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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作者:一颗大牙印
裴湛嘴裡說着“不见”,眸间却闪過一抹空洞的凄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明明都已经知道之前她对他的种种柔情蜜意不過是逢场作戏,不,甚至可以說是处心积虑。

  所以這個时候,自己究竟又是還在念着她什么。

  “等等。”

  听着郑域出门时的一步一步的脚步声,裴湛還是在临了时刻出声叫住了他。

  “让她进来吧。”

  现在這個当口,或许她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說不定,他是为了大局,不是因为她。

  在等人的時間裡,裴湛翻身下榻时,从床边的铜镜裡,看到了自己如今变得有些消瘦的面容,以及左侧脸颊处的一道伤痕。

  不自在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脸上如今上了药的位置,在感受到一丝疼痛后,随即别开眼去。

  嗤笑自己道,脸上不過一道轻伤而已,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可随后却又在听到门被打开时,還是向着左边偏過一些头。

  颜荇进屋时,看到的便是与她侧着身的裴湛,他的右侧下颌间因为清瘦的原因,更是显得棱骨分明,仿佛是像那一盏上元夜易碎的琉璃盏。

  想他应该是不想看见她的吧。

  也对,這個时候,裴湛想见她才有鬼。

  昨夜,怕也是把她当做了其他人。

  這么一想,心裡忽然就沒那么不舒服了。

  随后想起她是来說正事的,淡淡抿了抿唇后,开口道:

  “王爷,如您所见,我們正在往西北而行。”

  如叶仅告诉她的,裴湛這么一逃,裴竞必然会派人向北去阻拦,毕竟這时候他最要防的便是裴湛回到镇北军中,虽然兵符如今還在裴竞手中,可裴湛這么多年在镇北军中的威望仍不可小觑,因此,此时若是選擇向北行进,是很危险的。

  而選擇西北方向,也是因为,先有,因为陇阳王府残余出现在西北地区,裴竞先前已经派了一批人马前往西北边境,所以,短期内往西北方向应该是安全的。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叶仅只告诉她,裴湛对此会有计划。

  颜荇虽有所不解,但也只能先按着计划行事。

  “嗯,本王知道。”

  裴湛嘴裡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心裡却感觉被堵得难受。

  哼,王爷,果然,如今连“殿下”都不這么唤他了。

  她還真是无情得很。

  “還有,姜嬷嬷和杏儿已经由人护送去了江南…”

  “至于…杨家,前几日也已经出了京城,向着东边而去。”

  “所以,王爷无需担心。”

  裴湛就這样默默听着,她說一句,他便应上一声。

  只是撑在床榻边的指节,默默泛起了白的。

  一個人,同样的声音,究竟是如何做到這样两幅面孔的。

  想到這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抵着床沿咳嗽,就见還是那一双熟悉的手伸到他眼前递给了他一杯水。

  他不欲接過,却不由的想起昨夜他梦中,也是這双手照顾他,心下更是悲凉。

  一個梦而已,竟也值得他记那么清?

  “为什么?”

  裴湛還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還在期待什么,

  “为什么又要来救我?”

  陷害他的人是她,救他的人還是她,這是拿他当成了什么!

  听着裴湛侧对着她的质问,颜荇举着水杯的手收了回去。

  将水杯搁在床头柜子处后,后退两步,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

  思绪纷冗下,沉下一口气,掩下眼眸间神色。对着裴湛开口道:

  “殿下想听什么?”

  “太原大旱那年,我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這件事是真的,假的是,我沒有被卖往江南,而是自己逃了出来,遇到了那时正在太原赈灾的陛下。”

  “而后所做的一切,也不会是因为我太想活着了而已。”

  這些话,她之前从未想過有一天会同人說出来。

  活着…

  這两個字,像是深深地将裴湛潜藏下的记忆唤醒。

  想起那些曾经倒在边关的将士,唯一所图,也不過是活着。

  他恨她,是因为她的背叛,但他好像忘记了,若她所說的都是真的,她又能有多少選擇的权利。

  可裴竞明明說爱她,却为何会让她觉着连想要活着都不容易。

  抬首间,裴湛看向了她。

  却被她脸上的一道红痕刺痛了眼。

  她受伤了?

  是因为昨天嗎?

  裴湛想开口问她,可看着她那原本熟悉的眉眼间,如今是這般淡漠的神情,话到了喉头還是被他咽了下去。

  想她也不是那個会抱着他撒娇卖乖的颜颜,她都不在意他,他的关心对她来說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再次见到她,過往种种還是在他脑中不停地映现,她笑着向他跑来抱過他的模样,她曾经眼裡含蜜看着他喊他殿下的眼神。

  突然又忍不住耻笑自己曾经的眼瞎。

  那样的她和他现在眼前的颜荇哪裡又有半点相似。

  她现在又对他那样冷若霜寒,又怎么会是他的颜颜。

  他不信!

