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欢迎宋先生
傅屿迟赶紧下了车：“爷爷……”
他深埋着头，表情痛苦，老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這小子印证了身份，宋秋颜就是当年的宋先生，他的师父。
老爷子在车门口等了一会，坐在裡面的宋秋颜迟迟沒有下车，他恼瞪了傅屿迟一眼：“你小子又做错啥事儿了？”
傅屿迟懵了下，随后看见老爷子的示意，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连忙打开副驾驶的门，恭恭敬敬的道：“到地儿了，請您下来吧。”
還用上‘您’了，果然，這爷爷在跟前就是不一样，对她的态度就转变了一大截……宋秋颜瞥了他一眼，目视前方，动了动薄唇：“這個，怎么解开？”
傅屿迟立马明白了，弯身进去给她解开完全带，又护住车门上方：“小心嗑到头。”
宋秋颜不禁的多看了他两眼。
等老爷子和宋秋颜进去，傅逸连忙‘啧啧’了几声：“哥，你是被那傻子美貌给折服了嗎？我還說你沒找到人，爷爷打断你腿的时候，我可不拦着。”
看着幸灾乐祸傅逸，傅屿迟佯恼，抬脚就朝他踹去，被傅逸躲過，傅屿迟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小子以后别一口一個傻子，要叫宋先生，或者宋老板，放尊重点，不然我第一個揍你！”
說完，傅屿迟表情痛苦的朝裡走，把钥匙扔给他去停车，留下傅逸拿着车钥匙，像看鬼一样看着他的背影：“得嘞，又疯了一個！”
＊＊＊
【求助，和偶像第一次见面，把偶像送进了公安局怎么办？還是亲手报警抓的人，人已经出来了，现在要怎么挽救？】
傅屿迟沒想到刚在论坛上发送了一條求助信息，标明不是明星網红，就立马有網友回应，他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路人甲：【哈哈哈哈，把偶像送进警局，你怕不是個假粉？】
爱吃葡萄：【下辈子小心点，厚葬吧。】
月亮弯：【往好处想，你偶像已经深刻记住你了。】
甜甜：【去火星的飞船票，最后一张，欲购从速！】
树叶子：【沒事，一辈子很快的……哈哈哈哈哈哈，助力每一份社死，牛啤啊兄弟！】
……
看完评论，傅屿迟更加的心如死灰了，现在找個地方，挖個坑躺进去還来得及嗎？這事情闹的，還不如杀了他。
回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青姨给他们留了午饭，吃饭的时候餐桌上倒是挺和谐，安逸的，傅屿迟心底不由得松了口气，等吃完饭，他才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太糊涂了你，我师父那时候从沒进過警察局，就连那局长都要敬重我师父三分，你倒好……亏你从小還是她的戏迷！”
刚踏进阁楼屋裡，老爷子就对他劈头盖脸的骂，傅屿迟還看见老爷子手中长长的戒尺，小时候不听话可沒少被這玩意儿打。
老爷子把戒尺递给宋秋颜：“师父，這事情是他做的不对，任打任骂随您处置，他要是敢躲，我第一個打断他的腿！”
怒火冲天的声音响彻整個房间，老爷子冲傅屿迟道：“還不快跪下认错！”
沒有丝毫犹豫，傅屿迟屈膝就要跪下来，谁知，宋秋颜手中的戒尺更快扶了下他膝盖，阻止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小辈，我沒必要为這点小事和你计较。”
傅屿迟愣了下，站在了原地，不敢直视宋秋颜，只听她又道：“但是，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他惊愕抬眸看向她，還沒问什么事儿，一旁的老爷子紧忙道：“别說一件事儿了，就是十件，我也让他给你办成了。”
“什么事？”傅屿迟问，摘星星摘月亮這种事情就算了，帮宋秋颜回到民国那就更不可能了，他甚至觉得宋先生来到现代這件事情就已经很荒唐。
“苏绣衣坊。”
宋秋颜眼睛注视着傅屿迟，她声音平缓：“我要找苏绣衣坊的老板商景明，之前我們的行头都是在商老板那儿做的，商老板和我师父是至交……本来這件事应该让你爷爷去办的，但是你爷爷年迈，经不得奔波劳碌，所以就由你代劳了。”
“不是，這商景明和你的师父是至交，過了這么多年……”傅屿迟沒有再說下去，意思再明显不過，宋老板的师父至交到现在這么多年，恐怕早已化成灰了。
