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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深夜遇袭

作者:秦简
侍卫刚要呼救,就觉得脸上眼中嘴中火辣辣的疼起来,疼痛火烧火燎般蔓延开来,整個人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李未央,你干了什么”拓跋玉猛地回头。

  李未央笑生两靥,却显得有些完全与她年龄不相符合的冷酷:“七殿下,你看清楚,這毒虫是从佛珠裡面钻出来的”

  拓跋玉一震,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他飞快地挥了挥手,吩咐一旁匆匆从远处赶来的护卫们:“他不小心被毒虫咬了,你们把他抬下去吧。”

  护卫们刚才离得远,沒有看清楚,现在看七皇子面色不善,顿时明白過来,忙不迭地拖着人走了。

  “這佛珠是有毒的。”拓跋玉的话,是肯定句。

  李未央并沒有回答,她在茶盏裡满上芙蓉露,慢慢喝了两杯,只觉得入喉时如淡蜜,味道十分香甜,随后她淡淡道:“這是苗疆的毒虫,平日裡是不会出来的,可惜它最喜歡甜味,所以要引出来也不是很难。”

  “這么容易就被引出来,对方有那么愚蠢嗎”

  李未央轻轻勾起嘴角:“這毒虫进入佛珠的時間尚短,等它变为成虫,用什么都沒办法引出来。对方原本并不打算将這佛珠现在拿出来的,因为时机還不到,可偏偏我多管闲事,所以人家不得已,沒等到這虫子成熟就拿出来献宝了,我這么說,殿下懂了沒有。”

  拓跋玉心裡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不复平静,此时已经是黄昏,细碎的光线穿透浮云照射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轮廓俊逸,眉目端正,仿佛是画中人:“听你所言,对這毒虫知道的很多。”

  李未央眉梢不动声色地一挑,随即冷然一笑:“也不算很多,不過恰好知道,若是殿下带着這佛珠一年半载,寿命也会短個十年二十年。”

  李未央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可惜,她嫁给拓跋真,身处大历朝权力斗争的中心,就有机会接触到最关键的讯息,而且這信息,還真不是一般的多。這也要多亏了后来拓跋真对她的倚重毕竟,他也是個人,对自己虽然有防备,可在对付敌人的时候,为了得到她的帮助,透露的還是极多的。

  如果自己把佛珠留在身边想到這裡,拓跋玉倏地变色,背脊上似乎渗出了冷汗。他想了想,忽而一笑,李未央方才觉得他的笑裡带着春风,和煦熏人,此刻却变的不同,真是寒冷如冬,夹着料峭的森冷直扑過来。她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皱了眉头道:“既然殿下心疼那侍卫,算我多事吧。”

  說着,她便要转身离开。

  拓跋玉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目光清亮:“不,我要多谢你,今天若非你帮助,我可能真的会上当。”

  “殿下不怪我伤了那侍卫”李未央扬起眉。

  拓跋玉淡淡一笑:“他虽然在我身边多年,可未必是我的亲信。”

  這還差不多,李未央点头,自己算是沒有白白管這個闲事。

  “今日的主谋,是否刚才也在這個凉亭裡”拓跋玉突然问道。

  李未央眨巴了一下眼睛,道:“你說呢”

  拓跋玉突然笑了:“是太子要杀我”

  李未央摇了摇头,她似笑非笑,眸中透着讥诮:“看看,恐怕你出了事,都会将主谋這顶帽子扣在无辜的太子身上。”

  拓跋玉唇边依然带着淡笑,但是眉目间一丝峻峭,隐隐流露出来:“拓跋真。”

  李未央淡然一笑,仿佛是秋后的墨菊盛放,清秀无双,又叫人生出怜爱:“七殿下倒還算不上太笨。”

  拓跋玉面色一沉:“他真是痴心妄想”什么都打着太子的名号,让人误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主使的,拓跋真的确是個不好对付的人

  李未央唇角一勾,脸颊上浮起浅浅两個梨涡:“殿下既然知道,就该早有防范才是。”

  拓跋玉的侧面如剪影一般利落干净,他隐约含着笑,道:“其实我還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又为什么要帮忙。”

  李未央既不能实情相告,也不想欺骗他,所以只是沉默。

  “李未央,”拓跋玉明白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想說,便也不再逼问,反倒唇畔噙笑,“你平日和别人一起,也是這样经常笑嗎”

