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④【二更】
他扯了扯嘴角:“小姐,您這是要做什么,我們确实有一些跑腿的业务,但如果你想要走私或者贩卖不干净的东西……”
许凌霄:“开個价吧。”
被她一噎,阿基德不由咽了下口水。
“您到底要寄什么东西?”
许凌霄耸了下肩,轻松道:“一些书。”
听到這话,阿基德顿时松了口气,笑道:“這是什么书,不走正规快递,我還以为是什么偷窃品。”
许凌霄点了点头:“在你们国家的眼裡,他们确实這么认为。”
阿基德像是听了個笑话,双手摊了摊:“我們要价不低,如果是运书,你们会亏死的。”
许凌霄脸色却很正经,甚至,她旁边的男人,脸色也很沉冷,這又让阿基德不由提起心眼,华国人說不容易的事,那肯定,比登天還难!
“你们……要寄去哪裡?”
他问了句。
许凌霄:“寄回华国。”
阿基德瞳孔一睁,他虽然是個混道上的,但有些规矩他懂,尤其是最近一些新闻……
他站起身,走到架子上拿出一卷图纸,因为家裡沒有多余的稿纸,就把老婆收拾在茶几底下的报纸拿了出来。
用的笔還是他儿子涂画用的彩笔,按照他手裡的地圖纸,在报纸上划拉了两下,就在他落下一笔时——
“等下。”
忽然,许凌霄的声音止住了阿基德的动作。
他抬眼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却见她重又敛回眼眸:“你继续。”
不一会儿,报纸就被阿基德当成画纸,勾出了黑人街区的几個邮筒地点。
许凌霄看着這些地址,在原主记忆裡,一片空白。
看来她整天的工作就是找男主,恋爱。
她轻叹了声。
让对面的男人顿时额头冒汗,這還沒开价呢。
“小姐,你们要寄多少,這個得根据数量来估算。”
许凌霄:“這個我說不准,但是,在這段時間裡,我会开始陆续和频繁发货,所以,我不能只在同一個地点寄出。這個规划路线,你来订,我只有一條,全程保密,不得被拦截。就算被发现,也不能追溯到源头。”
阿基德咬牙想了想,道:“那只能把它们拆分成小份的包裹,模糊寄信地址,但這样一来……”
他不由看了眼面前的两位大佬,咽了下口水:“我們会辗转寄到其他国家,這中间的费用……”
华国人看着也不像是吃霸王餐的,如果要保证送货,這個钱,怎么也得到位了。
此时,就见面前的许凌霄点了点头:“沒問題。”
阿基德顿时松了口气,果然還是能谈生意的:“需要先给一部分定金,我安排打通各個站点,接下来您拿着我的這個信物,邮差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从手指上摘下一枚黄铜色的戒指,上面刻了個类似帮派的花纹,却不是直接递给许凌霄,而是放到了桌上。
显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過,许凌霄沒钱。
但她未雨绸缪啊。
此时,就见她侧身朝一旁的程二爷看了過去,使了個眼色,道:“给钱。”
阿基德:???一脸惶恐。
程煦刚才安静得如一座优雅古典的雕像,此刻终于掀动了下眼睑,看向许凌霄,眼神裡好像在說:你沒钱嗎?
许凌霄挑了下眉:“不然呢,我让你进来喝茶?”
這年头,寄资料回国,如向永怀所說,稍有不慎就把你当间谍关起来。這個程煦,现在就是個资本家的少爷,她闲得沒事才让他进来看戏。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只要他出钱了,那咱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既不怕他通风报信,又能让他出血。
毕竟,程二少的家底,不是一般的厚实。
“咳!”
许凌霄觉得她也需要面子,别让她等太久。
程煦拿出黑色的真皮钱包,从裡面抽了一沓子发光的美金,放到桌上。
许凌霄這才满意地收了阿基德的戒指,并把他画了路线图的报纸折了起来。
刚站起身,就听身后的程煦声音凉凉:“回去写欠條。”
许凌霄:???
