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魏昭嵐並沒有封后,後宮裏就連個有名分的妃子都沒有,他一回來就停了蘇太后欲給魏先昀舉辦的選妃宴,拿長兄尚未成親,幼弟怎能先行的理由堵住了蘇太后的嘴,氣得蘇太后將魏先昀叫到跟前,訴苦魏昭嵐是如何不把她這個太后放在眼裏。
魏先昀剛被人從御花園裏像拔蘿蔔似的,臉上還帶着泥土,他仰着小灰臉,對魏昭嵐的做法進行了肯定,“可是皇兄說得很對,他都沒娶親,我爲什麼要先選妃”
在魏先昀看來,魏昭嵐這是把他救出了火坑。
蘇太后氣得拍了桌子,恨鐵不成鋼道“你跟他怎可相提並論”
”皇兄跟我都是母后的兒子,有什麼不同嗎”魏先昀沉下臉,嚴肅道∶“母后,您如果想要兒媳婦,不如先關心關心皇兄的婚事,您的侄兒跟皇兄年紀相仿,都向您討了兩個宮女做小妾了。
如果蘇太后真關心魏昭嵐的話,也不至於讓前朝那些大臣如此操心,相反,蘇太后是不想讓魏昭嵐娶妻生子的,如果魏昭嵐有了子嗣,魏先昀繼位的可能就會小很多。
被一向寵愛的兒子反駁,蘇太后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她還想說自己的侄兒,也就是魏先昀的表哥怎可與魏昭嵐相比,但看着魏先昀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二歲少年應該有的,她怕如果說出口,這個兒子會跟她翻臉,只好又咽了回去。
魏先昀知道蘇太后偏心自己,但這對哥哥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蘇太后還總想將她自己的意願強加到他身上,所以他更喜歡哥哥一些。
”母后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去跟皇兄一起用午飯了。”魏先昀說完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就是爲哥哥打抱不平,憑什麼母后對一個只知道混喫等死的二世祖都比哥哥好既如此,那他就加倍對哥哥好
魏先昀剛好踩到了飯點,宮人正給魏昭嵐佈菜,見他來了便多添了一雙碗筷,魏先昀熟絡的坐到了魏昭嵐旁邊,在他開口問之前道“哥哥這裏的飯菜香一些”
魏昭嵐哼了兩聲,給他夾了離得最近的菜,“你若真覺得便好。”
魏先昀一直盯着魏昭嵐看,他覺得自己有這樣好看的哥哥簡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他忍不住捧起自己的小胖臉,想着他以後要是長得有哥哥一半好看就好了,現在的他就挺受宮女姐姐們歡迎的,要是變得更英俊了,那還得了
魏昭嵐的口味偏淡,所以一桌子的菜主要以素菜爲主,魏先昀在喫食上十分好養活,跟着魏昭嵐喫什麼都行,喫什麼也都覺得香。
魏昭嵐看着他喫得那麼香,不知不覺也用多了幾口。
魏先昀臉上還有在御花園裏種花粘到的土,魏昭嵐叫人拿來帕子,一邊幫他把臉擦乾淨,一邊道∶“下次先擦擦臉再喫飯,不然你這是喫飯還是喫土你要是喜歡就着土喫飯,就當朕沒說。”
魏先昀一副不長記性的模樣,把臉往魏昭嵐手心裏送了送,“下次也要哥哥給我擦。”
魏昭嵐哼了一聲,“想得美,朕纔不慣着你。”
喫完飯後,魏昭嵐打算小憩一會兒,他下午還要接見吏部的大臣,魏先昀不放過跟哥哥相處的任何一個機會,換了一身新的寢衣,打算跟魏昭嵐一起午睡。
他想起在蘇太后那裏聽到的,好奇心作祟問道∶“哥哥,昭華殿已經很漂亮了,爲什麼還要派人去修葺啊”
是不是嫂嫂要進宮了魏先昀心裏突然門清,但他知道如果直接這樣問,哥哥的臉皮薄,一定會否認的,說不定還會覺得他人小鬼大,就知道關心大人的事情。
魏昭嵐想了想道“還不夠漂亮,裏面的東西也不夠多。”
昭華殿是皇后居所,但魏昭嵐登基後一直沒有封后,所以空閒了許久,他在東郡時就傳信讓人修葺,但如今回來一看,卻覺得還不夠滿意,要給楚元冷住的地方,必定得精緻落到處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等以後的小太子出生了,小時候也得跟楚元冷住在一起,所以魏昭嵐對昭華殿的要求極高,特意開了自己的私庫,把那些漂亮值錢的寶貝都搬了進去。
