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7
粉扑子脸女孩翻了個白眼:“死心吧,你算不出来的!”她就不明白了,承认自己笨很难嗎?而且,算這些题除了让自己更像书呆子,還是脑筋不好使的书呆子,還有什么用!像她,像這個学校裡大多数人,谁会把老师留的作业非要一道道写完。
在這一点上,看起来各方面條件都平平的谢嘉仪倒是很独树一帜。
這是一所收费高昂的私立高中,大多数学生都是准备高三出国的。所以到了高二下学期,别的学校的高中生学习愈发紧张了,這裡的学生反而各自开始忙起各自的事情,不管是忙着参加各种活动刷简历還是学语言搞才艺,反正像谢嘉仪這样老老实实刷题准备高考的是异类。
粉扑子脸女生恨铁不成钢:“咱们本就不如她们,你就不能别這么——”她总觉得,刻苦学习到课间休息都沒時間玩就怪丢人的,那帮女孩子每次說起這個都捂着嘴巴笑,让她都跟着难为情。
而且都這么刻苦了谢嘉仪也不過是挣扎在学校前十。就是立爱学习人设,那不是学神也得是個学霸才能引人瞩目,谢嘉仪這算啥?在這样一所几乎人人都有可观家世的地方,她這是快把最近網上說的“小镇做题家”人设立死了。看看学校前三的那個姑娘,有时候上课趴在后面睡觉,睁开眼考考就比谢嘉仪厉害找谁說理去。
成绩中等吧,关键她们俩在這個学校裡家境也只是中等偏下。长相嘛,谢嘉仪倒是长得怪好的,但也不是出类拔萃的顶级大美人,更不是热点体质,就是每年校花榜上排在最后面陪跑一下的水平。
综合来看,她们俩可以算是這所以富贵著称的名校裡最平平无奇的存在。
谢嘉仪又往后算了两步才平静地放下笔,吐了口气,看向粉扑子脸:“走吧,這次又看谁?”粉扑子脸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问:“是不是沒算出来?”
谢嘉仪嗯了一声,還以为自己会做了呢,结果做到最后還是不对。
“哎呀,你是不是做题做傻了!我爸妈都要送我出国的,你想出国你家又不是出不起。”出不起好的,還出不起差的嘛。再說,谢嘉仪家裡條件现在只怕比她家都好了,她大哥如今也算是it新贵了。
“本来她们就說咱们是包工头暴发户,结果你還不争气!”粉扑子脸女孩說到“包工头”“暴发户”的时候声音小了,恨不得含糊成一团。
谢嘉仪不以为然:“包工头怎么了?我爸爸就是当包工头才挣到這么多钱的,我們跟他们交一样学费进来的,他们說咱们不好就不好了?他们谁啊,神仙啊還是上帝啊!”想到那几個总是嘁嘁喳喳笑话她们俩的女生谢嘉仪就来气,她觉得她们才好笑呢。她和胡媛一沒吃她们家的米,二沒违法乱纪,怎么就可笑了!
穿去年款的裙子就好笑,就非得追着新款穿?她们才可笑呢,活人被品牌衣服控制和定义了,她们不觉得怪,還挺得意。
“你总這样!你稍微软和一点,她们也不至于到处說咱们。”胡媛嘟囔道。
谢嘉仪停了步子,转头认真看着胡媛:“杨鑫鑫再敢,我下次還這样。”你要觉得是连累,你可以远着我。這是谢嘉仪视线中明明白白传达给胡媛的信息。
這還是半年前的事儿,杨鑫鑫当着人笑话谢嘉仪的爸爸,說是酒宴上看到她爸爸跟人点头哈腰跟狗一样,還指挥追着她跑的备胎男生学谢嘉仪爸爸当时的样子。
当时谢嘉仪二话沒說,在众人看笑话的视线中直接抄起矿泉水瓶子就砸到那個学得起劲的男生头上,一瓶子砸過去,那個男生直接踉跄后退,嘻嘻哈哈的人当时就一個個都安静如木鸡。整個九班,好一会儿都沒一個人說话,静得好像空无一人,只有一個個被定格了的人偶带着各色的惊诧。
九班谁也沒想到一向乖乖巧巧从不冒尖出头的谢嘉仪有這一面。就见谢嘉仪抄起了另一瓶,指着杨鑫鑫道:“你再說!”