收了钱的阿基德瞬间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送许凌霄他们,只要能接到生意,他這個老大還不是继续呼风唤雨。
两人出了门,阿基德也跟了上来,在对上许凌霄的眼神时,他双手摩挲着掌心,觉得她贵人忘事:“我的老婆孩子,我得去接回来了。”
“噢~”
许凌霄声音拉了個惬意的尾音:“這几天,我刚好需要一個佣人,就麻烦您妻子了,我看她连你都能忍,脾气应该很不错,你的儿子,我也一并照顾了。”
她话音一落,阿基德脸色顿时冷沉了下来:“小姐!這样做,不合规矩吧。”
许凌霄眉梢一挑:“规矩?打老婆和孩子,就是规矩么?我既然找你办事,你觉得,我是规矩?”
她声音凉凉的,仿佛一把刀落在阿基德的脖子上。
“你不要伤害他们!”
许凌霄刚走下楼梯,听到阿基德的這句话,只嗤笑了声,头也沒回地,跟另一道高大身影,沒入了黑暗中。
他低头摩挲着手裡的美金,内心顿时烦躁,操起一個花瓶就想砸到地上,但一想刚才他收拾得吭哧吭哧,简直比他打架還累,于是,理智将他的手按了回去。
只好嘴裡骂了几句当发泄。
——
等许凌霄和程煦回到餐厅后,時間仿佛也沒過多久,商玉琢和傅子慎出于礼貌,虽然吃饱了,但還是一直等他们。
“煦哥哥,你们……沒事吧?”
程煦看也沒看傅子慎,只道:“吃饱了嗎?”
商玉琢点了点头:“嗯,你呢,我刚才看你沒怎么吃,要不要我們再陪你吃一点?”
许凌霄看着那一桌子菜,满脸疑惑:“你们吃饱了?”
傅子慎:“你不是约了雷诺嗎?都几点了,菜都放凉了。”
她才从七十年代的华国穿過来,就看到五十年代的男女主在這裡浪费粮食,简直不能忍——
“吃不了就别点那么多。”
傅子慎见商玉琢脸色一僵,忙维护道:“许凌霄,吃多少這种事,是個人习惯,你别找茬。”
找茬?
许凌霄觉得此刻在他们眼裡,自己或许就是個故意刁难商玉琢的恶毒女配。
真是朱门酒肉臭。
“玉琢,這些菜,都是你点的?”
忽然,身旁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商玉琢吓了跳,头顿时耷拉得更低了,一旁的傅子慎說了句:“程先生,是我帮玉琢点的,都是她的口味,有問題嗎?”
言下之意,我对商玉琢更了解,但這反而激起两人的矛盾,只听程煦气定神闲道:“好,那這桌饭,你来买单。”
傅子慎:!!!
许凌霄本来還在心疼這一桌菜,沒想到程煦突然来了這么一句,好家伙,他是不是刚才把钱都给了黑帮老大阿基德,所以趁机让傅子慎买单!
虽然這一招很毒,但许凌霄不得不說,好爽啊!
寒门之子傅子慎,每次出门,商玉琢都要照顾他脆弱的自尊心,送东西都是小心翼翼,唯有吃饭這件事,因为要给他补充营养,都是女主来买单的。
今天,程煦在這裡,沒理由让女生买单,所以,自然就是——
傅子慎了。
而且,求人办事,就得有他的态度。
高贵的男主傅子慎,下巴抬了抬:“当然。”
程煦让开一條道,掌心一摊,给他指了指收银台。
而這时,一旁护夫心切的女主就忍不住了,抓着程煦的手道:“煦哥哥,你答应過我不为难他的,你也知道,他那点奖学金……”
程煦眉眼一压,冷酷的气场让商玉琢說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商叔叔說過,让我在外面管一管你,商玉琢,就都多大了,连吃饭都這么任性。”
许凌霄在一旁听着,想点头,爱一個男人也任性,如果她是商玉琢,选程煦都不会选傅子慎……
呃,等等。
她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凌霄!”
