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娶她 作者:未知 看来四皇子和八皇子的关系极好,否则不会如此让八皇子惦记着,想起他便神色黯然。 “你真不像是個婢女!”秦倾见他自己报出身份,谢芳华也不给他恭敬地见礼,好奇地又打量她,“我可从来沒见過哪個婢女如你一般不怕人的。” 谢芳华神色不动,她不是真正的婢女,骨子裡的血液让她注定不畏权贵。即便当前是婢女身份,但是有些东西她想隐藏更改也改不了,于是,便顺其自然。 “不過想想又觉得沒什么奇怪的,铮哥哥那样的人,所要求的人或者物件都是最好的,挑中了你自然不能拿来当一般婢女相比。”秦倾释然道。 谢芳华笑了笑,這南秦京城似乎人人都了解秦铮,但怕是人人都不了解他。他能冷风裡坐在堆满货物的马车上睡觉,吃她做的不是甜死人就是咸死人的菜,非冷水不用来洗脸,也沒见他多把自己娇贵和挑剔得配合他的身份。 “我若是找铮哥哥要了這一对小东西,你說他给我嗎?”秦倾看着白狐和紫貂忽然问。 谢芳华摇摇头,這個她還真不知道。 “走吧!我們回去问问他。”秦倾扭头往回走。 谢芳华其实不怎么想回去,落梅居裡定然一屋子人闹闹哄哄,不如這裡清静。 秦倾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问她,“你喜歡铮哥哥嗎?” 谢芳华怔了一下。 秦倾忽然一笑,不再等着她答案,扭头走了。 谢芳华颦眉,看着他少年的背影,想着皇室裡长大的人哪裡有真正纯澈的眸子?秦倾才十四岁,但也是不小了。该知道的他知道,不知道的事情恐怕也知道不少。 回到落梅居,裡面果然推杯换盏热闹成一片。 “呦,秦倾回来了!”燕亭呵呵一笑,“我們都喝了一圈酒了,你罚酒三杯。” 秦倾立即做了個饶恕的动作,“我若是醉醺醺的回宫,父皇怕是会罚我跪天阶。” “你到时候偷偷溜回去不就得了?不被皇上知道。”燕亭不以为然。 “你說得轻巧,皇宫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花,何时能瞒得住父皇?”秦倾摇头。 “那你只能看着我們喝了!”燕亭对他露出可怜的神色。 秦倾点点头,坐在给他留出的椅子上,对秦铮问,“铮哥哥,那一对小东西你送给我吧?好不好?” 秦铮闻言偏头看着他,挑了挑眉。 秦倾立即凑近他,讨好地道,“我拿父皇赏给我的黄金剑和你换。” 秦铮嗤了一声,“黄金剑华而不实,我要它做什么!” 秦倾立即挠挠脑袋,“那你說,只要我有的东西,都能换给你。” 李沐清忽然笑着插话道,“燕亭兄,你早先說错了,八皇子看上的可不是听音姑娘,而是他们合猎的白狐和紫貂。” “既然是合猎的,你以为我会换给你?”秦铮闻言问秦倾。 秦倾顿时耷拉下脑袋,“从四哥走了之后,皇宫裡半点儿趣味都沒有了。我想着若是有两個小东西也能给我解闷。” 秦铮冷哼一声,“他走了才好!否则沒得在我跟前碍眼。” 秦倾顿时泄气,抬起头,哭笑不得地道,“铮哥哥,你就因为法佛寺一個老和尚的批命处处看四哥不顺眼。他都去漠北了,如今還怎么和你抢一個媳妇儿啊?” 秦铮道,“那可說不定。” 秦倾看着他,“再說你的媳妇儿還沒影呢!” “正因为沒影才要防着嘛!”燕亭笑呵呵地道,“我也正好奇着呢,都說法佛寺主持佛法高深,能洞察某些天机,不知道這批命到底能不能应验,准不准。” “等着吧!准不准到时候就知道了。”李沐清笑着道。 “不错!”燕亭拍拍秦倾,见谢芳华并沒有进屋,而是去了小厨房,他悄声道,“你虽然沒挖人,但是拿人家一起猎的小白狐和紫貂也是挖墙脚。你也真敢开口?你沒见到他将听音宝贝成什么样?那两個小东西過了她的手,能给你嗎?” 秦倾嘟起嘴,“我也就问问,不能给就算了呗。” 燕亭松开手,打包票地道,“改天我活捉一個送给你!” “那感情好!說话算数啊!太妃对我看得紧,狩猎的事儿向来不准许我参加,否则我也不至于眼巴巴地看着你们玩耍了。”秦倾道。 燕亭拍拍胸脯,“自然說话算数!” “燕亭兄,牛皮可别吹破了!你能活捉一只白狐嗎?我們這些人可都是长耳朵的。”程铭大声道,“到时候你别拿不出东西来送给八皇子。” “怎么就不能?你小看我!”燕亭一拳挥了過去。 程铭连忙躲开。 “别闹了,喝酒吃菜吧!”秦铮止住二人打闹。 一時間,這茬揭過,众人又话语起别的事情来。依然其乐融融。 谢芳华进了小厨房,在火炉旁坐下,屋中有听言穿梭着侍候众人倒酒,用不到她,她落得清静,闲来无事,便将秦铮剩余的几副药拿来煎。 不多时,小厨房弥漫起浓浓的药味。 “喂!”后窗子忽然传来一個细微的声音。 谢芳华敏感地转過头,只见后厨房的小窗子外面露出一個小脑袋,喊声来自那裡。她看着那人,面相上看不過十四五岁,有些秀气,带着太监的帽子,但她眼睛毒辣地看出她脖子上沒有喉结,是個假扮小太监的女子。她神色不变地对她挑了挑眉。 “喂,你打开窗子,让我钻进去。”那女子见她看来,顿时一喜,对她道。 谢芳华坐着不动,她又不认识她是谁,凭什么将她放进来。 “你叫听音对不对?”那女子见她坐着不动,眨了眨眼睛,低声问。 谢芳华眉峰不动地看着她。 “我若是不說我是谁,你一定不放我进去了。告诉你吧!我叫秦怜。”女子叹息地道。 谢芳华挑了挑眉,仔细地打量她片刻,前一世她见過秦怜,也不過两面,都是参加宫宴,在皇后身边规矩地坐着,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皇后将她教养得端庄贤淑,隐隐有皇后的气派,到和她的生母英亲王妃除了面色上相像外,其她一切都不相像,也不怪她如今這副模样叫她几乎认不出来。 “我是趁着皇后睡着了才溜出宫来的,可不容易,你快放我进去啊。”秦怜着急道。 