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鄭太傅留在府裏吃了頓飯，便離開。
走時，安泰極爲不捨，還抱着他的手臂說要跟他回去。
見狀，安若也連忙應聲，說是想祖母了。
鄭沅芷有心應下。
我自然沒反對，便叫鄭太傅帶着兩個孩子離開。
倆孩子歡欣鼓舞，連忙收拾東西離開，一頓兵荒馬亂之後，府內安靜下來。
夜間。
昏黃的燭光朦朦朧朧地照在屋內。
我與鄭沅芷親密無間地靠着。
她原先想靠在我的手臂上，又怕壓到之前的傷口，不敢躺。
我伸手拉開衣袖，露出已經結痂的手臂：
“好了，沒事的。”
她低頭，藉着燭光細細看了片刻，這才放輕了靠上去。
“小傷而已，不用如此擔心。”
她卻顯得有些低落：
“怎麼會不擔心呢？”
“傷在你身上，我心中每每牽掛着。”
我心頭微沉：“對不起......”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怎麼老是和我說對不起？”
“你從未對不起我，我也不需要你對我說這三個字。”
“我信你。”
輕聲軟語間，無聲透露的是她明晃晃的愛意。
我看着她，心口像是泡在甜水裏一般。
她有些羞澀，側過身去。
隨即想起什麼事，坐起身子，顯得十足興奮：“你之前生病，有一事我沒和你說——”
“之前師傅叫我幫她整理病脈，我整整做了一年多才弄清楚，師傅看過誇了我，說是日後這本醫書寫成，以後也會記上‘鄭沅芷’這三個字。”
“哇上面有我的名字......”
“曹大夫，是個好師傅。”
我摸着她烏黑柔順的頭髮，應和着她。
不僅如此，曹大夫還有一顆救世救民之心。
她藥堂的方子向來比其他家價格低，不是爲了打壓其他藥鋪，而是爲了讓京城更多百姓有病可看。
據說時常有善人給藥堂捐贈銀子，她也全都拿出，時常免費爲百姓義診。
偶爾也有些人仗着她心善，仗着裏頭都是女大夫、女學徒，故意污衊她的藥堂治死人，污衊她私下藉此大肆斂財。
曹大夫也不是好惹的，把那些人告到官府去。
她曾受到太后誇讚，還是不少勳貴夫人的上門之賓，自然官府有人會幫她。
幾次下來之後，她藥堂的名聲漸漸傳出去。
人人都道她是做善事的好大夫。
鄭沅芷眼中滿是喜色：“師傅要做的是一件大事，我只想着再幫她多做一些，多一些就好......”
“她了不起，你也了不起。”
她頗爲得意地點點頭，隨即又道：
“可我要學得還多着呢。”
“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師傅，當初嫁給......安師傅後，二十多年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門行醫，她從未鬱郁於心，而是默默鑽研醫術......”
她悠悠說道。
我心頭一動。
她見我沉默，歪頭看我：“你睡了？”
我搖頭，有些遲疑：“你會不會覺得在京城無聊？”
她疑惑。
“在京城，你想要像曹大夫那樣，有很多的無奈......”
在寂靜的屋內，我的輕嘆聲十分明顯。
突然，我握緊她的手：
“沅芷，以後我們離開京城可好？”
她沒說話，但我清楚地聽到到她呼吸一重。
“去哪裏？”
“哪裏都行，我幼時在詹州，後來去過京城、徐州、幽州、靖州、全州、嶺南......然而，陳國疆土何其遼闊？”
“以後我們可以踏遍天下。”
她笑了，笑意盈盈，比曾經多了幾分風情：“那時候啊，我們都老了，還能走得動？”
我反問她：“誰說我要致仕後才帶你遊行？”
“啊？”
她雙眼微瞪：“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出聲，胸膛陣陣發顫。
隨即笑意一斂，嘴脣輕貼在她的額頭上，只覺得一片溫熱：“我想外放，去做地方官。”
“好呀。”
她應了一聲。
隨後連忙說道：“我陪着你。”
“我知道，你會一直陪着我的。”
“但，不是現在......”
說到這裏，她也來了興致，沒什麼睡意。
拉着我的手，和我細細說道：
“官場上的事情我不大懂，但你若要外放，肯定要經過皇帝同意，爹爹說皇上看重你，我倒是覺得此事難了。”
“反正，我們的未來還有很久，不急於一時半會。”
“估摸着，你還得在京城待十來年呢，正好我也可以陪陪爹孃，還可以看着兩個孩子成家立業......”
“今日娘沒來，我心中其實有些失落。”
我安撫她：
“那不簡單，明日我陪你回去見岳母。”
聞言，她一頓，卻說：“過兩日吧，安若和安泰在那裏住個幾日，叫他們好好陪着爹孃，我們再過去，一起把他們接回來。”
“好，就聽你的......”
沉默片刻，她的聲音又響起：
“你說，若是外放，你想去哪個地方？”
雖說外放之地都是由吏部決定，但我身爲戶部尚書，還是有幾分臉面，可以自己選擇。
我卻問她：“你呢？你想去哪？”
她沒回話。
我覺得有些疑惑，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隨後清淺的呼吸噴在耳邊，引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癢意：
“只想去你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