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她也知道,开弓沒有回头箭,這也算彻底倒戈,自此她与裴竞就正式为敌。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从下這個决定到真的离开,也不過二十天左右。
其实或许這個念头早已盘根在她心中许久,只是之前从来一件事可以真的让她下這個决定。
记忆忽然闪回那年,她趁着人牙子不注意,从他们手中逃了出来,可她别說半分钱了,便是连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到了又脏又破看不出原来样子的程度。
饿了,她便去酒楼后巷中找吃的,遇上好心的店小二,看她可怜,会塞给她一個馒头,遇上并不同情她的,就会拿起扫帚赶她走。
她偷過,也试着抢過,可她只是十岁那样瘦弱的身躯,又能偷過谁,抢過谁。
一到晚上,她就会缩在不知道哪裡的角落裡默默地哭,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了,就会来人赶她走。
明明只要再撑過一個月,就会下雨了,明明只要再一個月,一切就都会不一样,可偏偏,她就是在下雨前的一個月被卖了。
可也是雨水落下的那一個白天,一個和她一样的姐姐因为逃跑被那些人打死了。
遇上裴竞的那一天,她因为饿极了,在同一條狗抢一個包子。
横冲直撞下沒注意,就跌倒在了裴竞的马前。
裴竞那时沒有像她以为的那样怪罪于她,而是颇有些兴致的看着她,问她,她這個年纪就敢和野狗夺食,究竟是有多不要命。
可他问错了,她恰恰是太惜命,太想活着了。
她說完,他便笑了,笑得张扬又笑得肆意,也不知是不是在笑她的自不量力。
裴竞收下了她,让她跟着他回京。
她趁机问他,還需不需要别人,像她一样的人。
她還记得裴竞当时打量她的眼神,像是准备看一出好戏。
可当她带着裴竞的手下回到那個她逃出来的地方时,早已经沒有活人的影子了,只留下了倒在地上的三三两两。
她后来在想,是不是因为她逃走了,人牙子怕她报官,所以匆忙之下扔下了他们眼中的“累赘”跑路了。
是不是因为她,才害死了她们,是不是因为她来晚了,才发生了這一切…
回忆随着眼前出现的一处农户民居戛然而止。
翻身下马,进了院子,却在朝着一间屋子走去的时候,被郑昀拦在了外面。
“颜姑娘,王爷正在裡面治伤…”
颜荇微微颔首,却在准备离开时,发现郑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郑副尉,是有话想问我。”
不算疑问,她确定,郑昀有话想和她說。
郑昀這才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抿了下唇后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那日…在平山,多谢颜姑娘了…?”
“郑副尉客气。”
随后颜荇沒再多說什么,轻笑下,点了点头,便进了另一個房间。
想来這就是她看郑昀比郑域顺眼的原因。
…
入夜时分,
伴随着春白那匆促的脚步声,颜荇就知道,這下是免不了一顿唠叨了。
只见春白一进屋,就毫不客气地夺走了她手中拿着的茶杯,她還沒来得及制止,就被她一大口喝进来嘴裡。
果然,如她预料一样,下一刻,春白就将喝进去的全吐了出来。
“姓颜的,你是有什么毛病,就非得拿茶杯来装酒。”
一边骂咧咧,一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辣死她了。
酒明明那么难喝,偏偏還就是有人喜歡。
颜荇不欲反驳,从桌上拿起另一個空杯到了水给春白递了過去。
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见颜荇向她示好,也就在对面坐了下来,接過了她手裡递给她的水。
喝了两口,缓過来后,略带调侃地对着颜荇說道:
“怎的,因为人家不见你,所以在這裡喝闷酒。”
颜荇沒不想理会春白无端的猜测,她才不在意這些小事。
下意识看着春白想回嘴,出口时却是滞了一下。
“他…的伤還好嗎?”
這话一出口,等来的就是春白止不住的笑声。
真是,嫌弃她。
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春白才略带正经地看着她說道:
“伤呢,肯定是重的。”
恰时地叹一口气,“行医這么多年,也是很少见到這么能忍的伤者了。”
两边肩胛骨不說,身上還有一些其他刑具带来的一些伤。
可要說最难处理的,還是他腰腹处的那一处刺伤,不知是不是宁王经常碰那处伤口的缘故,一個月了,都不见结痂。
颜荇听着,眼眸深处落下一处黯淡,眼帘微微一闪,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姑姑的医术,自是不用担心。”
這话說得沒头沒脑,听得春白又是叹了气,摇了摇头:
“我倒是希望自己不会什么医术了,不然也不会碰上你和宁王這么难缠的病人了。”
“你說說你,都让你别喝酒多少年了,你听进去半句了嗎?”
