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輕薄佳人
山上終年積雪,即便是晴天,仍是冷着刺骨。肖芳華順手拉上窗扇,頓時阻隔呼嘯的寒風。屋內到是暖和,燃了火爐,時不時騰出幾顆火星。
撮撮手,回到原地,看向書桌旁的人,手握毛筆,淡陌的神情中夾着一絲慵懶,她寫得極慢,一筆一畫,悠閒的書寫着。不知是否是天冷的原故,臉上浮着一絲紅暈,似是紅霞拂臉,剎是動人。
他看得有些發呆,本是認真的看着她寫字的手,卻慢慢轉移到了她的臉上,越看便越稱心,就越覺得好看。彷彿千萬朵花兒一飄一飄的迎面而來,烘得心尖都是暖暖的。
好看,真好看,眉也好看,眼也好看,臉更是好看,他的小花是世上最最好看的女子。即使看着一輩子,也不會膩。
一輩子呵!
眼前浮現出兩人白髮蒼蒼的樣子,即使老到走不動了,還能依偎着一起取暖,那樣就叫幸福吧!
嘴角又忍不住上揚,越揚就越高,越揚就詭異,越揚就越發情不自禁。
於是——
“呵……呵呵……呵呵呵!”傻笑連連。
驚得一旁之人,手下一頓,好好一個“足”字,生生的拐了個彎,骨折了。淡陌的臉上抽抽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微轉過頭,迎面撞上一張天地不容的臉。
叭哧,足字再次骨折。
“芳華”深呼吸。
“嗯!”真好看!
“屋裏有椅子!”再次深呼吸。
“嗯!”真真好看!
“我在寫字!”
“我知道啊!”
“那你能不能,不要趴在我的桌上,你擋住我看不到紙了!”
他四下一望,弱弱的應了聲:“哦!”
這才訕訕的從書桌上爬了下來。見君思又開始書寫。
身形一閃,飛快的拿起房中的一把椅子,又蹦了回來。放在她的身邊,坐下。
瞅瞅兩人之間半尺不到的距離,嗯,有點遠。抓住椅沿,嘎吱,移動一下。
再瞅,嗯,還是遠了點,嘎吱,再移!
繼續看,繼續移!
頓時整個屋裏都是他移椅子的嘎吱——嘎吱——嘎吱聲。
君思紙上的那個足字,也一折——再折——繼續折。
“咦,小花,你改畫畫了?”某人揚着純潔無暇雙眼,看着紙上一連串的波浪線。
青筋暴跳!
“呵呵,原來你還會畫畫!”尤不知死活的人,一臉驚奇:“畫畫好呀!我以爲……痛痛痛痛痛!小花,你爲什麼又捏我的臉?”
“有灰塵!”
“啊?”灰塵不都是用擦的嗎?爲什麼用捏的?
手下用力!
“痛痛痛痛……”
他百思不得其解,眼角瞅到她額頭,活躍的小青筋,硬是不敢拯救他慘遭蹂躪的臉蛋。暗暗堅信自己的臉上,就算沒有灰塵,也定是有別的。
直到半刻鐘後,君思總算認爲他臉上的“灰塵”乾淨了,滿意了,不會讓人想起那骨折線了,這才鬆了手,卻完全沒了寫字的興致。
“你不是要出門嗎?”放下手中的毛筆,平靜得似是剛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他揉着腫得包子般的臉弱弱的應聲:“嗯!當初這屋裏備下的米糧不多,已經過了兩個月了,師弟該在路上了。”送糧的路上。
“天快黑了!”她望了望天色,提醒道:“早去早回!”
順手收拾桌上的紙上,停在那個漫長的波浪線上,眼神輕眯,默默的揉成團,再不動聲色的扔出窗外。
他也瞅瞅天色,臉突然沉了下來:“我很快就回來!”
“嗯!”
看她一眼,手間緊了緊,似是猶豫什麼,臉上爬上幾分擔憂,隱隱透着絲懼意:“小花……”
“嗯?”君思看向他愁容滿臉,微愣一下,頓時明瞭。
心隱隱一痛,許是那十年,真的太過沉痛,以至於兩個月了,還是不能讓他放心。雖然他已經不再時不時的點她穴了,但終究還是會害怕,怕如今的這一切,只是虛夢一場。所以他纔會時常午夜驚醒,慌亂的抱住身側的她,緊到不留一絲空隙,全身顫抖得再無法入睡。
那似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無法抹去,終還是自己傷他太深。
長嘆一聲,緩聲道:“我不會走!”
“當真?”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尋求保證。
“當真!”
“好……好,好……”他長舒了幾口氣,不知是在回答她,還是安慰自己,用力的抓了抓她的手:“我……馬上,馬上就會回來!”
“路上小心!”