楚元冷不是喜歡好看的東西嗎那他就不允許昭華殿裏出現醜東西,當然,伺候的小太監除外,他特意挑了些相貌平平的,不想讓楚元冷被長得好看的小太監吸引了過去。
魏昭嵐閉上眼睛還不忘問魏先昀,“上次那個茉莉,能想辦法種出來嗎你在花藝上有天賦,朕相信你可以的。”
雖然魏先昀上次就說那茉莉世間少有,極其難以培育成功,魏昭嵐派了人回東郡去尋那賣花的老伯,可惜卻一無所獲,那老伯如同人間蒸發般,家中也空無一物,如今他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魏先昀身上了。
魏昭嵐如此肯定自己的天賦,魏先昀到嘴邊的不能,突然就變成了,“能哥哥你等着,我會努力的
魏昭嵐摸了摸他的頭,勾了勾脣角,激將法成功,“不愧是朕的弟弟。”
魏先昀覺得自己身負重任,連午覺也不睡了,穿了鞋子就要往御花園跑,魏昭嵐在後面叫他跑慢點,冒冒失失的小心摔了,魏先昀越來越遠的聲音傳來。
哥哥放心,我纔不是冒失鬼
魏昭嵐失笑,冒失鬼
說到底,他纔是冒失鬼,是楚元冷眼裏的冒失鬼。
魏先昀不選妃,對許多世家大臣來說倒是件好事,畢竟蘇太后與陛下劍拔弩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鬥得你死我活,魏先昀作爲蘇太后最疼愛的幺子,蘇太后是一直想讓他繼位的,這若是哪家的女兒被選上了,整個家族定會被歸入蘇太后的陣營。
魏先昀才十二歲,手裏又沒有實權,這嫁過去的女兒不得乖乖聽蘇太后的擺佈,就連家族都得爲蘇太后所用。
若蘇太后一直占上鋒也就算了,但陛下並不甘願大權旁落,若是陛下到時候清算起來,不僅落不到好,家族還要被牽連。
就算是選妃,世家們也更情願將女兒送到陛下的後宮中。
陛下正年輕,後位懸空,若是能夠將自家女兒送上後位,做個像蘇太后這般的外戚,豈不是更自在威風
許多人都打起了後位的主意,也有一些人退而求其次,覺得四妃之位便好,只要能入陛下的後宮,反正來日方長,哪怕是皇后都有不受寵的。
蘇太后知曉世家的這些念頭,她還在因爲魏先昀爲了魏昭嵐頂撞自己而生氣,覺得是魏昭嵐從中作梗,離間了她們母子,害得魏先昀視選妃爲洪水猛獸。
她這可都是在爲魏先昀的未來而着想,既然魏先昀不領情,還覺得她對魏昭嵐不重視,那她就關心關心一回這個大兒子好了。
蘇太后叫來桂公公,“桂公公,召這份名單上的世家小姐入宮,哀家也是時候該好好考量考量未來皇后的人選了。”
桂公公上次手受的傷沒有完全好,拿着名單的手還有些不穩,他不解道∶太后是想爲陛下選妃”
這爲昀小王爺選妃的荒謬事才被陛下叫停,太后居然就開始爲陛下挑選皇后,桂公公發展自己越來越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了。
”昀兒不是覺得哀家給了榛兒兩個宮女做妾,覺得哀家偏心榛兒,不重視皇帝這個親兒子嗎”蘇太后冷笑道“一後四妃,那哀家便爲皇帝都選上。”
當然,能被她選入宮的女子,無論身份高低,她都會讓這些女子生不出孩子的,她必須確保後宮裏沒有人能生下魏昭嵐的子嗣,這樣便不會有人跟她的昀兒搶皇位。
蘇太后這邊召世家女子入宮相看,前朝又有人開始上摺子請求魏昭嵐選秀,名日傳承宗室血脈也是帝王之責,陛下遲遲未立後納妃,膝下也無子嗣,令朝臣心有不安。
魏昭嵐從前沒少看這些摺子,光是在他稱病時都不斷有人勸諫這些內容,他看得眼睛都累了,如果楚元冷現在在他身邊的話,他倒是十分樂意聽一聽的,畢竟綿延子嗣這種事,他只願意跟楚元冷做。
但他的冷皇后眼下不在西楚,也不在宮裏。
“選妃”魏昭嵐冷冷開口,少年帝王的威壓讓朝臣們不敢直視,一些知道他脾氣的大臣已經低下頭,默默等着訓斥,畢竟陛下對於此事一向牴觸,說不定還會讓禁軍把提議之人拉出去打一頓。
魏昭嵐漆黑的眼眸掃過提議選妃的幾位大臣身上,默默收回目光,“朕已有妻子。”
他認定了他的妻子,此生都不會娶別人。
