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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看到一個粉面团子似的小东西,端泽一时還有点回不過神来,昨天晚上他在這裡待了一整夜,竟然不知道這间屋子裡還有一個奶娃娃。
而卷卷也从沒见過這個陌生的叔叔,不禁歪着脑袋眨了眨眼。
于是,一大一小两個人,一個站着一個趴着,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气氛显得有点诡异。
這时,卷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撅着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冲端泽爬来,在端泽完全沒有反应過来的时候,伸出小爪子抓住了這個叔叔的裤脚,還想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屁股一使劲,“呀”肚皮被叔叔的脚面卡住了。
脚上突然多了一個软绵绵的挂件,端泽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罕见的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唔……唔哇……”
小家伙嘟哝一声,像個小乌龟似的趴在端泽脚面,仍不死心的使劲撅着小屁股要爬起来,端泽一低头就对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脑袋一蒙,下意识的就把肉团子抱了起来。
他所谓的“抱”不如說是“托”更准确,他从沒接触過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一使劲把肉团子给捏死,只能双臂僵在半空,用一個非常古怪的姿势把小家伙举起来。
卷卷一下子被举高高,高兴地“咯咯”傻乐几声,半坐在端泽的胳膊上,下意识的抓了抓這個叔叔的脸颊,接着迅速收回小手,有胡子好扎扎的!
肉嘟嘟的小手還带着淡淡的奶香,让端泽的脸色瞬间更加僵硬,耳朵控制不住的红了一下。
這幅喜感的画面让晏殊青沒忍住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說,“你能不能先帮我照看一下他……我想先穿個衣服……”
說着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這时端泽才意识到他上身還光着,脑袋裡控制不住浮现出昨晚梦中那些旖旎的画面,他瞬间浑身绷成一块铁板,硬是沒有憋出一句话,托着肉团子僵硬的走出了卧室。
等走出房门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才回過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团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這么听话的答应了帮那個男人照顾孩子。
从昨晚开始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他不過是难得发善心送一個酒鬼回家,而不是度過荒唐一夜之后在這裡帮那個男人照顾孩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刚想把身上這個肉团子挂件放在沙发上,小家伙却突然一撇嘴“哇”的干嚎一声,两只大眼睛迅速积攒起泪水,好像端泽敢放下他,就分分钟哭给你看。
端泽完全沒有经验,這团子一哭他就慌了手脚,急忙又把肉团子抱起来,结果小家伙继续眼泪汪汪的撇嘴,嘴裡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抗议刚才叔叔抱着他不是這個姿势,他要刚才那個姿势。
可端泽哪裡懂他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想要安抚一下他,结果沒掌握好力气,一下子拍疼了這团子,小家伙终于憋不出“哇”一声哭了出来。
金豆子啪啦啪啦的砸下来,软绵绵的脸蛋都憋红了,端泽彻底慌了手脚,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這时房间裡传来晏殊青的声音,“他可能是饿了,厨房裡有我配好的奶粉,你热一下给他喝。”
一听這话,端泽只能硬着头皮摸到厨房,倒是一眼看到了奶粉,可是对這一桌子的瓶瓶罐罐,他還是陷入了巨大的困惑,這些玩意儿他完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他手忙脚乱的热奶粉,小家伙就趴在他肩膀上抽抽搭搭的打嗝,小手還攥着他的一只耳朵。
端泽从有记忆开始就沒有這么狼狈過,忍不住拎起小家伙的领子想吓唬他再哭就把他丢出去,结果一对上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和脸颊上的酒窝,他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瘫着脸任凭小家伙继续“蹂=躏”着他的脸。
幸好有家务机器人掌握温度,他乱七八糟的热好奶粉,塞到小家伙手裡,卷卷一口含住奶嘴,终于破涕为笑,撅了撅屁股在端泽胳膊裡舒服的换了個姿势,仍旧沒有要从他身上下来的意思。
端泽只好托着他重新走回客厅,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对眼。
刚才太過急忙他沒来得及看小家伙的脸,這会儿安静下来才注意到這個肉团子长得真的挺好看,大眼睛长睫毛,两個脸蛋粉嫩嫩的像剥了皮的白煮蛋,让他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兴许是注意到对面叔叔的视线,吃饱喝足的卷卷冲他咧嘴一笑,两只眼睛都笑沒了。
“……”
端泽轻咳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的卧室大门,确定晏殊青還沒出来之后,忍不住抬手戳了一下小家伙的白肚皮。
圆滚滚的肚子,那么软,還肉呼呼的,只是這么一戳就跟着颤了颤。
他瘫着脸,抬手又戳一下,這次是桃子似的小屁股,小家伙“呀”一声,往他脖子裡钻了钻。
端泽耳朵一红,忍不住沉声问道,“喂,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我之前沒见過你。”
“……唔哇?”卷卷抱着奶瓶,一脸的不明所以。
“屋裡那人是你爸爸?”
