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快到穆家大門時,遠遠地,她看見了穆眷。
他筆直地站在黑漆鐵門旁,碧藍天空和淺橙晚霞交匯的日暮之下,穿一件寬鬆柔軟的暗紋白色襯衫,大概是洗完頭不久,他柔軟的髮絲順着風的方向。
林歸嫋在他面前停車,落下車窗,他便走前兩步,微微俯身,一隻手臂架在副駕駛車窗沿。
晚風吹來他身上的味道,林歸嫋晃了晃神,隨後才問:“車停哪裏?”
“開進院子就行。”他指了指身後的大門。
“那你讓一下。”
穆眷鬆開手,給她讓出地方,林歸嫋順利地將車開進院子停好,剛準備下車,穆眷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來。
“怎麼了?”林歸嫋帶點笑意問他,一隻手解開安全帶。
“抱一下。”他張開一個恰好能容納她的懷抱。
林歸嫋卻沒過去,而是後靠在椅背,揶揄着問他:“這麼想我啊?”
“嗯。”他坦誠地點頭,“很想。”
到今天爲止,因爲林歸嫋去別的城市出差,他已經半個月沒見到她了。
“可我剛下飛機,風塵僕僕又沒洗澡的……”
林歸嫋還在逗着他,穆眷卻不等了,一下將她攬進懷裏,收緊手臂,鼻尖蹭了蹭她耳旁的長髮道:“你洗過了。我能聞到,很香。”
她擡起手,揪住穆眷肩膀的布料。
分開半個月,她其實也很想他,只嘴上還在故作輕鬆地逗他:“早說了給你送同款沐浴露洗髮水,你又不要。”
“不用送。以後,我跟你一起用。”他在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倆聽見的聲音說。
話音剛落,果不其然後背被她不輕不重地錘了一下。他卻像得了什麼獎勵似的,翹着脣角將腦袋埋進她的肩窩。
兩個人抱了一會兒,才從車上下來。
他們走進客廳的時候,穆葭葭正好從廚房出來,手上端着剛切好的西瓜。
“嫋嫋快來嚐嚐,這西瓜很甜。”
“好。”林歸嫋跟着穆眷在沙發坐下。
穆葭葭給她遞了一塊西瓜,又給穆眷遞了一塊,他側身去拿的時候,穆葭葭眼尖地看見了他的肩膀。
“阿眷,你衣服肩膀這塊怎麼這麼皺?”穆葭葭問。
“沙發躺的。”穆眷平淡地扯謊,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你還不上去換一件下來?”穆葭葭咬了一口西瓜肉,“等下被爸看見,要說你衣衫不整了。”
林歸嫋突然嗆了一下,一手捂住嘴,一手想去找紙巾。穆眷站起來,拿到紙巾盒之後整個放她懷裏,還抽出兩張塞她手裏。
她喉嚨不太舒服,輕咳着,用紙巾擦脣和手。
“說吧。不換。”穆眷一邊給她輕拍着背,一邊回答穆葭葭。
穆葭葭沒看見他給林歸嫋拍背,只看見他滿臉不在乎的表情,忍不住問林歸嫋:“嫋嫋,你就沒覺得,我弟其實還挺叛逆的?”
“唔。”林歸嫋只發出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
喫完西瓜,林歸嫋想去洗個手,穆眷主動提出帶她,卻把她往樓上帶。房間門關上的瞬間,他的手臂環上她的腰肢,熟悉的觸感輕蹭着她的肩頸。
“我叛逆?”他嗓音低啞地質問。
“我沒說。”林歸嫋在他懷裏微側過身,“我只是……唔!”
