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夏宛也是行动比脑子快,在夜色朦胧中,她红唇轻启,带着些许的哽咽,“所以你当时提分手就是因为這些?”
金子吟浑身一僵,然后立刻恢复如初,他转過头像是沒有看清夏宛微红的眼眶一样,轻声道:“你刚刚說什么?声音有些小,我沒有听清楚。”
“沒什么。”夏宛吸了吸鼻子,迅速低下了头,不让金子吟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虽然她清楚,黑暗裡或许金子吟什么也看不清,這句话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勇气,她說不出第二遍。
“我說让你注意安全,到时候一切以自身安危为主。”夏宛道,她绕過了金子吟跟上了前面云安和花弶的步伐,“走吧。”
金子吟跟上前去,拉住了夏宛的手腕,夏宛僵住了,回過头,两人对视,似有千言万语要說,最后金子吟也只是张开口,轻声道:“你也是,注意安全。”
就好像只有“注意安全”這四個字在他们的合理沟通范围之内,那些跃跃欲试探出头的小心思被无情的压制回原来的界限。
“嗯。”夏宛点头,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向前走去,金子吟沉默的跟上了她的背影。
走出树林来到村庄附近,天黑的很快,点点繁星和皎洁明月已经爬上了夜空,朦胧的月光照耀在地上,是天然的“灯光”,照亮了云安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透過村口,他们可以清晰的看见村庄裡亮着灯光,但光芒不像电灯那么明亮,更像是在用蜡烛照明。
同时這個点,村庄裡也几乎沒有炊烟升起的痕迹,到了晚上,大家不应该做饭吃饭么,越是探究就越奇怪。
云安刚想回头叮嘱花弶让他紧跟着自己,就听见了一阵不属于這裡任何人的呼吸声骤然在他身边冒出,他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看過去,一個举着火把的男人从村庄外的角落裡走了出来,身后還跟着几個男人,很明显他们已经发现了云安等人的存在。
因为有火把,所以云安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今天将他们赶出村庄的白胡茬男人。
该死!云安有点懊恼,他沒想到,天黑之后這個村庄的人居然還会在外巡逻。
夏宛和金子吟也发现了对方,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彼此交换了一個眼神,预备先逃开。
但白胡茬男人相较于白日的不善,现在看起来倒是很和善,甚至還对着云安笑了笑。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白胡茬男人道。
找我們?原本预备要逃开的云安跟夏宛和金子吟对视了一眼,最后還是决定先留下,他们拉开了一些和白胡茬男人的距离,云安還记得自己曾经說過的身份,警惕的看向对方道:“为什么要找我們?”
“我們只是几個学生而已,对你们沒有任何恶意。”云安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也沒有恶意。”白胡茬男人道,只是他白天的表现让他這句话沒什么說服力。
“现在天色晚了,這附近也沒有村镇,回乡镇的路還有很远,你们今晚要不然就住我們村子裡来?我們不收你们的钱。”白胡茬男人道,他身后的男人们沒什么反应,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白天還气势汹汹的驱赶他们,到了夜晚便热情的邀請他们来到村子,前后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为什么?