谢芳华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门口,意思是她既然回家,既然来了這裡,怎么不走进门?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秦怜见她哪怕在她报出自己身份之后也沒显现出多余的表情来,顿时泄气,小声地道,“我沒請旨,偷溜出来的,怎么敢大明大摆地进府?而且落梅居正屋裡一群人,我在這裡都听到声了,我一出去,准被他们认出来。” 谢芳华想想有理,但觉得她還沒尽言,便坐着不动。 秦怜看着她,败下阵来,又悄声道,“哥哥不让我总是回府。” 谢芳华挑眉,秦铮不让妹妹回府? 秦怜脸色有些黯然,“哥哥說我每次一回来,走后都惹娘伤心,娘不见到我,眼裡就只有他一個儿子,整天围着他转,乐呵呵地,我回来一次,她就几天不开心。所以,就不让我回来了。” 谢芳华想着秦怜到底是英亲王妃的女儿,本来她应该儿女环绕在侧,却是被皇后分去了一杯羹,心中自然舍不得。更甚至,当年皇后怕是就防了一手,想借秦怜郡主将英亲王府拖入她的阵营支持他的儿子。但是皇上和英亲王却是都准了,不知道当时是作何打算。 “我說了這么多,你怎么還不给我开窗子?”秦怜见她還坐在那裡不动,急眼了。 谢芳华回头看了一眼,裡屋那群人還在热闹,她拿起桌案上的纸笔,写了一行字,展开给秦怜看。 秦怜看到那行子,几乎气晕過去。 只见她写着,“既然你哥哥不让你进来,那我更不能放你进来了!” 秦怜在宫裡生活得久,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尤其是心眼也长得多了,她从来沒见過這样的婢女。這是婢女嗎?比她這個郡主的架子還大。 谢芳华放下纸笔,不再看她。 秦怜趴在窗子上,气了半响,又可怜兮兮地道,“听音姐姐,我再跟你說一件事儿。你知道這件事儿后,就放我进去好不好?” 谢芳华闻言再度转头看向她。 秦怜提起精神,低声道,“其实哥哥不止因为我娘见了我伤心,還有就是怕我再将他的小书房盗劫一空。”话落,她补充道,“你知道的,哥哥善于收藏宝贝,我看了就忍不住想拿走,他不给我,我只能偷偷拿走。” 谢芳华垂下头。 “喂,我都喊你姐姐了,你也答应我了,不能說话不算数。”秦怜敲窗。 谢芳华抬头看着她,神色无辜,意思是她什么时候答应放她进来了?她是郡主,這声姐姐她可当不起。 “你刚刚抬头看我了。”秦怜道。 谢芳华又收回视线,抬头看她就算是答应了嗎?有這样的說法? 秦怜磨牙,从来沒见過這样油盐不进的女人,又气了半响,做最后的挣扎道,“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件我哥哥的秘密。” 谢芳华来了些精神,又看向她。 秦怜這回学乖了,跟她要保证,“你听完一定答应放我进去啊。” 谢芳华不摇头也不点头,平静的眸子传递给她意思,得看她的秘密值不值得她开门。 秦怜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看了一眼,沒有人,她才用蚊子似的声音低低地道,“右相府的小姐李如碧要比左相府的小姐卢雪莹還喜歡我哥哥。” 谢芳华收回视线,喜歡秦铮的女人再多有什么稀奇。 秦怜见她不屑一顾,立即眨了眨眼睛,道,“我哥也喜歡她。”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 “快打开窗子吧!這件事儿可就我知道,别人谁都不知道。我哥瞒得紧,我娘怕是都不知。若是知道,早跑右相府给我哥提亲去了。”秦怜道。 谢芳华看着她,并沒动身。 “哎呀,你到底给不给我开窗?”秦怜急得跳脚,但又不敢大声,见谢芳华不相信,她解释道,“因为李如碧還沒及笄,我哥定然是怕传扬开毁了她名声,所以,等她過了年,及笄后,你等着瞧吧,他一准坐不住了。毕竟李如碧貌美如花,很多人都排队等着求娶呢。” 谢芳华在脑中细想李如碧的模样,发现除了忠勇侯府灭门的事情,一切事情都记忆浅薄,或者是被時間淡化了。只有浅浅的一個影子,便不再想。 “這個秘密也不能打动你嗎?”秦怜几乎要绝望了,“你怎么這么难对付啊!” 谢芳华静静地看着她。 秦怜忽然摆摆手,豁出去了,“好啦好啦,我糊弄不了你。我刚才說的秘密不对,李如碧喜歡我哥哥是真的,我哥哥不喜歡她。我哥哥喜歡的人是……” “秦怜!”主屋裡忽然传出秦铮的声音。 秦怜脸色刷地一白,啪嗒一声,身子栽下了攀爬的小窗子。 谢芳华听到“哎呦”一声痛呼,想着這一下该是摔得不轻。因为小厨房的窗子挂得足有两米高,她扒在窗沿上,突然摔下去,怎么也要带点儿伤。 “秦铮兄,你突然喊什么?”燕亭有些醉意的声音忽然传来。 秦铮漫不经心地道,“沒什么,忽然想起妹妹,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可真是……”燕亭指着他,“你可沒喝酒啊!难道昨日在忠勇侯府喝的酒還沒醒?不至于吧?沒事儿瞎喊什么,吓我一跳,差点儿把酒喝呛。” 秦铮哼了一声,站起身,“你们先喝着,我去小厨房看看听音在做什么。” “人都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這是才只有半個时辰沒见吧?就想了?”燕亭怪叫。 秦铮不理他,转身出了房门。 “来,来,我們接着喝,甭理他!他的宝贝听音大伙儿以后都少看,少招惹啊!否则惹毛了他,沒准就拿剑剁了谁的手。”燕亭嚷嚷了两声。 程铭、宋方想起那日他险些被秦铮跺了手的事儿,纷纷附和点头。 秦铮径自来到小厨房,只见谢芳华坐在矮凳上煎药。他挑了挑眉。