小狗又咬人了。連個哄人的機會都不給她,直接自己討想要的賠償。
穆眷的後背緊貼着門板,林歸嫋被他緊困在身前。她還記得自己的手沒洗,雙手半舉着,怕弄髒他的衣服,他卻更加得寸進尺,非要跟她緊貼着,弄出些不大不小的聲響來。
“我姐說得對。”穆眷的呼吸聲緊貼着林歸嫋的耳邊,“我很叛逆。”
他張嘴咬了咬林歸嫋的耳骨,隨即感覺到林歸嫋的兩隻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抱歉。”林歸嫋的表情看起來很無辜,手卻在穆眷的衣服上又蹭了蹭,“你得換衣服了。”
穆眷還不想放開她,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低聲說:“你給我換。”
“行啊。”林歸嫋當真開始給他解釦子。
只解了三顆,穆眷就受不住了。他面色緊繃着,扣住林歸嫋的手,將她拉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仔細給她沖洗手指殘留的西瓜汁。
林歸嫋偏頭看他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的陰影,只看了一會兒,就被關了水龍頭的穆眷往房間外面推。
他沒真正用力,她也沒掙扎,只快出門口時,回過頭明知故問了一句:“怎麼了,阿眷?”
“換衣服。”他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語氣悶悶的,好像還有一種咬牙切齒的不甘心。
林歸嫋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笑了。
等穆眷換完衣服下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穆眷的父親剛回到家,在主位就坐,穆眷的母親坐在右邊,穆葭葭坐在左邊,林歸嫋挨着穆葭葭坐。
穆眷擡腳就要往林歸嫋那邊走,主位上的父親咳了一聲,那隻腳便硬生生地轉了個道,往母親那邊走去。
晚飯後,穆葭葭拉着林歸嫋和穆眷出門遛彎,美其名曰消食,其實一出大門口就找個角落躲着,跟褚惟視頻去了。
“走吧。”穆眷牽着林歸嫋往外走。
林歸嫋沒問他去哪,腳步下意識跟着他,然後悄悄回握他的手。
夜色靜謐,行人絮語,她走在他身旁,就覺得安心。
晚上林歸嫋跟穆葭葭一個房間,兩個人早早洗漱完,躺在牀上卻誰都沒睡着,一直說着明天的事情。
“捧花我就直接給你了,嫋嫋。”穆葭葭還記着她之前說過的話。
林歸嫋卻猶豫了,沉默一會兒纔開口道:“葭葭姐,我……想坦白一件事。”
“什麼事情這麼嚴肅?”
“我跟穆眷在一起了。”林歸嫋一口氣說完,然後去看穆葭葭的反應。
“啊,這事吧……”穆葭葭好像有點意外,又好像有點心虛,揉了揉鼻子,“我其實知道。追到你那天,穆眷就主動跟家裏說了。但是公不公開、什麼時候公開,他想看你的意思,所以讓我們暫時裝作不知道。”
林歸嫋莫名想起晚飯時候穆眷父親那聲咳嗽,感覺有點透不上氣。
“嫋嫋,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阿眷,纔會跟他在一起。但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就不找了嗎?”穆葭葭問。
林歸嫋年復一年的尋找,幾乎成了執念,她都看在眼裏,不覺得林歸嫋能這麼輕易地放棄。
“嗯。”林歸嫋卻面色很平和地點了點頭,眼裏逐漸染上愉悅的神采,“因爲找到了。”
“啊?”穆葭葭反應巨大,一下坐起來,扯着林歸嫋衣袖追問道:“是誰?在哪?你們見過面了嗎?”
