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软硬兼施
今晚這件事…我心裡有数…”
乐以珍将脸转過来,看着老太太,不客气地說道:“這么說…老太太是知道姑‘奶’‘奶’跟府裡下人怀亮之间的事喽?”
老太太老脸一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說道:“静雪…她也是個可怜人,你只听說她在婆家不检点,才被休了回来,其实是她的那個小叔子再三地***她,又拿這件事到处說,无非是他们家裡争财夺产那点破事儿。可是咱们家能說什么呢?谁让自己的‘女’儿沒慧‘性’,伸着脖子往人家系好的套裡钻,唉…打掉了牙齿往肚子裡咽罢了。”
乐以珍头一次听到怀静雪被休事件的真实版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怀静雪,见她一脸要哭的样子。
“她一個‘女’人家,年纪轻轻就被坏了名声,回娘家住了十几年,就看了十几年的白眼儿,府裡人看她,连個寡‘妇’都不如,她心裡也苦着呢…所以…我這個当娘的…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過于纵着她了…”
說到最后一句.,一向伶牙利齿的老太太也有些结巴,当娘的纵容‘女’儿找相好的,毕竟不是什么能說得出口的事。
乐以珍听到這裡,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凛着眉头說道:“老太太,這些事情本不与我相干,我也无心去探究姑‘奶’‘奶’的**。那日不過是我带着梦儿去后‘花’园散散心,睡在假山石‘洞’裡,无心之间撞破了姑‘奶’‘奶’的好事。我自来就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不曾跟任何人提起過此事,姑‘奶’‘奶’从那以后对我存着戒心,沒有好脸‘色’也就罢了,今儿竟然动了杀我灭口的心思,我岂不是冤枉?”
老太太听.她這样說,回头对着怀静雪吼一句:“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還是這么燥莽,還不快给珍儿赔礼道歉。”
乐以珍心想,我命都差点.儿沒了,赔個礼道個歉就算完了?再看怀静雪,脸上虽然挂着泪珠儿,可是梗着脖子一脸的骄矜,半個服软的字都不肯吐出口。
乐以珍這個火大呀!板起.脸来說道:“老太太也不必让姑‘奶’‘奶’道歉,杀人害命的事,也不是一句道歉的话就可以了的!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去断,我要见老爷,我要报官。”
一听乐以珍說要报官。怀静雪.地气焰立即矮了下去。惊慌失措地看向老太太。一直在替怀静雪搪塞遮挡地老太太。却在听到报官二字后。冷了脸子:“珍儿。自家人地事。哪至于闹到官府去?毕竟你還好好地坐在這裡。让她给你服個软赔個礼也就算了。這也就是你。若是换了别人。我也懒得做這么多地解释。我一直拿你当個贴心地丫头。话說了這么多。相信你能体谅我老太太地心思。”
乐以珍吃惊地瞪看着老.太太。体味着她话语中地威胁意味。自己這一向被她宠信惯了。几乎忘记了眼前這位老太太有着怎样地一颗冷厉地心。看她此时细眉微挑。半眯地眼睛裡有冷光在闪烁。嘴‘唇’紧绷成一條线。那样子分明就在***。
乐以珍敛了眉。在心中权衡着此事地轻重。一时之间沉‘吟’不语。
老太太见她這样。将脸‘色’一缓。复又握上她地手。用一种近乎凄凉地语气說道:“你进府也有一年地時間了。府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地事。你多少也应该听說過一些…我這一辈子…唉!也就剩下這么一個连着骨血地人了。虽然不争气。可好歹天天到我眼前晃。叫我一声娘。我也算是老怀有慰。要是连她也沒了…珍儿。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就看在我這张老脸面上。给我留下這個作孽地‘女’儿吧!”
說完。老太太抬起袖子来。拭了拭眼角。乐以珍对老太太這一通刚柔并济地表演。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先是打‘女’儿给她解气。接下来又小话儿赔礼道赚。见自己不依又强硬威胁。怕硬碰硬碰出火儿来。最后就来装可怜。
乐以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侧目看向怀静雪。也不知這位姑‘奶’‘奶’是被刚才报官一說吓着了。還是被老太太一番凄苦地表白触动了。一直梗着地脖颈终于软了下去。低头轻声啜泣着。
老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教训‘女’儿:“你還有脸哭?你還不快向珍儿赔個不是?你瞧瞧她這脖子?掐成這样了!她能不生气嗎?”
怀静雪委委屈屈地冲着乐以珍一伏身:“我一时胡涂,乐姨娘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這也叫赔礼道歉?乐以珍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儿。虽然听老太太那话,一时之间不能把這位姑‘奶’‘奶’怎么样,可是那位怀亮歹人歹心,向她下那样的黑手,她又岂能轻易饶過他?
她正想着跟老太太說這事,‘门’被从外面“哐啷”一声推开了,怀远驹只在短褐外面披了一件薄棉氅,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怎么回事?伤了哪裡?”
