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满腹心事无从寄
我来秦家原本只是想随遇而安,安安稳稳的過好我這下半辈子,既然我的婚姻自己是沒有法子选了,我的生活只能尽力的去维护,我见他最终還是沒有告诉我,便沒有再问。
他见我沒有再问,也沒有觉得很奇怪。
不管怎么样,我還是不想卷入到他们秦家的是非圈裡来,虽然,也许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被迫卷入了。
今天秦起业的胃口倒是出奇的好,他一连吃了很多,是我见到他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不知为什么,我抬头去看他,他的脸色不那么黄的时候,整個人倒也显得温文儒雅,风神俊朗。
“曲栏杆,深院宇,依旧春来,依旧春又去。一片残红无着处,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柳花飞,萍叶聚,梅子黄时,梅子黄时雨。小令翻香词太絮,句句愁人,句句愁人句。”早上起床,婉碧自去侍奉秦起业,我无事做,便倚靠在栏杆上,低低的吟唱着這首《苏幕遮》,不知道多久了,我沒有再吟诗颂词,不知道多久,我沒有再唱歌唱曲,我已经远离绮红楼的日子很久远了。
我叹了口气,在所有的人眼中,我嫁入秦家是很值得她们羡慕的事情,可是我心裡却并非這么想。
我原本也不喜歡绮红楼的繁华和浮夸,可是在那裡是无束无拘的,在那裡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去做,然而在秦家却不同,而且时时刻刻的有人盯着你,想害你,你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什么人,一不小心别人又会想尽阴谋诡计来对付你。
想到這些,我心中不禁很是叹息。
正在這时,有人在我身后轻轻的唤了句:“大少奶奶,你還好吧?”
我回头一看,就见到朱颜一身朴素的装束站在我的面前。
朱颜是老夫人面前的红人,平日裡吃穿用度虽然比不上主子们,可是比起寻常的奴才,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今见她穿得如此的朴素,我倒是有些诧异。
她的发型更是简单,只是在头上简简单单的挽了一個髻,我便问她道:“朱颜,你這是?”
朱颜看到我诧异的眼神,不禁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如沐春风,轻声說道:“是這样的,大少奶奶,昨日裡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老太太說了,让我带着大少奶奶去绣坊走一趟,所以我特意穿得朴素了一些,带大少奶奶去看看。”
我听到她這么說,不禁很奇怪,问道:“为何去绣坊需要换一身朴素的装束?是不是我也需要换?”
她笑了起来,說道:“我們秦家不仅仅是负责刺绣,同时還包括要漂染出一些布匹出来,作为我們刺绣的原材料。而如果是带了太多的珠翠,很容易就把珠翠掉进颜料缸裡,這么一来,若是用這缸颜料再去漂染布料的话,說不定就会在布料上留下什么瑕疵,所以我才這么做的。大少奶奶不必如此费事。”
我听她這么說,连忙摇头道:“当然不行,我原是该与你们一样的。”
于是便也进去重新换了一身朴素、干净的衣裳,头上挽了一個简单的发髻,同她一起走了出来。
我們两人不禁相视而笑,這么看我們两個竟然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朱颜引着我,笑着說道:“今日裡婉碧会照顾大公子的起居,大少奶奶尽管跟我去就是了。”于是她便带着我出了秦府。
自从嫁入秦府中后,沒有老夫人和夫人们的吩咐,我平日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裡都不敢去,而今难得又可以上街,心裡自然很是欣喜。
我便像是出笼的小鸟一般,在街上左看右看,仔细想想,嫁入豪门倒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充其量只不過是被关在金丝笼裡做一只鸟雀罢了。
想到這些,我不禁幽幽叹息。
朱颜看到我的模样,笑着对我說道:“大少奶奶,你为何叹息?是不是被困在家裡很久,难得出来走走,觉得很是感叹?”
我知道朱颜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万一說错了什么话,走错了什么路,那可不太好,于是连忙摇头說道:“自是沒有這回事的,我只是感叹今日裡阳光无限好,而街上一切都很热闹,但是……但是。”
我但是了很久,才缓缓的說道:“大公子却不能够出来走走,想想,真是觉得可惜。”
朱颜何等的聪明伶俐,一眼便可以窥探到我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她并不揭穿我的话,只是笑着說道:“少夫人何必這么想呢,相信大公子的病很快就可以好起来,到时候一定能够陪伴着少夫人一起上街。”
听到她這么說,我连忙点头說道:“朱颜姑娘說得有理。”
我二人正在往前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声声的惨叫,一個嚎哭的女声冲入到我的耳中,我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同朱颜看了一眼,对她說道:“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可好。”
因为我听到那呼叫声似乎是似曾相识一样,可是仔细的想想,又觉得很陌生,才会有了這般兴趣。
朱颜脸上顿时掠過一丝犹豫之色,她终于還是点点头說:“好吧,既然少夫人想看,那么我們便去看看吧,只是不要耽搁太久才是。”
我点点头,就跟着朱颜一起走了過去。
走過去后,這才发现有几個男人正一起拖着一個女人往前走,而他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绿云楼,我不禁愣住了。
這金陵城裡一共有两座妓院最是闻名,一座是绮红楼,而另一座则是绿云楼,绮红楼裡的老鸨子对姑娘们一直都很好,从来不强迫姑娘们接客,而我,也就是绮红楼的姑娘之一。然而绿云楼却不同。
据說绿云楼的老鸨子同绮红楼的老鸨子,两個人本来是青楼中的一对姐妹花,后来年纪大了,便各自开了青楼,开了青楼之后,姐姐慕容三娘的绮红楼生意一直很好,但是妹妹南宫二娘的绿云楼则生意一直很差。
仔细的究其原因,是因为绮红楼的老鸨子慕容三娘对于姑娘们一直都很友善,所以姑娘们也愿意在這裡住下来,而有的姑娘则也愿意在這裡挂单。相比较而言,另外一個楼裡的南宫二娘则是脾气非常的坏,对不对就对姑娘们非打即骂,還经常克扣她们的银钱。
本来妓院中的女子所操的都是皮肉生涯,她们赚的更是血汗钱,赚一分两分的钱都不容易,结果老鸨子還要如此的占便宜,姑娘们怎么受得了。
于是姑娘们便纷纷的起了反心,大多的都通過别的关系来到了绮红楼,尤其是那些可以自己挂单的,更是绝对不去绮红楼,绝对更不去绿云楼,這么一来,绿云楼的生意就更差了。
這個时候,南宫二娘气火攻心,病了一场,后来就去京城了,過了沒有多久,他从京城回来,便从京城学了一些管教妓院的新法子,在她重新经营张罗之下,這绿云楼竟然慢慢的又重新起来了,生意虽然不能够跟绮红楼相提并论,但也相差不远。
這两座楼便成了金陵城裡最大的妓院。這些事情都是金陵妓院中的旧事,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绮红楼裡,所以对這些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锦绣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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