“見過了,你認識。”林歸嫋揭曉答案,“穆眷,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穆葭葭一下子沒辦法處理過載的信息量,整個人目光凝滯,陷在震驚的情緒裏。林歸嫋將情況隱去了一些部分,簡單跟她說明。
“你們這是……有緣夢裏來相會啊。”穆葭葭最後嘆了一句。
“所以,捧花就不用給我了。葭葭姐,把你的幸福傳遞給更需要的人吧。”
穆葭葭和褚惟結婚那天,晴空萬里。
林歸嫋早上六點半起來,喫過早飯,便開始跟穆葭葭一起化妝。穆眷因爲是女方這邊的親屬,被允許進入新房,於是他進進出出許多回。
“晃悠什麼呢?”化好妝的林歸嫋當着穆葭葭的面,牽住了穆眷的手。
穆眷看了穆葭葭一眼,見她沒有任何反應,心安理得在林歸嫋身邊坐下來,十指緊扣。
“餓不餓?”穆眷摩挲着她的指腹。這會兒才九點,還早着。
“不餓。”林歸嫋搖了搖頭,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點困。”
穆眷鬆開手,從後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裏,讓她的後腦勺穩穩地落在自己肩上,寬厚的脊背向着門口。這樣她就不怕蹭花妝,也免了其他人的窺探。
“眯一會兒。”他在她耳邊說。
“你記得喊我。”林歸嫋的眼皮耷拉下來,聲音到最後輕得只有他一個人能聽清。
“好。”穆眷的下巴輕蹭了蹭她的發頂,“我看着。”
上午十一點,褚惟帶着接親車隊到了樓下。
他這天大概很高興,臉上的笑意始終沒消下去,怎麼刁難他都樂意被折騰,紅包也給得很大方,最後在一聲聲的“褚老闆大氣”裏,推開了新房的門。
葭葭跟他眼睛對上一瞬,不好意思地移開,脣角的弧度卻很歡喜。她穿着紅底金線的中式婚服,光着腳乖乖坐在佈置好的牀上,好像已經等了他很久。
他忽然有一種錯覺,他們之間其實隔着浩浩時間洪流,而他跋山涉水、歷盡風霜,終於走到她面前。
褚惟站在門口紅了眼眶。
“哦喲,我還是頭一次見新娘還沒哭,接親的新郎先要哭了的。”旁邊的嬸嬸善意打趣道。
褚惟把眼淚憋了回去,走進房間,其他人吵吵嚷嚷着要找婚鞋,他單膝跪在穆葭葭面前,卻見她擡腿一撩裙襬,婚鞋就端端正正擺在後面。
她沒有要藏。
“你來娶我,我特別高興。”穆葭葭溫熱的手指摸着褚惟的眼眶周圍,“我是很歡喜要跟你走的。”
褚惟仰頭看着她,像看着自己一生的信仰,眼神那麼亮。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他珍重地親了親穆葭葭的掌心。
按着婚俗,褚惟單膝跪地給穆葭葭穿上婚鞋、戴上金飾和胸花,隨後林歸嫋得知,伴郎和伴娘也要互戴胸花。
所有人都盯着她和程熙走流程,穆眷也站在新房的人羣裏,不遠不近地看着她。
林歸嫋頭皮有點發麻,接過伴郎的胸花,很快幫程熙戴上,然後跟他說了一句:“不好意思。”
她提着裙子,一步步走到穆眷面前,將伴娘的胸花遞給他道:“男朋友,能幫我戴一下嗎?”