宋秋颜端起茶杯轻抿了口，不紧不慢道：“不用找到商老板本人，找到他后辈或者亲传的徒弟就行。”
她来到這個时代也算是万不得已了，老刘叔說在商伯伯那裡存了样东西，她未去拿，应该還在那裡，可能人不在了，但是以商伯伯和她师父的交情，商伯伯一定会交代后人保留好东西。
会不会和她来這裡的原因息息相关？在她登台之前老刘叔才跟她說起這件事，是不是恰好遇上這個契机……师父留的那样东西，沒准找到东西，她就能回去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未听师父提起過，宋秋颜觉得只有拿到师父留给她的东西，才能解开她来到這裡的原因。
老爷子叹了口气：“那商老板我知道，当年我重回到北平的时候，听說那商老板生意不景气，就从北平离开了，起初我還和他有联系，后面就断了联系，這么多年也沒有消息。”
“爷爷，那商老板和您联系时，是书信還是电话？有說地址什么的嗎？”傅屿迟问道，如果什么都沒有，全国這么大找個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更何况本人已经去世，要找后辈或者传人，无疑是雪上加霜。
老爷子忽然想到什么：“是书信！书信有写地址，那时候来回几封信都是那地方寄過来的，应该是在那儿定居了，书信在我房间裡，我去找找。”
傅屿迟跟着老爷子下楼，宋秋颜心切也跟着他们下去，老爷子的卧室就在下面，不過宋秋颜沒有进去，而是坐在了房间外。
此时夕阳西下，太阳快要落山，红霞染红半边天，宋秋颜透過窗户，看见了有十几個人坐在院子裡低头玩手机。
院子很大，听傅莲承說過，平时练功都是在院子裡，缨枪、大刀等等都整齐的摆放在院子边，還专门做了一些有助于练功的东西，條件比他们那個时候好多了，东西也齐全。
可是人呢……宋秋颜足足看了许久，太阳落山了，院子裡還是无人动弹，偶尔有人伸個懒腰，进来喝口茶。
大概是條件好了，练功的东西精致多，花样应该也多了，這些人的戏功也涨得快些吧，时代不同，和那個时候应该也不能比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屿迟再出来的时候，手裡拿了封信，看着客厅内暗暗的，他随手打开了灯：“找到了，寄信地址是在苏州。”
“猜到了。”
宋秋颜端坐在椅子上，随意的姿态中透着万分优雅，她话语沒有半分喜切：“商伯伯靠的就是苏绣制衣這门手艺，祖籍苏州，离开北平，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回苏州老家了。”
“這就有点难办了，苏绣起源于苏州，那地方苏绣肯定特别多，如果是其他地方，可能還好找一点。”
傅屿迟用手机把那寄信地址拍下来，這是宋先生来這儿拜托他们的第一件事儿，他也不忍心說，找到的概率很小。
毕竟隔着好几辈，商老板的后代有沒有在经营刺绣，有沒有住在苏州，都還是個疑问。
宋秋颜道：“但是在苏州经营苏绣，還姓商的人少啊。”
傅屿迟将商景明老板有关的线索一一记了下来，虽然也沒有几條，但也好過无头苍蝇乱撞。
晚上吃饭是所有人一起的，包括戏班子的人，足足有二十多個，傅屿迟告诉過宋秋颜，這裡包吃包住，都是签的合同，有戏院毕业出来的，有的是从小来這儿学艺，毕业留下来的。
宋秋颜饭前特意嘱咐過，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从民国来到這裡的事情尽量不要告诉别人，对外就說她不疯了，至于留下来，就寻了個学戏的理由。
为此，她還特意一而再再而三对傅莲承强调，明面上不要叫她师父，叫老爷子不要有心裡负担，她只是占了個学戏的由头，并不会拜师，否则這辈分就岔了。
傅屿迟问過要不要改個名，毕竟爷爷的师父就叫宋秋颜，虽然她就是，但是装作不是，這名字也就撞了。
宋秋颜只是淡淡来了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下姓名那么多，撞了又何妨，我自己的名字又为何要改？”
得了，又是他多嘴了，傅屿迟想着本尊都不担心這個問題，他也就不瞎操心了。
等人一到齐，老爷子就向大家介绍了宋秋颜，引起了不少人的惊震，這傻子要学戏？
虽然众人早听青姨說人不傻了，但如果人傻，還留下来学戏，那老爷子八成也是傻了，再者，這学戏要打小开始学，才能学出個名堂出来，這傻子都已经二十好几了，从头开始学，谁有這個功夫带着她啊！
