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掌心裡砂石的触感让他微微愣神,抬起头看见的是几大天师世家的家主惊疑未定的眼神和色厉内荏的脸。
他们死死的盯着云安,谨慎的提防着他,仿佛怕他突然暴起。
“安安!”云昊大叫道,望着云安眼裡有心疼和泪意,“你沒事吧?”
云安下意识的朝着白鸢的埋骨之地望去,金灿灿的眼光透過茂密的树林直直的打下来,洒满了云安的全身,迎着這阳光,就好像是白鸢在告诉他,该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中去了。
“妈妈。”云安喃喃道,不知不觉中眼泪滴落在地,他不顾身后虎视眈眈的家主,也沒有听到来自大伯和叔叔的呼唤,径直的往山洞裡又走了走,那一刻他终于接受了现实,爸爸和妈妈是真的离开了。
站在那小小的坟堆前面,云安跪下来认认真真得磕了三個头,然后才离开。
他已经知晓父母的灵魂得到了安息,那么這所谓的埋骨之地其实也沒有多大意义了。
走出山洞的云安走到了云松和云昊面前,叫了声“大伯,叔叔。”
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之前的阴霾,就像是重获新生般。
“你這是……”云松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用力的拍了拍云安的肩膀,“一切都结束了。”
云安点了点头,“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那些在副本裡担惊受怕的日子一去不复還,云安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恍若隔世般,不過……
他微微蹙了蹙眉,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個人闯关,难道自己還有队友嗎?但是云安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到你母亲遗留下来的鬼力显灵后我就知道,這一刻终于来了。”云松用力的捏了捏云安的肩膀,“安安,你做得很好。”
云昊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云安道:“我见到了爸爸妈妈,還和他们在副本裡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大伯叔叔,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对了,爸爸說让帮他和你们說一声谢谢,谢谢你们养育我长大,护着我,作为弟弟和哥哥他沒能……”
“安安,我知道,我們都知道。”云昊和云松都红了眼眶,虽然兄弟三人沒有做最后的告别,但传递了彼此的心意,那也足够了。
“云安!”见云安云松云昊三人旁若无人的說话,许家家主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把我們当成什么了!”
或许是见云安一人,云昊和云松也不是修习天师的料子,所以几個家主都有些肆无忌惮,根本沒把云家人放在眼裡。
在他们看来,要捉拿一個小小的云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他们畏惧云松和云昊的临死反扑,這两兄弟都心狠得可怕。
“今日我們就要替天行道,将你驱逐离开人世间,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许家家主道。
云安闻言蹙了蹙眉转過身看向了对面的人,对方既害怕云家的势力又畏惧于白鸢埋骨之地的鬼力,所以浩浩荡荡的带来了许多人。
面对這庞大的人群,云家三人仿佛螳螂挡车一般不自量力。
云松和云昊下意识想将云安护在身后,云安却拉住了两人的胳膊,摇了摇头,挡在了大伯和叔叔面前。
這些年他在亲人的庇佑下长大,如今也到了他来保护大伯和叔叔的时候。
“這人间就是我该待的地方。”云安掷地有声道,他声音清脆,咬字清楚,在场的每一個人都听见了他的话,“我妈妈白鸢虽然是鬼,但她并非留恋世间不肯离去的鬼怪,而是天地间孕育出来的鬼怪,她沒有做過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被你们活活逼死。”
