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182
一声枪响。
沢田纲吉几乎是下意识点燃了火焰,幼小而稚嫩的手掌握住枪口的部位,在子||弹射出之前熔断。
砰地一声,被火焰阻挡的枪口骤然炸开,然而不论是沢田纲吉還是黑泽阵都沒留给可怜的手||枪一丝一毫的眼神,不過眨眼之间,两個人就已经打斗着换了地方。
纵然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关系,然而,经历了死亡与時間、欺骗与代餐之后,双方不约而同地再能够面对面交流的时候动用上了武力。
尽管還是小婴儿的身体,自己也堪堪将這具身体完全掌握,但是在死气模式的加持下,沢田纲吉還是硬生生地和黑泽阵打了個不上不下。
但是体力在流逝。
如若是原本成年人的他的话,或许可以和对方打到天荒地老(哪裡不对),直到决出胜负其中一方胜出。
然而他现在只不過是一個小婴儿。
是一個甚至還在穿着纸尿裤的婴儿。
虽然他尊敬的家庭教师先生拥有着以小婴儿的身体成为世界第一杀手的能力,而作为对方的弟子、裡世界的教父,沢田纲吉的身手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他還是第一次缩小、第二次当婴儿,還不能很好控制自己。
因此,在持续的打斗之后,逐渐落了下风。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這时候大概已经顺坡下驴装作失误被首领先生击倒,甚至還会夸张地大吼“不愧是十代目,就算变成小婴儿了也好厉害!”之类的话了。
然而此时此刻站在沢田纲吉面前的是黑泽阵,是纵然被條子们包裹在其中,但是也常常会在偶然出现在什么命案现场的时候、因为气势太過黑涩会而被怀疑是杀人凶手的男人。
因此,在一时的、几乎不会为人察觉的失误之后,沢田纲吉就被对方捏住了后颈皮。
他讪讪地扭過了头。
要說的话也不是不能逃脱……但是有這個必要么?
沢田纲吉觉得沒有。
黑泽阵冷哼了一声。
“真弱啊。”他将棕色的幼崽提起来,绿瞳微缩,扯出一個一口十個小朋友狰狞笑容,“你现在真弱啊,沢田纲吉。”
這個名字从他的口中說出来,沢田纲吉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毕竟他从来只从黑泽阵的嘴裡听见過“尊尼获加”這個名字。
被对方用自己的本名称呼,很难不让他有种自己卧底的时候失败、即将被gin一枪爆头的错觉。
但是他现在就是很弱啦。
棕发的幼崽无力地在空中蹬了蹬腿,像是濒死的……小肥鹅。
咳咳。
毕竟两头身很显肉肉,再加上小披风遮盖住了幼崽大部分的身体,让他被這样提溜着的时候除了脑袋就几乎只露出了两只jiojio。
因此就只能看见婴儿肥的脸蛋,让人无端对幼崽教父的体型产生误解。
不過他這样的体重放在黑泽阵的手裡大概是和他刚才扔出去的手||枪沒什么区别的。
最大的区别大概是這個家伙不像是冷||兵||器那样沉默,他還有嘴,会說话,可怕得很。
沢田纲吉努力扭過头,对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黑泽阵,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露出微笑。
“我們谈一谈吧。”他說道,顿了顿,软化了几分语气,亲昵地叫着对方,“好不好,gin?”
……
“黑泽阵?”
中原中也抖着刚拿到手的热腾腾的情报,眉头一挑,念出某個家伙的名字。
和黑泽阵一同前来的萩原研二的资料也在他的手中,只是羊之王在粗粗看過之后就扔到了一边,反而是对着這份一看就是经過内部人手装饰過的情报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的对面是魏尔伦,男人听见這個名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gin?”魏尔伦道。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沒错,這是他曾经的代号,所以纲吉叫的应该就是這個代号。”
說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是奇怪,在确定了沢田纲吉叫的是“gin”而不是“阵”的时候微妙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他正了正色,看向他的哥。
魏尔伦也已经将琴酒那份假得不能再假的资料看完了,属于羊的情报網在横滨内铺展得很开,几乎沒有什么秘密能够逃脱羊的眼睛。但是要說的横滨以外的地方,就有一些后继无力。
尤其是近来世界发生了一些动荡,产生了一些裂痕……
思及此,魏尔伦看了看他无忧无虑(?)的弟弟,将這些思考都埋在了心底。
兰波端着红茶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浅金发色的男人低着头捏着下巴凝重思索的這幅模样。
他无由地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魏尔伦的這幅模样就像是一只威严的西伯利亚大猫,正一丝不苟地盯着他的食物。
這样的想法让他莞尔,将红茶慢悠悠地放下的时候中原中也也压着声音同他說了說现下的情况。
于是黑发的青年思索了一下。
“横滨以外的情报我們确实有些欠缺。”他思索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办法。”
和对方生活了這么久,也逐渐相处出了一些默契的中原中也一顿。
“你是說……”
兰波对他露出一個很温和的笑容。
“那條青花鱼?”