大臣們都對自己聽到的內容不敢置信,陛下何時立後了他們怎麼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收到
有人壯膽子問“不知陛下已敲定了哪家小姐爲後”
魏昭嵐擰了擰眉頭,剛想說自己是不會看上那些世家小姐的,只是他一張嘴,便覺得胃裏一陣翻滾,一個字還未來得及說出口,酸澀的感覺就已經涌上了喉嚨,他扶着龍椅,不得不彎下腰,捂着胸口直犯惡心。
西楚文武百官就這樣看見他們的陛下,差點在金鑾殿吐了出來。
難不成是陛下對着他們,忍不住犯了噁心
文武百官不得其解。
魏昭嵐覺得自己的確有些不對勁,比如明明沒有提什麼重物,卻覺得渾身綿軟無力,只想躺在牀榻上休息,比如越來越喫不進去帶點葷腥的東西,饒是魏先昀什麼都能喫,也不得不感嘆他喫得跟兔子差不多。
也不知爲何,他居然在朝堂上忍不住想吐,不過這樣一來,朝臣們卻也不敢追問他到底有意立誰爲後了,畢竟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彷彿下一秒就會倒在龍椅上。
不過這也好,他還能好好的休息休息,他這幾日的確忙得有些不知昏天地暗了,半夜都在點燈處理政務,卯時天沒亮便要起身早朝。
李千給魏昭嵐倒了一杯熱水,看着他沒有血色的嘴脣,頗像犯胃病的樣子,不禁關切道“陛下,真的不需要叫太醫給您看看嗎”
魏昭嵐將熱水飲下去,胃頓時暖了起來,整個人也舒服不少,他道“不用。”
自他登基以來,太醫院對於他來說便形同虛設,除了給宗親治病之外,平日裏就連他這個皇帝的面都沒見過幾次,魏昭嵐也有着自己的心思,一來是他實在不喜歡喝藥,二來便是提防蘇太后借太醫院之手給他下藥。
而且他現在只不過是犯惡心想吐,還遠沒有到重病不治的情況,閉上眼睛睡一覺也許就好了,哪裏需要那些太醫給自己問診,再開那些如同黃連般苦澀的湯藥。
李千隻問了一次,便沒有再問,他忍不住想,若是冷姑娘在的話,恐怕陛下肯定就得乖乖聽話看太醫了,哪裏會像現在這樣讓他任性。
李千離開前將門輕輕合上,窗戶也被關上了,魏昭嵐的視線一下子便暗了下來,他躺到了柔軟寬大的龍牀上,呈現一個平躺的姿勢,下意識將手交疊放到腹前準備入睡,但他並沒有意料中摸到自己紋理清晰且明顯的腹肌,反而像是觸到了似棉花糖般觸感的軟肉。
雖然不甚開心,但他還是要承認一個事實,他的腹肌又漸漸的要沒了。
但他實在困得厲害,每日上早朝已經夠累了,更別說還要打拳了,所以他決定還是再偷懶一陣子好了,畢竟腹肌還沒有完全消失。
魏昭嵐在寢宮裏睡得香甜,前朝與蘇太后卻不淡定了,那些大臣以爲魏昭嵐重病尚未痊癒,如今是強拖着一副孱弱的身子骨,說不定下次就要在朝堂上嘔血了,還有些人覺得是陛下被那些催促他立後納妃的人氣的,其中最堅定這個想法的人是吏部的陳大人。
“爾等食君之祿,卻把陛下氣成這副模樣,真是妄爲人臣”陳大人義憤填膺道,他本來以爲自己的改革之策會被全數斃掉,沒想到陛下事後單獨召他進御書房,親自提出了修改建議,陳大人覺得這是自己要得重用的信號,當即盡職盡責的爲陛下賣命。
如今這些人表面上是拿國之根本說事,實際上卻都存了想將自己女兒送進宮的私心,還將賞識看重他的陛下給氣吐,陳大人怎能不站出來
這些人還好意思說陛下身子不好,還一口一口擔憂社稷未來,陳大人文人風骨盡顯,拂袖離去,不願同這些人爲伍,“我看陛下是一看見爾等的嘴臉便覺得噁心
蘇太后本來應該高興這件事的,但陳大人的這番話卻讓風向扭轉,而且朝中一時間竟無人敢提選妃之事,生怕再像陳大人口中所言的那般,一開口便讓陛下覺得噁心。
”好個陳山中,收了哀家的重禮如今卻爲皇帝說話。”蘇太后氣得不輕,桂公公趕緊上前幫她順氣,“太后息怒,您這正好也知道陳大人跟您不是一條心,也不算是件壞事。”
太后幾乎給朝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員都送了禮,少數幾個不收的硬骨頭被她給收拾了一頓,陳山中雖然看起來歡歡喜喜的收了,還表現出貪財的一面,但蘇太后的驅使,他卻並不是閉眼照做。
這個人心中是有考量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是否會影響社稷穩定,都是能掂量輕的。