一短发女生惊讶道：“老班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她脑子……呃，她病治好了嗎？”
老爷子道：“大家放心，她的病已经好了，只当咱戏班子来了個新人就是，大家還是一样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宋秋颜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她唇角微笑道：“你们好，我叫宋秋颜，希望以后能和大家一起合作，在台上把更好的戏呈现出来。”
她话语刚落，屋内一片寂静，傅屿迟率先激动的鼓掌：“好！欢迎宋先生！！”
此话一出，周围更安静了，谁不知道老班主的师父叫‘宋秋颜’啊，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妙了起来。
宋秋颜朝他看過来的时候，傅屿迟已经察觉到自己說错了，脑子一转弯，他立马站起来豪迈的端起茶杯：
“碰巧，宋秋颜和当年的宋先生同名，也喜歡京剧，并且加入了我們戏班子，就当是当年的宋先生回来了，祝她和宋先生一样唱個挑帘红，也祝各位大红大紫！”
傅屿迟将茶一饮而尽，场面依旧有几分尴尬，气氛怪怪的，青姨率先出来打圆场，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宋秋颜瞥了眼旁边的傅屿迟，压低了声音道：“你喝的是我的茶。”
傅屿迟看着只剩少许茶叶的茶杯，好像還真是刚才宋先生喝的，他想說些什么，就看见宋秋颜已经看向别处。
他懊恼的咬了咬牙，紧接着他发现大家伙都望着他们，傅屿迟一看，立马明白過来，赶紧低头在她耳边道：“你坐到上座了。”
宋秋颜冷声道：“我不能坐嗎？”
傅屿迟還想說些什么，坐在桌边一头大波浪的胡月馨不满道：“你当然不能坐，上座是老班主的位置，先不說新人不懂规矩了，這裡年龄最大的就是老班主，你连点礼数都不懂嗎？”
“座位都一样都一样，都坐下来吃饭，以后不讲究那些啊！”老爷子汗颜，紧忙拉开凳子坐在宋秋颜旁边，他怎么敢让师父坐在他的下位，做這种不敬的事情，和要他的命沒什么区别。
无论是按照年龄還是辈分，她都要比傅莲承大……這话她当然不能說出口，宋秋颜面色冷了几分，忽然对她笑道：“你說的对。”
這個傻子就是仗着老班主站在她那边，胡月馨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就听见宋秋颜接下来的话：“所以论规矩论礼数，我就应该坐在這個位置。”
顿时气得胡月馨瞪了她一眼，翻了個白眼，阴阳怪气道：“难不成脑子沒好全？八成是這样，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照你這么說，你懂规矩又懂礼数，却坐在了青姨上方，你說說，你刚才那番话莫不成是在說你自己？”
饭桌是长方形的，宋秋颜坐在桌头，她右手边是老爷子，左手边傅屿迟，再旁边就是胡月馨、青姨……傅屿迟是老爷子的孙子，坐在那儿倒也沒什么，但是青姨是老爷子收的徒弟，是宋秋颜的徒孙。
“你！”
胡月馨脸色恼怒，胸口起伏着，被气得沒话說，因为确实事实，但是她在戏班子贡献最多，坐這個位置谁也不敢說些什么。
青姨连忙夹了几筷子菜到胡月馨碗裡，笑道：“哎呀，吃饭吃饭，别气，這饭菜再不吃都要冷了，我可沒工夫再去热啊！”
众人连忙拿起碗筷吃饭，各样的菜分为两盘摆在桌头桌尾，味道十足的香，大家吃的津津有味。
胡月馨看了看身边的傅屿迟，硬是压住了脾气，对宋秋颜温柔笑道：“瞧我，你又不是别人，我本是好心提醒来着，是我话太過激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向你道歉。”
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宋秋颜轻笑了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值得放在心上。”
一顿晚饭，光是宋秋颜看见的，胡月馨就给傅屿迟夹了六七次菜，都是年轻小伙子小姑娘，她不懂的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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