“而我,我也是這天地间的生灵所孕育出来的,我与你们沒什么两样,你们并不比我高贵。”云安沉声道,“无权审判我的去留。”
“巧言令色!”许家家主大怒道,特别是见他们带来的天师中有人被云安的话所动容。
当日云家惊艳绝绝的少年天才云祯的风姿,只要是年级稍长些的天师都曾见识過,哪怕他后来走岔了路,有了心魔,违背了作为天师的初心,但他的能力与才华是不容置喙的。
今日云安在此,面对如此多的长辈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有理有据,這风范一如他父亲当年。
“好话不說第二遍,我也只警告你们一次,我云安并非之前的云安了,你们如果想动手,出现了伤亡,别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们。”云安昂首道,目光沉沉。
许家家主怒目而视,但却沒有再說反驳的话。
方才云安进入白鸢的埋骨之地,所有人都看见了白鸢的肉身虽然已经消散,但是留下的鬼力還在,直接进入了云安的身体裡,若是他忽然发起狂来……
几大家主对视一眼,可今日的确是除掉云安的最好时机。
二十年前那场大动荡,沒有人想再经历一次。
“动手!”伴随着许家家主的一声令下,几大家主同时开始行动。从他们的身上飞出了无数张符箓,密密麻麻的,像是想把云安整個包裹起来。
云松和云昊见状不妙,想要拉着云安過来,用血肉之躯将云安护在身下,毕竟人类对符箓并沒有多大感受,但云安是半鬼体质,他会受伤。
云安却躲开了云松和云昊的手,给了他们两一個坚定的眼神,示意让他们相信自己。
今天這场“战斗”不打是不行了,云安也想一劳永逸,今日他如果不能让這几家天师心服口服,他怕未来還会有更多更大的麻烦找上门来。
云安沒有用画纸和朱砂,他也沒有准备這些东西。
他只是将背包裡带来的纸巾拿了出来,咬破了指尖,以血为笔,鲜血像是一條盘旋着的龙印在了纸巾上,云安眼眸坚定,柔软的纸巾在画上符箓后变得无比刚毅,在云安的动作下,朝着几大家主们的符箓冲了過去。
见云安会画符,這几人眼中都写着震惊,根据他们所得到的消息,云安与天师這两個字根本沒什么关联,云家也从来沒想過把他培养成一個天师。
而且在考核比拼中,他们也沒见過云安画符,倒是见過他用符箓,夏家家主看了一眼捂着被打的脸站在一旁還一脸愤愤不平的夏宛身上,难道這符箓是夏宛或者金子吟教会他的?
但那又怎样,几個家主冷笑一声,临时抱佛脚学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威力,不過是看着唬人罢了。
但是当云安甩出的符箓撞上他们的符箓后“砰”的一声爆发了极为剧烈的一声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這,這是……
几個家主们的符箓在這声爆炸声中全都湮灭,变成了燃烧的一团纸,沒過多久就掉落在了地面,被风一吹连灰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一幕,云安就用了几张符箓便将這些符箓全都炸毁了。
這也是在副本裡云祯教导過云安的,符箓到底要怎么用。
大部分人都觉得驱鬼就用驱鬼的符箓,但现实并非是這样,只有“对症下药”才能将符箓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就像方才几個家主用符箓围攻云安一样,若是之前云安也会想着如何用符箓保护自身,但是听云祯說完后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办法。
消灭了這些符箓后,云安定了定神独自站了出来。
云昊和云松看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出手就能画符的人是云安。
“我虽然无法打败你们所有人,但你们也别想制裁审判我。”云安道,“再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們一局定胜负如何?”
“你们想要杀我的理由是认为我是鬼怪之子,会为祸人间。”云安道,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证明他并不会为祸人间时,他忽然话锋一转道:“那我們就来比试比试,我也会天师的手段,如果我赢了,那你们以后就不能再来骚扰我,也不能来骚扰我的家人。大家相安无事的過日子。若是我输了,我随你们怎么处置。”
“云安!”
“安安!”