云安心中的警惕又增添了几分,他装着大学生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模样问道:“但你们白天并不欢迎我們。”
“因为村子裡最近在准备祭祀活动,這是本村的习俗,不太欢迎外人的闯入。”白胡茬男人解释道,“对你们不友好并非我們的本意,你们都是学生,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参观参观我們的祭祀,我們也希望你们能加入,這一次祭祀,上天给予了我們预兆,告诉了我們,你们是为我們带来好运的使者。”
“所以对于我們上午的无礼,請你们原谅,請跟随我們回到我們的村庄,让我們来弥补白天的過错吧。”白胡茬男人說完后见云安不为所动,甚至准备跪下了。
他一跪,身后的男人们也接二连三的跟着要跪下,将云安吓了一跳。
這是做什么。
“不用跪。”云安沒有伸手去搀扶,他又不是真正的不谙世事的大学生,自然清楚這白胡茬男人前后不一的态度肯定有鬼。
他看向了夏宛和金子吟,两人点了点头,云安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要趁着夜色潜入村庄,既然现在白胡茬男人邀請了,那他们干脆跟着他光明正大的进入村庄探查。
“我們原谅了你们上午的行为。”云安点点头道,“也很感谢你们愿意收留我們。”
听到云安這样說,白胡茬男人眼前一亮,领着云安等人往裡面走。
但是白胡茬男人身后跟随着的男人将视线都放在了花弶身上,他们健壮的身躯纷纷紧绷起来,死死盯着花弶,像是在评估他的危险性。
云安敏锐的察觉到了這一点,将花弶护在了身后,皱着眉看向了白胡茬男人道:“我們四個是一体,如果你们不欢迎我的同伴,那么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今晚我們可以在外露宿。”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白胡茬男人扭头瞪了跟随着的男人们一眼,男人们便都垂下了头,不敢多言语。
云安从此看出,這個白胡茬男人的地位比他们想象得還要高,也不知道是個什么身份。
白胡茬男人看向花弶,浑浊的双眼裡闪過一丝疑惑,最后又看向了云安和夏宛,眼睛裡的贪婪胜過了一切,他想了想道:“我們的确沒有别的意思,只是這位的年纪看着……”
花弶和云安還有夏宛、金子吟都有年龄差感,因为很明显他要成熟稳重许多,不似云安,浑身還冒着少年气。
“他,他是我的学长。”云安脑子一转,迅速给花弶想了個身份,“我們是大学生,他是研究生,年龄肯定比我們大。”
“哦哦哦。”白胡茬男人也不知道相信了也沒有,或许他连大学生和研究生的区别都弄不清楚,因为根本不需要在意這些外来人的身份,“好的好的,你们随我們来吧。”
白胡茬男人领着云安一行人往裡走,這一次进入村庄和白天进入村庄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這一次进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热闹非凡,看着白胡茬男人领进来生人,村民们還会热情的向云安打招呼,這种场面与白天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一入夜,這些村民们就都活過来一样。
“怎么样?”白胡茬男人看上去像是想极力挽留云安他们,介绍道:“我們這儿民风淳朴,对于外来人還是很热情的。”
对于這种過度的热情,云安也觉得很不适应,只能尴尬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天村民们的冷漠让他们看上去像沒有感情的木偶,而夜晚村民们過度膨胀的热情却让他们看上去像是在舞台上被操控的玩偶,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可是眼睛裡却沒什么笑意,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十分标准的,千人一面。
這样的对比让云安不寒而栗。
白胡茬男人领着他一路往前走,最后终于走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座比较大的吊脚楼面前,通過這一次光明正大的入内,几人都已经趁机将村庄的路线图记在了脑海裡,方便他们接下来行动。
“你们今晚就住我家吧。”白胡茬男人道,他领着云安四人走进了吊脚楼,那些跟随着白胡茬男人的男人们也都四散开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云安注意到這些吊脚楼都挨得很近,這些男人们的家也环绕在白胡茬男人的家中附近,隐隐有守卫之势。
之前夜色太暗,云安都沒有发现白胡茬男人的吊脚楼后面不远处有一座山,山不算太高,似乎山顶隐隐约约的有建筑,不過瞧不真切,可能要等到白天才能看清楚。
白胡茬男人回家后吆喝了一声,然后便有女人端着热菜热汤走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
云安三人的心情从跟着白胡茬男人回家后就七上八下的,除了警惕之外,他们也惊诧于這個村庄与世隔绝的程度,這裡很少见到工业化的商品,他们吃饭的桌子像是手工用木头雕刻的,就连晚上照明的灯光也是蜡烛和煤油灯,并沒有看见电灯泡這种现代化的东西。
“吃吧。”白胡茬男人招呼他们道,“這些都是我們本村的特色食物,离开這裡后你们都吃不到。”
沒有人动筷子,這裡处处诡谲,大家都提高了警惕。
“怎么了?”白胡茬男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你们都不吃,是嫌弃我們的饭菜還是你们不信任我?”
