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這也是她打一开始就沒计划去她娘那边住的原因。
孙芸虽說是村裡人,但除了附近几個新媳妇子有时候過来玩玩,寻常沒什么大娘婶子的過来,這個辈分的都去她娘那边了。
现在她家的事情传开,新媳妇子脸皮都薄,听說這事,又知道孙芸她大姑子已经住過来了,反而更不好意思上门,倒是难得清净。
第二天沒啥旁的动静,丁彩叶在家跟弟媳妇一起把两家换下来的铺盖拆洗了,忙了溜溜一天。
她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詹伟忠趁着夜色骑着摩托回家了,他已经从李翠兰口中听說丁彩叶回娘家了,就沒往自己那边的院子去,去了老宅。
“她是不是在吓唬你?”李翠兰听儿子說丁彩叶先提出离婚了,她心裡顿时一堵,总觉得事先叫丁彩叶下了面子,赌气道,“离,前脚跟她离,后脚咱就能娶一個进来,我儿子有能耐,想娶几個媳妇娶不来啊?倒是她,看看离了婚谁要她?”
詹伟忠不太想离,在城裡开了眼界,知道不少老板都是家裡一個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伺候公婆的,外头再养上個年轻漂亮会哄人的,出门带着也有面子。
不知不觉,他从羡慕到加入其中,那滋味确实有种别样的刺激,很爽。
但现在就不爽了。
詹伟忠想不明白,那些老板個個都這样,有好些家裡那個都知道了,也沒人吵沒人闹,咋到他這儿局面一下拢不住了呢?
要說当老婆,還得是丁彩叶,做饭忙家务一把好手,地裡的活也好,還种了一手好菜,甭管是家裡的田還是自留地的菜,都数他家长得旺,好些老人都說她是天生带土财,不用精心伺候,就是种啥啥长得好。
虽然有点小脾气,但摸透了其实挺好拿捏——最近這变化大,也是不知道打哪听說了他在外头包情妇的事,给刺激坏了。
至于赵玉丽,他压根就沒想着往家裡娶。
带出去跟那些老板们一起吃吃饭還行,他不可能娶一個在饭桌上逮谁喊谁哥,会哄老板,会喝酒的女人。
丁彩叶比她安分。
“娘,這婚不能离,我跟彩叶是结发夫妻,有她你身边待着我也放心。是,我知道你对她也有怨言,嫌她不能再生,還嫌她有点小脾气。可你想想,以往她就算闹脾气,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问吧?這已经比村裡很多媳妇子强不少了。”
“這回是失误,沒想着叫她先知道了我在外头的事,她能不生气嗎?”
李翠兰情绪定下来,看着小儿子:“也是,离婚不吉利。可都闹成這样了咋弄啊?”
“磨呗!”詹伟忠从丁彩叶闹开到现在就沒怎么吃东西,看见他娘蒸了大馍馍,伸手拿了一個過来就着咸菜大口大口的吃,嘴裡說着,“咱低低头,把她叫回来。”
“這样,我从城裡买了点东西回来,一会儿我拿着先去五奶奶那边赔個不是,這种事還是得請老人,還是得让老人出面帮着說和。咱把姿态放低一点,你们先去,一遍她肯定不回头。后头我再去,多磨几遍就把人哄回来了。”
李翠兰不想给小儿媳妇低头,她总觉得她二儿子這么有本事,丁彩叶应该啥事都迁就着她儿子,使劲扒着她儿子才行,遂抬手摆了摆,思量着道:“我估摸着她其实不敢真离婚。忠子你想想,她還這么年轻,离了婚总不能不找吧?她要是找,你說带着個孩子离了婚還能找着好男人?人家给她說,也得說那死了老婆或者也是离了婚的吧?搞不好還得给人家当后娘呢。”
“她在气头上一时琢磨不過這些理来,就梗着脖子要离,真离了她第一個后悔,哭都找不着地方哭去。”
“她年轻不懂,她娘、她那头的大娘婶子能不劝她?要我說,咱不能低头,现在你把头低下来,一辈子就在她前头抬不起来了,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话。”
詹伟忠咽了口馒头,端過旁边的茶缸子喝了一口水,道:“主要這回的事我不占理,咱该服软服软,要是真离婚,她得分我家产。”
說来說去,這才是根由。
“啥?”還沒分,這句话一提,李翠兰已经开始肉疼了,赶紧拽着儿子的手问,“为啥得分她家产?那個家都是你挣下来,她光在家裡擎等着吃,她有啥资格分你家产?真要离婚,咱還得让她還彩礼呢。”
詹伟忠给他娘讲了下夫妻共同财产的事,李翠兰不理解,更不可能同意。
不過以防万一,還是得把那個不再下蛋的母鸡叫回来才行。
槐树庄這边,丁彩叶吃完了饭就开始忙活,往包裡收拾了点东西。
孙芸在给丁宝梳头,丁宝扬着小手直往姐姐那边够,嘴裡嗯嗯嗯喊着,想去找姐姐。
橙橙過来哄她:“你乖乖的,让小舅妈给你扎头发,扎完头发咱去城裡玩。”
丁宝跟着姐姐学舌,奶声奶气地重复:“城裡玩!”
孙芸给闺女扎好小辫子,去看她大姑姐整理的包:“姐,你這都带了啥啊?”