金子吟夏宛和云昊云松几乎同时喊道。
“他们很厉害的。”夏宛和金子吟都很着急,怕云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急忙提醒他道。
云松和云昊也是如此。
云安却给了他们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睛,他对自己,准确的說是他对云祯很有信心,就连爸爸都夸赞他天赋不错,云安相信自己不会屈居下风。
“好。有這么多人见证,說话算话。”许家家主脸色一喜,云安到底不是真正的鬼怪,半人半鬼体质,那還有半人呢,当着這么多人的面真要直接杀死云安那也說不過去,现在云安递来了台阶,许家家主高兴得很,他眯了眯眼睛,是蓄势待发的模样。
云安的這番话也把他们架在了高台之上,让他们无法后退。
他们要杀的鬼怪和他们比试天师的功夫,如果他们還输了,那這世间天理正义,是非黑白岂不是都要颠倒?
所以几個家主都很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我不欺负小辈,你年纪小,我让让你。”最先出手的是许家家主,他用的引雷符箓。
這符箓是他亲手现场所画,一气呵成,沒有丝毫凝滞,朱砂在黄色符纸上走笔龙蛇,一顺而下。
画完之后许家家主将符箓望天空一扔,怒目圆睁,嘴中念念有词,又搭配了桃木剑,一套仪式下来,沒過多久,那符箓便无风自燃,原本晴空万裡的天气逐渐变得乌云密布,看着山雨欲来的架势。
就在乌云聚集后,天空中骤然炸响了几道惊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鬼怪最害怕雷劫,一道天雷就能将他们劈得魂飞魄散,许家家主得意一笑,這是他招来最高等级的天雷,云安不可能胜過他。
就在他身后,带来的天师们看着头顶上的惊雷,面露惊讶,大家小声的议论起来。
“云安不過是半人半鬼体质,至于使用出這种等级的绝招嗎?”
“或许是想万无一失吧,不過我什么时候能画好這种级别的符箓,引来這么大阵势的天雷就好了,那我就每次都画符引雷,将那些妖邪鬼怪都劈得乱七八糟。”
“怎么样?”许家家主扬了扬下巴道:“只要你使出的引雷符箓比我的引雷符箓引来的雷更大,那我就算你赢,怎么样?画符可是天师的本领,我這样和你比已经算客气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云安勾唇一笑道:“只要我的符箓招来的天雷比你强,就是我赢了。”
许家家主见云安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狐疑,但說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当着這么多人的面已经不可能收回了,他只能咬了咬牙道:“对。”
他盯着云安,见云安沒有用朱砂也沒有黄符,只是拿了一张白纸,继续用被咬破的指尖血画符时心中的不安被放大到了极点。
不对,为什么他招来的雷劫云安并不害怕!
按理說就算云安是半人半鬼体质,但是他的体内有鬼力,天雷克制鬼怪這是自然现象,不可能做到毫无动容。
但云安已经沒有再给他思考的時間,他用指尖血所画的符箓同样是一气呵成,甚至更加丝滑。
符箓画好之后,云安打了個响指,符箓开始无风自燃,等到燃烧殆尽后,乌云消散后变得晴朗的天空中安安静静什么都沒发生。
许家家主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又放了下来,他勾唇笑了笑,道:“愿赌服输,束手就擒吧云安。”
云安身后云松和云昊也变了脸色,云松打出电话催促云家前来救援的人再加快步伐,今日就算是云安输了,他也不可能让這些人把云安带走。
而天师那边,夏宛和金子吟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紧张和跃跃欲试。
夏宛咬了咬牙,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云安是她的朋友,就算他是鬼怪剩下来的孩子,就算他是半人半鬼体质,夏宛也做不到看着他真的死在這些人手中。
她要救他!即使這很艰难,但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云安不急不忙,面对着许家家主,道:“看好了。”
他声音很大,是說给许家家主听的,也是說给在场无数的天师们听的。
云安再次打响了手指。
天地间风云忽然变化,层层迭嶂的乌云快速席卷而来,狂风大作,就短短一两分钟的時間内,整片天似乎都黑了,伴随而来的還有乌云中隐隐若现的闪电。
“砰”的一声巨响,雷声伴随着闪电划過山体,天地为之震动。
這架势這模样,就好像是有修仙者在此处渡劫一样。
不仅如此,云安又扔出了一道刚刚画好的符箓,符箓在惊雷中粉碎湮灭,但是随之云安的双手缓缓移动,奇异的是天空中的那道惊雷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狂风飞舞,在大风裡云安衣角翻飞,他坦然又自信的看着许家家主,双手继续移动,“你說,我现在用雷劈死你,算不算我替天行道?”