穆眷什麼都沒說,低頭認真把胸花給她戴上,弄好之後,忽然迎面得了她一個很滿的擁抱。
他沒反應過來,只感覺她的手臂在他後腰緊摟了一下又放開,然後她仰頭輕笑着說:“謝謝男朋友。”
周圍響起善意的笑聲,誰都看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走完新娘家這邊的流程,林歸嫋要跟男方的車隊去男方家裏,穆眷卻不能去。上車之前,他給林歸嫋塞了點東西。
她在車上打開,發現裏面是一些小零食。她今天沒喫多少東西,穆眷怕她餓着。
一直到抵達酒店,跟着穆葭葭在宴會廳外迎賓,林歸嫋才又見到了穆眷。只是他們倆都忙,到底也沒說上幾句話。
到扔捧花的環節,穆葭葭背對着來賓,將捧花拋出去,未婚男女一擁而上,林歸嫋站在一邊,滿眼帶笑地看着他們。
所有流程結束之後,林歸嫋坐到伴娘席,穆眷坐的席位在旁邊另外一桌,兩個人在人羣的縫隙裏,時不時通過目光交流。
席間,穆眷陪父親喝了很多杯酒。
婚宴結束的時候,他脖子臉上紅了一片,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眼睛沒有焦距地落在一個地方,顯然已經喝醉了。
林歸嫋站到他旁邊,他才緩慢地眨了眨眼,仰起頭,將目光落在她臉上。
“爲什麼,不要捧花?”他含糊地問,問了兩遍林歸嫋才聽清楚。
她將手心貼在他有些發燙的耳朵上,穆眷被微涼的溫度吸引,仰着臉去蹭她的手心。
“捧花是用來傳遞幸福的,你在我身邊,我已經很幸福了呀。”她輕聲回答了他。
穆眷似乎是聽懂了,脣角很放鬆,卻又忽然很輕地皺眉,手下意識捂着上腹部。
“是不是胃疼?”林歸嫋第一時間注意到,很緊張地半蹲下來問他。
“嗯。”他用力點了點頭。
“褚惟哥,阿眷喝醉了,胃好像也不太舒服,樓上還有開好的房間嗎?我想讓他去休息一下,酒醒了再回去。”林歸嫋給褚惟打了個電話。
“509還空着,你們可以過來拿一下房卡再過去。你一個人可以嗎?需不需要我叫人搭把手?”褚惟問。
“阿眷,你還能站起來走路嗎?”林歸嫋問穆眷。
穆眷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向她伸出手。
見她沒反應,他俯下身,將手遞到她沒拿電話的那隻手邊,抱怨似的說了一句:“你不牽,走不了。”
林歸嫋忍着就要到嘴邊的笑意,牽住他的手,跟電話那頭的褚惟說:“不用了,他還能走,我一個人可以。”
“那就行。”褚惟乾脆地掛了電話。
林歸嫋找到褚惟的時候,一旁的穆葭葭和兩方家長親戚都看見了她和穆眷牽着的手,驚了一下,見她還從褚惟手裏接過房卡,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
林歸嫋的母親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她:“這位是……?”
“我男朋友,穆眷。”林歸嫋平淡地宣告,將房卡收進口袋,然後跟穆眷的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穆眷好像不是很舒服,我先帶他去休息了。”
穆眷的父母也看見他捂着胃的動作,他母親忙不迭道:“快去吧!需要再叫個人扶一下嗎?”
“沒事,他還能自己走。”
“你牽着,才能走。”穆眷忽然冒出一句。
衆人的表情於是更加微妙起來,偏他一臉認真,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
林歸嫋只能撐住表情,從容地跟衆人道別:“那我先帶他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穆眷的母親揮動着手,將他們送出一小段纔回去。
林歸嫋牽着穆眷上了五樓,跟樓下的喧鬧不同,這裏很安靜,他們踩着地毯,穿過長長的走道,然後站在509房面前刷卡進門。
關門的聲音剛落下,林歸嫋被抓了一路的手忽然一鬆,穆眷整個人從她背後將她環住,下巴擱在她的右肩窩,跟她臉貼着臉。
林歸嫋感覺到,他從繃着的狀態裏,一下子鬆弛下來。
忙活了一天,他是真的累了。
她由着他抱了一會兒,然後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他卻沒有動,整個人好像還陷在那種很深的疲憊裏,一時半會兒捨不得她的撫慰,鬆不開她。
在她轉頭看他的時候,他的脣壓了過來。
起初只是很輕地磨,他半垂着眼,觀察她的反應。她好像一時怔住了,回過神來時卻沒有推開他,他才吮了一下她的上脣,開始溫柔的進攻。
這個吻很繾綣,帶着微醺的酒意,她嚐到了被酒精放大的,他對她的依戀。
最後林歸嫋在穆眷啄吻的間隙裏,輕聲哄着他:“給你煮點水好不好?喝了會好受一點,不是胃不舒服嗎?”