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沒說话,心中清楚,恐怕秦怜刚一回府,他就得到了消息,秦怜来了他的落梅居,他更应该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他手下昨日所出现的隐卫营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进来只蚊子怕是都要過目三遍,何况一個人?毕竟小厨房距离正屋不远,别人闹哄沒那份细心,他有隐卫禀报,就另說了。或者他本身就耳目灵敏。 “你在给我煎药?”秦铮站在门口问。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這就给我端来吧!我喝了它。”秦铮道。 谢芳华从砂锅裡倒了药,将碗底放在冷水裡冰了一下,端给它。孙太医开的這一副药中有八分的东西都是补品,他身体壮的跟一头牛似的,也不怕补過了。 秦铮接過药碗,放在嘴边,皱着眉头,往嘴裡倒。 谢芳华想起昨日,明智地退离他三步的距离。 秦铮扫了她一眼,喝药的动作一顿,眸光黑了黑,“走近些!” 谢芳华站着不动,脸色微微难看。 “你走近些,我不像昨日那样抱你了。”秦铮道。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我何时說话不算话?”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想着這個人虽然为恶,但似乎還真沒有做過什么說话不算话的事儿,既然他答应了,她怕什么?便又走近两步。 秦铮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将剩下的药一喝而尽。之后,他将空碗递给她,掏出娟帕擦了擦嘴角,扭头往外走去,“這小厨房来了一只觅食的老鼠,你跟我出去看看。” 谢芳华听到后墙传出磨牙声,她暗自唾弃,将妹妹当做老鼠,可真有他這样当哥哥的。 秦铮出了小厨房的门,径自绕到后墙。 谢芳华跟着他走到后墙。 只见秦怜一身小太监的服饰,跌坐着靠在后墙根处,抱着腿,咧着嘴,恼怒地瞪着眼睛看着二人。 秦铮看到她,忽然笑了,“哪来胆子大的小太监,化作老鼠来偷食?” 秦怜哼了一声,撇开头,恼怒道,“有你這样的哥哥嗎?你哪裡有秦钰像我的哥哥。” 秦铮脸色一黑,“我不像你哥哥你找秦钰去,他在漠北,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秦怜挖了他一眼,气道,“才不会,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秦铮眼睛眯了眯。 秦怜看着他,忽然身子颤了颤,之后咬了咬唇瓣,嗡嗡哭了起来,“我从小就被抱到皇后身边,想娘也不敢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還欺负我,我要去找娘告状。” 秦铮眼睛慢慢睁开,冷哼道,“你找娘告状的话,娘就会闹到宫裡,到时候你夹在娘和皇后之间难做可不要来找我闹。” 秦怜身子顿时一僵。 “趁着无人发现你,赶紧回去吧!”秦铮转身走了回去。 秦怜顿时羞恼道,“我摔到了腿,否则你以为我会等你過来撵?” “活该!自己想办法回去,别指望我会帮你。偷偷出宫,你以为皇后不知道?在皇宫待了多年,半丝聪明沒学到。”秦铮脚步停顿也不曾,片刻便回到了前面。 “喂!”秦怜喊了一声,沒喊住秦铮,气得干瞪眼。 谢芳华亲眼目睹了一场兄妹相处的戏码,想着英亲王府也是分外有意思。英亲王和秦铮父子不和。秦怜自小被抱去皇后宫裡,秦钰是皇后的嫡子,和秦怜亲近自然正常。秦铮和秦钰却是水火不容,怕不全是因为老和尚批命,有一部分也是基于這個妹妹让给了他的关系。他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点醒這個妹妹,可是从头到尾說话的语气却是半丝不近人情。這人! 這一刻,她忽然觉得,秦怜其实也不比自己幸运多少。 她的父母虽然健在,可是却看得见够不着。 “喂,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秦怜对秦铮咬牙切齿半响,转头看到谢芳华的神色,顿时大怒,“看见他欺负妹妹你高兴是不是?” 谢芳华认真地打量她一眼,转身就走。 “喂,我今日是专门来看你的,否则你以为我愿意来這裡,還被他给奚落一通?你就這么扔下我走了,你什么意思?”秦怜见她也要走,立即急了。 谢芳华当做沒听见,她来看她,出于好奇,她就该领情? “喂,你不能扔下我不管,我的脚崴了,走不了了,他不管我,你也不管我的话,我今日怎么也回不去宫裡的。”秦怜眼圈顿时红了。 谢芳华仿若沒听话,身子转過了墙角。 秦怜沒想到一個两個人都如此冷血,见她如此当真不理,本来早先对着秦铮的时候還是假哭,此时委屈地真哭起来。 谢芳华转過了转角,便看见秦铮神色平静地站在那裡,并沒有回去。她挑了挑眉。 秦铮盯着她看了片刻,攸地笑了,对她伸手指指身后,用唇语道,“她交给你了。” 谢芳华翻了個白眼。 秦铮扭头走了回去,越過小厨房,不多时,便进了闹哄哄的屋子裡。 谢芳华站在原地停顿片刻,听着后墙的哭声越来越委屈,而且似乎也不敢哭大声被裡面闹哄的人知道,分外压抑。想起她刚刚扒墙的动作和话语,她不由得笑了笑,在皇宫裡从小待到大,還能保留一份本真,实属不易了。她转身走了回去。 秦怜手抱着胳膊,将头埋在臂弯处,肩膀抽抽颤颤,哭得伤心。 谢芳华走到她近前。 秦怜察觉,猛地抬起头来,眼帘被泪水蒙住,一时僵在那裡。 