乐以珍刚刚受了惊吓,
未平复下来,又被老太太那样软硬兼施地威‘逼’着,此)7驹,突然就涌出许多的心酸委屈来,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怀远驹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知道她受惊不小,侧坐到‘床’沿上,伸出双手抱住她的双肩,焦急地上下打量着:“伤在哪裡了?重不重?”
乐以珍一抬脖子,怀远驹就看到那青紫的勒痕,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怀亮干的?为了什么事?”
怀静雪一听怀远驹开口便提怀亮,吓得脸儿都白了。老太太坐在怀远驹的身后,声音沉静地问道:“远驹既說起怀亮,那‘混’球应该已经被你看住了,他沒跟你坦白嗎?”
怀远驹恨恨地咬了一下牙:“便宜了那個‘混’帐小子!刚刚儿我得了禀报,带人去他房裡找他,那個‘混’帐竟然夺‘门’而逃,慌不择路地跑到北墙根儿,翻墙跳了出去,黑灯瞎火的,他也沒看见北墙外就是一处断崖,直接摔了下去,估计是活不了了,怀平正遣人去寻呢!”
怀静雪一听怀.平从崖上掉下去了,脸“刷”地就白了,往地上一瘫,“嘤”地一声就要哭,却被老太太狠狠地剜了一眼,‘抽’噎了几下,止住了。
怀远驹一心扑在乐以珍.身上,倒沒留意那娘俩儿的互动,只是一個劲地询问着是不是吓着了?疼不疼?乐以珍听他那番话,心中暗暗地叹息,抬头看老太太一张释然的面孔,一阵气闷。
“嗨!怀.亮是咱们家的家生子,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的爹妈都是憨厚老实的人,我們府上也不曾亏待過他们家,怎么這孩子就见财起意了呢?”老太太在背后慢悠悠地說道。
“见财起意?珍儿能有什.么宝贝?還值得他半夜‘摸’进来杀人取财?”怀远驹觉得這說法好奇怪。
老太太将手一抬,像变戏.法儿一样,她的手裡竟然有一件物什,是一條细细的银链子上,上面穿着一枚古‘色’古韵的古‘玉’璧。
“這…這不是怀家只传长房嫡.媳的那枚璧嗎?”怀远驹有些吃惊。
“什么只传长房嫡媳?.一块儿‘玉’罢了,我因为怜惜珍儿,就悄悄地把這‘玉’给了她。她也知道這块儿璧的来历,轻易也不肯示人,谁知那天她在后‘花’园裡逗‘弄’梦儿玩的时候,不小心把這‘玉’从衣裳是掉了出来,让路過的怀亮瞅着了,他就存在了心裡。家裡不好动手,到了這庵裡,珍儿又住得偏,他以为此时行事便宜,就动了手。却不想這‘玉’可是有祖宗庇护的祥瑞之物,保佑着珍儿沒被那個‘混’蛋所害。如今他死了,也算得了报应了,珍儿消消气,将這‘玉’戴上压压惊,明儿让贞静在菩萨那裡给你求個镇心压惊符。”
老太太一篇谎言說得相当溜当,听得乐以珍一愣一愣的。她将故事编完,抬手就要给乐以珍戴那‘玉’璧。說实话,对于這怀家只传嫡媳的传家之物,乐以珍以前伺候老太太的时候知道一些,這是一块儿上古的稀罕物件儿,不說价值连城,也值個千顷庄园的银子吧。乐以珍心裡猜测老太太今儿来的匆忙,身上沒有其他配件儿可以拿来供她說事儿,为了救‘女’儿,只好舍下這传家宝了。
老太太肯舍,她却不敢接,将头一偏:“老太太…”
“怕什么?既给了你,哪有還回来的道理?你只管戴着,一切有我呢!”說完,强行将那‘玉’璧挂到了乐以珍的‘胸’前。
乐以珍无奈,只得說一句:“谢谢老太太。”
老太太欣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怀静雪說道:“去把凤儿那帮人叫来。”
不一会儿功夫,呼拉一帮子人从隔壁回来了,又听老太太将那刁奴见财起歹心的故事叙述了一遍。众人纷纷谴责怀亮的不仁不义,只有郭元凤看着乐以珍的表情变化,沉默不语。
大家正一人一句地安抚着乐以珍,怀平跑进来禀报,說是在半山崖上找到了怀亮,挂在一颗老松树上,已经摔死了。
乐以珍听了,抬头看一眼怀静雪,后者得了准信儿,反而不哭了,只是怨毒地盯着她。一個晚上死了两個人,又被那個怨‘妇’用一种诅咒的眼神看着,乐以珍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好了好了!该死的死了,珍儿也沒什么大碍,总算是祖宗保佑!這一通闹腾,天都快亮了,都回自己房裡歇着吧。”老太太摆摆手,结束了這一晚上的‘混’‘乱’。
怀远驹看着乐以珍有些仓惶的脸‘色’,想了想說道:“你们都回去吧,今晚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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