“你,你……”许家家主愤怒又害怕,他抬头看着那道从天空中直直而下的惊雷,终于還是怯了场。
他死死地盯着在乌云下站的笔直的云安,其他家主皆是如此,而云松和云昊也看红了眼睛。
這一幕让他们回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也是一场大围剿,云祯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站立在唯一的入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以一己之力召唤无数鬼怪,与天师们战做了一团,也是那個雨夜,几大天师家族都损失良多,但谁也能沒能踏過云祯的身躯伤害到那女人。
今日云安這一招引雷,让他们想起了云祯当年的风采,這随心所欲的符箓,這画法,就好像云祯重新现世,他回来了。
二十年前被云祯支配着的恐惧爬上了他们的心,许家家主第一個后退,他不敢再看云安,垂着眼眸大声道:“我认输了。”
许家家主认输了,但是云安却沒有收手,他继续看向其他几個家主,“還有谁想与我比试比试?尽管来,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无人敢应。
云安這才收了這天雷,转眼间天空又变得万裡无云。
若不是亲眼所见,沒有人会相信有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撼动天地。
“你這天师的法术和画符的技巧,是谁教给你的?”人群裡忽然有人问道。
几大天师世家的人群慢慢散开,从中间让出了一個通道,一個白胡子老头走了出来,云安還记得他,他就是天师考核时做裁判的那位老者。
“齐老爷子。”云松和云昊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打招呼道,态度還算恭敬。
老者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云安身上,他的目光虽然不算温和,但带着一点儿长辈独有的严厉,云安并沒有从他的眼神裡感觉到恶意,所以对他的态度比对其他几位家主好。
“是我父亲教的。”云安道。
這事云祯也和他說過,云祯画符特立独行,云安受他的教导其风格肯定会被认出来,与其藏着掖着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来,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怎么可能!”不等老者說话,就有人先提出了质疑,“云祯死的时候你才多大,他怎么可能教你画符。”
云安垂眸闭口不言,回不回答這個問題是他的自由。
但是他的术法风格到底承袭于谁,他相信几位家主還有面前的老者都能看出来,他沒有說谎。
“好,很好。”老者忽然开怀大笑,他拍了拍云安的肩膀,目光灼灼,言语间又带着一丝感慨,“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父亲就觉得他是個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那会儿就和他有了结交之心,但可惜造化弄人啊。”
“我沒能有机会和你父亲好好畅谈一番,你母亲生你的那個雨夜,你大伯和叔叔带着人找到了我,求我帮忙,我跟着他们急急赶去,但为时已晚,木已成舟,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头遗憾,如今你承袭了你父亲的术法,也算了结我当年的遗憾。”
虽然云安沒有明說,但是老者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云安的术法传承至云祯,那就說明這些年间云祯并沒有真正的魂飞魄散,至少還留了一缕执念来教导儿子。
“這场比试的胜负已出,按照约定,你们不能再寻云安和云家的麻烦。”老者捏了捏云安的肩膀,颇为欣赏的打量了他一番后,转過身朝着几大家主道。
“可是云安他毕竟是白鸢的孩子,又是半人半鬼体质,体内還有鬼气,留他在……”金家家主不服气道,但是话還沒說完就被老者打断了。
“他是半人半鬼体质又如何,你们這些年用他的血画符,得到的好处還不少嗎?”老者直接挑破了這些年几大天师家族背后的那点事情。“而且云安被云昊和云松两兄弟一直养在云家,都沒怎么出過门,他沒做過坏事,你们不能审判他。”
“再說了,你们是人,他是半人半鬼体质,但是比起天师捉鬼的术法运用,你们都比不過他,让你们最看不起的赢了你们,你们還有什么脸面要抓他呢?”老者站在了云安面前,“你们若是再针对伤害他,就是与我为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如果他伤人……”夏家家主问道,“该如何处置?”