谢芳华静静地看着她。 秦怜大约从小到大不曾在人前哭過,顿时伸手抹了泪,怒道,“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来了?来看我笑话?哥哥欺负妹妹,他算什么哥哥!沒有秦钰哥哥对我一半的好。” 谢芳华忽然笑了笑,她不明白嗎?秦钰对她再好,也只是堂哥,不是亲哥哥。秦铮对她再不好,也是亲哥哥。 秦怜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脸色变幻片刻,撇开头,重新埋下脑袋,不做声了。 谢芳华蹲下身,拿开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秦怜顿时警惕地看着她。 谢芳华指指她的脚。 秦怜立即怀疑地看着她,“你会帮我治脚?” 谢芳华自然不答话,意思不言而喻。 秦怜紧张地看着她,“你懂医术嗎?我可不想伤上加伤。”话落,见谢芳华要起身,她立即伸手拽住她,大义凛然地道,“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反正我在這裡又不能叫太医。我還要赶回宫裡去的。皇后因为秦钰哥哥留在漠北军营了,无名山毁了也沒能让他回京,她心裡正不舒服呢,我更不能惹她心下不快。” 谢芳华见她同意,示意她褪了鞋子。 秦怜咬牙将鞋子脱了。 谢芳华双手按住她的脚脖,她顿时痛得抽气一声。谢芳华轻轻按了按她各处部位,须臾,手腕猛地一转,只能咯嘣一声,秦怜痛得叫了一声,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撤回手,站起身。 秦怜流了一会儿泪,伸手去抱脚,“咦”了一声,扭动脚脖,顿时不疼了,也灵活了,她抬起头,惊喜地看着谢芳华,“你真厉害!我的脚好了!” 谢芳华淡淡一笑,崴了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板正了自然好了。她转身离开。 秦怜快速地穿好鞋子,一下子蹦起来,拦在她面前。 谢芳华看着她。 秦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她半响,忽然嘻嘻一笑,一张小脸分外明媚地道,“从听說你来了英亲王府,被哥哥要在身边做贴身婢女,我一直想来看看你什么样,竟然入了那個眼高于顶的家伙的眼,本来开始见你木讷地坐在火炉边煎药,长得只能算是一般清秀,你這样的婢女,哪個府裡都是一抓一大把,我還挺失望,沒想到你還真是让我意外。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谢芳华看着她,刚刚哭得明明很伤心,转眼就這么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难为她了。 “你知道法佛寺主持曾经给我哥哥和秦钰哥哥批命說他们将来会争夺一個女人做媳妇儿的事儿嗎?”秦怜忽然问。 谢芳华想着她可真不急着回宫。 “看這样子你是知道了。”秦怜看着她,神秘兮兮地笑道,“我要将今日见到你的事儿写信传给秦钰哥哥。”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 “你可真和我哥哥有些一样,就這眯眼睛的动作,他也总是做。”秦怜嘟囔一句,似乎有些不满,但很快就消失了,颇为感兴趣地道,“别看我哥哥和秦钰哥哥脾性不同,但他们从小到大,看人和看东西的眼光都极其独到,非好的不要。你說,如果秦钰哥哥见了你,会不会也看到你的特别?” 谢芳华不以为意。 “你看着也就比我大一点儿而已,却這副老成持重的性子,可真是不招人喜。”秦怜哼了一声,拍拍屁股上的土,对她道,“宫裡的人除了我和裡面与他们一帮子人玩闹的小八弟,還都沒有见過你。恐怕春年的时候,会有人让哥哥带你进宫。你可得有所准备啊。”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 “我今日来看你,但是也因为你受了伤,又被你治好,但是又因为你而受了我哥哥的冷眼冷语。算起来,還是你欠了我一笔。以后记得還我。”秦怜看看天色,丢下一句话,往西北墙角的后门跑去。 谢芳华看着她一蹦一跳灵活的小身子,不多时便消失了视线,她转身回了小厨房。 這样算账的法子,她自然是不认欠的! 谢芳华重新坐在小厨房的矮凳上煎药,刚坐下不久,春兰便来到了落梅居,向裡面看了一眼,裡屋一群人玩耍得正欢快,她径自到了小厨房。 谢芳华看到春兰,站起身,用眼神询问。 春兰笑容和气地道,“听音姑娘,我過来问问,怜郡主是不是回来了?” 谢芳华想到英亲王妃主持這府中中馈,自然各路都有耳目,尤其是她的宝贝儿子這裡,秦怜来了自然瞒不住的,她笑着点点头。 “又走了?”春兰问。 谢芳华再次点点头。 春兰叹了口气,“每次怜郡主来,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虽然皇后說她想要回府就可以随时回府,只要跟她报备一声就好,宫中也给了她随时入府探望的牌子,可是一年到头,也不见她用两回。以前還去王妃那裡露一面,如今回来便每次都跑来這裡,明明知道二公子赶她,她還巴巴地過来气一通再回去。”话落,她笑了起来,“這些年来,王妃都习惯了。便也任由這两個孩子這样相处了。” 谢芳华静静地听着。 “這次怜郡主回来一准是来看你的。”春兰笑着道。 谢芳华不置可否,外面想看她的人怕是多了。 “行了,我不多留了,你仔细煎药吧!我就是過来问一声,王妃知道怜郡主回来了就行了,见不见的,這么些年過来,倒也无所谓了。”