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妻妻齊心
段潯發出的聲音很輕, 奈何房間中過於寂靜，因此很容易便被南宮洛璃聽了去。
長公主眉頭悄然下沉，她對段潯還是挺客氣的, 倘若是別人在她面前如此失禮，南宮洛璃必會惱怒至極, 然後拿這失禮之人問罪。她本想停止手中揉捏動作，可看向段潯那張雙眸微閉, 滿臉饜足的臉龐，竟有幾分不忍心打擾。
她知道段潯無意冒犯, 之所以發出這種聲音, 可能是因爲被按摩的很舒服吧。這麼一想，心中也便釋懷。
段潯不知她無意中發出來的細微呻.吟.聲.極有誘惑力, 讓南宮洛璃聽後, 心中也悄悄涌動起某股熱浪, 翻涌速度雖不是很強烈, 卻足以讓長公主亂了心魂。
南宮洛璃白皙清冷的臉龐上不禁爬上了幾絲紅潤，呼吸速度也在不知不覺間加快。好在她定力十足，自我控制能力極強，芳心蕩漾了短暫時間後，也漸漸恢復如初般的沉穩。
南宮洛璃不想自己的心境被再度打擾，因此轉移注意力。她想起霍老太君時常叨唸孫兒的場景，心中不由爲之動容。邊揉着段潯的額頭, 邊問道:“你身份之祕, 奶奶知道嗎？”
這句話猶如一記晨間鐘聲, 重重敲擊着段潯的心。她猛然睜開眼眸，臉龐中的滿足神色瞬間被些許清愁取代，唏噓道:“她老人家不知道。”
南宮洛璃緩緩問:“爲何不告訴她？你不知道這些年，她時時刻刻在念叨你嗎？”
段潯聲音明顯一頓:“我之前本來想告訴她的，可每次話到嘴邊，不知……不知從何說起。”
“她是你相依爲命的祖母，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南宮洛璃輕聲問，“你都選擇把事實真相告訴於我，爲何還要對奶奶隱瞞？難不成我在你心中的分量更重？”
長公主芬芳的氣息一點一點滲透到段潯鼻子中，段潯心中沉醉不已，此刻已經喪失了許多思考能力，再不復往常時的睿智。傻不拉嘰點頭，用力眨眼睛，柔情似水:“對啊，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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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副模樣當真是符合那日慕斯公主給的稱呼:二愣子。
南宮洛璃看着這位昔年名滿天下，俊秀絕倫的戰神，如今在她面前呈現出一副又呆又傻的樣子，不禁展顏一笑，這笑容如春風破冰，如楊柳拂湖面。
段潯兩世爲人以來，見過無數種笑容。比如說南宮适幽默詼諧的笑容，南宮清歌歡快活潑的笑容，自己奶奶和藹慈祥的笑容，許正憨厚老實的笑容…………
可這些人的笑容，完全不能和南宮洛璃的展顏一笑相提並論。段潯能雲淡風輕面對旁人的笑容，但卻不能沉着冷靜面對南宮洛璃的。
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看過南宮洛璃的笑。因爲從未見過，所以特別稀罕。
段潯非常珍惜留戀南宮洛璃的這一笑，假如時間可以定格，她要把這笑容永遠定格住。
江山如畫，又怎敵你展顏一笑？
“殿下……你笑起來的模樣真好看。”段潯讚歎道。
她的話外之意是，希望長公主殿下往後能多笑笑。
“是麼？”然而南宮洛璃似乎並沒有滿足段潯的心願，她跳過這個話題，緩緩道，“你自幼和奶奶相依爲命，居然沒有把她當做你最重要的人，可真是白眼狼啊。”
段潯笑容微滯，這纔想到自己剛纔所說的一句話，知道自己失言，忙驚呼一聲:“我之前心急口快說錯話了，你和奶奶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纔不是那種有了媳婦，就忘了奶奶的人。
南宮洛璃用平生以來最柔和的語氣說着:“回去之後，就把事情真相告訴奶奶吧，讓她老人家安心。你要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在邊上幫你說。”
萬千道暖流從段潯心中滲出來。
“殿下……”
“何事？”