小家伙不能完全听懂大人的话,但是還是敏锐地捕捉到“爸爸”两個字,瞬间两眼一弯,冲着端泽咯咯傻笑,“粑……粑粑……”
這两個字莫名让端泽心裡一跳,胸口涌上来一股奇异的感觉,他把小家伙往怀裡搂了搂,正准备骗他多喊两声,结果小家伙突然打了個奶嗝,鼻子在端泽脸上一蹭,抹了他一脸的口水。
“……”
瞬间端泽僵硬在当场,這时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一回头晏殊青不知道已经在身后站了多久。
一時間端泽的耳朵涨得通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這种反应。
倏地一下站起来,他刚要把小家伙塞到晏殊青怀裡,谁想到卷卷像是认准了他,一只小手攥着他的衣领,完全沒有松开的意思,嘴裡還奶声奶气的咿呀叫着,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小家伙的态度让端泽身形一顿,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這個害羞的表情太過熟悉,晏殊青以前不知道在他脸上看到過多少次,如今终于再次看到,他沒忍住低低笑了起来,“看起来我儿子很喜歡你,他平时都不让别人抱這么久。”
這话让端泽的耳朵又红了几分,他只觉得整件事走到现在這一步真是无比的糟糕,低咳一声,他沉声說,“那你儿子還真挺像你,都這么喜歡麻烦别人。”
這话让晏殊青嘴角的笑容一顿,如果不是知道這家伙本质上的口是心非,這会儿真是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不過心裡虽然這么想,他的脸上却露出尴尬的神色,抓了抓头发說,“……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做了出格的事情?還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真是一点也不记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端泽完全沒想到他会醉到這种程度,竟然一点也不记得昨晚的事情,這让他心裡不由一阵庆幸,但隐隐又觉得有些說不出来的不痛快,這感觉就像昨晚沉浸在那场旖旎梦中的人只有他自己,如今梦醒了,那個主动撩骚他的人却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
压下心裡這股诡异的不悦,理智告诉他其实這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再费尽心思的去解释這一整夜的荒唐。
可他真的忘的一干二净了嗎,還是……一直在故意伪装?
端泽不动神色的瞥了晏殊青一眼,那双如水的眸子仍然澄澈,裡面有尴尬有愧疚,却唯独沒有躲闪和算计。
這让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转念一想又不禁在心裡嗤笑一声。
那晚的迷=幻=药有多厉害他心裡最清楚,這么大的药量下去,晏殊青能记住他的脸才有鬼,况且昨天他又喝了這么多酒,如果真的认出自己是谁,早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压下心裡繁杂的思绪,他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不动神色的扫了晏殊青一眼,“你不觉得现在才问我這件事有点晚么。”
這话让晏殊青脸上的羞耻更甚,“……我现在脑袋裡很乱,最后的记忆還停留在昨晚出去喝酒,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遇到的你,又是怎么回的家完全记不住了,结果一觉醒来就看到了你,实在有点被吓着了……昨晚我們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說到最后,他的口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還带了点惶恐,這让端泽不易察觉得翘了一下嘴角,觉得逗逗他也挺有意思。
“你觉得昨晚我們俩发生了什么事?”
晏殊青脸上变了又变,一张脸慢慢通红,“我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被你這么一說真真假假我都分不清了,你可别吓唬我。”
這话让端泽挑起了眉毛,“你梦见了什么?”