“我是說,港口mafia。”
几乎是同时发出声音的二人默默看了看对方。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眨眨眼,苦恼地捂住了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真是……”
一定是今天太混乱了,他怎么就先想起来青花鱼了呢?
而兰波已经笑了出来,看着害羞了(?)就下意识地捂住帽子的后辈,顶着亲友若有所觉的不赞同的目光,温温和和地說道:“嗯……要是中也想的话,請太宰帮忙也是可以的。”
“他也会很高兴的,是不是?”
……
“我知道你在不高兴。”沢田纲吉捧着一杯茶說道,“但是這是沒有办法的事情……那個时候我确确实实是死去了,在這一点上我绝对沒有欺骗過你。”
黑泽阵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眼他,這個沢田纲吉在一开始的时候让他感到陌生,可是当他们打斗起来,当他感受到对方进攻的轨迹都是如此地与记忆之中的相同,当对方变魔法似的掏出装着红茶的小杯子和一叠小饼干招呼他坐下来好好谈黑泽阵又不得不承认這幅做派自己又是如何该死地熟悉。
沢田纲吉看了看他的表情,将位于两個人之间的小饼干朝着对方那边推了推。
虽然已经分隔了许久,但是沢田纲吉就是還记得对方的微小习惯,就像是天生的驯兽者一样能够自觉地找到让对方感到舒适的姿态与角度,在无形之中将野兽驯服。
黑泽阵只是瞥了一眼那叠饼干。
他当然不会吃這個,但是沢田纲吉只是做出了這样微小的、主动靠近的动作,就足以让男人看似坚硬的姿态内部有了些微的松动。
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沒那么铁板一块。
看着他的模样沢田纲吉就知道還有戏,他继续压着眉眼,继续软软绵绵地解释。
“至于狱寺和斯库瓦罗……他们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当时在情急之下使用了他们的名字。”
黑泽阵抬起眼。
“你可不是這种家伙。”他嘲笑。
沢田纲吉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因为当时我以为,我們的世界是沒有交集的嘛。”他嘟囔道。
沒有交集。
這可真是個好词。
好词在黑泽教官的唇舌之间咀嚼過,化作男人脸上古裡古怪的笑意。
而沢田纲吉也沒被他吓到,而是继续叭叭地說了起来。
大概是得到了恢复成原本模样的“礼物”让他感到喜悦,此时此刻的教父先生显然是格外放松的。
他就像是一個老伙计一样同自己曾经的共犯吐槽着当初的种种,将那些灰败的回忆硬生生地从记忆之中拽出来,重新给它们染上属于“沢田纲吉”的彩色。
時間在话语之中无形地走過,方才還在相互斗争的二人在不知不觉中再次成为了能够促膝长谈的关系,漆黑又生硬的气氛被棕毛的幼崽硬生生染成了柔软的模样。
但彼此心知肚明的是,在两人之间,還有着一道鸿沟。
——那是名为“沢田纲吉之死”的天堑。
“而且,”看着時間差不多、气氛也差不多了,沢田纲吉低下头,浅浅地啜了一口红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地說道,“那個时候我确实是沒有想過继续活下去的。”
毕竟对于他来說,這個世界再如何真实,也并非是他的家人伙伴所在的地方。
能够完完整整地按照世界意识安排给他的身份唱完一整场戏,已经是沢田纲吉最大的努力。
他抬起眼,其实在這样的时候解剖自己的内心多多少少让他感到羞怯,但是如果不說的话,那他或许再也不能和他的共犯先生恢复以往的亲密与信赖。
因此,沢田纲吉仰着头,认真地看着黑泽阵,真挚地說道。
“但是,现在我想活下去。”
那双棕色的眼瞳实在過于认真。
真挚的模样想必這個世界上不会有人忍心反驳他的想法,驳斥他的意见。
沢田纲吉那澄澈的双瞳一度被裡世界的家伙们称为能够映照出作奸犯科之人丑恶灵魂的双瞳,此时此刻,黑泽阵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哼。”他发出嗤笑,“弱者沒有活下去的权利。”
虽然因为不可抗的因素变得幼小,但是有着火焰加持的教父先生怎么也算不上“弱者”。
但沢田纲吉仰着头,应和地点了点头。
“确实。”他說道,声调在不知不觉之间柔软了下来,“但是,我還是很想活下去……這应该怎么办呢?”
他绕過自己的小茶杯,绕過小饼干,走到黑泽阵的身边,用自己的小手捏住对方的一只手指,在银发青年垂眸的注视下摇晃了一下对方的手指。
他仰起头。
棕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光彩,黑泽阵在流淌着蜜意的镜中看见自己虚幻的身影。
“所以,可以請你暂时地保护我一段時間嗎?”他轻声问道,像是惧怕得到否定的回答一般放缓了语调,“我的‘共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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