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桃色燈火
她以往留在這裏只是爲了等杜白出現，所以自然是要多懶有多懶，恨不得每天一個通告都沒有隻需要混日子，自覺理想生活應該是混喫等死。但後來那個人出現了，她又覺得自己之前實在太懶，應該更加勤快一點的否則現在也不至於累成這樣。
葉九說——
葉九什麼都不想說。
杜白也覺得葉九最近很累，他想勸她不要那樣拼命，他剛剛露出一點想勸她的苗頭，大美人直接簡單粗暴親了他一口。
於是杜白就什麼都忘記了。
大美人說：“杜白白——”她總是這樣叫他的名字，拖沓而綿延，像是一根羽毛輕柔而迅捷地劃過心臟。
而每次她一這麼叫他，他除了答應她的所有要求，什麼也做不了。
大美人說：“你能不能來我的演唱會啊，在拍完那支mv之後，在你的戲份也殺青之後。”
她蹭她的脖子，然後擡眼看他，笑。“怎麼樣啊？”
杜白看着她的眼睛，當他看着她的眼睛的時候他已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除了“好”之外，他什麼都不想說。
葉九的戲份很快就拍完了，主要是葉九需要更多的時間做更多的事情，所以她直接砸了三千萬投資，條件是要先拍她的戲。
這個劇組裏除了杜白沒有人比她更大牌了，杜白都沒意見其他人更是沒有意見，何況人家是帶資進組，按規矩她是可以這麼幹的。
葉九很快就殺青了。
張導拍着她的肩膀說殺青宴已經準備好了，要她一定要來。
他這麼擔心是有道理的。原本葉九在劇組的時候因爲還要拍戲所以壓根沒有太多時間去寫歌，但殺青之後她立即就開始了“不瘋魔不成活”模式，整天整天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除了季雲青和杜白誰也不讓進。據聞這傢伙寫歌的時候滿地都是糖紙、果汁紙盒和紅酒瓶子，以及，滿地都是撕碎的或揉成一團的稿紙。
杜白上次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把自己連續關在房間裏三天了，房間裏幾乎無處下腳，但杜白那天去的時候，葉九忽然打開了窗戶。
巨大的落地窗和窗外迷離而溫柔的燈火，給人一種美妙的錯覺。
彷彿天上人間，彷彿時光擱淺，又彷彿披荊斬棘，總有一個人越過無數時空出現在你的面前。
葉九席地坐在實木的地板上，看着窗戶外面的無數綿延的燈火。
仿若夜星閃耀，仿若澎湃海潮。
她擡眼看他。
然後笑。
“我知道那支mv該怎麼拍了。”她笑了下，志得意滿似的有點驕傲的模樣，“我的歌都寫好了。”
葉九歪着頭看着他笑，“快點，誇我誇我。”
杜白走過去抱了她一下，他本來只想抱一下的，但是那個人在他的懷裏他就覺得心裏不空空蕩蕩，所以他一點也不想放開。
他低低地應道：“嗯。你真厲害。”
那天杜白是去接葉九去殺青宴的，女主角殺青了怎麼樣都要開個殺青宴，幾天前葉九離開劇組的時候，張導就點着她的腦袋說過一定要來否則就是不給他張正面子。
大美人的歌寫完了，mv也想好了。
於是雖然整整三天都沒有睡好，但大美人還是處於興奮狀態。
“行呀，”葉九說，“去的啊。”
她這麼說完，立即衝向洗手間，開始梳妝打扮。
葉九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出來了。
衛衣長褲，高高紮起的馬尾辮，扣一頂帽子戴一個口罩，誰都會覺得這傢伙應該是高中生或者大學生。
走帥氣風格的大美人。
葉九擡起帽檐看向杜白，眼神俏皮又挑釁，“帥不帥？快說帥，敢說不帥就去死吧。”
杜白過去，擡起她的帽檐親了一下她的眼睛。
“帥。”他的聲音裏有低低的笑意。
葉九臉爆紅。
這麼磨蹭到的時候果然遲到了，張導不服氣地懟上去，“快快快，先自罰三杯。”
於是杜白默不作聲地替葉九喝了三杯。
張導目瞪口呆，“我不是讓你喝”
杜白說，“是我接得太晚了，該是我喝的。”
於是張導不說話了。
誰不知道這小子，其實是想幫葉九擋酒啊。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大美人就坐在一旁笑，那叫一個行得端莊。
喫完飯大家就去了ktv唱歌，有葉九這樣的歌壇的元老級人物坐在一旁，大家都覺得有點放不開不太好意思狼吼。但大美人不跟他們搶麥，也基本不看在鬼哭狼嚎的人是誰，人家正在跟杜白坐在角落裏不知道幹嘛的膩膩歪歪——
所以大家都放開了吼。
其實葉九和杜白沒幹嘛，只不過是葉九抓了杜白的一隻手過來，然後開始用一根手指在杜白的手心裏畫圈圈。
她低眉專注地畫圈圈，根本不在意那邊正在嚎麥的是哪方豪傑。
她正在這裏抓着杜白的手畫圈圈，嚎麥的那位哥們正在嚎：“我多麼想你，在每個雨季，在每個晴天每個夜裏——”
張導不堪忍受地抓了個啤酒瓶子，忍了忍纔沒有扔過去。
通常麥霸都是這樣的哥們，聲嘶力竭咬字含糊自成一派，情歌能唱成喪歌，就好比在說你跟我分了手就不要想再活下去。
他一下看到了葉九。
一根手指指過去，聲音隱含□□，倘若葉九敢說一個“不”字鐵定會立馬點燃然後爆炸。
張導指着葉九，說：“葉九，你不上去露一手嗎？”
葉九不動聲色地把手收回來，正巧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
對的，歌壇大佬在這裏，不聽葉九唱一次現場版也太虧了。葉九入圈一年多來只開了一次全國性巡演的演唱會，票價被黃牛炒到離譜，就是這樣也供不應求，價格還在往更離譜的高度飆升。
後來葉九便再也沒開過演唱會，跟這個人聞名圈內外的懶頗有干係。
在這裏聽大美人唱一次就好比賺了一張票錢。