過了好半會兒,他才放開她。
他遠沒有進門時的狀態,腳步有點不穩,林歸嫋將他扶到牀邊,看他好好坐下了,纔去給他燒水。
剛摁下燒水鍵,林歸嫋一回頭,卻發現他已經睡着了。他仰躺着,睡姿端正,還知道好好給自己蓋被子,雙手交疊在被面。
林歸嫋走過去,坐在牀沿,靜靜看了一會兒他的睡顏,輕聲道:“阿眷,晚安。”
半夜,穆眷醒了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小沙發上睡着的林歸嫋。
他曾經無數次希望,醒來就能出現在他面前的,林歸嫋。
穆眷專注地看着,她被昏黃小夜燈的柔光籠罩的樣子,眼裏起了輕微的霧氣,也不願意眨一眨眼。
林歸嫋好像感應到他注視的目光,過了一會兒,輕輕揭開眼皮。因爲怕穆眷夜裏會有什麼突發狀況,她睡得很淺。
“渴醒了嗎?”她啞着聲音問。
“酒醒了。”穆眷抿着嘴脣。
林歸嫋看了看時間,才四點。她離開小沙發,摸了摸水壺,確認裏面的水還是溫的,纔給他倒了一杯。然後走回去,坐到他牀沿。
“喝一口?”她將杯子遞到他面前。
他握住她的手,喝了一半的水。
“再睡一會兒?”林歸嫋將杯子放到牀頭櫃上。
“你上來。”穆眷牽住她另一隻手,“沙發不舒服,我不做什麼。”
林歸嫋看了他一會兒,大概是被他認真的表情動搖,最終鬆口道:“你睡過去一點。”
牀很寬,穆眷往另一邊挪,給她空出很大一塊地方,還幫她把被子掀了起來。
林歸嫋一躺進來,就被他的溫度和味道包裹。他們面對面躺着,在昏暗的燈光裏,直視對方明亮的眼睛。
“林歸嫋。”穆眷忽然輕聲開口。
“嗯?”
“如果,我還是會,被拉去那個時空,你怎麼辦?”這是穆眷醒來的時候,想到的他跟林歸嫋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他可能,還會有很長的時間在醫院,像之前那樣睡着,不能陪着她,也不能跟她一起喫飯散步,甚至沒辦法給她任何反應,只能讓她日復一日地等待着,他的醒來。
林歸嫋卻反問他:“如果,我還是會經常出差,就算你住院,我也可能沒辦法在你身邊,沒有辦法把我的整個人生圍繞着你運轉,你怎麼辦?”
穆眷沒有回答,但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們在一起,沒有需要誰犧牲誰的人生和時間。共度的時光是我們樂意的,偶爾的等待是我們甘願的,我們只要一起順其自然地,往人生的方向走下去就好了。”
“好。”穆眷看着她的眼睛盛滿了柔和的光。
“然後想你的時間呢,”林歸嫋忽然話頭一轉,“我大概會努力一點,用來寫書。”
“想我的時間,是多久?”他認真地追問。
林歸嫋一邊想着“這話的重點是這個嗎”,一邊熟練地哄他:“每一分每一秒,滿意了嗎?”
“嗯。”穆眷這才問:“書名叫什麼?”
“《我偶爾沉睡的戀人》。”
話音剛落,穆眷好像嚐了顆合心意的糖,眉目都舒展開來,脣角微微翹着。
“阿眷。”林歸嫋忽然湊近他,在他枕邊輕聲說,“如果我們更努力一點,能夠以更大的默契去面對世界,那這本書的書名還可以改成……”
“改成什麼?”他嗓音低沉,目光不自覺落到她的脣上。
“《我偶爾沉睡的愛人》。”
最後的聲音消弭於脣齒,外面的天色依然是黑沉沉的一片,像穆眷的眼眸。
但天總會亮起來,就像林歸嫋和穆眷都知道,他們之間,還會有很多很多個日光燦爛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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