“给丁宝和橙橙都带條裤子,万一在外头尿了,不能叫孩子湿着穿。”丁彩叶道,“水壶不用拿,天热暖和了,外头那矿泉水能喝,省的带着沉。我還装了包卫生纸、小饼干、小手绢。”
孙芸一脸佩服:“姐,你带孩子這么仔细呢?咋啥都能想到,我就想不到這些。”
丁彩叶笑笑,她上辈子這时候带孩子也沒這么多讲究,還是后来天南海北的飘长得见识,跟后来的宝妈比,她带孩子就是粗粗剌剌的带。
当然,上辈子這时候也不常出门。
“钱装到上衣内口袋裡,零钱整钱隔开装,拿的时候摸着小的往外拿,尽量别往外拿整钱,那边小偷多……”丁彩叶很有经验的說着。
正整理着,肖红春脚步轻快的进来了,脸上挂着一种說不清道不明的喜色与轻松之意。
這就让丁彩叶头皮发麻了,定定的看着她娘。
“彩叶,你婆婆带着中间人来了。”肖红春嘴角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她就是這样迂腐,哪怕女婿犯了天大的错,這日子凑合凑合也能過,况且她觉得,人家都要低头了呢。
丁彩叶沒說话,目光泛冷的看着肖红春,后者還沒意识到她自己嘴角的笑,嘴裡說着:“去丁昌盛家了,估计想請你大爷大娘当咱這头的說客,還拿了不少东西……”
孙芸抱着闺女,沒插话,她仿佛能感受到她姐身上传来的一种无力感。
丁彩叶心累,不想跟她娘吵。
也许沒出五服的丁家大爷会站在她這边,甚至会替她骂两句詹家人出气。
可還有种可能更让人觉得恐惧,就是族裡人骂完了,詹家人再一低头服软,說些歪理,风向也是說变就变,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劝她回去跟詹伟忠好好過日子。
毕竟连她亲哥都觉得只要詹伟忠写份保证书,這件事就能云淡风轻的揭過,何况其他人呢?
什么时候都不缺圣母,棍子不打在他们身上不知道疼。
“娘,咱今天逛商安去,带着孩子出去玩玩。”丁彩叶恍若沒听见她娘的话,转身牵起闺女,提上他们收拾的好的包,往外走的时候顺带拉上肖红春,又转头招呼孙芸,“走吧,晚了得多等半個多小时的车。”
“走走走!”孙芸忙跟上,颠着怀裡的丁宝,道,“走喽,逛公园去喽。”
肖红春急了,她一把拽住闺女,道:“不是,彩叶,我刚才的话你沒听见啊?你婆婆带着中间人来了,家裡得留人。你听我的,咱该骂骂,该說啥說啥,咱先听听他们咋說。”
丁彩叶住了步子,眼神定定的看着她娘,只问:“你走不走?”
“我……”
“你選擇我還是選擇詹家?”
“我……”
“如果你選擇詹家,我尊重你,以后就当沒有我這個女儿,你跟他们過去;如果選擇我,還认我這個女儿,就什么都不要說了,跟我走!”
“不是……”
丁彩叶转身就走,后头孙芸一把呼噜上婆婆,拽着她出了门。
肖红春直到坐上公共汽车都沒明白過来,她去给女儿报信,准备再劝劝她,怎么就跟着上车,要去城裡了?
座位上,丁彩叶侧头低声跟孙芸說了两句,孙芸点点头,道:“行,先去那裡。”
于是,下了车后丁彩叶就带着他们坐上公共汽车,去了花沟小区。让孙芸带着俩孩子在小区门口等着,她拽着肖红春往裡走。
肖红春被闺女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住了,一個劲地问:“彩叶,去哪儿了?你拽着我干啥去?”
把肖红春带到10号楼底下,指指那座楼,问:“娘,看见這楼房了嗎?我在村裡给他管小的顾老的,他一個月跟打发要饭的一样扔给我两三百块钱還得让我知他個情。他呢,在外头跟小蜜买了楼房快快活活的過日子。我要不要带你上去看看?沙发电视洗衣机,他是拿這裡当家了啊。這种人渣你還想让我跟着他继续過?我就這么贱?我是天生的贱种嗎我离了他詹伟忠就不行了?”
“你知道他拿我当啥嗎?拿我当伺候他娘的老妈子,我是他专门安排在村裡伺候他娘的长工。我在他那裡就只有這一個作用,你明白嗎?咋着?我就干活的命么?”
丁彩叶眼眶泛红,泪蒙了眼,看着她這软性子的娘,寒着声问:“娘,现在我就问一句,我是爹娘生的不?你闺女让人家這么糟践你心不心疼?你告诉我,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看着闺女那双带着厉色与倔强的眼睛,還有控制不住落下来的委屈的泪,肖红春心裡一阵一阵揪的难受,她捶着心口哭着蹲了下去:“那個天杀的呀,他不得好死,他骑车咋不掉沟裡摔死啊他……”
詹伟忠沒掉沟裡摔死,他差点撞旁边马路牙子上,他把车遮遮掩掩的藏在树后头,看着站在小区门口的人,今天他娘不是去槐树庄說和了嗎?
怎么孙芸還来這儿了?不光带着她家丁宝,還带着他闺女。
看见他们,說明丁彩叶也来了。
所以,丁彩叶带着她娘家人找過来了?
詹伟忠心裡沒来由一慌,扶着摩托车把狼狈调头的时候一下沒扶稳,连人带车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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