春兰丢下一句话,出了小厨房。 谢芳华将她送出门口。 “听音,公子不用我侍候了,念着我們還沒吃饭,让我們俩吃饭。”听言走出来,对谢芳华笑嘻嘻地道,“我是托了你的福了,公子怕饿着你,往日公子们這般来耍闹,我都是侍候得人走了才能吃得上饭。” 谢芳华向屋裡看了一眼,透過帘幕,正好看见秦铮正对着帘幕向外投来的一瞥。 “走,小厨房清静,有火炉,也暖和,我們就在小厨房吃吧!”听言端着菜道。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回到小厨房,搬了桌凳,摆上几样菜,坐了下来。 听言显然饿了,一阵狼吞虎咽,半卷残云之后满足地叹一声,“真香!听音,你炒的菜越来越好吃了。” 谢芳华慢慢地吃着饭菜,想着她炒菜如今味道好,那是因为有秦铮给她烧火,盯着她放糖放盐,否则菜出来一准不能吃。 “我知道,這裡面有一半是公子的功劳。”听言也认同地点头,“你說你也奇了怪了,明明学别的东西一学就会,過目不忘,偏偏這下厨做菜,糖和盐你怎么都分不清。” 谢芳华也觉得无力,她就是分不清,又能怎么办?仔细辨认后,下次還是放错。 听言看着她的神色,笑呵呵地道,“哎,要我說,這人就沒有十全十美的,总要有些缺点,你看,你的缺点就是這個。” 谢芳华也笑了,的确,人哪能沒有缺点?她重活一回之后,想要做万事难不倒的那個人,可是到头来,一個厨房就难倒了她,果然不能立的誓言太满,连自然都感觉气闷。 “不過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哪有谁能十全十美的?连天皇老子都有困难的事儿,更何况我們凡夫俗子?我們跟在公子身边,什么事情都有公子给顶着,已经算是头上撑起一片天了。”听言满足地道。 谢芳华想着他可真是乐安天命。 “要說公子爷们,怕是還不如我們开心呢!你看着燕小侯爷日日笑容满面的,其实心裡苦着呢,我刚刚可听說了,燕小侯爷喝高了,和大家诉起了苦。家裡的奶奶和爹娘一起相中了范阳卢氏的女儿,就是左相卢勇的侄女,燕小侯爷不同意,這几日在和家裡闹腾呢。” 谢芳华听燕亭那日說起了這事儿,她动了动睫毛。 听言叹了口气,“不知道永康侯府是怎么想的,和谁家结亲不成,偏偏要和范阳卢氏。卢勇的侄女。难道他们以为卢勇這回将四皇子打发去了漠北,就厉害了?无人能奈何他了?你看着吧,好事情還在后面呢!皇后饶不了卢勇。” 谢芳华不以为忤,皇后是饶不了卢勇,但是倚翠宫和玉芙宫那两個宠妃也不是吃素的,皇后总說是困顿在深宫,她的手深不太长,若說饶不了卢勇,除非依靠外援,否则她還真奈何不了卢勇。 “不過這也不是咱们管的事儿。”听言话题一转,笑嘻嘻地甩开此事,对她道,“你知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嗎?八皇子不小心說漏了嘴,說皇上有意借今年的年宴要给公子安排亲事儿呢。” 谢芳华挑眉,秦铮過了年就十七了,自然是到了說亲的年龄了。 他哥哥比秦铮還要大上一岁,因为她這八年来一直在外,哥哥身体又不好,爷爷和哥哥都沒主张理会這事儿,所以,他的婚事儿至今還悬着。若是她爹娘在,他哥哥今年十八,及冠已经過了,也是该将妻子娶进门的时候了。 “哎,我可真不希望公子娶妻,公子娶妻之后,這院子裡就有了女主人管着了。到时候是個好說话的人還好,若是個不好說话的,我們怕是都会不好過。”听言的脸垮了下来。 谢芳华笑了笑,不觉得這事儿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年龄到了,娶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喂,听音,你是不是不喜歡公子?”听言忽然道。 谢芳华不置可否,她自然不喜歡秦铮! “你为何不喜歡公子?”听言又问。 谢芳华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她为何要喜歡秦铮? 听言顿时一拍脑门,气恼地道,“公子对你這么好!你为何還沒喜歡上公子?”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放下筷子,对她好的人多了,她难道都要喜歡? “哎呀,你怎么不吃了?”听言看着她。 谢芳华转身将熬好的汤药倒出来,将砂锅撤下。 听言看着她,眼睛一亮,“你知道嗎?公子多年来,从不喝药。哪怕被疯狗咬伤了腿,也坚决不喝一口药。就算是他在德慈太后棺木前跪了三日也后来高热不退,王妃往他嘴裡灌药,他也给吐出来,這回算是为你破例了。” 谢芳华嗤之以鼻,苦药汤子进了他的肚子,补药居多,他算是破的哪门子例。 “這南秦满京城地数数,多少家的闺秀偷偷地喜歡着咱们公子,偏偏公子拿你当宝,你却不拿公子当個好的。”听言又扒了两口饭菜入口,放下筷子,对谢芳华强硬道,“不行,你必须喜歡公子!” 谢芳华挖了他一眼,将他随手推出了小厨房,关上了门。 听言在外面拍门,喂喂了两声,泄气地嘟囔道,“什么破脾气,简直和公子一個样!說犯脾气就犯脾气,如此竟然還不喜歡公子,难道是性情太相像了?不容易生出喜歡?” 谢芳华在小厨房裡听着听言絮叨,对他有些无语。他可真有闲心! “可是不对啊,公子明明就喜歡你。”听言揉揉脑袋,“闹不明白了,不過你不喜歡公子也行,可千万不要喜歡四皇子,若是喜歡了四皇子,公子非杀人不可。” 谢芳华拿了两团棉球堵住耳朵。 听言又嘟囔地說了一句什么,往裡屋走去。 