“并不是。”夏宛搭话道,她漂亮的脸上露出一個笑容,“我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金子吟接過话头道:“好奇您說的祭祀。”
“您上午還很不喜歡我們,下午就因为祭祀裡上天的指引对我們改变了态度,我們受宠若惊,也对這個祭祀感到好奇。”
或许是近乡情怯,他们现在进入了村庄,金子吟却愈发的着急起来,他恨不得立刻将這個村子翻個底朝天,找到母亲将她救出来,但他越是着急就越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让這些村民们发现端倪。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邀請他们进入村庄,但总归是不怀好意,但应该也沒有发现他们的天师身份,要不然也不会自投罗網的邀請他们进来。
“祭祀?”白胡茬男人呵呵一笑,“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多留几天,参观完我們的祭祀再离开也可以。”
“是嗎?”云安眨了眨眼睛,装作懵懂无知道:“可是您不是說這场祭祀只允许本村的人参加,外人是不能参加的嗎?”
“你们不同,我們祭祀的神明喜歡你们,同意你们参加。”白胡茬男人道:“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天色晚了還去找你们回来。”
听白胡茬男人這样一說,云安几人对视了一眼,几乎都有了同样的想法,看来金子吟母亲的离奇出走失踪和這场祭祀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啊。
“那這场祭祀有什么仪式呢?需要用到什么东西?”金子吟心中紧张,情不自禁的追问道。
這种社会化程度不高的村庄经常会弄一些血腥暴力的祭祀活动,生出過很多冤魂,金子吟自己還去处理過一次类似的,虽然他能感觉到母亲還沒有死,但是他害怕,害怕她奄奄一息或者被折腾得性命垂危。
白胡茬男人沒有回答金子吟的問題,只是深深的看着他,仿佛在问你迫不及待知道這么多做什么。
云安赶紧打圆场道:“他是太好奇了,如果冒犯了,您可以不說。”
白胡茬男人喝了口酒,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得意,“我现在先不告诉你们,等到了祭祀那天你们就知道了。”
他舔了舔唇,那双浑浊的双目裡骤然发出精光,“知道如何祭祀,祭祀中所要用到的器物和贡品。”
“对了,你们的出生年月报一次吧。”白胡茬男人突然道,“我要算一算,虽然說神明已经降了我們预兆,說你们能带来好运,但還是要算一算你们的生辰八字与這场祭祀合不合。”
白胡茬男人說得有理有据的,若是一般戒备心不重的人可能也就给了,但是云安几人都是天师,非常清楚当一個懂得邪术的人在知晓另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后能做出多少恐怖的事情来,所以他们三人分别报的生辰八字都是假的。
怕花弶不清楚,云安還特意在他耳边小声的提醒他,让他不要透露真实的出生年月日。
所以花弶也报了個假的。
收集了四人的生辰八字后,白胡茬男人低头一看,嘴角向下,眼睛眯了眯,显然是不太高兴的模样,但抬起脸又是一脸的笑容,招呼云安等人快些吃饭,要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安還在犹豫要不要动筷子,花弶已经拿過筷子吃了第一口,云安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饭菜吞咽了下去。
趁着白胡茬男人去将记录他们假生辰八字的字條收好时,花弶低声道:“我們至少要在這裡住到祭祀开始,這還有两三天的時間,不可能不吃不喝,放心吧,我們留着对他们有用。”
而且白胡茬男人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所有菜品都亲自尝了一口,那碗白乎乎看着就很鲜美的菌菇汤也喝了一碗。
听花弶這样說后,金子吟和夏宛才放下心来,开始暴风吸入,他们折腾了一天,吃沒吃好,休息也沒有休息好,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响了。
见大家都动了筷子,原本還有些犹豫的云安也只好慢慢拿起了筷子,花弶为他夹菜放在他碗裡,宽慰他道:“沒事,吃吧。”
其实他也饿了,但有可能饿過了头,所以他现在的食欲并不是很好。
云安低头吃了一口饭菜,這味道,不說难吃,但也绝对不算好吃,因为调料放得少,更多的是食物的本味,但也仅此而已了。
云安吃了小半碗饭就停了筷子,白胡茬男人回来见云安他们在吃饭,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還招呼他们多吃些,不用客气。
夏宛和金子吟吃饱喝足后,夏宛闻着那股菌菇汤的香味,有些控制不住的盛了一碗,一口气喝了個精光,甚至又喝了第二碗,如果不是金子吟在一旁阻止,說她的肚子都快撑起来像個小皮球了,她恐怕還能喝第三碗。
這汤這么好喝?一口沒尝的云安露出了疑惑表情,金子吟表情也有点严肃,夏宛绝对不是贪恋口舌之欲的人,這样不顾身体的喝汤,会不会是這汤有問題?