  “唉”李未央微愣,听出他话裡调侃的意思,脸上不由一冷,“殿下不要误解我的好意。”

  她可不是无知少女,别以为随便两句话就能骗出什么答案。

  拓跋玉笑道:“幸好我遇到你,不然今次可真有的受了,”他偏過头,突然换了话题问道,“到了這裡后,還习惯嗎”

  李未央有点奇怪,盯着他不說话。

  “乡间的生活虽然辛苦,却比京都要平静很多。這裡的勾心斗角,你還习惯吧。”他淡淡道。

  李未央十分的惊讶,然而拓跋玉笑容慵懒,仿佛刚才那句并不是他說的。

  李未央下意识地向远处看了一眼,那边的花丛已经走過来好几個人,這时他们已经隐约可以看见這裡,李未央的心又绷起,這裡有這么多眼线,要是让人觉得她在和七皇子說秘密的事,她就麻烦了。

  拓跋玉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忽然就开口。

  “李未央,”他望着她,浓黑如夜般的眸子犹如上好的黑曜石,蕴含着光彩,“刚才的刘悦,我会想法子处理了,而那些侍卫们的嘴巴,也会跟蚌壳一样。”

  李未央裣衽行礼:“多谢殿下。”

  拓跋玉微微一笑,忽然靠近一步,李未央一时沒有动作。

  “京都危机重重,不是你能想象的,”拓跋玉轻轻在她耳边說,“千万不可像今天這样莽撞了。”

  李未央身子一颤,睫毛轻轻垂下,在眼下栖起一片淡青的剪翼,答道:“是,谢殿下。”說完,她转過身,稳住纷乱的心思,迅速的离开了。

  走出了凉亭,一直等拓跋玉看不到的时候,李未央才松了一口气。

  白芷看着她,惊讶道:“小姐,我還以为你一点都不紧张呢”

  李未央笑了:“怎么会不紧张,我的心都在砰砰跳呢你看他那样子,冷冰冰的,跟個冰块一样,跟他說话可真是费心思。”

  墨竹凑上来道:“小姐,刚才我守在外面,你进去凉亭沒多久,就有两個丫头走過来,她们說要請小姐去前面,我說小姐走了好久,腿都走乏了,所以在這裡歇歇”

  “她们相信了”李未央问。

  “应该是的,”墨竹嘻嘻一笑,“我一直缠着她们问东问西,她们根本就沒办法靠近凉亭,就算是怀疑,也听不见小姐和七殿下說了什么,你放心吧。”

  李未央笑了笑:“看不出你也有点鬼机灵。”

  墨竹道:“跟着小姐久了,木头人也会变得聪明的。”

  李未央突然止了笑容,道:“那是三公子嗎”

  白芷睁大眼睛,朝着李未央看的方向望去,却看到李敏德的身子在花丛中一闪而過。

  白芷吃惊道:“好像是呢”

  李未央脑中一個念头飞转而過,忙问白芷:“除了敏德,有沒有看到一個灰衣侍从”

  白芷一怔,說道:“沒有呀,奴婢只看到三公子一個人。”

  那就是說,白芷根本沒看到那個身形高大健壮的灰衣人了。這时候,一旁的墨竹道:“奴婢刚才看见三公子和一個灰衣人在一起。”

  李未央对墨竹道:“你认识那個人嗎”

  墨竹直摇头:“当时我還紧张小姐吩咐的事,根本沒有注意,再說他的装束也是一般侍卫,自然沒有注意這么多了。”

  白芷皱眉:“小姐的意思是”

  李未央笑笑說:“我最近总是觉得敏德有些奇怪,但是却又找不到究竟奇怪在哪裡,现在算是有了点头绪,但不能心急。”

  李未央刚要走過去,却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响起:“县主留步。”

  抬起眼睛,却看见拓跋真自假山后微笑走出来,旁边還跟着一個眼睛骨碌碌乱转的“八皇子”,不,或许应该叫她九公主。

  九公主笑道:“县主刚才和我七哥說那么久的话,都說些什么呀”

  這裡跟凉亭足足有百米远,凉亭周围又都是拓跋玉的侍卫,李未央不怕他们听见什么,不禁灿然一笑:“七殿下告诉了我一個秘密。”

  九公主笑眯眯地靠過来:“来来,我最喜歡听秘密了。”