“我上輩子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便是認識了你。”
“嗯。”南宮洛璃沒有再多說話，繼續幫段潯捏着額頭。過了好一會兒，她舒展的眉頭又輕輕皺着，聲音帶了幾分沉鬱，“段潯？”
段潯聽出了長公主聲音中的異樣，她心中詫異，“殿下，難道是我剛纔說了什麼話，惹你不開心了嗎？”
南宮洛璃輕輕搖頭，想起此行的目的，慢慢說着:“沒有。只是本宮聽陛下說，你準備在木蘭圍場射獵中以身試險，深入敵營探清醉仙樓中的刺客底細，然後幫陛下剷除這潛在危險？”
段潯無可奈何嘆息着，早知道當初就該對皇帝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保守這個計劃。現在好了，南宮洛璃知曉此事，肯定不會讓自己去冒險。
失策，實在是太失策了。
段潯輕輕咳嗽一聲:“殿下，這確實是我部署的計劃。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只能用這個計謀將他們引出來，爭取一網打盡。”
南宮洛璃點頭，她不否認段潯這個計劃的完美性，停止了手中的揉捏動作，正聲問道:“這個計策確實不錯，只是你有想過你自己的安全問題嗎？此行何等兇險，倘若你有去無回怎麼辦？”
在替皇帝謀劃這個計策時，段潯早已做好了萬死的準備。那會長公主剛剛知道她身份，而且也沒有堅決表示出要原諒她的態度，段潯感覺人生灰暗，生無可戀，反正已爲南宮家的天下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她一生都在爲朝廷江山社稷鞠躬盡瘁，從未給自己留下半條退路，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亦如此。
當時段潯的確是抱着這個心理的，可如今不一樣了。南宮洛璃的原諒就像是一盞明燈，清晰照亮着她灰暗頹敗的人生。段潯要抓住這道光芒，所以她不想讓自己再輕易死去了。
她想活，想爲南宮洛璃活着。
想法固然美好，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倘若她不去以身試險，那麼誰去呢？
“殿下，我當然知道這很兇險，可是我沒有退縮的餘地。雖然我現在是段潯的身份，可我骨子裏畢竟住着霍遇的靈魂。我們霍家的人註定了要爲朝廷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南宮洛璃當然知道段潯說的是實話，霍家滿門忠烈，爲宣朝的江山社稷付出太多太多。
“你們霍家人爲我南宮家的天下犧牲太多，流了太多的血。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讓你去冒險。你明白嗎？”
段潯很感激南宮洛璃的一番心意，“殿下，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事已至此，我不去誰去呢？陛下的想法也和你一樣，他也不想我受到半點傷害，因此當初擬選了很多個人，可選來選去，發現沒有一個合適的。此次任務如此艱鉅又如此重要，倘若真選了個不合適的人前往，壞了陛下的大計怎麼辦？”
她一字一頓道:“我覺得，還是要以江山爲重。”
南宮洛璃目不轉睛的盯着段潯有些消瘦的面龐。縱然斗轉星移，世事變遷，縱然她換了別人的皮囊活着，可霍遇依舊是霍遇，那份赤膽忠心，始終如一。
她不假思索，擲地有聲道:“我去。”
段潯聞言劇烈搖頭，眼眸中甚至流露出許多痛苦之色，她寧願自己去冒險，也不想南宮洛璃受到一丁點傷害，畢竟長公主是她的寶。
“不，不。你不能去！”
南宮洛璃絲毫不意外段潯的過激反應，她很平靜問道:“爲何我不能去？是因爲我是當朝長公主身份尊貴嗎？”
“不，是因爲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段潯用近乎懇求的口吻說道，“如果你出事了，我比死了更難受。你不要去，好不好？”