“嗯!”這才轉身往外走去,一路走,一路回頭,彷彿只要他一個轉身,君思就會消失了去一般。拉開門,卻遲遲沒有踏出,身形一閃,頓時消失。
未來得急反應,她頓覺腰間一緊,迎面襲來一堵肉牆,他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低下頭,脣瓣落下用力的印上她的,用力的啃噬的一番才放開。
“小花,等我回來!”好似這才滿足,掀嘴一笑,賊賊的開滿了一臉的黃花。再次看了她一眼,這纔出得門去。
君思愣在原地,半會才緩過神來,他這算是輕薄嗎?無奈的搖搖頭,看着那一蹦一蹦的身影,絕色的臉上,頂了個包子,看不清本來面容。
他身形好,一身藍衫輕揚,遠遠看去,似是要與天空同化,飄塵脫俗,仿若嫡仙,即便是個背影,任誰看了也會移不開眼!
任誰?
似是想起什麼,眼神頓時緊眯,電閃火光的劃過一絲什麼,藍衣……
“芳華!”突然出聲。
“啊!”雪中的腳步一頓,滿臉疑惑:“小花,有事?”
她雙眼又合上了一分,緩緩的伸出手,指向左邊的一處道:“那邊……”
“那邊?”他聞言,立馬調轉腳步,邊往她指的方向奔了過去,邊回頭問:“這裏怎麼了?有什……”
咔嚓!話未說完,丈高的水花,濺了他一身。
君思這才悠悠的說出那句欲說未說的話:“有個水坑!”
“……”
“你回來時要小心!”她不緊不慢的加上一句,臉上除了平靜,還是平靜,回身拿起一件灰色衣袍,一臉淡然的詢問道:“要換上嗎?”
“……”
藍色果然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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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日子是寧靜的,寧靜到以爲可以永恆,直有人有來打破這份寧靜。
時至夏天,即便是終年積雪的山上,也漸漸露出了綠芽,積雪消散,開始溶化,這一化,就化出個人來。
“小花,有個人!”肖芳華拿樹枝扒了扒,回頭看向旁邊正在晾衣的君思。
“嗯!”
“你說他死了嗎?”
君思掛上一件外衣,移動兩步,瞅了地上一眼:“一息尚存!”
“還活着,看來他會武功!”肖芳華琢磨着,再用樹枝戳了戳。
拉順竹竿上的衣服,再移兩步隨口道:“你怎知道?”
他咧嘴一笑,一臉的燦爛:“我昨晚就聽見他爬起來了!趴了一夜還沒死成,那定是內功深厚!”
地上的挺屍若有若無的抽搐了一下。
“哦!”晾衣的手,連停頓都沒有,直接掛上竹竿,彷彿認爲某人的見死不救的行爲,很合理。
地上的挺屍再次抽搐了一下。
“小花,他倒在我們院裏,你說該怎麼辦?”他擡起頭詢問。
君思拿起桶最後一件衣衫,看向地上的人,沉吟了半會,才輕淡雲輕的道:“那就掃掃,倒出去吧!”
挺屍抽得風中凌亂。
“好啊!”無條件服從的某人,一把拎起地上的人,正要隨手扔出去。
地上的人卻突然伸出一隻血淋淋的手,深吸一口長氣。
“喂,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吧!”巨大的咆哮吹散了一干雪花,伸出滿是鮮血的手,一把拽過眼前人的衣領:“一個裝不認識也就算了,有必要……兩……兩個一起裝不認識嗎?”
肖芳華盯着眼前,渾身是血的臉,打量來,打量去,老半天才一拍腦門道:“哦,原來是小師弟!好久不見!”
“……”他該高興,總算被認出來了嗎?
“小花!這是凱華,我三師弟,你以前見過的?還記得嗎?”
淡陌的鳳眼轉了過去,以前在谷裏的時候,布凱華曾回來過一次,她是見過的。
只是……
眼神輕眯,劃過一絲什麼,快得人無法察覺。
“小花,還要扔嗎?”認真的詢問。
“嗯……”認真的考慮。
“喂,你們有沒有人性?”噴血的咆哮:“你是不是我大師兄啊?好歹要先扶我進去吧!”
“小花……”繼續詢問。
“嗯……”繼續考慮。
“你……你,你們……”繼續噴血。
半晌——
瞅瞅布凱華頭頂的竹竿,再看看手裏的最後一件衣服,眉頭皺了皺,權衡之下——
“那就進去吧?”
“哦!”
聽到肖芳華應聲,布凱華這才眼前一黑,再度暈了過去。算你們狠!
順手扶住,正要扶進房,想了想,一把提起,往肩上一甩,一掂一掂的回屋去了。完全無視某人的血流如注,小師弟精神過頭,放點血緩和一下也好。
等兩人走開,君思這才橫開一步,站在剛剛布凱華躺的地方,抖了抖手裏衣衫,終於在竹竿上掛上最後一件衣服。
唉!躺的真不是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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