這时,雷诺站在卡座上疯狂招手,却沒走過来,估计是怕面前那对母子趁机溜了。
许凌霄刚要走過去,忽然,手腕让人一握,她眉眼微蹙,抬起,就看到程煦深如幽潭的瞳仁。
薄唇裡吐了两個字:“欠條。”
许凌霄有些烦躁地朝雷诺喊了声:“你等等。”
于是,很有仪式感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有笔嗎?”
她问了句。
程煦从兜裡拿出了一支钢笔,许凌霄接過时,正寻思這位博士還挺爱学习,真随身带笔,只是,当她接過這支钢笔的瞬间,眼眸微微一凝。
对上程煦平静无澜的目光,却见他下巴微抬,示意她快写。
這支钢笔,和上一個世界裡,程少微给她的那一支,一模一样。
她抿了抿唇,按下心头的情愫,上一個世界裡,她已经沒有任何遗憾了,甚至实现了生命最崇高的价值,如果非要說什么辜负的话,就是让程少微一辈子沒娶上老婆,但她倒觉得,不结婚,反而让两人永远保持着激情,這种思想可以說是很超前了,而她也沒想到,程少微真的就守了她一辈子。
原本以为,来到這個宇宙,上一世的很多东西都沒有了,但人到底是個情感动物,說断就断的话,又怎么会编造出那么多前世今生的传說,以慰世人的羁绊。
但,眼前這個程煦,除了长相,沒有任何程少微的影子,如果只有许凌霄记得的话,她会很不开心。
女孩摊开报纸,刚写下欠條两個字,忽然,笔迹顿了顿。
一旁的商玉琢有些好奇地坐了過来,笑出声:“這是怎么了,還打上欠條了?”
而许凌霄停下笔,是因为,她看到了报纸上的那一面专栏。
這是她今天下午来到這個世界时,在报纸上匆匆一掠的文字——
《给留美同学的一封公开信》。
這时,傅子慎已经买好单回来了,却见程煦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一旁挨着许凌霄。
商玉琢想到好不容易组的饭局眼看就要结束,于是厚着脸皮道:“煦哥哥,以子慎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康奈尔大学的助教一职,我记得你跟物理系的主任潘伯尔很熟,能不能帮忙,写一封推薦信?”
听到這话,程煦唇角微勾,微不可察地笑了声:“這顿饭,是傅子慎請你吃的,我来了,不代表,我要帮你们。”
言下之意,傅子慎掏了钱,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人家不领情。
“你……”
傅子慎双手握拳,這個程煦,分明就是来羞辱他的:“你根本就沒想要帮我,又何必纡尊降贵来此一趟!”
程煦看着许凌霄在认真写欠條,淡淡地說了句:“我只是来看看,一個人为了留下来,能做到哪個份上。”
這时,一旁的商玉琢也急了:“煦哥哥,他是真的想留下来跟我在一起的,你就成全我們吧。”
她說着,眼泪就在眼眶裡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如果真這么相爱,为什么不是跟他回国?”
忽然,许凌霄淡漠的声音,在角落裡响起。
她還真是,破坏男女主感情的专业女配啊。
只见她站起身,将手裡的报纸反了個面,把专栏的內容怼到两人面前:
“《给留美同学的一封公开信》,同学们,是我們回国参加祖国建设工作的时候了。祖国的建设,迫切地需要我們。你我都是在华国长大的,我們受了20多年的教育,自己不曾种過一粒米,不曾挖過一块煤。我們都是靠千千万万终日劳动的华国工农大众的血汗供养长大的。现在他们渴望我們,我們還不该赶快回去,把自己的一技之长,献给祖国的人民嗎?”
這是一封用中文刊登的书信,却是一群热血高涨的华国留学生,号召更多人回祖国的信,许凌霄一字一句地念给他们听,這封信,很长,长到就像从灯塔国,到华国的距离那么长,這封信很短,短到,许凌霄念到一半,就念不下去了——
“我們华国要出头的,我們的民族,再也不是一個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們已经站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說:《给留美同学的一封公开信》——核物理学家、中国两弹之父,朱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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