“我說了你可别生气啊……”晏殊青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一张脸红的近乎冒烟。
這個表情大大取悦了端泽,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這么喜歡看一個陌生男人害羞,明明他不是一個喜歡搞暧昧的人,按照平时的性格,他不等晏殊青开口就已经先撇清关系了,怎么会像现在這样故意使坏。
对上端泽那双等着看戏的眼睛,晏殊青垂下眸子,抬手捂住了卷卷的耳朵。
卷卷正含着奶嘴听得热闹,突然被爸爸捂住耳朵,惊讶的“唔”了一声,不停地摇晃小脑袋,却怎么都甩不开爸爸的手。
“……我梦见,你变成了我的爱人,然后我們不只因为什么躺在一张病床上,我用束缚带狠狠地绑住你的手,捂住你的眼睛,然后撕开你的衣服,把你吞了下去,接着你就疯了似的把我按在床上……然后分开我的腿……”
晏殊青顶着一张面色清润的脸却說着无比黄=暴的內容,最后实在說不下去,肩膀微微抖动,像是羞愤的无地自容,可怀裡的卷卷却能清楚地看到爸爸忍笑忍得有多辛苦,不禁眨眨眼睛,“……唔”的一声含住了手指头。
爸爸好坏的,讲笑话都不让他听,哼。
听到這话,端泽狠狠地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一张脸霎時間涨得通红,连脸上那道刀疤都像烧起来一样。
這個男人怎么会梦到跟他一样的內容!?
巨大的震惊让他立在当场,昨晚梦中那些旖旎晴色的画面随着晏殊青的语言再次浮到眼前,他每說一個字,那些动作就在他的脑海一一浮现,猛地闭上眼睛,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是如何狠狠的艹弄着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逼他說出更多羞耻的言语。
怎么会這样……
這個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连做梦都能跟他一模一样,他不信他有本事钻进自己的脑袋,窥伺自己昨晚究竟梦到了什么,可如果不是這样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這么一清二楚?
瞬间心裡那些莫名的、无法言說的邪念,像是统统被眼前這個男人刺破了,他倏地一下站起来,冷声道,“收起你可怜的xing幻想!昨天晚上我們什么都沒发生!”
晏殊青盯着他泛红的耳朵看了一眼,嘴角不易察觉的敲了敲,面上长舒一口气,“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
這副躲過了大灾的表情,让端泽瞬间凝住了眉头,跟他极力撇清关系這男人就這么高兴?
他一时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让這個男人跟自己撇清关系還是扯上关系,总之已经被這家伙搞得方寸大乱,来不及细想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心裡就涌出了愤怒。
“你這是什么表情,你就是這么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他总是喜歡以救命恩人自居,好像只要這样就能让晏殊青对自己服软,以前是這样,现在仍然是這样,即便失忆了本能却忘不了。
晏殊青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你救了我的命?”
這個表情让端泽脸上的神色稍霁,瘫着脸神色冷漠道,“对,沒有我你早就醉死在酒吧了。”
“我不過是去喝杯酒,结果你喝的烂醉如泥,我不過是顺手管了個闲事,结果怎么都甩不掉你這個麻烦精,只能把你送回家,幸好你這個醉鬼记得自己住在哪裡,要不岂不是要赖上我?”
“那昨晚你怎么会住在我家……”
晏殊青沒等說完端泽就急声打断了他,“你吐得我身上到处都是,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沒有,当然只能在這裡留宿,否则你以为谁愿意留在你這個鬼地方!”
他把事先编好的借口虚虚实实的一口气說完,生怕晏殊青不信似的,又沉声补了一句,“事情就是這么简单,沒你想得這么恶心。”
晏殊青听完脸上飞红,半天才抓抓脑袋,“……抱歉,我喝醉之后酒品不太好,可能把你当成我之前的爱人了,其实你们真有点像,刚才一睁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回来了。”
這個“他”不出意外就是他昨晚口口声声叫的靳恒吧?
提到让自己头痛欲裂的两個字,端泽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毛,理智告诉他這個男人既然沒有认出他,這個时候应该迅速抽身离开,可“靳恒”两個字一直回荡在他脑海,让他沉默了一下,低声开口。
“你昨晚一直在念叨一個名字,叫靳……什么来着,他就是你爱人?”