谢芳华简单地收拾了厨房,听到正屋還在闹腾,懒得回去,便靠在锅台上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感觉有人推开小厨房的门,来到近前,对她伸出手,似乎要抱她,她才醒来,立即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秦铮清俊异常的脸,眸光辉映,不见醉意,显然今日滴酒未沾。 他设了席面,做了东道主,却堪堪当了一回不喝酒的陪客。 谢芳华眸光动了动,错开视线,看向他近在眼前的手。 秦铮自然地撤回手,微微弯着的身子直起,对她道,“既然醒来,就回房吧!如今人都走了,你也不必躲着了。” 谢芳华活动一下胳膊脚,站起身。 “既然你不喜歡闹腾,下次我便不让他们来我這裡了。”秦铮又道。 谢芳华看了他一眼,她在這裡待不了多久,下次是什么时候?她摇摇头,用不着顾她! 秦铮沒說话,转身出了小厨房。 谢芳华在小厨房裡窝了半日,终于回了屋。 听言早已经将屋子打扫干净,开窗透了风,空气中除了淡淡的酒气沒回散掉,倒是不见任何污秽的杂气。 她洗了把脸,回了自己的屋子。 秦铮似乎也累了,走进中屋,见她不管不顾地躺去了床上,他脚步顿了顿,沒进自己的屋子,而是在她房间的美人靠上躺了下来。 谢芳华和他相处得久了,倒是也沒了那么多的在意,若說什么男女之妨,這些东西,早在她八年前出了忠勇侯府的门混进无名山时候就给扔了。心底剩下的,也不過是点儿上一世所受的闺仪在支撑着约束。关键时刻,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如他昨日在大门口抱着他和英亲王耍赖威胁,就如喝药抱了她止吐,她只一时排斥,事后便风過无痕了。 什么礼仪廉耻闺仪闺范规矩,這些东西若沒有生命做支柱,都不值一提。 重活一世,她還是明白了很多东西的! “在想什么?”秦铮忽然问她。 谢芳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将帷幔放下,朦胧的帘幕间,隔了一段距离,看着外面美人靠上躺着的人也是有些朦胧,她扫了他一眼。這個人最爱问她的话就是你在想什么。如此简单,却又处处有掌控她心思的嫌疑。 “你說,燕亭和他家裡的抗争能不能赢?”秦铮盯着她的帷幔问。 谢芳华不以为意,燕亭的事儿她還用不着去上心思量,唯一与她牵扯的不過就是燕亭那日說钟情于忠勇侯府的小姐而已。 秦铮见她眼神平静,连半丝波澜也沒有,蓦地笑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 谢芳华還沒睡醒,也不再管他,闭上了眼睛继续睡,果然還是床比较舒服。 听言从窗外悄悄往屋裡看了一眼,缩回了脑袋,打了個哈欠,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落梅居热闹了大半日,终于归于安静。 傍晚十分,有缓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 谢芳华睁开眼睛,屋中一片昏暗,她首先看到了半躺在美人靠上睡着的秦铮,他就那样躺在那裡,安静地睡着,美人靠沒有他的身量长,但他偏偏躺出了悠然自在的睡姿。她移开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只见英亲王身穿通体黑色的锦缎蟒袍踏着地面上的落梅走进了院子,脚步比前两次来落梅居时慢许多,似乎每一步都走在黏土上,抬步和落步似轻缓又似微微沉重。 她看着英亲王,想起了昨日在英亲王府大门口他被秦铮威胁被英亲王妃逼迫立约的事儿。事隔一日夜,不知道他此番前来,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她正思量的空档,英亲王来到了屋门口。 听言大约也去睡了,想来睡得沉,沒有听见他前来出来迎接。 谢芳华收回视线,看向秦铮,见他安静地睡着,似乎也沒听到英亲王来的脚步,她便也不理会,又闭上了眼睛。 英亲王在门口站了片刻,推开门,进了屋。 外间画堂空无一人,他又停顿了片刻,来到了中屋,挑开帘幕。 入眼处,便看到二人一個睡在床上,帷幔遮掩住,一個睡在美人靠上,姿势轻松。屋中暖炉的炉火已经熄灭,但室内气息却是温暖,二人看似处在两個世界,却又如此和谐。 他蓦然愣了,挑帘幕的手就那么顿在了那裡。 许久,他才慢慢地收回视线,缓缓放下了帘幕,转身出了门,沒做出半丝动静。 谢芳华睁开眼睛,英亲王就這样来了又走了?她看向秦铮。 秦铮的睫毛动了动,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目光第一時間看向窗外。 只见英亲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门,一阵风吹来,他的锦缎蟒袍扬起一角。不多时,走出了落梅居,消失了身影。 秦铮闭上眼睛,再睁开,忽然坐起身,扭头对谢芳华问,“睡醒了?” 谢芳华不置可否。 “走,既然睡醒了,我們去练剑!”秦铮走入裡屋,转眼便拿出了墙上挂着的剑。 谢芳华揣测着秦铮的心思,他明明就知道英亲王来了,偏偏继续装睡躲着他。如今又去练剑?是想借练剑来排泄自己心口积压的情绪?還是什么意思?她躺着不动。 秦铮走到床前,伸手挑开帷幔,一把扯起了她。 谢芳华想甩他胳膊,沒甩开,对他瞪眼,见他脸色执拗,她只能下了床。 秦铮见她妥协,松开她的胳膊,当先出了房门。 谢芳华拿着剑跟了出去。 刚到院中,秦铮猛地抽剑回身对谢芳华刺来,谢芳华应变及时,瞬间错身,宝剑出销,拦住了他的剑。两把宝剑相碰,一声清响,交叉之后快速地分开,再度出招。 