  李未央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他說,九公主偷偷跑出来,還装成八皇子到处乱逛,他很头痛,不知要如何向皇帝陛下交代。說实话吧,怕九公主被惩罚,不說实话吧,又觉得对不起陛下”

  “什么他连這個都告诉你七哥太過分了我去找他”九公主小脸涨得通红,一下子跳起来,顿时忘记了追问李未央的话,怒气冲冲往凉亭的方向去了。

  拓跋真突然笑起来:“县主真是聪明,知道九妹的软肋在哪裡,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

  他刚才被永宁公主請去饮茶,拓跋玉却要留下和那丫头說几句,他们便先行一步,可是迟迟看不见拓跋玉前来,不禁起了疑心,正好九公主闹着要出来,他便借口带了她出来一探究竟,谁知却看见李未央和拓跋玉坐在凉亭裡相谈甚欢,這幅场景令他心裡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李未央拒绝了他的提议,却对七皇子笑得那么开心,让他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而他此生,最痛恨這种感觉

  目光落在李未央异常平静的脸上,拓跋真冷下脸来:“李未央,你似乎押错宝了”

  李未央微笑起来:“三殿下,未央相信自己的眼光。”

  拓跋真的面孔一下子变得寒冷无比,他表情冷峻,站着不动,只拿目光盯着李未央,李未央神情正常,可是身后的白芷却心裡一寒。她平常跟着小姐也见识了不少人,比如大小姐的伪善、大夫人的恶毒,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种打从骨子裡冒出来的畏惧。

  就在白芷和墨竹都如临大敌的时候,拓跋真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温和,可是那其中却颇有深意。李未央冷冷望着他,相比毫不掩饰的狰狞面目,這如暗夜森林一般的深不见底更叫人害怕,因为你永远也猜不透他想要什麽,就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漆黑之中埋伏著什么样的猛兽怪物

  拓跋真一言不发,一把拉住李未央,快步将她拖着走。李未央怒道:“你做什么”

  拓跋真冷笑:“看看我們還未分出胜负的棋局”

  谁知李未央冷冷地甩开了他:“不用你带,我自己可以走”

  拓跋真眯起眼睛,却看到李未央快步从他身侧走過去,不由冷笑一声,跟了上去。

  李未央回到凉亭,却看到九公主正吊在拓跋玉的手臂上,缠着他說话,拓跋玉看到李未央去而复返,不由露出点吃惊的神情。

  李未央冷冷挑眉,在凳子上坐下:“我是被請来观看棋局的。”

  拓跋玉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盘,他沒想到拓跋真居然還在计较這盘沒下完的棋,不由笑道:“既然如此,三哥先請。”

  拓跋真微笑着坐下,继续执子。李未央冷眼旁观,看到盘中黑白二子厮杀激烈,缠斗不休。局势上旗鼓相当,一时倒也难分胜负。

  李未央虽然于女子擅长的琴技舞蹈女红等方面都不精通,但棋拓跋真是最喜歡下棋的,为了讨好他,她也是狠狠下了一番功夫。只是从前,她为了让他开怀,都是费尽心思让他,并且還要输的不着痕迹。现在再坐在這裡看他与人下棋,還真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拓跋真的黑子与拓跋玉的白子在棋盘裡全搅在一处,简直象两军贴身肉搏,混战成一团。

  李未央看的很明白,這两人棋艺相当,所以才胶着在一起,如想取胜就必须肯舍弃局部,跳出混战的圈子,着眼大局。

  拓跋真的目光冷凝,一颗棋子夹在两指间好半天也不曾落下。

  九公主趴在李未央的身边,歪头问道:“你瞧他们谁能赢”

  李未央淡淡道:“他们二位旗鼓相当,都是擅棋之人,要决出胜负,還要一番苦战。”

  她话是這么說,但心裡却明白,棋如人生,下棋的时候最能体现出一個人的真实性情。拓跋真善于运筹幄且行事周密,是個八面玲珑的角色。他唯一的弱点就是百般掂量,心思太谨慎。而拓跋玉呢,为人又太過漫不经心,聪明是聪明,太容易被人钻空子,若遇上拓跋真這种对手,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

  果然如李未央所說,两人僵持良久,直到九公主都趴在桌上睡着了,還沒有分出胜负,時間已经過去了半個时辰。

  不一会儿,老夫人着人来請:“县主,该回去了。”