杨鑫鑫当时沒敢再說,她后来的說法是她不跟沒素质的人计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当时是真的不敢,那一刻谢嘉仪的眼神很吓人,让她有种被狼盯上的恐惧,好像对面那人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住她一样。
想到這件事,胡媛沒再說别的,只嘟囔道:“好了,拿你沒办法”這时候听到外面钟声,胡媛着急了,赶紧拉着谢嘉仪往外跑,“已经要赶不上了!”
“到底看谁?你也告诉我一声呀!”谢嘉仪边跑边问。
“全校就你不知道,徐士行呀,徐士行!”胡媛又开始恨铁不成钢,今天是一班的徐士行给学校捐楼仪式,恐怕就谢嘉仪不知道了!要不是胡媛不想一個人,她是真不想拉着谢嘉仪,两個包工头的女儿聚在一起更给人笑,可是让她一個人面对那些人算了還是跟谢嘉仪一起吧。
两人到了礼堂,仪式已经快结束了,徐士行的发言都沒看到,只看到他走下去的侧影。
仿佛如有所感,正走下主席台的徐士行顿了顿,朝礼堂后面看了一眼,唇角凝了一抹冷笑。
仪式结束,闹哄哄往外走的人群中到处都是徐士行的名字。谢嘉仪沉默地听着身边的胡媛抱怨完自己,又开始一脸兴奋說着徐士行,還非一遍遍问她:“你觉得呢?”“帅不帅,帅不帅?”“是不是有种禁欲的帅感?”
谢嘉仪认真思考這個“禁欲的帅感”,這是语病吧?“禁欲”不是形容词啊,能這样用嗎?属于词语属性错用造成的搭配不当?她觉得可以换成“阴郁的帅感”。
沒赶上完整的活动,谢嘉仪再着急做题,都得陪着胡媛排队领完配套礼品才行。刚走出大礼堂不远,就听到有人喊胡媛的名字,是杨鑫鑫一群人。
人群中的杨鑫鑫喊的是胡媛,看的却是谢嘉仪,她那些朋友们都兴奋地簇拥着她,就听杨鑫鑫对胡媛說:“這周日我生日派对,咱们班的女生都請了,我也想請你。”
珠宝世家出来的杨鑫鑫是九班女生领头的,在学校裡也是数得上号的风云人物,她的派对谁不想去呢,更不要說一心想要融入上流群体的胡媛了。当众被杨鑫鑫邀請,简直让她受宠若惊,忙不迭点头。
点完头才发现杨鑫鑫只邀請了她一個,也就是說,全班女生只有谢嘉仪沒受到邀請。
谢嘉仪被排除在杨鑫的“咱们”之外。
胡媛张了张嘴,却說不出话来。
還是谢嘉仪笑着冲她摆摆手:“我那道题還沒算出来呢,我先回去写卷子了,就不跟你去排那個大长队了!”說完转身就朝着教学楼方向去了。胡媛觉得自己脸被阳光烤得热乎乎的,似乎有汗水下来,好在自己涂得是防水的防晒霜,這么想着脚底发飘地走在杨鑫鑫的小群体中。
身边人谈笑间說起的人、說到的品牌、参加的活动,都是胡媛感兴趣的,甚至有些对她来說是可望不可即的,在這一刻好像都进入了她的日常中,她是她们中一员。她看到周围不少人注意到她们這伙人,目光中的光芒她很熟悉,不觉越发抬头挺胸。
她悄悄偏头,看到穿着校服的谢嘉仪穿過一個又一個人,朝着跟人群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上了楼,一個拐角,不见了。
胡媛想,其实她跟谢嘉仪是处不来的。别的不說,就說穿衣服,学校裡谁会穿校服呀!可谢嘉仪就喜歡穿校服,還說他们的校服也是学校找名设计师设计的,穿起来又好看又舒服。是這样沒错,但——谁会穿校服啊!可看着谢嘉仪一個人跑回空荡荡的教学楼,胡媛心裡還是有些难受。但很快听到能跟着杨鑫鑫她们去礼堂后台,還能见到明星呢,胡媛一下子又不是那么难受了。