就在他们這样想着的时候,白胡茬男人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喝了下去,赞叹道:“這汤鲜得很,都可以尝尝。”
云安盛了小半碗,砸了砸嘴巴,感受味蕾上的味道,這汤确实鲜美,但也绝对达不到好喝到能连喝三碗的程度,但夏宛却觉得无比好喝,眼睛還恋恋不舍的盯着汤碗。
金子吟也喝了小半碗,他的感觉与云安一样。
而夏宛的感觉和白胡茬男人一样,都觉得這汤好喝得很。
沒有過多纠结,吃完饭后,白胡茬男人的老婆便将這些沒吃完的饭菜都撤了下去,同时還为他们整理好了今晚要睡的房间。
“今晚的房间分配……”白胡茬男人的老婆询问道。
“两间房就够了。”金子吟抢先回答道。白胡茬男人的老婆点点头,“你们先休息会儿,等会我领你们去房间。”
等她走后,夏宛便着急起来,“两间房怎么够?”
金子吟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了云安和花弶问道:“你们一间房可以嗎?”
当然可以。
那剩下的一间房就只能是夏宛和金子吟了。
“今时不同往日,這裡危险重重,你一個人一间房,我不放心。”金子吟看向夏宛道,“你放心,晚上我会打地铺睡。”
沒等夏宛开口說话,金子吟又对着云安和花弶說道:“也請你们不要把這两日的情况說出去。”
云安和花弶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金子吟对夏宛說道:“這样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损坏。”
“我担心的是這個嗎!”夏宛气呼呼道,她发现金子吟总是有办法气到她。
假装沒有听懂夏宛话裡意思的金子吟眼睛裡闪過一丝笑意,然后马上消失不见,他伸手摸了摸夏宛的头发,轻声道:“乖,别闹别扭了。”
只是一句话,夏宛這只炸毛的猫立刻就被安抚了,她永远都无法抵抗金子吟对她的温柔。
很快,白胡茬男人的老婆就再次上楼,预备领着四人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
两個房间挨着,窗户外就能看到村庄裡的动静,云安他们還算满意。
白胡茬男人的老婆也沒有過多打扰他们,领着他们到房间后,告诉了他们洗漱间的位置就离开了。
因为已经做好了要来“持久战”的准备,所以云安的衣服准备得很齐全,他和花弶分别去洗了個澡,先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然后去了金子吟和夏宛的房间。
两人也洗過了澡,在房间的床上和椅子上坐着,云安他们沒进去之前气氛還有些尴尬,见到云安他们過来,两人還都松了口气。
“今晚要不要行动?”云安开门见山的问道,“去探探?”