冷风卷起落梅,零星未化的雪星飘起点点,锦绣衣袂飞扬,剑影如繁花。 听言被吵醒,一個高从床上蹦起来,窜出了屋,睁大眼睛使劲地对着二人瞧。 這次的過招,比以往来得都迅疾猛烈。枝上梅花被剑气所伤,纷纷飘落。 听言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大叫,“公子,听音,你们两個再這样打下去,我們的落梅居就药变成秃梅居了。手下留情啊!” 秦铮仿若不闻。 谢芳华视而不见。 剑雨纷飞,花落如雪,乱琼碎玉齐齐滑下枝头,纷纷叠落,铺成软软花被。 听言见了急得跳脚,他虽然每日裡打扫院落很辛苦,但是也不想落梅居变成空空无落梅。想上前分开二人的打斗,却又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心念电转间,立即拨开腿跑出了落梅居。 院中二人不理会他的离去,打斗依旧。 大约過了两盏茶的時間,英亲王妃急急走来,见到被毁了一半的落梅,立即大喝,“铮儿,听音,你们给我住手!” 秦铮攸地撤回了宝剑。 谢芳华对秦铮挑了挑眉,也缓缓收剑入销。 秦铮看了谢芳华一眼,清晰地将她挑衅的神色看在眼底,眸底染上一丝笑意,缓缓转過身,对着门口的方向,笑如春风,“娘,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明知故问!”英亲王妃柳眉竖立,提着裙摆走进来,对他怒道,“明明给你安置了练剑的场地,你却偏偏在這落梅居裡胡闹,若是這些梅花都被你毁了,被清河族长知晓问起,你让娘有何话說?” “不過是玩闹片刻而已,怎么能被毁了?就算毁了花瓣,也有根基不是?”秦铮扬眉。 英亲王妃瞪了他一眼,对他指指地上,“你看看,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花瓣,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也不是傻子,你们的剑气那是只伤花瓣不伤根基的剑气嗎?我若不来,沒准明日一棵梅树都看不到了。” 秦铮扬唇一笑,不惧英亲王妃的薄怒,凑近她,低声问,“娘,你刚刚见了,听音的武功好不好?” 英亲王妃闻言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默默地站在一旁,用剑销翻动着地上飘落的梅花,风吹来,她四周形成碎碎的花瓣风潮。脸色因为刚刚的打斗,微带盈盈粉红,在昏暗的夜色裡,有几分清冷的丽光,煞是夺目。 英亲王妃打量片刻,顿时一笑,点点秦铮的额头道,“我本来觉得我生的儿子是天底下最辣手摧花的人,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听音,你们可真是一個赛着一個的不遑多让。” 秦铮勾唇一笑,低声道,“我让隐卫营的人将听音是我的人的消息递进宫裡了。总要做些什么,才能证明。” 英亲王妃一怔,含笑的面容忽然收起,看向谢芳华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 谢芳华垂下头,一瞬间,神色淡淡。 “进屋去說!”英亲王妃沉默片刻,抬步走向房间。 秦铮看了谢芳华一眼,跟进了屋。 “听音也进来!”英亲王妃走到门口,对站着不动的谢芳华吩咐。 谢芳华点点头,也跟进了屋。 听言气喘吁吁地跑回落梅居,便正看到三人进屋的身影,他对着满院飘落的梅花轻吐了一口气,就知道王妃来了管用。 进了房间,英亲王妃落座。 秦铮亲手给她倒茶。 谢芳华关上了门窗,走到火炉边点燃火炉,奄奄一息的火炉不多时便着了起来。 英亲王妃品了一口茶低声开口,“皇上和皇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铮儿,你可要想好了。自从无名山被天雷毁了,皇上的疑心便更重了。” “帝王都有疑心病,娘怕什么?难道皇叔为了我要一個侍候的婢女而对付我不成?”秦铮洒意一笑,根本不在意。 “你要一個婢女是不算什么,但是连皇上、皇后都查不出身份的婢女,你觉得這是小事儿?”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见她神色依然平静无波澜,她心下赞扬,“英亲王府为何会不受帝王猜忌?皇上为何会器重依仗英亲王府?并不是外界以为的皇帝登基你父王的立业之功和兄弟之情。不過是英亲王府不管在外界眼裡如何,但是在帝王眼裡,从沒有秘密而已。” “娘是說,就因为我放出消息說听音是我隐卫营的人,在皇叔的眼裡便是有秘密了?”秦铮挑眉,嗤笑一声,“天底下哪裡有真正的白纸一张?皇叔即便贵为天子,也不该做這個梦!” 英亲王妃挖了他一眼,暗暗一叹,“你是嫡子,你出生百日之后,你爹就已经上折子請封立你为世袭小王爷,按理說,皇上沒有道理不批准。但是当年皇上就是沒有批准。至今,你不過是英亲王府的二公子而已。這道請封的折子并沒有批下来,皇上当时应了說等你及冠大婚之前下圣旨,可是如今你大哥受器重,娘怕皇上另有打算。” 秦铮眼睛眯了眯,沒說话。 谢芳华目光动了动。 “今日傍晚,我收到皇后从宫裡递出的消息,询问对于你亲事儿的打算。问我若是中意谁家的女儿,她可以在皇上面前提前以作试探。看看是否可行,再做商论。毕竟如今皇子们都成年了,无名山又被天雷毁了,不比昔日,英亲王府也要谨慎才是。你的婚事儿也是大事儿,千丝百线纠缠,不选好了,怕是以后的路不好走。” 秦铮闻言嗤笑,“皇后当年抱走了妹妹,拉了你入她的阵营,为了妹妹,你总要帮她。她如今沒了秦钰在身边,借由妹妹,手倒伸到我身上来了。” 英亲王妃忽然笑了,“這也沒什么,我不怪她,换做是我,为了儿子,也沒准会那么做。