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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作者:一颗大牙印
梁府,西苑

  “姨娘,吃饭了。”

  阿颜将从厨房要来的一荤一素摆在桌子上,可四周却是不见双姨娘的身影,也不知跑去了哪裡。

  直到出了院子之后,阿颜才看见双姨娘蹲在院子墙边,弯着個身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光是从背后看她,也知道她這发髻散了不說,便是身上的衣裙都沾惹上了不少泥土。

  听到脚步声,徐双双這才转過头来,看到阿颜朝她走来,立马伸手喝止了她。

  “你别過来,你来啦,小黑就不敢进来了。”

  小黑,前几日那只狗嗎?

  原来是从這裡的狗洞进来的。

  “双姨娘,到時間该用午膳了,兴许過一会,小黑自己就进来了。”

  “不饿,不想吃,我不吃。”

  這耍起性子来,也着实是不遑多让。

  阿颜自问实在是不会哄人,便索性将碗呀筷呀都给她拿了過来。

  可這双姨娘耍起性子来,還真是不留余地,阿颜才将饭菜递到她跟前,便被她一袖子摔到了地上,随后又自顾自地望着狗洞的口子。

  看着食物都撒在了地上,阿颜无奈扶额,倒也不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只觉着可惜了這些粮食,虽然說不好吃,但是也够填饱肚子了,怪不得,当初伺候她的,一個两個沒几天都哭着不干了。

  “双姨娘,您不热嗎?這么大的太阳,奴婢扶您进去先躲躲吧。”

  徐双双也不回答,甩开阿颜准备搀扶她的手,后面索性便趴在地上,只直勾勾地透過狗洞看着外面。

  阿颜很怀疑,她在這看的真的是那只小黑嗎?

  阿颜今日沒有什么别的事,就一直陪着徐双双這么呆在這裡,她很是好奇這位三姨娘的過去,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总觉着她并沒有他人口中传的那般疯癫。

  直到日近西山,阿颜再低头时,发现徐双双已经坐在地上靠着墙头睡着了。

  阿颜弯腰将徐双双搀扶起,一路扶至房间的床上后,才想着去将刚刚洒落在地上的吃食收拾一下。

  才走到附近,便看见那只小黑正好通過狗洞从外面走了进来,随后开始吃着遗落在地上的饭菜。

  她本想想着等它吃完再說时,便只看见那只黑狗下一刻已经瘫倒在地,只有轻微的呜咽声从它嘴裡传出来。

  阿颜顿感不妙,急忙便上前查看,果然,此时小狗已然呼吸微弱。

  再一看如今這地上残余的饭菜

  而她思索之间,黑狗已然咽气。

  果不其然,昨日双姨娘這死了一條狗的事情,還是被裴湛获悉了。

  第二日,裴湛便出现在了西苑的后巷处,

  “殿下,奴婢奴婢只是去厨房把菜端了過来而已,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小黑给毒死了。”

  阿颜一边把昨天的经過說了一遍,一边拿袖子抹着眼泪,只是声音越說越小,最后几近哽咽。

  她一個丫鬟,看到這些,怎么也应该害怕得哭起来才是。

  裴湛见阿颜缩在了墙角处,甚至說到后面的时候,将脸背了過去,从他這边看去,只看见她的肩处都在微微颤抖。

  确实伤人性命,只在一夕之间。

  “那菜肴是单单给你姨娘准备的,還是给你们两個的?”

  阿颜依旧双手缩在胸前,紧紧地靠着墙边,直到听到裴湛问她,方才扭過头来。

  因为裴湛說厌倦她一直哭的模样,阿颜学着努力得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的模样。

  眼角处本就因为泪水红了一圈,被她用袖子使劲擦過之后,则更是变得深红起来。

  像是染上了春梢。

  “一般是姨娘先用,若是有剩下的,奴婢才会用上几口,若是沒有了,阿香姐姐会给我留两個馒头。”

  這是在同他卖惨嗎?

  她是觉着同他說這些,是可以让他同情她嗎?他又不是梁氏父子之流。

  “殿下,要不是双姨娘闹起了脾气,打翻了碗,說不定昨天沒得就是我和双姨娘。”

  “小黑其实很乖的,看到我還会使劲摇尾巴,就盼着我能给它一口吃食。”

  阿颜說着說着顺着墙蹲了下去,双手环膝,将头埋进膝盖。

  有时候生命就是這么脆弱,人尚且如此,不要說一只狗了。

  她想起她逃走那年,人命更是什么都不值。

  只是一瞬清明,随后她的眼神又变得可怜兮兮。

  裴湛低头看下去,就只能看见阿颜乌黑散落的头发以及如今一颤一颤的肩颈,她蹲得很低,那头发都快落到地上了。

  “最近你那個三姨娘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嗎?”