  拓跋真淡淡道:“告诉你家老夫人,县主在为我和七弟做评判,待会儿我亲自送她回去就是”

  這還不放人李未央皱眉:“有九公主在就行了”

  拓跋玉却也抬头看了李未央一眼:“九妹可是個小孩子,她睡得香喷喷的,不好打扰,還是請县主劳累一下吧。”

  李未央腾地站起来,取過拓跋玉一直在手裡的白子,飞快地在棋盘上落下。

  拓跋真突然变色,李未央转头看看他,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容。她生得十分清秀,這一笑别有味道,把拓跋真一颗心震荡得砰砰作响。

  棋盘上黑白胜负已分。

  九公主被人推了一把,突然从桌子上跳起来,一看到這情形,立刻欢呼:“啊,七哥你赢了”

  拓跋真冷冷地望着李未央,李未央压抑着眼睛裡的不耐烦:“两位下完了吧,我现在该回去了。”

  拓跋玉转头看了一眼花园,的确,大多数的客人都已经离去了,他淡淡一笑道:“今日多谢县主的帮忙,我才能赢了三哥一回,后会有期。”

  李未央点点头,带着白芷和墨竹快步离去。

  這时候,只有李敏德還在马车前等她:“刚才府裡有人来报說南安侯夫人来访,老夫人等不及,已经提前坐马车回去了,一同回去的還有大夫人和大姐,听說五皇子看到天黑了,怕路不好走,還亲自护送。”

  李长乐刚刚吃了亏,自然是沒脸久待了。五皇子向来喜歡做护花使者,也沒什么稀奇的,李未央点点头,道:“我們上车吧。”

  上了马车,一路向丞相府而去。刚刚走到西四胡同岔道口,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道:“县主,外头刘御史家的马车不小心翻车了,咱们得绕道走。”

  白芷掀开车帘,看到外头果然是乱糟糟的一片,一辆马车翻在路上,不由皱起眉头:“小姐,咱们得换一條路了。”

  公主的别庄在郊外,天色已经黑了,看来要尽快回府才是,李未央看了一眼天色,道:“那就绕路吧。”

  李敏德前所未有的沉默,他的容貌本就生的出色,此刻在马车上只燃着一盏烛火,光影摇曳之下,他的出众相貌看在别人眼裡,只觉恰到好处,竟像能生生楔到人心坎裡去似的,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潋滟美态。

  李未央突然觉得,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有一点陌生。

  初次相见的时候,他不過是一個无助的孩子,可是看到现在的她,竟然令她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眼前的李敏德,不過是一個塑造出来的影子,也许自己,从来不曾了解過真正的他。

  李敏德抬起眼睛,突然意识到李未央正瞧着他,突然一怔。

  李未央见他露出吃惊的神色,反倒笑了起来。

  李未央皮肤细腻,眉目宛然,自有一番江南山水般的清秀可人,虽远不及李长乐国色天香,但一笑脸上便现出一双极深的酒窝,叫人看着悦目。明明经历過无数灾难,可她的笑容却清明如雨后蓝天,仿佛那些污秽龌龊从来不曾存在過。一时之间,李敏德說不出话来。

  李未央问道:“今天你可见到什么人”

  李敏德一愣,随即道:“见到什么人”

  李未央沒有继续追问下去。她想了想,从袖子裡取出一支男子佩戴的玉冠,然后取下李敏德头上的旧冠,轻轻给他换上。

  “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忘记了嗎”

  李敏德一愣,随即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头上的玉冠,随后问道:“真的”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领,却始终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李未央眼光复杂,良久,她才温言道:“你瞧,時間真快,你又长了一岁了。”她以为他全心全意依赖她,相信她,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秘密变得比她還要多了。

  听出了她话中有话,李敏德有苦难言,他的身体微微一颤,說:“要是可以,我宁愿永远和从前一样。”這倒是真心话,他不希望李未央误会,但现在這种情形,他又不愿意让她为他更加担心。

  见他始终不肯說实话,李未央轻轻叹息一声,“你也累了,先闭目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李敏德身子又是一颤,李未央一向与他亲厚,从来不在他面前冷面以对。這一句话口气极淡,很值得玩味。他深吸了口气,咬着嘴唇偏過头,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怪我。”說着,流露出的神情无比的落寞。