大家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過來，葉九不慌不忙地站起來，自自然然地接過了那位原本正在嚎麥的哥們手裏的話筒，然後說：“想聽什麼？”
她問這話的時候，是看着杜白的。
杜白眉目舒展，“要我點嗎？”
葉九挑了一下眉，“別客氣，隨便點。”
杜白柔和着面龐，輕緩地道：“那就《tonight》吧，好嗎？”
葉九怔了一下。
不止葉九，在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其他人怔住是因爲他們並沒有聽說過這首歌，還在考慮杜白是不是選了別人的歌。而葉九怔住是因爲這首歌其實是她在酒吧駐場釣星探的時候寫的歌，季雲青簽下她的那個晚上，她在臺上唱的就是這首歌。這首歌其實很適合那樣的夜場，喧囂熱鬧、低迷而瘋狂。
但季雲青後來說，他當時看她在臺上唱那首歌的時候，覺得她唱着那樣罪惡而沉淪的歌，臉上的表情卻彷彿在吟唱通靈的歌謠的聖女，高不可攀冷眼俯視着底下人間的羣魔衆相，其中的反差足夠讓底下舞池裏的男男女女陷入狂熱的鬼哭狼嚎。
但那個時候不應該留下視頻或者音頻的，而從那以後，葉九便再也沒有唱過這首歌。原因很簡單，看不到底下的人的狂熱或者聽不見那些鬼哭狼嚎，葉九覺得很沒有成就感。
杜白知道這首歌，說明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瞭解過她的過去。
他是真的喜歡她，所以要了解他沒有參與過的她的過去，她的所有，他想要全部地完完整整地擁有這個人，瞭解她的過去，參與她的現在，預訂她的未來。
畢竟他清晰地認識到，自他第一眼看見她開始，他此生再不可能逃離這個人的眼睛。
所以他不能讓她逃離他的眼睛。
這麼一想還真的是——
刺激呢。
葉九在心裏樂了一下。
“好啊。”她這麼應道。
點唱機裏很神奇地居然收錄了這首歌，葉九看見那首歌的時候，不由得往杜白那邊看了一眼。
那個人眉目舒展地、專注地看着她，眼睛裏有細碎的，燈火或者星光。
葉九不再思忖，她大大方方地坐在屏幕前，想了想，然後用腳尖在地上點了一下，轉過去看着杜白笑。
“嗯”她說，“一首《tonight》送給杜白白——今夜，你爲我瘋狂。”
她看向杜白的眼睛，接收到那個人安靜而專注的目光，然後閉上眼，吸了一口氣，開嗓。
“wake up in the morning feeling like diddy
put my glasses on, i’m out the door
i’m gonna hit this city
before i le□□e
brush my teeth with a bottle of jack
cause when i le□□e for the night, i ain’ting back
i’m talking pedicure on your toes, toes
trying on all our clothes, clothes
boys blowing up our phones, phones
droptopping, playing our f□□orite cds
pulling up to the parties
trying to get a little bit tipsy
don’t stop, make it pop
dj, blow my speakers up
tonight, imma fight
till we see the sunlight
tick tock, on the clock
but the party don’t stop
woahoh oh oh
woahoh oh oh
don’t stop, make it pop
dj, blow my speakers up
tonight, imma fight
till we see the sunlight
”
她開嗓之前大家都在等着葉九以空靈的聲音激盪，但沒想到這首歌她唱得極具爆發力，極有節奏感，恨不得叫人爽翻天。今夜當浮上一大白，擊掌、舞蹈、蹦?、親吻、擁抱，今夜當不醉不需歸。
最叫人着迷的是，儘管唱着這樣適合鮮花美酒霓虹燈以及美人環伺的歌，那個人的表情還是那麼淡，比往日更平淡，彷彿那樣挑逗又歡暢的歌詞不是她唱出來的一樣，她只是在唱歌，然後看着底下鬼哭狼嚎浮生萬象。
聽歌的人都一臉震驚而迷茫。
多數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抖腿。
雖然聽不太懂，但是這個節奏感就覺得此時此刻應該突入舞池然後狠狠地親一口眼前的第一個漂亮姑娘。
纔算不負好時光。
葉九把點唱機的聲音調到了最大，而且不止旋律把聲音也調出來了，大家都正在嗨，沒怎麼注意大美人其實沒唱了，而點唱機裏傳出來的正是大美人的聲音。
葉九走過去，她半蹲在杜白麪前，與那個人十指相扣。
她擡眼看他，眼睛裏帶笑。
“你怎麼找到這首歌的啊？可以啊厲害啊，我都不一定找得到。”
杜白扣着她的手指，低眉看着她，眉目舒展，“可能我比你厲害一點。”
葉九笑嘻嘻地推了他一把，“不要臉啊哥們。”
“要臉的，”杜白說，“很好聽很好看，我永遠都爲你瘋狂。”
他說這句話時俯身靠葉九很近，聲音裏柔軟又安詳。
葉九忍了忍沒忍住。
她覺得自己臉頰發燙。
心裏也很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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