“嗯。”晏殊青点了点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盯着他的眼睛,“他叫靳恒,是個混蛋。”
那双向来澄澈如水的眸子泛起一层层的涟漪,瞳孔深处涌出极其锐利的神色,像一把剑一样猛地刺過来,让端泽的心下意识猛然一跳,竟然涌出微微的刺痛感。
压下心裡古怪的感觉,他懒散的挑了挑眉,“這人怎么混蛋了?”
晏殊青笑了笑,“也沒怎么,就是扔下我和儿子自己跑了,结果再见面的时候却装作不认识我們,有一次路上碰见,還恨不得直接掐死我。”
端泽啧了一声,心裡隐隐有点莫名的发酸,這個叫靳恒的家伙估计瞎了眼,才会扔下晏殊青這种男人。
“那是挺混蛋的,亏你昨天還一直念叨,要我說你有功夫为這种男人借酒浇愁,不如下次见面的时候一脚踹断他的ji=巴。”
晏殊青沒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都笑了出来,旁边的卷卷“唔哇”一声,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有突然笑了起来,对面的叔叔真是好腻害,竟然一天可以逗笑爸爸這么多次。
“你笑什么?我說的不对?”
晏殊青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說,“对,你說的太对了,這话我真想直接裱起来,下次一定听你的踹断他的ji-巴。”
這话一出,端泽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下意识的回過头只看到了恒温空调的出风口。
這时晏殊青对他伸出手来,翘着嘴角說,“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晏殊青。”
听到這個名字,端泽微微一愣,他知道晏殊青是個伪装過身份的军人,现在的对外身份应该是舒宴,可他对自己却沒用這個假身份,直接报上了真名,這让他不禁有些恍神。
脑袋突然一阵眩晕,他闭上眼甩了甩头,记忆深处似乎也曾经有過這么一個人,长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穿着一身寒酸的衣服笑着冲他說,“你好,我叫……”
后面的名字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陡然对上一双墨绿色眸子,眸子深处似乎滚动着幽深的情绪,可一晃神却又消失不见,变成了晏殊青一派关切的目光。
端泽轻咳一声,懒散的拍了一下他的手,“端泽。”
他有一万個理由编出无数個假名,還能让晏殊青不会起一点疑心,可是他沒有,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话已至此,两人似乎已经无话可說,昨晚的尴尬還萦绕在心裡,端泽扫了一眼晏殊青白皙的脖子,脑袋裡又冒出那個旖旎的梦中,自己在上面落下多少凶狠的吻=痕,连忙收回视线,他咳嗽一声,正准备告辞。
沙发上的小家伙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着端泽扑上来,结果小脚丫一软,直接跌倒,在沙发上滚了几圈,眼看着就要一脑袋滚到地上。
端泽离得最近,眼疾手快的把他抱起来,小家伙一时還沒从天旋地转中回過神来,呆坐在端泽怀裡,一脸的迷茫,打了個奶嗝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想干什么,两只小手一伸搂住了端泽的脖子。
“……唔嗯……哲……哲哲……”
端泽一头雾水,不知道這個肉团子在說什么。
小家伙急了,撅着小屁股使劲凑到端泽跟前,对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两下,嘴裡還故意发出“mua”的声音,鼓着小酒窝甜甜一笑,“亲亲……呜哇……泽泽……”
原本瘫着一张脸,顶着刀疤一副生人勿近的端泽,只感觉到一团软软的冒着奶香的东西贴到脸上,接着湿乎乎的亲上来,虽然又一次蹭了他一脸的口水和鼻涕,但是却留下又软又滑的触感,实在是有点……奇妙……
他的耳朵一下子又红了,心裡乱七八糟的跳了一下,這会儿才明白這小家伙刚才是在叫他。
问了大人的名字,却不知道小的,好像有点不太好,压下脸上古怪的红晕,他问到,“团子你叫什么?”
“呜哇咿呀……呜哇哇……卷……”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叽裡咕噜說了一堆,似乎還有点生气,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时候又骄傲的挺起小肚皮。
“?”端泽一愣,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晏殊青笑着冲他眨眨眼,“下次别叫团子,他会生气的,小家伙叫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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