  李未央的目光变得柔和异常,她将满怀的心事都压了压,温和地說:“我不是在怪你。”

  李敏德眼中瞳仁收缩了一下,脸色变得死一样的白。李未央见他发冠歪斜,很自然的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以前她就常這样做。李敏德猛地抬头,通红的双眼裡是决绝的表情,突然道:“我有话要告诉你”

  看他這样郑重,李未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否将他逼得太紧了

  就在這时候,白芷忽然听到身后有异响,她向窗外看了一眼,只瞧见几道影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来。她大喝一声“小姐”

  马车突然整個翻了,李未央等人都因为惯性被甩出了马车。李未央大骇,想也不想,拉着李敏德往随行侍卫的身后躲去,然而才跑出两步,黑影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

  来人的数量无法确定,足足有二三十人,一色的黑衣,行动利落,和丞相府十名保护马车的侍卫战成一团。原本路上走着的的行人一哄而散,纵然是沒有跑的,也都躲地远远的。

  李敏峰紧紧皱起了眉头,李未央攥紧他的手,两只交握的手早已沁出汗水。

  “小姐,怎么办啊”白芷吓得脸色完全变了,和墨竹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你们”敌人的目标是她和李敏德,未央转過头,放低了声音,“不要乱动,找地方藏起来,离我們越远越好”

  白芷和墨竹轻轻点头,白芷低声道:“小姐千万也要小心”她知道自己在這裡也是累赘,還不如赶紧跑回去找人所以一路拉着墨竹飞奔而去。

  那些黑衣人看着白芷和墨竹离去,目标不是她们,也并不曾追究,只是排成半圆把侍卫们围在其中,侍卫们拼死反抗,可黑衣人毕竟占多,渐渐占了上风。

  一阵微风拂過,隐隐有血腥气扑面而来,一道寒光扑面而来,李未央察觉不对,当即一個错步挡在李敏德身前。好在下一瞬间,刀光剑影,两個护卫冲杀過来,合力把李未央和李敏德护在当中。

  李敏德大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一句废话沒有,直接往死裡下手,两個护卫接连被杀死,李未央拉着李敏德倒退了一步,黑衣人举着滴血的刀,冲着他们就要砍下来就在這时候,突然一道锐利的光芒打飞了为首的黑衣人手上的长剑,李未央一愣,却看到拓跋玉飞快打马而来,身后跟着十余名护卫。

  他们加入战团之后,战势一下子扭转,黑衣人见状冷笑一声,突然仰头吹了個长长的口哨,暗夜之中,一下子涌出来数十名黑衣人,仿佛是一早埋伏好的。

  這群刺客要对付的正主是李未央他们,招招都立见生死,拼命冲破拓跋玉身边的护卫,想要向他们逼過来。两方兵刃相接,金鸣不绝,转瞬又過数招,李未央耳畔边听到“咔嚓”一声,猛地转头,只看见拓跋玉用一只长剑竟然斩断了对方的刀,那刺客似受到重击,口中鲜血狂喷,笔直向后摔出。

  李未央知道拓跋玉游学多年,文武双全,却沒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好

  拓跋玉把手一扬,长袖中飞出袖箭,指向天空而去,在天空炸开了一個灿烂的烟花

  李未央知道,拓跋玉是在召唤自己的人,怦怦乱跳的心才稍安。

  黑衣人们也看到了這一幕,开始惊慌,下手更见狠辣。

  就在這时,李未央听到身后一阵急步声,原以为是拓跋玉的人到了,回头一望,却是与前面行刺的刺客们相同的黑衣穿着,杀气直冲着自己而来。

  拓跋玉沒想到帮手沒来,反而招来更多的杀手,不由得面色一沉,拦剑挡在他们的面前,数道寒光一起刺来,拓跋玉一把长剑,银光一闪,就和刺客们撞在一起,金鸣声震耳。

  李未央拉着李敏德站在战局之中,无数的杀意和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看着眼前一個护卫的头颅被人砍下,鲜血淋漓,她不由自主的身体变得冰凉,然而头脑却在急速地转动。

  是大夫人嗎大夫人派人杀她

  不,不会,這裡距离京都城内這样近,大夫人不可能冒這么大的险更何况,自己是去参加公主的宴会,這一路上都是达官贵人,若是有了误伤,反而会牵累自己,大夫人不会這么愚蠢那么究竟是谁,還有谁想要她的性命