夏宛点头道:“我觉得可以。”
反倒是金子吟沒有做出明确的回答,反倒是犹豫了几秒后才道:“今晚先休息吧。”
“为什么?”夏宛不解,他们都到村子裡了,金子吟也能确定母亲就在村子裡某处待着,为什么還要浪费一個晚上的時間。
“我能感受到母亲在這個村子裡,并且应该沒什么性命之虞。”金子吟闭了闭眼睛道,“在进入這個吊脚楼后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
“但晚上并非一個打探的好时机。”他解释道,“你们应该也发现了,那些跟在白胡茬老头身后的男人们的家就在這個吊脚楼附近,我感觉今晚他们会监视我們。”
“一旦我們有行动就会被立刻发现。”金子吟道。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那就是他的母亲与這场横跨千裡的祭祀有关,或许是被当做了祭品,但這也勉强算一個好消息,因为在祭祀来临之前這些村民不会让她死。
“既然来了,也不差這一個晚上了,還不如明天白天去村子裡逛逛。”金子吟道,他选了最稳妥的一個办法,虽然救母亲心急,但他也不希望朋友们为了自己涉险。
云安点了点头道:“也行。”他们对村子還不熟,既然现在金母沒有大碍,還不如等明天白天在村庄裡逛一逛,先打探打探消息。
推迟行动就這样定了下来,云安和花弶回了房间,金子吟和夏宛随着他们的离开又陷入了尴尬中。
“快睡吧,明天可能要早起。”金子吟轻声道。
他问白胡茬男人的老婆多要了一床被子,可以分作两边,一边盖一边当做垫背。
但是吊脚楼的地板是由树木和竹子共同搭建的,硬邦邦的不說,睡在上面還有点膈人,再加上夏天的被子也很薄,金子吟基本上就是睡在了地上,会睡得很不舒服。
夏宛轻轻点了点头,上了床,這床很大,被褥铺的很厚实,打开窗,夜晚還有一丝凉风吹进来,带着些许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能睡個好觉。
夏宛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见金子吟抱着被子要将被子铺到地上时,她咬了咬唇還是沒忍住张开口道:“要不,要不,你也睡床上吧。”
金子吟露出惊诧表情,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宛,夏宛的耳根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沒有其他意思,你不要想歪了,我是看着地板太硬了,今晚休息不好会影响明天。”
“這個床反正够大。”夏宛默默的抱着自己的被子挪到了床的最裡面,“两個人睡也挨不到一起。”
金子吟沉默了片刻,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夏宛有些恼羞成怒,脸颊绯红,眸光闪闪,在金子吟眼中可爱得紧,“你啰啰嗦嗦干什么,是我邀請的你,我都不介意,你還介意!”
金子吟从善如流,立刻将原本打算铺在地上的被子扔到了床上。
邀請是一回事,等金子吟真正上床了又是一回事,夏宛贴着墙睡,靠得紧紧的,又拿了枕头放在两人中间充当分界线,金子吟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实际上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寂静的夜裡,他们好像都听到了彼此紧张又剧烈的心跳声。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身边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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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房间裡,云安或许是今天太累了,沾着枕头就睡着了,還是呼呼大睡,沒有一点戒备心,就像是一條睡得翻开了肚皮的可爱小狗一样。
花弶不怎么需要睡眠,所以只是闭目养神,等到云安睡着后,他便将人搂入了怀中,而云安也似乎有肢体记忆一般,迅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像八爪鱼一样双手双脚都勾住了花弶,整個人小小的,窝在花弶的怀裡,還蹭了蹭花弶的脸颊,砸吧砸吧嘴,睡得很香很香。
花弶低下头宠溺的看着他,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小声道:“小坏蛋,现在抱我抱得這么顺手,明天又要装失忆。”
