍显小巧的水蓝色休闲自行车。
“我姐留下的。”林家望有些尴尬地解开车锁,“他们都說只有女生才骑這個。”
“瞎扯,這上面又沒刻着性别。”乔殊羽摇摇头,“就是,对你来說好像有点小。”
乔殊羽一坐上自己的车,只能脚尖点地,而林家望坐上去,怕是两膝都屈着,蹬起来应该挺费力。
“因为当初是按我姐的身高买的。”校内禁止骑车,他同乔殊羽一道推车走向校门口,“其实初中给我骑挺合适的,不過上高中后,我蹿了七八厘米。”
“你可以找個修车摊,把座椅的高度调高些。”乔殊羽建议道。
林家望听得很认真:“谢谢。”
乔殊羽不太习惯他這么有礼貌,点点头权当回应。
乔殊羽沒猜错,一出校门,骑上车的林家望整個人缩手缩脚的,有点儿像在骑玩具车,歪歪扭扭地向前。
可怜乔殊羽蹬一步,滑十步,挡位都沒调到顶速,還是得时常回头望他。
林家望端端正正地坐在车上,蹬得很悠哉,不知道的還以为在闲逛看风景。
“那個,我先回去了啊,作业還有一堆沒写完呢。”乔殊羽终于失去了耐心。
“好,拜拜——”林家望提高些嗓音,应着沒等到回应,就已经骑远的她。
夜风习习,时有汽车呼啸而過。而他慢悠悠地蹬着车,甚至超不過脚步匆匆的路人。
這车有些年头了,好几处都上了锈,骑快点只怕会散架。刚刚她的建议应该是個好主意,至少不会骑得這么累。
自打姐姐远嫁他乡后,家裡關於她的痕迹就在逐日减少。
這车本来也该扔的,林家望沒舍得,因为他总能想起姐姐骑着它,载着自己的时光。
而让它留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它派上用场。他拒绝了父母给自己买新车的打算,骑着它上学放学。
虽然总被說只有女生才骑這种车,开始林家望有些抗拒,但后来他想通了,就算不骑它,也照样会被骂“娘炮”。
几句谩骂,远不如保留姐姐的东西重要。
乔殊羽回到家时,餐桌上如往常那般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昨天是火龙果,今天是猕猴桃。
家裡虽然還欠着债,但她的生活质量沒有被任何克扣。那些钱全部省在了李亦梅身上,缝缝补补的衣服,寒酸的三餐,显著降级的护肤品。
“囡囡,回来啦。”李亦梅忙不迭地帮着她取下书包。
“嗯。”乔殊羽躲避着她的目光,想着把一盘水果端进卧室再吃时,還是被李亦梅拦了下来。
“你的脸怎么了?”李亦梅双手按着她的肩,凑近了些拧眉端详着,“怎么擦伤了,痛不痛?”
“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什么感觉。”乔殊羽挣开她的手,退后几步让开了距离。
偏偏李亦梅又快步向前,反反复复看着她的脸,眼裡满是心疼:“怎么這么不小心啊,真的不疼嗎?”
其实祁笙下手不算重,乔殊羽也算尽力护住了自己的脸,然而在李亦梅眼裡,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伤口似的,可劲儿地嘘寒问暖。
乔殊羽仰头避开她试图碰触的手,挤了個勉强的笑:“真沒事儿,妈,你放心。”
李亦梅沒再靠近,但依然定定地望着她,眼裡除了担忧,又生出了少许复杂情绪。
半晌后,李亦梅叹了口气:“囡囡,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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