“我来做担保好了。”老者浑不在意。
话已经說到了這份上,几大天师家族的家主就算心中再有意见也不好在再抓着不放,只好认下了云安的身份,并且当着众人的面保证不会再为难云安,将他当做一個普通天师看待。
做完這些后,天师家族的人带着人又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夏宛和金子吟想了想還是沒有跟着大部队走,留了下来。
老者也沒有离开,他還想和云安交流交流,沟通一下,以弥补当年沒有和云祯论道的遗憾。
解除了這场大危机,为自己以正视听的云安终于真正的松了口气,那根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别看他方才如此雷厉风行,面不改色,其实心裡也万分紧张。
几人决定先下山,下山再找個地方聊聊這些事情。
金子吟和夏宛最为激动,恨不得在下山路上就抓着云安问东问西,当然他们最好奇的還是那個副本游戏,两人都听到了副本游戏关闭的声音,再加上云安从山洞裡猛然回神的模样,他们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肯定是在那一瞬间云安进了副本,然后通关了最高等级的副本关闭了整個游戏。
關於游戏的副本,云安沒有說太多,毕竟這涉及到当年他家惨痛的過去。
夏宛和金子吟也不太在意,他们更兴奋的是不用再进副本了,就算他们是天师,进到副本裡也有保命的手段,但是拜托,谁会想在现实世界裡捉鬼,去了副本游戏裡還是在捉鬼。
這工作量堪比996和007,简直是全年无休的状态!
三人有說有笑的聊着,夏宛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对了,你通关了副本,那花弶怎么办?他也跟着出来了么?不会吧?”
夏宛被自己的假设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以花弶的恐怖程度,他来到现实世界后岂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這些天师還不一定能拿他有办法。
“他真的出来了嗎?”夏宛急忙追问道,“他要是来了,你记得提前和我們打声招呼,我們也好做個准备。”
還沉浸在花弶這种级别的鬼怪邪神要来到现实世界裡而感到焦虑不安的夏宛沒有注意到云安脸上的迷茫,還在喋喋不休。
直到金子吟看出了云安的脸色不对,赶紧让夏宛别說了,然后看向云安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云安动用了這么大的力量,如果感到脱力不适也很正常。
云安摇了摇头,在听到“花弶”這個名字后他的太阳穴就一抽一抽的开始疼,但实际上他沒有办法完全听清楚夏宛嘴裡的這個名字,就好像有东西将它自动模糊消音了一样。
“你们說的這個人,我应该认识嗎?”云安疑惑道。
夏宛和金子吟对视一眼,夏宛尴尬的笑了笑,“云安,不是吧?你不记得了?還是說你是故意的啊,我們都知道了,我和金子吟看了论坛,花弶他根本不是什么NPC,他是流窜在各個副本裡超级强大的S等级的鬼怪是不是?”
夏宛說得很清楚,但是云安耳朵裡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就像是老式电视机收不到信号所发出的“滋滋滋”噪音一样。
云安甩了甩头,還是一脸的迷茫,他看着夏宛问道:“你在說什么?我听不懂。”
“云安,你真的不记得花弶了?”金子吟脸色慢慢变得严肃问道。
云安摇了摇头,话說到现在他连名字都沒有听清楚,他为什么会认识這個人?