“還有,我要是不懂医术,早就跟着宁王府那一老一小南下了,哪裡還用跟着你们要往西北走,那西北哪有江南养人的。”
“說到底,你也是真不嫌麻烦,把人送进去的是你,把人搞出来的也是你,說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大抵是后悔了吧。
說来,到底是不该利用别人的真心,或许這就是反噬吧。
“辛苦姑姑了,您今晚早些休息吧。”
起身准备去外边守夜时,又见春白以手撑着下巴,故意表现出担忧地仰面朝她說道:
“宁王這伤严重呀,今晚怕是要烧起来喽,也不知道郑家那两個马大哈能不能照顾好人家宁王。”
颜荇知道春白的意思,也知道這是她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就不想给她半個眼神,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乍暖還寒下,连春日的夜都還带着寒气。
…
夜半,
裴湛果然是发起了烧,多日来的积郁使他整個人忽然陷入了一种沉寂又迷离的错觉,像是醒着,又像是梦着。
身上的寒意渐浓,使他慢慢强迫自己睁开眼,带着半丝模糊,映入他眼底的是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一道日日入他梦的身影。
果然還是在做梦呀。
今日在囚车外,她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后来她回来了,可也只是在屋外驻足了片刻就离开了,如今又怎么会想着来看他。
他就从沒见過她這么无情的人。
随即那道倩影转身朝他走来,袅袅一缕,是他曾经拥着入眠的身影。
他那胸腔内躁动的声音,又混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扰他头疼。
别過眼去,对上灰暗的墙面。
可随着那半真半假的脚步声靠近,裴湛還是侧头過来,想着這好歹也是他自己的梦,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醒来了见不到,难不成還不能在梦裡见他的颜颜嗎?
梦裡的周围很暗,屋内沒有烛光,屋外也沒有月色,明明看不清她的脸,却還是侧着头贪婪又细致地看着她。
见她慢慢弯下身,替他额头敷上了一块凉水浸湿的棉布,又替他盖好被角。
随后便静静地背靠着他坐在他床边。
绵软的发丝略過他的指尖,只带着若即若离,让他分不清真假。
想来是梦吧,只有他梦中的她才会关心他。
万籁无声,却又有声。
裴竞的话语却在他耳边开始回荡,她与裴竞之间有整整十年,他呢,他们之间一年都沒有。
从去年六月初见到今年三月底,满打满算,不過十月光景。
中间甚至還有三個多月未见。
這些日子,她怎么可能爱上他。
况且,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连她的名字和年纪都不是真的,又還有什么是真的。
颜荇…這才是她的名字,是裴竞给她的名字。
他们的距离曾经那么接近,但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现在想来她当初连答应嫁给他,都是为了裴竞吧。想她当初那么轻易地說出是因为他救過她,她才喜歡他,其实是不是也是因为裴竞呢?
难怪,她从不說爱他,难怪,她都不愿意怀有他们的孩子。
忍不住想,他们那般亲近时,她想的那個又是谁?
心中自嘲,果然只有他傻傻地就入了這相思局。
不知是不是烧得有些迷糊了,见坐在他身边的人影准备起身的时候,裴湛想也沒想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就像她曾经拉住他那般。
他当时留了下来,那她呢,会嗎?
会吧,毕竟這是他自己的梦。
可他之前的梦裡,她不還是头也不回地走向裴竞。
“别走。”
别走,哪怕只是暂时短暂地留在他的梦裡,他太想她了。
幸好,她又坐了下来,幸好,她這次沒有离开他。
…
伴随着阵阵呦呦鸟鸣,晨曦见到阳光雨露透過窗户洒了进来。
裴湛躺在床上,眼睑微动,慢慢睁了开来。
烧退了下去,人也总算是清醒了過来,抬手抚额。
一愣,他摸到了昨夜梦裡的棉布,虽然如今干了。
但…是不是意味着昨夜的一切不是梦?
“嘎吱”一声,裴湛带着点期盼地抬头,却见门口是端着脸盆的郑域。
有些不死心,开口问道:
“這…棉布是…?”
“王爷,您昨夜发了高烧,目前也只有這個方法给您降温了。”
郑域說着降温,确实是浇凉了他心裡升起的半分希望。
看着桌上才刚刚燃烧殆尽的蜡烛。
果然昨夜的幽暗才是大梦一场。
“王爷,她…說想见您。”
裴湛听着“她”,只捏紧了手中的棉布,方才从牙关中吐出一句。
“不见。”
作者有话說:
完了,今天也沒好好见到面…
希望大家不要怪我…
我觉着在“梦中”,男主以为的梦中见一面,真的很有意思,哈哈哈。
還有就是我想說一下完結的事情,月底应该会正文完結。
大家也别怪連載就希望大家来看這件事情。
因为大家要是留意一下,就可以看到,晋江在榜的文绝大多数都是連載文,因为完結只有一個榜,連載才有不同的榜…
赚的钱也是给榜单的依据,榜也会有好有坏(不知道這能不能說)
当然,能看到我這话的,都是追我連載的,我也不怕大家误会是要大家来看連載(毕竟,我自己都不太喜歡追連載)
但…追我連載的各位,我唯一能给的,就是和大家互动(虽然…沒什么用,偶尔给大家发個红包啥的。
哈哈哈,我废话又多了,对不起。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