聊天話題過於沉重，段潯爲了緩解氛圍，嘿嘿一笑:“殿下，你別忘了，我可是生來就有福運的人啊，冥冥之中自上天保佑。我從前死了能重新活一次，說不定下次身上也能發生這種際遇。”
段潯不想南宮洛璃受傷，南宮洛璃的心意何嘗不是這樣呢？她已經不再把段潯當成外人，因此自稱也改了。
“你不想看到我出事，我又何嘗想看到你受到傷害呢？你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要好好珍惜生命纔對。”
南宮洛璃說出了自己心中最原始的想法。她太瞭解面前這人的性情，覺得這個理由可能無法說服段潯，想想之後說出了另外一番大道理:“如果你在這些任務中出事了，對朝廷對陛下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
“你是將帥之才，是我宣朝赫赫威名的戰神啊。雖然西夏人已經投降，可邊境仍舊沒有安定，其它許多小國蠢蠢欲動。西南侯近年來病痛加身，北靜王年事已高，你覺得他們往後還能率軍打仗嗎？就算勉強可以，恐怕也帶不了多少年的兵。邊塞之地還是需要靠你去安定的。”
雖然宣朝有女子不得入朝爲官、不得從軍的規定。可經過幾天幾夜的思考，南宮洛璃覺得對於霍遇（段潯）而言，這個規矩是可以改變的。
在宣朝中，沒有任何一個男的的謀略武功可以和霍遇（段潯）相比。就像剛纔段潯所說的，江山爲重，何必去拘泥於其它繁文縟節呢？
南宮洛璃又道:“且不說這個長久之後的事，我們姑且來說一說朝廷如今面臨的危機。四大貴族把持朝政，其中以趙家之流權勢最大，他們目無法紀，從沒有把陛下把我皇族之人放在眼中。”
說到這些關於朝廷局勢的問題，南宮洛璃眉宇間流露出了鋒銳，她是可以和段潯相媲美的奇女子，是可以率軍平定臨川王叛亂的勇士，壯志豪情自不必說。
剷除外戚，不僅是兩朝帝王的心願，也是南宮洛璃的心願。每次想到她父皇和弟弟被權臣們要挾的場景，她心中的恨意尤甚。只是她知道時機未到，一切都要隱忍。
現在面對段潯時，她不必在避諱什麼，甚至想把心中所有的隱忍全部發泄出來。因爲霍遇在，南宮洛璃已無所畏懼。
“七年來，陛下受盡屈辱，帝王威嚴被人藐視。我一直暗中謀劃，想找個合適機會剷除那些外戚之臣，只可惜從未碰到過合適機會。如今你活着回來，我又看到了希望。”
“我和陛下把所有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你絕對不能讓我們失望。要留着你的生命去做更有意義的事！”南宮洛璃問，“七年前，你死得不明不白，難道你不想親自查出真相，手刃仇人麼？”
“當然我可以幫你查案，不過你也清楚，我在江湖上沒結交過什麼人，能力有限。就算是不遺餘力查，恐怕也會很艱難吧。很多事，需要你親力親爲纔好。”
“最後還有一點，你有想過奶奶麼？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你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你無以終餘年。你要爲奶奶考慮考慮！”
長公主從朝廷局勢方面，從個人私情方面，句句說到了段潯心坎中。她才發覺自己所做的決定還是過於草率，太缺乏大局性。不如南宮洛璃這般想得周到。
“殿下，你說的在理。是我考慮不周。”段潯話音一頓，“可是，我依舊不能讓你去冒險。這樣吧，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多多少少有個照應。”
段潯還想說，生不同寢死同穴。想想後，還是省略了這句話。
南宮洛璃道:“我剛纔說的全是廢話麼？”
段潯道:“殿下莫着急，我忽然間又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之前制定的計劃還是有些缺欠，我得需要補充補充，剛讓它更加完善。這樣以來，才能萬無一失啊！”
南宮洛璃問:“另外辦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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