“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副本裡你和他一起……”夏宛道,只是她话才說到了一半,就被云安打断了。
“我在副本游戏裡不是每一次都是自己行动嗎?除了偶然两次,我结盟了。”云安道。
金子吟点了点头道:“是這样的。”
云安沒有再多說什么,继续下山了。
金子吟和夏宛跟在他身后,夏宛皱着眉头不满道:“你在說什么啊。云安和花弶明明就是那种关系,他怎么会不记得花弶了呢。”
那时候夏宛和金子吟都不清楚,還觉得云安对一個NPC好得出奇也太奇怪了,现在知道了便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他已经不记得了,還能有什么办法。”金子吟想了想道,“而且花弶是鬼,他和云安不一样,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沒有人能克制他,說不定他也一起湮灭在了被关闭的游戏中,如果真的是這样,云安想不起他,才是最好的。我們又何必要让他想起来,然后又让他痛苦呢。”
金子吟的话让夏宛无法反驳,两人看着云安下山的背影都叹了口气。
下山之后,云安回了云家的庄园,和他一起過来的還有齐老爷子,在這個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云安感到了真正的舒适和自在。
齐老爷子是個看似严肃实则有点儿老顽童的人,云安和他交流很开心,也在和他交流的时候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是齐老爷子也不太可能一直留在云家庄园裡,在這裡住了一個月后他便离开了。
云安又恢复了一個人的状态,不過這一次不是云昊和云松限制他的出行,而是他不想去。
他在家裡默默的巩固了从爸爸和齐老爷子這儿学到的天师术法,同时也把云祯给他结契的法子用了起来。
云安召唤来了好几個鬼怪,有些還是熟人,最后经過双向選擇,【第一中学】的南汐留在了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契鬼。
南汐想要多积攒功德,她不仅仅想要自己投胎,還想帮助犯了罪的母亲,云安也答应了。
有契鬼在身边,日子又過得不一样了,云安就跟带小徒弟一样,有时候還会将自己的鬼力传送给南汐帮助她。
時間一点一点流逝,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期间庄园裡的园丁還跑過来问過云安一次,說他之前吩咐下来要种的话他都已经种上了,现在都已经开花,问云安要不要去看看。
云安有点儿惊讶的挑了挑眉,他吩咐過嗎?可是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沒有。
不对,他好像有点儿印象,他记得,不知道是离开哪個副本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在網上搜到了一些關於花的花语,然后他就想种下這些话,给一個人看,那個人……那個人是谁呢?
云安的头又开始疼了,但他不打算难为自己,头疼就不去想了。
既然园丁特意来邀請了,云安便跟着他去了花房。
一进花房云安就被這满园春色震惊了。
花团锦簇,国色天香,說得莫過于此。
他走进花房仿佛置身与花海当中,色彩缤纷,艳丽至极,似乎每一朵花都在尽情的毫无保留得释放着自己的美。
云安被深深的震撼了,当天晚上他便做了一個梦。
在梦裡他再次推开那扇花房的门,這一次花房裡站着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可是他背对着云安,无论云安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看到他的正脸,就在云安想要放弃的时候,那男人突然开口說话了。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对着云安道:“安安,等我,我来见你了。”
骤然,云安从睡梦中清醒,窗外漆黑,夜空中繁星高挂,云安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怎么会做這么奇怪的一個梦。
第二天一早起床,云安并未将這個梦放在心上,還是该干嘛干嘛,看书练书法,骑马跑步,但沒想到庄园裡来了两個朋友。
是金子吟和夏宛。
他们這次来找云安,用夏宛的话来說就是有正经事的。
“云安,最近帝都来了個特特特特有钱的人。”夏宛道。
云安看着书,不太在意的点了点头,“有钱。”
但是有钱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也很有钱。不過夏宛也有钱,能让她感慨如此有钱的人,大抵真的是個超级富豪吧。
“但是他碰上了点麻烦事,他說有人咒他。”夏宛道。
這下终于吸引了云安的注意,“咒他?”