  调整他如今呼吸下的粗喘,拾起一旁的水杯,一饮而下,压下他喉间的酸涩后,方才带着些愤懑和不甘地问道:

  “你对我,难道从来都是假的嗎?”

  他可以理解她之前的身不由己,他能够不在乎她刺在他身上的那一刀,想她都能舍身来救他,可见她也不是真的想害他。

  但裴湛内心也深知,她来救他,并不代表她爱他…

  可他也不信,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存心的算计谋划,明明,他与她那般时,她是欢喜的,那些反应又怎会都是假的。

  颜荇一愣,沒想到裴湛会问她這個問題,她以为他会问她对于宁王府和杨府众人的安排,也以为他会揪着她问她過去的种种。

  却也是沒料到他会问她這些。

  其实,当初若不是知道裴湛是拿她当作郑沅的替身,她是不会以感情为筹码来取得裴湛信任的。

  想来当初正是因为知道裴湛找她不過是寻求得不到心上人的慰藉,她才会沒有负担的地与他调情。

  颜荇猜到說,或许之前裴湛被她的假象迷惑,以为他对她有了那么半分真心,可…

  可他如今已经知道她当初接近他的目的根本不纯粹,知道了他那些通敌谋逆的证据皆是她模仿他的字迹伪造的。

  她甚至趁他不备刺伤了他,不然以他的功夫,也完全是可以跑掉的,更不用提他那失去的兵符。

  以上,种种,种种,他为何還要问她這個問題。

  轻启红唇间,淡淡地反问道:

  “那殿下呢,喜歡的难道是真正的颜荇嗎?”

  她就算沒有真的爱過别人,也知道,喜歡一個人绝不是喜歡上她扮演的一個假象。

  可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

  眼神看過去,是裴湛生生捏碎了他手中的茶杯,殷红的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指尖落下,渗进了陶土的瓷隙间。

  “颜荇。”

  這是裴湛第一次见她的名字,竟然她生出一丝异样感。

  明明她周围大多数人都是這么叫她的。

  只见裴湛微微仰着头,那双墨色眼眸如林间潭水一般幽深,渐渐的似那潮水涌动的斑斓落下平静,只直勾勾望着她。

  最后凄然一笑,朝着她說道:

  “颜荇,你沒有心。”

  原来她不仅要否认她曾经对他一切温情,她甚至要否认他对她的真心。

  果然,他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话。

  不知怎么,颜荇有些不忍面对裴湛如今看着她的神情。

  只能瞥過眼眸避开他的视线,可即便如此,依旧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王爷,您受伤了,我去找人来替您上药。”

  說完,似是有些落荒而逃感。

  摸上她心间有些加快跳动的心口,想她刚才說的也沒問題呀,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裡挺不舒服的。

  完了。

  想她刚才是想要问裴湛接下来的打算的,结果是半句沒问到。

  真是失败。

  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成熟一点。

  …

  汴京皇城,御书房内。

  裴竞抬手就将手中的砚台掷了過去,周有崖不敢动,额头上深深挨了這么一下。

  只能跪下請罪道:“陛下恕罪,是臣无能,才让裴湛這個乱臣贼子跑了,臣…一定将功赎罪,亲自前去缉拿他归案。”

  裴竞坐在御座之上,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周有崖,只是听他說完后,心中怒气更甚。

  裴湛跑了也就跑了,不過是坐实了他谋逆的罪名。

  說实话,兵符在他手裡,如何他有的是办法对付裴湛。

  他只是沒想到,是阿荇救走了他。

  更让他沒想到的是阿荇,也跟着他走了。

  “周有崖,朕让你看着阿荇,你就是這么看的。”

  连她谋划着背叛他,周有崖都沒发现。

  周有崖不好狡辩,他知道,他若說他之前觉着颜荇根本翻不出风浪這样的话,只会更加激怒陛下,显得他无能。

  “陛下,依臣所见,颜荇必定還要帮手。”

  “那你觉着是谁?”

  见陛下信了,周有崖随即将心中的猜测說出:“要将裴湛移交大理寺,乃是叶仅提出来的。”

  “而且,自岁旦后,叶家众人便陆陆续续已经离京了。”

  叶仅?

  裴竞不是那样怀疑過,可叶仅如今還动不得。

  裴竞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有崖,继续问道:“那你觉着朕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有崖自然也知道,如今那样证据,叶仅动不得,所以,他便要制造证据,而第一步,他已经有了主意。

  “回陛下,臣已经追踪到了杨家的踪迹。”

  听到杨家,裴竞眉头一挑。

  脸上骤然浮现了一层笑意。

  他知道他有办法让阿荇乖乖回来了。

  作者有话說:

  咳咳咳,划重点,虽然,本人沒有什么感情经历,但是综合了一下看文以及身边人的說法。

  女主這种想法正是沒有爱人的表现,所以很理性觉着男主不会爱她。

  而男主则已经陷了进去,爱的只是女主這個人,想過不去爱,但是根本沒办法忘记。

  我果然…一剖析感情就写得老慢。

  下次,我要写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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