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雙死IF(葬禮前)
沒有遺體,無須收殮妝容;沒有親人,無須賠款送禮;沒有遺產,無須公證扯皮。
哪怕是到死,神谷哲也都沒有給他們留下一個可以幫忙彌補的機會。
他就像是黑夜中最決絕的殺手,不顧他們的苦苦祈求,毫不留情地將自己殺掉,見血封喉。
神谷哲也自然不會告訴他們自己死後應該怎麼安排,甚至說,可能他自己也沒想到會走到這個結局。
就像是一開始捧着保溫杯,淡定地說要“養生”一般,任誰也不知道他當時所說的究竟是渴盼着長命百歲,還是曇花一現。
於是,降谷零隻能按照他們揣摩出來的方案,沉默地將葬禮操持起來。
是的,負責操辦葬禮的兜兜轉轉,竟然落到他這個親手傷害過死者的人手中。
何等的……諷刺。
凌晨五點三十五分,天漸亮,卻帶着陰陰慘慘的灰,彷彿隨時會落下雨來。
降谷零看着鏡中的自己,一時間有些認不出來這是誰。
明明已經好好打理過自己,由着化妝師給自己蓋上一層勉強合適的妝容,但此刻看着,卻又好像是見到了一個披着人皮的骷髏。
那骷髏手中拿着鞭子,朝他露出一個屬於波本的冰冷嘲弄的微笑,接着狠狠地抽下。
“啪——”
面前的鏡子陡然碎裂,蜘蛛網一般的黑紋蔓延開去,將他的臉分割成無數個小塊,變得扭曲。
降谷零用左手將自己的右手掰回來,胡亂地將上面的血跡清洗乾淨,又翻了半晌的抽屜,找了兩個創可貼粘了上去。
不行……這樣有點醜。
他皺了皺眉,隨意地扯下來,丟到垃圾桶裏。
身上黑色的禮服勒得有些緊,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但解開釦子,還是無濟於事。
心臟跳得有些快,哪怕再濃苦的咖啡也無法拯救他疲憊到極點的精神,反倒帶來了一陣陣的心悸和幻覺。
降谷零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繼續對着早已列好的計劃表來檢查下面的流程。
神谷哲也不喜吵鬧,愛好簡單,喝茶、甜點加遊戲,但能帶進墓裏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些不值錢的遊戲機。
他的公寓已經被清理一空了,整理出來的屬於他自己的東西寥寥無幾,最後只能拿那些信封充數。
是啊,信封。
那一封封的信件被翻出來時,衆人帶着不可置信的痛苦和壓抑,逐字逐句地看了過去,這才發現,裏面囊括着近乎所有人的許多不爲人知的祕密。
神谷哲也究竟是怎麼發現那麼多祕密的?沒有人知道。
只有諸伏景光沙啞着嗓子所說的“前輩的計算機技術很好”便權當做是理由。
紙張已經泛黃,上面的膠已經開始脫落,從寫下後就沒再打開過的信件,在十年後,在擁有者死亡後,終於重見了天日。
裏面有着關於組織、琴酒、蘇格蘭、波本、萊伊的祕密;有着雪莉、工藤新一乃至一些他們不瞭解的人名的事件。
更多的是對神谷哲也的鼓勵和熱情,彷彿是對待着一個精美的瓷器,熱烈中又帶着小心翼翼,讚美中又帶着惴惴不安。
降谷零還記得自己最先找到有關“波本”的那封信,上面用了許多個感嘆號,不僅暗示着他臥底的身份,還瘋狂喊着神谷哲也遠離,不要爲了救他搭上自己。
結果,結果——
沒有結果。
那些信封已經被疊好,按照其中的內容分門別類,除了有關於諸伏景光的信,其餘的都收斂在不同的小盒子裏,由他保管,最記後一起下葬。
降谷零起身,朝外走去,他還不能休息,對好名單後還要檢查各種細枝末節,防止組織的餘孽出來干擾這次葬禮。
就這時,他突然聽到一聲平靜無波的聲音。
“波本,撈我。”
降谷零猛地回頭,卻只看到一片陰影中的綠色盆栽。
心跳得更快了。
這喊聲太過於熟悉,哪怕過了十年,他還是會時不時想起。
只是之前想起,是因爲不理解神谷哲也如何隔着那麼遠的距離、那麼多的人精準定位他的身份,甚至能直接撲到他身上。
神谷哲也說託辭是聽力好,並且完全沒有舉報他的想法,只是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轉頭離開。
降谷零也是因此才徹底動搖對神谷哲也立場的看法,陷入更加大膽的試探中。
而現在想起,他只能想到神谷哲也望向他時平靜且信任的目光。
就好像是堅信着他一定會把他帶出去一樣……
“波本,拉我上去。”
那個聲音又來了,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耳邊,連帶着外面的天色都變亮了幾分,像是有月亮出來一般。
失去了神谷昭明的利口酒,甚至沒有絲毫怨懟,只是用他一如既往的平靜目光看着他,朝一點忙也沒有幫上的降谷零伸出手——
降谷零下意識將手遞出去,而手中卻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支短鞭。
短鞭泛着皮質的冷光,在慘白的白熾燈下看着像是一條蛇,陰寒而又恐怖,上面並不突兀的細小鱗片貼合着,卻會在出招後展開,落到人的皮肉上,狠狠地咬住,扯下塊肉來。
他猛地擡頭,面前的畫面又是一閃。
滿是傷痕的白髮青年躺在血泊裏,連帶着呼吸都是若有若無的,彷彿只要鞭子再落下去一次,就能輕而易舉地收走他的生命。
那慘白的臉上不僅染着血,還帶着病態的潮紅,痛苦透過眉眼間傳遞出來,卻在睜開眼後被靈魂強制收回體內。
