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我與鄭太傅相對而坐，靜默無言。
至於皇宮的內侍，在不遠處候着。
鄭太傅上下打量我一眼，長嘆一聲：
“你都知道了？”
我沒有回答，而是緊緊盯着他：“你早就知道？”
他笑了一聲。
不緊不慢地抿茶，淺嘗一口：“畢竟岳父比你多活了三十年。”
“你嚐嚐看，這是上好的蒙頂茶，滋味鮮爽，醇厚回甘。”
我面無表情。
鄭太傅笑意微斂：“或許，你該慶幸，這個皇帝是個精明果斷之主。”
“若是朝中大臣得力，上下一心，何愁不能與先祖一般，開創盛世？”
見我還是沒說話，他語氣重了幾分：
“雲程，你太年少氣盛，皇位之爭向來血腥殘酷，皇上之舉無可厚非。他對你寬宥，只是一時，你好好想清楚吧......”
他起身欲走。
突然頓住：“等會早些回去，別叫沅芷和兩個孩子擔心。”
而後，他的腳步聲越行越遠。
我深吸口氣，擡頭望天。
卻發覺這四四方方的皇宮，像是層層的禁錮和圈套。
裏頭的人，還有什麼自由和權利？
回過神來，發現夕陽半落，天邊一片血紅的餘輝。
我回到府上時，已經神色如常。
鄭沅芷收到前頭下人的消息，主動出門迎接我。
我們半路相遇。
她靜靜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笑着點頭：“瞧着好多了。”
我默默握住她的手，輕輕應了一聲。
她指着安泰院子對我說道：
“對了，爹過來了，我說你今日入宮，要晚些回來。”
“倒是失禮了。”
我笑着牽起她的手，一起朝安泰院子走過去。
鄭太傅正在逗着安泰，手上拿着給他帶來的九連環，笑眯了眼睛。
看着三歲的娃娃白嫩可愛的模樣，越看越喜歡。
“安泰啊，喜不喜歡祖父？”
安泰點頭，大聲應道：“喜歡，以後祖父要多陪着我一起玩兒。”
鄭太傅笑得鬍子都在發抖：“好、好，以後祖父一定多來陪陪你，只要你不嫌棄祖父年紀大就好。”
“祖父這麼好，安泰肯定不會嫌棄......”
安泰眨着眼睛看他，稚嫩真誠。
我神色自若，走進屋內，朝鄭太傅問好：
“岳父您來了。”
他聽到動靜，朝我看來，笑呵呵地應着：“是啊，來看看你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聞言，我回道：“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
突然，他臉色一正：“當時你高燒不退，可把沅芷嚇壞了。”
“下次，可別再鬧出這樣的事情......”
聲音低了幾分，似乎帶着晦澀之意。
我握緊身側鄭沅芷的手：
“叫你受驚了。”
她搖頭輕笑：“你身體都已大好，再說這些做什麼？”
隨即，她視線一掃而過，問道：
“對了，安若呢？”
一旁的下人正要說話，安泰搶先：“我知道，姐姐去後頭戴頭釵了！”
話音剛落，安若便走來。
她如今十三四歲，亭亭玉立，平日裏也不常打扮，卻已是清麗無雙。
今日難得頭上戴了一根的嵌寶鎏金步搖，鎏金打造的鳥雀口中掛銜着珠串，走動間珠串輕晃，盡顯華貴之氣。
她有些羞赧，又難掩歡喜，乖巧地朝我們行禮：“爹、娘、祖父......”
安泰眼前一亮，拍手：
“姐姐好美，頭上亮亮的，還會動！”
他轉頭就對鄭太傅說：
“祖父，安泰也要！”
聞言，鄭太傅愣住，尷尬地朝鄭沅芷使了個眼色，口中遲疑解釋：
“哎呀，這是你祖母給姐姐的，說是女兒家大了，可以多打扮打扮，你、你還小......”
“再說，你不喜歡祖父送的九連環嗎？”
聞言，安泰哼了一聲，看了看姐姐頭上的金步搖，又低頭看着自己手頭的九連環，撅着嘴巴，勉強笑一笑。
“祖父送的，安泰都喜歡。”
看着他小小人兒奶聲奶氣的模樣，衆人笑出聲。
屋內一片歡樂。
我含笑看着這幕，無意間與鄭太傅對視，眼神微閃。
心照不宣地揭過皇宮那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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