  是什么原因让梁志华在這個时候动手。

  阿颜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回想一番,开口回答道:“沒有,双姨娘一直都是這样的,几乎也见不到外人的,梁府上下都装作沒有這個人一样,除了一天两顿照顾着,别的就沒有了。”

  “說起来,若不是奴婢惹了主家不高兴,双姨娘這也不会派奴婢来。”

  顿了顿,稍微缓了口气,阿颜接着說道:

  “双姨娘其实很可怜的,早年间沒了女儿,自此就一直不太正常。”

  “奴婢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哪一天也会成了双姨娘那個样子。”

  她自己都是這般境地,竟然還有心思去同情别人,自不量力。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說完后,只见阿颜用手扶着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期间還跺了跺脚。

  裴湛侧头看着她,只一双乌沉沉的眸子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招。

  站起来是站起来了,可腿麻的时候,走路不稳也是常有的事。

  果然,下一刻,在阿颜转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倾身向前倒去。

  而她并沒有摔倒地上。

  阿颜闭着的眼睛睁开,微微侧头,瞧见是裴湛伸手扶住了她。

  他的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肩膀,她能够感受到此时他掌心的温度,比她烫上许多,透過薄薄的衣衫,她甚至能感受到宁王手上细细的一层茧子。

  而她的手则握住了他的小臂。

  “王爷恕罪。”

  意料之中的单薄,仿佛他一用力,她就会碎了一般。

  可随后裴湛的眼眸反而暗了下去,他厌恶她這种小把戏,更厌恶自己竟然会由着她试探。

  “怎么,你是觉着本王一定会扶住你,是嗎?”

  阿颜摇头否认,随后更是挣扎着想从裴湛的臂膀中出来,可男子的力气不是她现在的气力可以挣脱开的。

  试了两下,阿颜反而感觉裴湛置在她肩头的手指反而更加用力了。

  她便是挣扎了两下也无济于事。

  随后裴湛微微用力,扶着阿颜的肩头将她抵在墙上,靠近她,低下头,抬手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畔问道:“怎么,還是不死心嗎?是想从本王這裡得到什么嗎?”

  裴湛离得她很近,說话间的气息都吐在她的耳垂和脖颈,带着人的温度,很烫也很痒。

  她倒是不知,宁王裴湛,也有如此放浪的时候,所以,這是换他试探起自己了嗎?

  阿颜侧头,抬眸,只看到裴湛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的。

  “奴婢不敢的。”

  阿颜仍是一副无辜的模样,說着這话的时候,微微侧头,一滴泪真真落到了裴湛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上。

  “又是不敢,說說,你敢什么?”

  幽巷深处,裴湛的身躯完全罩住了她,若這一幕被不知情之人看到,也不会相信只有一個男子会单单抵着墙,怎么想来也是一出风流韵事了。

  阿颜加重了呼吸,随后心跳也开始加速,一双手想抵在中间,想想觉着不合适,最后她只能把手垂在身侧。

  這一反应,自然也是也被裴湛感知到了。

  “殿下說的沒错,奴婢就是怕死,所以什么都不敢。”

  “可奴婢能干什么?奴婢只想离开這裡而已,殿下知道的呀?”

  “可如今我连挖坟埋尸都做了。”

  阿颜越說越“委屈”,說话间已然带上了哭腔,可也一直压着嗓音,怕一個大声引来了别人,眼角挂着泪珠,显得更是我见犹怜。

  她也不欲再過多拉扯。

  为避免真的闹大点什么,裴湛還是松了手,身躯也倒退了半步。

  一阵微风吹過,阿颜這才感受到了新鲜的气息,刚才便只有裴湛的气息吞吐在她身边。

  阿颜红着的眼眶留不住泪水,又是抬手抹了抹眼泪,一肚子委屈,再开口时,声音中都带着些许颤抖。

  “奴婢平时不爱哭的奴奴婢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不敢肖想殿下的,刚才真的是腿麻了,才沒站稳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爱哭?

  他们算起来也就见了四次,哪次她不是掉着眼泪。

  真让人烦躁。

  他其实很是不喜歡人在他面前哭,明明這個女子次次见到他的时候都在哭。

  可是他還偏偏由着她哭。

  知道自己刚才反应似乎是過了一点,裴湛只能承诺道:

  “别哭了,你放心,本王是個守信之人,你既为本王做事,无论這事是個什么结果,本王都会让你平安离开梁府的,到时候,你可以愿意去哪去哪。”

  “真的嗎?”

  阿颜的语气中不再是委屈难過,而是带着一丝期盼。

  “真的。”

  裴湛背着手,点了点头。

  “本王還需骗你不成。”

  這好似他真的欺负了又哄骗她的模样。

  “那王爷您可得說话算话,奴婢可就指着您了。”

  阿颜說着這话的时候,眼中微含笑意,還偷偷瞧了一眼裴湛,在裴湛察觉到以后,立刻又收回了目光。

  裴湛出了巷子以后,郑域才重新跟了上去。

  “殿下,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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