已经熟睡的云安当然是听不到這声小小的抱怨,他只是觉得鼻尖痒痒的,然后又往花弶的颈窝蹭蹭,嗅到那股熟悉的青草香味与雪山柔和的味道后,整個人都放松下来,软软的。
但是沒過多久,花弶听到了窗户外传来了些许动静,窸窸窣窣的,不像是人发出的动静,倒像是有无数只虫子从外面经過。
若是此刻云安醒着,恐怕早就炸了毛,密集脚多的虫子是他的天敌,云安第一次见到会飞扑脸的大蟑螂时也害怕得紧,对這种生物他是十足的厌恶。
雕虫小技,花弶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刚想出手,云安温热的鼻息打在他的颈窝处,花弶又犹豫了一下,也就是犹豫的這一瞬间,那些虫子似乎能察觉到這個房间的人不好惹一样,又纷纷离开了房间周围。
四周又变得一片安静,花弶能听到的只有云安轻缓的呼吸声。
盯着云安漂亮熟睡的脸,花弶的视线慢慢向下,他送给云安的琥珀项链就挂在他的颈间,云安倒是听话得很,让他带着他就乖乖的带着了。
這個琥珀项链是花弶仿造在副本【玛丽古堡】裡他送给云安的那個琥珀项链铸就的,那個项链云安为了救他而碾碎成泥了,所以花弶特意又重新取出了自己的心头血,放入琥珀中,保护云安。
可想起方才险些就进入房间的虫子,還有对于這個村庄为数不多的记忆,花弶眉头微皱,想了想,還是轻轻的把云安从自己的怀抱中拉出来,让他平躺在床上,然后借着月光,轻轻的解开了他的衣领。
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莹润光滑,像是牛奶一般。
曾经品尝過這份美好的花弶心念一动,按耐住了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将云安胸`前的所有纽扣都解开了。
少年人瘦削的上半身就這样赤摞裸的展露在他面前,花弶低头亲吻了云安的额间,见云安瘦了這么多,眼底闪過一丝心疼,同时又暗暗的做了决定,等解决完這件事回到帝都后,他一定会盯着云安多多吃饭,营养均衡,快些把掉了的肉给养回来。
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云安心脏的位置,在花弶的指引下,琥珀项链裡一滴心头血从项链裡抽离融入了云安心脏的位置,花弶在云安的胸膛画下了一個古老的契约符咒,又温柔的抬起了云安的掌心,轻轻咬了一口云安的指尖,刺痛感让云安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被花弶哄着继续陷入了沉睡。
他舔舐云安的伤口,人类的血液混杂着鬼气涌入花弶的身体裡,他的胸口处也隐隐有了一個契约符咒的模样,這样便算是契约达成了。
這個契约在他们初识的时候花弶与云安连接,后来又在最后一個副本的最后一刻,云安自杀前解除了契约自杀,苏醒后的花弶一直反反复复梦到了云安自杀时的场景,每一次他都惊惧中醒来,大汗淋漓,這已成为了他的噩梦。
后来等到他好不容易能离开副本,他挣脱了一切束缚,终于来到了人间,可是云安又不记得他了。
他很想很想将這個契约再次与云安连接,可他更想等到云安恢复记忆后,花弶会向他道歉,会求得他的原谅,如果云安不愿意,他也可以等,等到云安什么时候愿意接受這個同生共死的契约,接受這一生长长久久的永远与花弶羁绊。
但显然现在等不到了,为了云安的安全着想,花弶私自为云安连接了契约,从此以后,不管云安受了多重的伤,花弶会为他分担一半以上的伤害,只要花弶不死,云安便能活着。
“别怪我,安安。”花弶将云安衣服上的纽扣一颗一颗的系好,又亲了亲他的眉心。
契约在两人身上闪烁着微光,過了一会儿才缓缓消散。
又是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云安都不敢相信自己昨天晚上居然睡得這么沉,像小猪一样,什么动静都沒有听到。
他苏醒时花弶已经下了床,在打水洗脸,见他醒来给他拿来了要穿的衣服,還将漱口水和牙刷上都挤了牙膏,就连洗脸水都打好了放在房间裡,這无微不至的服务让云安颇为不习惯。
他快速换完衣服洗漱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花弶,解释道:“我平时不会睡得這么死的,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沒有。”
花弶和他两個人走出房间,道:“有虫,我听到了动静。”
有虫?云安疑惑挑眉,花弶点了点头道:“应该很多虫子,动静很大。”
云安想了想那個画面,突然觉得有点窒息,花弶赶忙道:“不過沒有进咱们的屋子,只是在走廊和其他地方徘徊了片刻才离开。”
云安這才勉强安下心,可是一想到這么多虫子他就有点恶心,又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這么多虫子出现。