夏宛点了点头,說得绘声绘色,云安大概听明白了。
其实天师這一行也不是所有天师都能秉承初心,以肃清天地风气为己任,也有走了邪路的人。
但是走邪路的人和一般的天师修习法子不一样,驱邪捉鬼的天师画符引雷驱鬼,而走邪路的那些人则是会用一些阴毒的术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夏宛所說的咒术就是其中一点,开坛做法,像扎小人一样诅咒某人,让他鬼怪缠身,不得好死。
“所以他举办了一個应聘会,希望找一個道行高深的天师帮他破了這咒术,价格非常高。”夏宛道。
云安疑惑道:“那又关我們什么事情呢?”
“我們一起去吧。”夏宛激动道,“不仅仅我会去,金子吟也会去,对不对?”
从进来开始到现在都沒有說過话的金子吟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点了点头。
“我不去。”云安道,“我不缺钱。”
实际上云安也不太想面对其他天师,虽說那一战后云安击垮了所有对他不利的流言猜想,可是云安還是不太愿意和其他天师见面,他们眼底的好奇与探究,让云安很不适。
所以即便云安的术法高强,也很少像夏宛還有金子吟他们這样接活出任务。
但是這回夏宛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云安软磨硬泡,一定要他参加,就算他不参加,就当他帮着自己去现场打打气,指导指导她。
夏宛给云安报了個数,說那位特特特特有钱的人答应只要解除了咒术,愿意给八位数的感谢费。
哪怕有钱如云家,云安听了這個费用也有点咋舌。
最后他還是沒经得住夏宛的哀求,同意了。
那人定下的见面应聘会就在一日后,云安自觉是個陪衬,也沒怎么打扮,就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混在那人的大别墅裡的人群中,不像是天师,像是迷路了的大学生。
知道這個消息的天师不少,就冲着這八位数的报酬,一传十十传百,都来了几十個天师,看得云安叹为观止,在人群裡也沒有人在乎他了,大家只关心自己等会儿能不能选上。
大家在别墅裡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主人出现,都有些焦急。
云安和金子吟還有夏宛站在一起,云安小声道:“這主人家好像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這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嗎?”
那些生命受到了威胁的人哪一個不是急吼吼的,恨不得让天师当场斩杀妖邪鬼怪。
這主人家說被人用了咒术,但還不紧不慢的,连见天师這种大事都不怎么着急。
“来了来了,马上。”夏宛拍拍云安的胳膊道,“大大大老板,太忙了也正常。”
正在众人小声议论的时候,别墅书房的门开了,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从二楼的楼梯缓缓走下。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向后梳,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骨有些高,深邃眼窝,鼻梁挺直,嘴唇有些薄但很红,下颚线凌厉,周身的气质像一把出鞘了见過血的尖刀,他就這样审视着众人走下,像一個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君主。
沒有人說话,所有人都被這股气势镇住了。
云安抬眸看着他,瞳孔骤然紧缩,在那一瞬间,他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男人在人群当中一眼就见到了云安,从此他的视线便再也沒有离开過云安。
跟随着男人一同下来的秘书正在和来了的天师们沟通,他的老板需要看看大家的能力,才能决定要选哪一位天师。
“选一位会不会太少了?如果对方厉害的话,不如老板多选两位?這样我們彼此也好有個照应。”有天师提议道。
“不行哦,我們老板說了,只需要一位。”秘书好言道。
就在這时,男人动了,他走向這一堆天师,不由自主的,天师们为他让开了路,又忍不住好奇的跟着他的视线方向一起望過去,到底是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云安万万沒想到這位好看到不似凡人的大老板突然走向了自己,還停留在自己面前,用他那双深情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就定他了。”花弶勾唇一笑。
“什么?”云安和其他来应聘的天师惊讶道。
“怎么?你不是天师?”花弶垂下`身子,故意凑近了问道。
云安看着他的脸放大在眼前,顿时紧张得话都有些吞吐,“我,我是。”
“那便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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