還淌着血的左眼泛着一層霧氣,在足夠讓人眼睛刺疼的慘白燈光下渙散着,而右眼則是不受控地眯起,看着他,看着他……
“說話啊。”旁邊傳來了琴酒不屑的嘲諷聲,“波本,你不是說要教我嗎?做給我看啊。”
“因爲利口酒的背叛,導致你這個後輩被牽連、被權利排斥那麼久,心裏一定有恨吧?正好趁着這次機會發泄出來。”
琴酒的靴子踩在血水中,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催促他動手。
降谷零還是沒有動,銀髮殺手依舊在說:“其實能不能問出情報,意義已經不大了,只要拿到那些資料,我們依舊有其他後手。”
“所以,波本,動手吧,就像是這樣——”
似乎被操控住一般,破風聲連帶着尖銳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哨聲響起,手臂彷彿感受到了無法向下的阻力。
“啪——”
白髮青年的身體隨着疼痛無法抑制地顫抖着,似乎連肌肉都條件反射地逃避懲罰,卻又被死死地箍在原地,那白色的眼睫劇烈扇動,像是瀕死的蝴蝶最後的掙扎。
但是他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安安靜靜,連短暫的清醒都帶着拒不合作的冷漠。
那隻眯着的眼對上降谷零,裏面沒有任何情緒,甚至無法分辨出此刻控制身體的是哪個人格。
“你說話啊,不是要審訊嗎?”
琴酒的催促依舊在耳邊,不能暴露的執念成了降谷零唯一的選擇。
他舉着短鞭,面對着自己的前輩,如同失去靈魂一般,用他最爲習慣熟練的神祕主義的面具,掛着假笑道:“確實要說,只是意義不大對嗎?”
記他邁前一步,將短鞭換了隻手,空出的那隻常用手爲了掩飾顫抖而迅速地伸出,用力地掐住了利口酒的下巴。
手下的略顯黏膩而冰涼的觸感,是血,因爲太過於瘦削,甚至沒有感受到多少肉,彷彿用力一些就能輕而易舉地壓碎骨頭,讓後者徹底無法開口。
他的動作擋住了頭頂無休止散射的燈光,反倒讓利口酒的眼睛睜大了一分,後者目光沉沉,對準了不知何時寫滿惶恐的紫灰色眼睛。
降谷零如同自虐一般,湊近他,彷彿想將利口酒的神情、傷口一處一處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最後只說出一句話。
“前輩,你說出來吧。”他聽見自己冷酷地說,“都說出來,我不想繼續動手。”
表面上是威脅,實際上只有降谷零自己知道,這是他的哀求。
有一瞬間,他寧可利口酒揭發自己的臥底身份,也不想再面對這一切。
利口酒皺了皺眉,淺金色的眼睛閉上,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樣。
降谷零卻彷彿從他眼中看到了失望,對他的失望。
“就這?”琴酒還在嘲諷,“你的手段,就止步於此了嗎?”
“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我就不信了……”他咬着牙回了一句,用盡全身力氣把手甩開,看着利口酒被迫隨着他的動作後腦勺撞到椅子上。
彷彿是被逆流的血液嗆到一般,白髮青年微微側過頭無力地咳嗽着,彷彿連心臟都隨着這番突如其來的攻擊變得生疼,卻又迫於姿勢連蜷曲起身體都做不到。
恨我吧,前輩恨我吧,恨我恨我恨我——!
“降谷先生,你在做什麼!”
風見裕也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把降谷零驚醒,他猛地喘了口氣,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把面前的綠植給掃到了地上。
植物突遭無妄之災,土壤中的根裸露出來,被碎片割斷了幾根,彷彿生命一時間遭到重創,變得蔫蔫起來。
降谷零收回手,冷漠地道:“現在幾點了。”
風見裕也看了看時間:“六點零五。”
他輕輕地道:“我們該出發了。”
是了,現場還要他佈置。
風見裕也被他要求六點鐘過來接人,也不知道看了多少他狼狽的模樣。
降谷零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服,徑直朝外走去,在與同樣穿着黑衣的下屬擦肩而過時,他聽見後者低聲道:“降谷先生,真的不需要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嗎?”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向前走着,暴露在霧濛濛的日光下。
神谷哲也從未找過心理醫生,照樣萬事妥帖,他何必因爲這區區的幻象表現出困擾?
何必……將不堪和醜陋,暴露在另一個人面前?
而且一旦好起來,他,降谷零,還能再看到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愚人節快樂(?)
咳咳咳,憐愛地摸摸透子的腦袋。
想想還是拆開發吧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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