两人走到夏宛和金子吟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請进。”夏宛道。
云安推门进入,金子吟不在房间,夏宛還穿着睡衣,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显然也是刚醒不久,還沒缓過神来。
云安看着床上的两床被子,下意识的和花弶对视,露出了看破不說破的笑容。
看来昨晚金子吟不是打的地铺而是睡得床啊。
“金子吟呢?”云安询问道。
夏宛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道:“他去洗漱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微风从打开的窗户裡透进来,吹起了夏宛的发丝,她也终于清醒了,下了床,准备从包裡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但是才伸手拿到包,原本材质结实的登山包却在顷刻间化成了碎步似的东西,包裡的衣服全都掉在了地上。
夏宛懵了一秒,看着地上的黑色碎片,“這,這是怎么回事。”
云安也皱起了眉头,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去查看這些碎步,他是亲眼看见的,那登山包明明還有形状的,怎么会突然化作碎片呢。
“這是什么?好臭。”夏宛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他们這时候才发现地板是湿漉漉的,并不干爽,而夏宛的所有衣服都掉在了地上,沾上了地板上不知名的液体。
而這股液体绿绿的,又很腥臭,夏宛闻着像吐。
“怎么回事?”打水进来的金子吟见到這一幕也很惊讶,快步走到夏宛面前。
云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好端端的登山包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地板這些湿漉漉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你们昨晚沒有关窗?”云安看到了那扇留了一條小口的窗户,蹙紧了眉头道。
夏宛点了点头道:“关上窗感觉屋子裡会很闷,所以昨晚我們沒有关窗,留了一個小口透透气。”
“那我知道是为什么了。”云安反应很快,立刻想起了刚才花弶說的话,“是虫子。”
“虫子?”夏宛惊讶。
云安点了点头,告诉了他们昨天深夜花弶听到了虫子過境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我們的门窗都关紧了,可能因为這样,它们沒有进来,直接去了你们屋子。”云安道,他指着地上的登山包碎片道:“登山包应该也是虫子咬坏的,而地上的绿色液体估计也是虫子的□□。”
這一下夏宛是真的想吐了。
“能将一個登山包咬成這样,這得多少虫子……”金子吟喃喃道,他朝着窗户走去,果然从窗户口一直到放登山包的柜子上有一條浅绿色的痕迹,肉眼看并不明面,但是拿着白纸略微一擦,白纸上就显现出了痕迹。
夏宛见状有些许的崩溃,“昨晚,這些虫子应该不会爬上床了吧。”
金子吟又拿了纸将床边都擦了一遍,上面干干净净的,看来虫子沒有靠近床周围。
“我的衣服怎么办?”夏宛勉强接受了现实,并且叮嘱了金子吟,今晚睡觉一定一定要关窗,如果不是怕二氧化碳中毒,她甚至想将门缝窗缝都封死,防止今晚那些可怕又恶心的虫子再次闯入他们的房间。
“我就带了這么多衣服。”夏宛头疼道,“现在全都弄脏了,我今天总不能穿睡衣。”
衣服都掉到了地板上,几乎每一件都沾染了虫子的绿色□□,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夏宛甚至想把這些衣服都扔了,最好一件不留。
但目前的情形不允许她這样做,她只能先把衣服都洗了,但衣服晾干還需要時間呢。
“你别管了。”金子吟站起身道,“你先去洗漱,我给你打了洗脸水,牙刷和漱口水也给你准备好了,衣服我等会儿向村子裡的女人借一套,你先穿着,弄脏的衣服你也不用管,等会儿我来洗。”
“谁,谁让你洗衣服呀,我自己会洗。”夏宛磕巴道,那点因为衣服脏了的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
金子吟无奈的看着她问道:“你要洗?你怎么洗?一边吐一边洗?”
夏宛虽然在学习天师本领這一块很能吃苦,但是日常生活也是娇生惯养的,她哪裡受得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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