怜儿在宫裡能平安长大,她這些年担的心不比我少。” 秦铮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英亲王妃看着他,话音一转,“刚刚你爹是不是来了你這裡?” 秦铮“嗯”了一声。 “你躲了他?沒說话?”英亲王妃问。 “有什么好說的!”秦铮道。 “你呀!”英亲王妃放下茶盏,轻叹一声,“秦浩今日早上一大早就去了书房,侍候你爹洗漱,陪他一起去上朝,下朝后,他们一起又去了左相府。一直待到傍晚才回来。比起秦浩,你在你爹身上就沒下過功夫。” 秦铮笑了一声,“娘想让我学他?日日追在我爹后面?” 英亲王妃一时失语。他的儿子骨子裡傲气得很,怕是下辈子也做不来秦浩的模样。 “行了,娘回去吧!我和爹以前如何,以后還如何,有些东西我沒指望他改,我也不想改。這样也沒什么不好。”秦铮摆摆手,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說话,他满不在乎地道,“至于听音,她是我的人,就算皇叔不相信我放出的消息,要动她,也是不行的。” 英亲王妃闻言佯装薄怒,“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儿子?油都烫不热乎你!” “你這油能烫热乎我爹就行了!”秦铮站起身,扶起她,“让听言送您回去。” “罢了!若不是为了這落梅不被你们毁了,我也懒得跑来和你絮叨這些事儿。凭地心烦。”英亲王妃顺势站起身,笑着嗔了一句,出了房门。 秦铮喊了一声听言,听言立即屁颠地跑来,扶着英亲王妃小心地送出了落梅居。 秦铮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英亲王妃身影离开,并沒有立即进屋。 谢芳华将火炉烧得噼啪地响,火光打在她的脸上,幽暗难测。 皇帝要英亲王府沒有秘密,是不是也要忠勇侯府沒有秘密?或者更要天子脚下他所有朝臣的府邸都沒有秘密?无名山培养的隐卫,有一半都是专司用来暗中检查各府私事儿,皇帝若是连秦铮身边一個小婢女都要查得一清二楚的话,那么对于忠勇侯府的监视可想而知了。爷爷和哥哥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护了她這么多年,何等不易? 也就是說,她如今回京了,万事都要一再谨慎,不能出一丝纰漏。 未来要打的仗還长远得很! 秦铮在门口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屋,来到火炉旁,坐在谢芳华对面,看着她道,“每年的宫宴文武百官极其家眷都要进宫吃宫宴,除夕之夜宫门落锁才回府各自過晚宴,也就是說,今年春年我会进宫,你想跟我一起去嗎?” 谢芳华抬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秦铮懒洋洋一笑,意味不明地道,“猜你也不去。” 谢芳华轻挑眉梢看着他。 秦铮忽然凑近她,“今年的宫宴和往年多有不同,怕是会有红红粉粉的事儿出现。例如,也许我会被皇叔指婚,你就不怕我给你娶個主母回来?”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他以为她還要侍候他一辈子不成? 秦铮打量她神色,眸光缩了缩,又笑了,低声道,“听音,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爷我這么喜歡你,捧你在手心裡,怕你冷了,又怕你热了,怎么就对你不管用?” 谢芳华懒得看他。 秦铮伸腿踢了踢炉边,慢悠悠地道,“忠勇侯府的小姐今年也要入宫,不知道在春闺裡躲了多年的人儿,是不是分外怜人?” 谢芳华用铁钩拨动着炉火,半丝波动也无。 秦铮又道,“我娘那日說的话你可還记得?” 谢芳华脸色淡淡,英亲王妃說的话多了,她记着的也多了,谁知道是哪句? “我娘說,与我身份匹配的,這南秦京城只有五家门第,其余四家门第都是好說,只忠勇侯府的小姐我难娶。”秦铮攸地笑了,目光盯着她,“你說,若是宫宴上,皇叔要给我指婚的话,我就說非忠勇侯府的小姐不娶。他会怎么样?” 谢芳华目光凉了凉,她不是皇帝,哪裡知道会怎样?不過有一点儿她倒是知道,忠勇侯府的小姐一定会成为這京中春闺未嫁小姐的扎针帕子,众矢之的是铁定的了。 “我那日给你放一日假出去让你自己玩一圈,但是午夜子时之前你必须到城墙上陪我看烟火。”秦铮忽然站起身,丢下一句话走进裡屋,悠悠然地道,“那日,忠勇侯府的小姐若是真做了你的主母的话,你可要亲手点烟火恭喜我!” 谢芳华“啪”地放下铁钩,脸色有些黑,她是那么好做人家主母的人嗎?做梦去吧 ------题外话------ 书中人物id争夺战這两日分外激烈!后宫的娘娘们果然出手快、狠、准,某個苦哈哈码字的人都被這荡漾的气氛给感染了!连攒月票也不觉得是麻烦了,很期待你们评论区愉快地玩耍…… 今日上墙者:xiaoxuan909,lv3,解元:“姑娘们,别伤心,請看下面:抢不到秦铮的,可以去抢听言。抢不到谢芳华的,可以去抢听音;抢不到英亲王妃的,可以去抢德慈太后。抢不到谢墨含的,可以去抢侍书‘抢不到春兰的,可以去抢福婶;抢不到秦倾的,可以去抢燕亭,抢不到秦钰的,可以抢李沐清;抢不到落梅居的,可以去抢芝兰苑,抢不到无名山的,可以去抢来福楼。” 作者有话:亲爱的小九,你這样子,我想不让你上墙都难,逗死我了……你们要不要這么搞笑啊……o(n_n)o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