蘇太后的臉色並未好轉,反而陰沉許多,“皇帝這一回來,本事倒是見長,從前他不是不屑理會陳山中這種牆頭草嗎如今倒是又在朝會賜座,又私下召見,當哀家不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
一想到南奉女帝的回書,蘇太后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開始擔心起來,“他竟想到了要跟南奉打好交道,南奉女帝居然也真的同意親自前來。”
她跟南奉合作的這件事,除了彼此雙方知曉外,再無第三人。
但蘇太后聽說這位南奉女帝乃是舉世無雙的人物,正是因爲有她的存在,當年都偷到兵符的二王造反未成,只得自刎謝罪。
這還是她跟南奉人合作才得知的祕聞,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小瞧這位南奉女帝,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跟南奉朝中官員合作的事情。
蘇太后看向桂公公,捉摸不透道“你說南奉女帝會站在誰這邊”
她不認爲南奉女帝答應魏昭嵐來作客,便是要與他合作,若是她這個西楚太后給得更多,南奉女帝也許會更心動跟她聯手。
“這奴才不知。”桂公公額頭起了汗,像是真的不知道。
爲着送齊珉出宮嫁人之事,楚元冷將適齡的世家小姐名單給了齊大人和齊珉各一份,還附帶上她們近期的畫像,讓母子二人先好好挑挑。
這最後被選中的人需得是齊珉喜歡,且家世清白,沒有不良嗜好,人品端方的。
楚元冷問起齊珉的意見,他正喫着尉遲真剛剛從宮外買的零嘴,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君上姐姐幫我挑吧,我覺得她們都長得差不多,就跟青菜包酸菜包酥肉包一樣分不清。”
楚元冷被他這番言論弄得哭笑不得,深深感覺到齊珉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心思完全不在女男之事上,她想了想道“錯了,就拿你舉例的這三個包子,只要你咬上一口,肯定就知道有所不同。
“可是我總也不能一個一個去把她們啃一遍。”齊珉托腮苦惱道”我還是覺得啃包子更好喫一點。”
楚元冷順着他的思路,笑道∶“那孤給你選幾個好看的包子,你先接觸接觸,若是有喜歡的,朕爲你賜婚好不好”
“好,都聽君上姐姐的。”齊珉點了點頭,他伸手想去拿零嘴喫,卻發現已經喫得差不多了,不禁有些不開心,他都還沒放開喫呢。
“孤叫尉遲再給你買。”楚元冷笑了笑,也不知他貪喫的毛病是跟誰學的,後若是嫁了人,妻家需得是個財力雄厚的,否則能不能養得起他都是個問題。
爲着給齊珉選個合心人,楚元冷還特意將她覺得幾個不錯的人選叫來面聖,好讓齊珉在一旁看看。
其中倒是有幾個楚元冷覺得可以的人選,比如方尚書的嫡女,如今年紀輕輕就朝中任着六品,將來少說也是個肱骨之臣,只是方家一向清廉,光是這點便讓楚元冷猶豫起來,再加上那方家嫡女像個呆木頭,齊珉對她也態度淡淡的,她便劃去了方家嫡女的名字。
沈意玉聽說楚元冷給齊珉選夫家,原本還覺得齊珉可憐,在宮中的好日子要到頭了,畢竟做君上的男人,可是喫穿不愁,又有一堆人伺候,但他見楚元冷專給齊珉挑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連他都忍不住眼紅了。
這要是嫁過去,就是府裏的正君,執掌一府內務,而且還有君上撐腰,往後的日子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要知道如今後宮主要還歸老太夫管,但他交給相賀管了一部分,齊珉負責協理,就只有他空有貴夫名頭,實際上手裏無半分實權。
他倒也沒有私吞後宮大權的想法,只盼望能夠爭上一點寵,讓君上隨便給他個私庫的鑰匙管管,他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他是絕對不會行貪污之事的