  拓跋玉一人堪堪挡住杀手,而旁边的护卫们却已经死伤大半,鲜血不断地浸润地面,叫人触目惊心,前后的路都被挡住,李未央他们就算想要找地方躲避也沒办法了。

  片刻后,一個护卫突然倒下,包围圈立刻出现了缺口,四個黑衣人毫不犹豫举刀扑了過来

  這個瞬间,李未央只觉得寒意从脊梁骨窜起,身体冷地像在冰窟,紧急关头,李敏德却突然推了她一把,反而挡在她身前,李未央吃了一惊,刚要叫他回来,因为剑光几乎快要触到李敏德的额发,一瞬间危险近在咫尺。李未央惊地冷汗渗了出来,贴着她的衣衫,漫进她的身子。

  然而下個瞬间,李敏德见到那四個黑衣人突然倒下,血水流了一地。

  “援兵到了”李敏德看着涌来的数十名青衣人正和黑衣人拼杀在一起,有一瞬间的惊喜。

  然而拓跋玉却惊呼一声:“不,這些不是我的人”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不停地挥剑,银光在黑衣人的缝隙中游走。

  见来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卫队,拓跋玉心念急转,突然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银白色的马飞奔而来,他大声道:“上马”随后,他杀退一個黑衣人,长臂一伸,将李未央丢上马,在他的想法裡,显然并沒有救李敏德的意思。

  李未央却勒紧了缰绳,盯着拓跋玉,拓跋玉一怔,随后皱眉,這才推了李敏德一把,让他也上了马:“快走”随后他猛地拍了一下马臀,马儿飞快地冲出了包围圈。

  李未央的耳边传来嗖嗖的破空声,仿佛是划破空气的利箭追来,她摒住呼吸,紧紧抓着李敏德,两根短箭几乎擦着她的头发飞過,李未央低声道:“敏德压低身子”随后策马扬鞭,终于将黑衣人远远扔在了身后。

  眼中景物如飞,不知過了多久,马儿飞快向前奔去,所到之处人烟越见稀少。

  看着周围已经沒有追兵,李未央高悬的心终于渐渐平定。晚上的风還带着寒意,扑到脸上犹如小刀,她半低着头,“敏德”李未央刚张嘴就灌了一口冷风,寒气直窜进心肺。

  她叫了两次李敏德名字,然而对方都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似的。李未央以为他沒有听到,又问了两句,可是李敏德還是沒有回答。

  李未央十分惊讶,不由自主转头去看,触目的却是李敏德俊俏的脸,满是苍白,眉宇深锁,而额际竟滑落豆大的汗珠,似乎在强忍什么。

  李未央立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脱口问:“敏德,你怎么了”

  “三姐”李敏德似乎连声音都在颤抖,只是說了两個字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我”

  李未央的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看着李未央他们逃走,黑衣人和青衣人同时要追上去,但此刻,拓跋玉的卫队也到了,领头的护卫长飞奔而来:“殿下”

  拓跋玉长臂一挥:“捉活的”

  青衣人最为机敏,一声长哨,如潮水般退去,黑衣人還来不及反应過来,就被拓跋玉的护卫们重重包围起来。

  树林裡,李未央抓紧缰绳,马儿骤然嘶叫一声,停了下来。

  李未央刚刚要仔细查看李敏德的情形,然而马儿刚刚停住,身后一直抱着她腰的李敏德竟然一声不吭,直挺挺地栽倒下去李未央心头大惊,赶紧去拉他,可是自己的力气也不够,两個人一起滚下马来,马儿受了惊,一下子狂奔出去,李未央也顾不得许多,赶紧爬起来去查看李敏德的情形。

  “敏德”她叫他的名字,然而李敏德的眼睛紧紧闭着,对她的话毫无反应,李未央知道不对,去摸他的后背,却发现湿漉漉的一片,对着月亮一看,却是湿漉漉的鲜血。李未央有一瞬间的心慌,定睛一看,這才发现敏德的后背竟然有一道短箭是刚才,一定是刚才

  她明明叫他压低身体,他怎么偏偏不听就在這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原因,若是李敏德一味压低身体,那么自己的后背就整個暴露在敌人的眼中,受伤的人就是她了這念头才从脑中闪過,她就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突然肿胀起来,撑地胸口不能呼吸。