相賀也聽說了齊珉要被放出宮的事情,其實他並不奇怪,因爲當年入宮時他便得知了齊珉入宮的隱情,是以從來就沒有把齊珉視爲威脅,反而是沈意玉那個蠢貨,空有一張臉,偏偏能得了楚元冷的注意。
沈意玉心裏藏着一堆的事,在宮裏也沒個可以談心的人,本想去找齊珉,可是齊珉忙活着出宮的事,倒不好去打擾他的好事。
這想來想去,後宮裏就只有相賀能夠跟他說上幾句話了,而且等齊珉出宮之後,也就只有他和相賀兩個人,往後需得好好相處纔行。
只是沈意玉發現,他想和相賀交好,可相賀卻不願意搭理他。
沈意玉想着相賀的家世高,又有一手好琴藝,清高點是正常的,畢竟他對君上也是這副態度,所以他便刻意的找話題套近乎“我還真是羨慕你,你這梅寒殿空的位置好多,我的蒹葭殿都快塞不下東西了,畢竟得的賞賜太多了,老太夫前個兒還賞了純金打造的送女觀音給我,可惜只看不能用。”
沈意玉是真的很惋惜,如果賞賜的是金子就好了。相賀的臉色卻更冷了,“你與我說這些作甚”
“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齊珉要出宮,以後宮中就你和我兩個人了。”沈意玉奇怪自己只是實話實說,爲何相賀就好像生氣了,難道是覺得他在騙人
可這是後宮都知道的事兒。
他頓了頓,開始想方設法的誇起相賀,“你皮膚真好,生得也白,不像我,看起來都沒你精神,君上回宮那日足足叫我伴駕了四個時辰,我熬到天黑才被送回去,可把我累得不行,感覺現在都沒有歇過來呢。”
御書房的椅子太硬了,他的腰仍在隱隱作痛。
相賀被氣得不輕,一向平靜的面容都見了裂痕,看着沈意玉,最後生生咳出了一口血來,這可把沈意玉嚇得不輕,他趕緊退後一步,“快請太醫”
沈意玉把相賀氣吐血這件事很快便被宮人報給了楚元冷,楚元冷正在召見幾位年輕的世家小姐,聽到後忍不住擰了擰眉頭,沈意玉居然有能耐將相賀氣吐血
楚元冷看着正在低頭玩自己頭髮的齊珉,見他心思完全不在這裏,輕聲道“孤先去一趟梅寒殿,你在這裏待着等孤回來。”
齊珉擡起頭,茫然的神情出賣了他剛剛一直在走神,他看了眼那些盯着自己的世家小姐,當即明白了楚元冷的用意,點了點頭。
來御前接受相看的世家小姐都得知了齊珉入宮的原因,知道他在十五歲前需以龍氣養之方可平安長大,如今既已到了十五歲,君上待他如同親弟般,便想着爲他尋一門婚事。
禮部正在擬定齊珉的封號,他會以郡子之身出嫁,這相當於娶的是君上的弟弟,從此成爲皇家的姻親,日後哪怕就算是一事無成,君上想必也會看在義弟的份上提攜一番的。
於是不少人都變着花樣吸引齊珉的注意力,但這些人在齊珉眼裏如同包子一般,各個都長得差不多,喫包子能夠填飽肚子,身心愉悅,但看着她們,齊珉卻一點兒都不開心。
他是看在楚元冷的面子上才待在這裏的,楚元冷一走,他便立馬找藉口去透透風。
離開人前,齊珉尋了個清淨的地方待着,打算等楚元冷差不多回來時纔回去,他坐在涼亭裏,一邊盯着池子裏的魚,一邊思考道∶等會兒喫餃子吧,是豬肉大蔥的還是韭菜雞蛋香菇白菜好像也不錯,但是喫太多會膩,胡蘿蔔餡的素了點,得喫二十個才能飽。”
齊珉決定要喫餃子,但怎麼都選不出來,糾結皺眉道∶“到底喫什麼好呢。”
晉陽和剛戌邊而歸,進宮面聖時卻遇到了一個漂亮的小郎君,趴在圍欄上振振有詞的說這些什麼,她離得近些才發現他是在苦惱喫什麼餡的餃子。
她還是第一次見要喫二十個餃子才能飽的小郎君,瞧着年齡不大,胃口卻不小。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晉陽和只能看到齊珉的半張臉,卻不難看出他的嬌俏可愛,還有那露出來的纖纖玉指,白膩得晃人眼,她在邊關多年從未見過這般如瓷器般的男子,彷彿一碰便會碎。
引路的宮侍見她盯着齊珉看,介紹道∶“晉將軍,這是齊大人家的嫡子,今年剛滿十五歲。”
齊珉已沒了常在封號,如今宮中就都喚他作齊公子。
齊大人家的嫡子年紀還那麼小若是她再長個幾歲,都能生出這般大的兒子了。
晉陽和立馬便收回了視線,對宮侍道“多謝提醒。”
她在邊關多年,對都城中之事可謂是知曉甚少。
楚元冷在到了梅寒殿時恨不得收回之前的話,沈意玉這氣人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相賀原本就打扮得寡素,如今脣角帶着血,搖搖欲墜,頗有隨時便要斷氣的可能性。
沈意玉自覺的站到了角落裏,內疚得不成樣子,相賀雖沒說什麼,但楚元冷傾向他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便問沈意玉,“怎麼回事”
沈意玉乖乖認錯,“君上臣妾不小心把相才人氣吐血了,君上你罰我吧”
他說完後便紅了眼睛,他也不知自己那幾句話是怎麼了,相賀聽到後居然就吐了血,只期盼君上能夠輕罰他。
楚元冷看了眼相賀蒼白的臉,對沈意玉嚴厲道∶“是該重罰。”
沈意玉不敢哀嚎,這是他自己說出口的,只得認命的接受,感覺心頭像是在滴血般。”君上。”相賀突然出了聲,他的聲音含着一絲絲的沙啞,細長的指節緊緊捏着被子,透露出幾分脆色,他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楚元冷眼中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憐惜,一顆心便抽搐起來。
楚元冷還未想好罰沈意玉什麼,看着相賀破碎的神情,她眼底平靜如古井般,“孤已叫太醫院最好的太醫給你診脈,你好好養身子便是。”
楚元冷沒有給相賀說話的機會,帶着沈意玉出了梅寒殿。
她現在愈發覺得應該快刀斬亂麻,本來想先將齊珉嫁出去再解決沈意玉和相賀的,可是現在看來,這兩個一點都不讓人省心,還是趁早打發出去爲好。
相賀對她沒有情意,應當是巴不得自己早日放他自由的,所以不用她操心什麼,而沈意玉沈意玉委屈巴巴的跟在楚元冷身後,揪着袖子哀求道“君上,我真不是故意的。”
”臣妾還誇他長得好看,皮膚白呢,臣妾也不知他爲什麼會吐血,怎麼會有人那麼經不住誇呢。”沈意玉恨不得一頭扎進湖裏,若是給他重來的機會,他就應該用那些話誇自己
”你都跟他說什麼了”楚元冷也很好奇,沈意玉到底是怎麼把相賀氣吐血的。
沈意玉把說給相賀的話複述了一遍,抽抽嗒嗒道“臣妾這些話也沒問題嘛。”
”是沒問題。”楚元冷也笑了,她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但轉眼便否決了,只當是沈意玉沒說全,加上相賀也是個小心眼的,便釀成了這樣的結果。
她沉吟片刻,沈意玉戰戰兢兢的等着對自己的發落,一想到可能要被罰月例銀子便覺得心都在滴血,頭都快埋到地上了,怎料楚元冷忽然問道“沈意玉,你想出宮嗎”
齊珉估摸楚元冷應該快要回來時,才從涼亭折返回去,他剛坐下來,便發現那些世家小姐裏好像又多了個新的,他努力睜着眼睛望過去,是個從來沒見過的生面孔。
晉陽和本來想去御書房面聖,怎料楚元冷突然去了梅寒殿,她只得聽從內侍的吩咐先在這裏等着,說是君上很快便會回來。
她在邊關多年,身上是掩飾不住的肅殺之氣,加上從來都是以冷麪示人,鮮少有人敢直視她,而方纔在涼亭裏遇到的小郎君,此刻正用懵懂好奇的眼神看着她。
齊珉努力眨着眼睛,感覺自己好像能看清一點人臉了,那個一身戎裝,身材高挑的女子,似乎跟包子有所不同,也不太像餃子。
楚元冷匆匆而歸,晉陽和在看見她時行禮道∶“拜見君上,微臣晉陽和遵從聖命,回京述職”
楚元冷擡手免了她的禮,“晉將軍這一路辛苦了。”
晉家世代效忠於南奉皇室,晉陽和更是爲國駐守邊關十餘載,楚元冷從來不會虧待有功之臣,她還有些事想要單獨跟晉陽和交代,但眼下只得先忙完齊珉的事。
她問齊珉,“這些人中,可有你中意的”
齊珉一連選了好幾日,眼睛都花了,他掃視了一圈那些面露期待的世家小姐,便覺得那些人跟包子沒什麼區別,唯站在一旁的晉陽和,他卻能看出些她與包子的不同。
晉陽和本自認爲是局外之人,沒想到那脣紅齒白的小郎君突然將視線投過來,指着她軟聲對君上道君上,我中意她。
此言一出,那些世家小姐都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晉陽和是什麼人雖然是爲國征戰的大將軍,但如今年已二十五,爲人不苟言笑,一看就不是個會疼人的君上怎能放心將義弟交給她