  “敏德敏德”李未央不能再多想,她四下看着,然而刚才時間仓促,根本沒有机会查看周围的环境,现在這裡已经不见杀手,可是半点人烟都沒有。

  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敏德丧命嗎

  不不行绝对不行她曾经答应過三夫人,无论如何都要让敏德活下去

  李未央扶起敏德,一把撕开他的衣裳,认真查看他后背的短箭伤口不大,然而鲜血却慢慢变黑,显然,這箭头上是有毒的

  李未央想也不想,一把拔出了短箭,然后用嘴巴吸附上他的伤口,用力地将毒血吸出来,一边吸,一边吐,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就耽误了李敏德的性命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发现李敏德后背上的污血慢慢重新变得鲜红,這才松了一口气,撕下自己的一块裙摆,包住了他的伤口。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小路上出现,李未央一怔,随即警铃大作。

  出什么事了

  她方才转头,就有一柄冰凉的刀抵住了她的喉咙。

  “县主,只要你不乱动,我們不会伤害你。”一個人的声音冷酷,但狼而清醒。

  李未央的脑海中,一瞬间闪過无数個念头。刚才的那些黑衣人刀刀夺命,分明是想要他们的性命,可是這個人却沒有立刻动手,可见和那些黑衣人不是一伙的。然而他一来就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证明他也不是拓跋玉派来的。刚才那边只有三批人,剩下的就只有青衣人了。

  李未央忽的冷静下来。

  她是早已死過一次的人,能够重新活一次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回到京都以来,她面对任何的重压都能保持冷静,這一次,哪怕面临的是未卜的前途,她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慌乱眼前分明還沒有到绝境,他们還有机会

  “你是什么人”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灰衣人身上。

  灰衣人虽然蒙面,可是他的双鬓已经染上一层寒霜,可见年龄不小,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带着一丝寒光。当他看到李未央過于平静的面容时,眼睛裡划過一丝欣赏。面临困境的时候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本性,這個小女孩不過十三四岁,竟然這样冷静地面对生死,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李未央盯着他身上的灰衣,脑海裡有一丝念头闪過,可是那念头太快,让她一时无法捉摸。就在這时候,灰衣人却突然注意到一旁倒在地上的李敏德,他突然变得急躁起来,收了刀,快步上来查看敏德的情形

  “你认识敏德”她问道。

  灰衣人沒有理会她,径自检查一番,见李敏德呼吸尚存,身上的毒血也被吸了出来,這才松了一口气。

  李未央冷冷地望着他,月光下,她清秀的面容看起来仿佛一尊雕像,唯独一双清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灰衣人的一举一动。

  灰衣人站起身,平静地望着李未央:“县主,我們沒有恶意。”

  我們李未央视线一扫,见黑暗中矗立着无数人影,皆穿着青衣,如同鬼魅。

  速度好快,刚才這些人還不在這裡,而他们悄然无息地到来,自己竟然沒有丝毫察觉,李未央沒有回答。

  现场瞬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你们就是刚才救了我們的青衣人。”灰衣人的表情,让李未央知道自己說对了。

  现在,她再聪明也沒办法理解,为什么会突然招惹上一群穷凶极恶非要追杀他们的黑衣人,拓跋玉出手帮助,她還能够理解,因为她曾经给予对方帮助,那么這些青衣人呢,他们又有什么图谋

  李未央突然想起刚才灰衣人看向李敏德的焦虑眼神,想到了一個可能。

  “若是阁下真的正大光明,不妨摘下面具。”李未央冷冷道,“若是你不肯,别的就都不用提了。”

  灰衣人停顿了片刻,落下了面罩,随后走近,将自己的面容展露在李未央面前,与其他人不同,他身材极高,相貌堂堂,年纪大约四十左右。

  “我們绝无伤害二位之意,請你不要误会。若是我們真的有谋害之心,刚才也不会救人了。”

  纵然不是杀手,藏头露尾,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李未央心中冷哼一声,“阁下的目的事到如今,還是不肯說嗎”

  伴着她這句话,一把长剑突然抵在李未央脖颈,她似乎听到划破肌肤的声音,有热热的血涌了出来。

  ------题外话------

  編輯:我觉得你可以改名字

  秦:o啊

  編輯:黯然断

  秦: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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