晉陽和也覺得這太荒謬了些,且不論其他,光是年齡擺在這裏,怎麼看怎麼都不可能選她。”晉將軍比你大十歲,你可要考慮清楚了”楚元冷其實也很是意外,齊珉見了許多世家小姐,卻偏偏對剛回都城的晉陽和起了興趣,晉陽和家五代單傳,家中和睦,除了年紀大些,幾乎挑不出毛病來。
大十歲那就是個老包子了,齊珉想了想,點點頭道“君上姐姐,老包子我也是可以啃的,就是有點費牙。”
楚元冷笑了笑,看向一臉詫異的晉陽和,“晉將軍也聽到了,你可有意迎娶孤的義弟不如這樣吧,珉兒還小,倒也不必立馬完婚,孤先爲你們賜婚,你們也可以先培養培養感情,可好”
能夠迎娶君上義弟乃是莫大的恩典,晉陽和看向齊珉,他彎了彎眼睛,對自己回以一笑,她迅速低下頭,沉默良久,道“臣遵旨。”
君上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若是拒絕,便是不識好歹了。
那晉將軍今日便將珉兒帶回家吧,珉兒年紀小需要人照顧,齊大人又忙於公務,交給你這個未來妻主再合適不過。”
晉陽和感覺懷裏突然多了個軟乎乎的小郎君,一看便知年齡不大,嫩得能掐出水來,不禁開始頭疼歸家後該如何對母父解釋。
齊珉盯着晉陽和,心裏卻在想將軍府有沒有餃子喫。
爲齊珉賜婚後,楚元冷心裏的三塊石頭總算落下了一塊,但是一想到自己問沈意玉要不要出宮嫁人,他瞬間便哭得像個淚人,聲音都能傳到四方的宮殿裏,那哭聲吵得她頗爲頭疼。
沈家日漸敗落,如今全靠沈意玉在宮中做貴夫貼補銀子,可以說若是沒有沈意玉,沈家早就變賣家產回祖籍地了。
楚元冷只叫沈意玉好好想,她先去處理政務,前朝的事情還沒有忙完,二王之亂的舊人雖已拔除得差不多,但真正操控幕後一切的人,還是藏得很深。
楚元冷已經有了懷疑的人,如今便是要證實。
沈意玉回蒹葭殿後便開始鬧絕食,嚷嚷着要見她,楚元冷只得派人把他帶了過來。
只是半日不見,沈意玉看起來卻憔悴了許多,眼睛哭得都腫起來了,長髮也沒有心思打理,連華服上沾了污漬都不知曉。
楚元冷突然想到初次見沈意玉是在選秀上,她厭惡極了先帝蒐羅各色美人入後宮的行徑,爲了應付朝臣,只好敷衍的選了一次秀,之所以選中沈意玉,也是因爲他看起來夠蠢,夠聽話。
楚元冷換上了暗紅色的常服,面容無波無瀾,沈意玉哭得太久了,視線模糊得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他現在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幸好宮人給他準備了軟墊。
沈意玉吸了吸鼻子,“我能知道君上爲什麼不要我了嗎”
屋子裏安靜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楚元冷沒有去看沈意玉,她嘆了口氣,剛想說話,沈意玉就搶先一步道“是因爲君上有想要的人了,對嗎”
楚元冷終於看了他,沈意玉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他肯定是個長得很美的人,起碼長得比我好,對不對”沈意玉終於認命,他擦了擦眼淚,開始無所顧忌的瞎猜,“而且還是年輕可愛的,說不定還會彈琴”
”既對又不對。”楚元冷笑了起來。
沈意玉還是第一次看到楚元冷這般的笑容,她的眼中似有光,還有無限的溫情,他莫名的想喫醋,但一想到自己連君上的手都沒碰過,哪裏有資格喫醋呢。
”我早就知道君上不喜歡我,如果不是沈家敗落,我當初也不會去選秀,更不會爲了撲蝴蝶弄髒了衣服,君上大概也不會注意到我。”沈意玉回憶起以前的事情,喉頭酸澀哽咽,他本來想着在宮裏混喫等死一輩子,沒想到君上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了。
他這一刻無比羨慕君上的心上人。
”你與齊珉不同,孤知道沈家敗落,也知你這些年想方設法的接濟沈家,你放心,孤會給你一大筆銀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楚元冷抿了抿薄脣,“還有,孤不會干涉你的嫁娶,你是想嫁人還是招個贅妻都可以。”
沈氏如今無頂用的女丁,如果想要將家族繼續延續下去,招個贅妻是沈意玉最好的選擇。
沈意玉還是失落難過的模樣,楚元冷想了想道∶“老太夫賞賜給你的送女觀音,孤會找人幫你融成金子,你可以帶走,兼葭殿的一切你也都可以帶走。”
”君無戲言”沈意玉立馬便從地上爬了起來,已經開始暢想該怎麼把蒹葭殿搬空了,帶走帶走,統統帶走
”君無戲言。”楚元冷知道他愛財,在這方面上也不會虧待於他。
”君上,我想回葉邑。”沈意玉咬了咬脣,“我不想看你跟別人恩愛,我會難過的。”雖然他覺得君上並不會記得他去哪兒了,但他還是要說,葉邑是沈家祖籍之地,他幼年時待過一段時間,那裏民風淳樸,沒有都城的人那麼多心眼,他很喜歡那裏。
既然他既有自由又有錢,便想選一個舒服的地方待着。從此宮中再無沈貴夫,沈意玉只是沈家的公子。
沈意玉走之前依依不捨的看了楚元冷許久,他隱約覺得這是最後一面,他以後就不用再滿腦子都想着爭寵,也不用爲了君上拒絕自己而不開心了。
他揚起一個笑容,與楚元冷道別,“那君上,我走啦。”可千萬別忘了他的金子銀子和票子啊
魏昭嵐在寢宮裏睡得昏天地暗,都不知外面是什麼時辰了,但他這一覺睡得是相當舒服,覺得整個人都渾然一輕,至於蘇太后認爲這是他使的計謀,如今一箭雙鵰,既不知爲何收買了陳山中,又能堵住朝臣們勸諫他立後封妃的嘴,魏昭嵐根本就不知道。
他是真的突然犯惡心想吐,但應該不是胃病發作,畢竟他現在每日都會用過了早飯後纔會去上早朝,最多是今日多吃了幾口小菜
御膳房早就溫好了粥,但魏昭嵐突然不想喝,喝粥太淡了,他現在就想喫些有味道的,於是他叫來李千,說要喫楚元冷給他買的東西。
李千趁機偷偷告狀,“陛下,您從東郡帶回來的零嘴早就沒了,最後一點紅薯幹還被昀小王爺給偷吃了。”
”什麼,被魏先昀偷吃了”魏昭嵐瞪圓了眼睛,那可是他媳婦給他買的他都覺得喫不夠呢,小心翼翼按日子數着喫的,魏先昀居然如此大膽,最後一點紅薯幹都敢喫。
“看朕不找他去算賬。”睡飽的魏昭嵐現在格外精神,怒氣衝衝的去找魏先昀,李千趕緊跟上,默默在心裏道,小王爺只能自求多福了,畢竟他有攔過,但小王爺卻說。
“喫完了就再買,哥哥不會那麼小氣的。”
魏先昀沒想到一點紅薯幹居然引來了那麼大的禍患,魏昭嵐從殿前追到殿外,揚言要好好教訓他,還要打他的屁股,魏先昀怎能不逃
但他的哥哥自小習武,不是他這個小胖子能比得過的。
魏先昀被魏昭嵐抓住了衣領,魏先昀感覺到危險悄然降臨,趕緊求饒,“哥哥我錯了,我賠給你就是了,別打我別打我我本來就胖得怕疼,再打就腫得更胖了”
魏昭嵐想說,你嫂給我買的,除非你現在就把你嫂嫂帶到我面前,不然拿什麼賠
魏先昀趕緊把自己藏了許久的零嘴都給了魏昭嵐,蘇太后管他管得嚴,那些照顧他的嬤嬤經常偷偷搜他的東西,這還是他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魏先昀踮起腳尖,想要喂魏昭嵐喫,“哥哥喫話梅。”
魏昭嵐覺得這話梅賣相着實有點醜,但見魏先昀知錯能改,他的氣也差不多消了,便收下了魏先昀給的話梅。
這種酸溜溜的東西能有什麼好喫的楚元冷也給他買過,他嘗過,酸得恨不得吐出來。但魏先昀的這個好似有些不同,喫進去居然是甜絲絲的,魏昭嵐的眉頭都舒展開來。魏先昀見魏昭嵐喜歡喫,也開心了起來,他的話梅可不是普通的話梅,可是被譽爲話梅之王的聽說味道最是純正,魏先昀也嘗試吃了一顆,卻被酸得呲牙咧嘴。
魏昭嵐教育他,“不準浪費食物。”
魏先昀酸得眼淚都出來了,看向魏昭嵐的眼睛充滿了感動,“哥哥,這話梅忒酸了,你還是別吃了。”
都那麼酸,哥哥爲了照顧他的心情,還是忍着喫下了,嗚嗚嗚這份感天動地的兄弟情。“挺甜的啊。”魏昭嵐又吃了一顆,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他直接把魏先昀的話梅搜刮一空,在楚元冷沒給他買新的零嘴之前,他就姑且先喫弟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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