教学楼裡静悄悄的,似乎只有谢嘉仪上楼的轻盈脚步声。
直到——
有人出现。
谢嘉仪迈上五楼的时候,看到拐角的人停了下来,整個教学楼显得愈发静了。
五楼楼梯拐角立着的人本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這时抬头去看谢嘉仪。
“跟你說了是今天的。”语气裡听不出情绪。
谢嘉仪哦了一声,是說過今天,但“可你沒說让我去看呀?”她跟他可不一样,她可是要高考的,马上就高三了,每一天都很宝贵。一寸光阴一寸金,不是說說而已的。反正,她的光阴是很金贵的。
徐士行视线从谢嘉仪的小白鞋到她的校服裙角,最后落在她认真反问的脸上,他默默看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是他沒說清楚。
想到這裡他瞥了谢嘉仪一眼,又有些想笑了,是他沒說清楚嗎?
那天晚自习操场上,他說的是:“周一下午礼堂有我的活动。”這還不够清楚?难道非得加上一句,“我希望你能去看”?更大可能是加了這句,对方会回他“不能”。
看到事情都沒說清楚,谢嘉仪就跟沒事人一样要回班了,徐士行磨了磨牙,“你忙?”
“我着急写作业啊!”谢嘉仪的眼睛瞪圆了,写不完作业,怎么刷题做课外拓展,不刷题做课外拓展怎么能追上那些学习好的呢!不追上那些学习好的,她怎么挤进能去b大的有限名额中!
徐士行嘶了一声,九班今天的作业就那么几张卷子,简单得不像话,她下午的活动都沒参加饭都沒吃,還沒写完呢!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谢嘉仪感叹:“你不知道我們班今天的卷子多难啊!实在太难了,恐怕今天我又得熬夜了!”
徐士行:
徐士行正默默咬牙思索的时候,就听到谢嘉仪欢欢喜喜宣布道:“以后都不用你给我讲题了!”
徐士行默默抬头,有风来,吹动他的刘海,“你都会了?”這不可能,沒有他讲,她什么都不会。
“我爸爸给我找了新的家教,特别厉害!”是b大的大学生呢,這個暑假都可以给自己补习,谢嘉仪觉得美滋滋,b大呀!說不定明年她就能理直气壮喊师兄了,這么一想,她浑身充满力量。谁都不要挡她的道,她還可以再刷一百道题!
“多厉害?”徐士行幽幽问。
這时他们听到教学楼有了动静,這是参加活动的学生开始回来了。
谢嘉仪知道人一多徐士行就嫌烦,她摆了摆手让他快走,她也要回班了。正转過徐士行要进班裡,就感觉自己领子被人扯住了,谢嘉仪呀了一声,沒好气回头,对上了徐士行俯身看過来的漆黑的眼睛。
她一回头,徐士行沒有防备的右手触到了女孩的脖颈。触电一样,徐士行迅速松了手。
“你跑什么,现在還怕我给你丢人!”說到這個徐士行就又想磨牙了,以前每次两人一块,有人過来,谢嘉仪立即躲得远远的,总是装出一副跟他一点关系都沒有的样子。
那撇得要多清有多清,他实在忍不了的时候终于问了,问了他就后悔了。当时谢嘉仪压低声音說:“学校通报你了,好几次,你违纪!”
徐士行深深记住了谢嘉仪說這些话的时候嫌弃的表情,好像生怕被老师同学看见她跟坏学生一块儿,說着還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有时候你们那伙人,居然還一副你们违纪你们光荣的样子真的很难理解你们那颗不羁的心啊。”說到這個当时谢嘉仪眼神裡都是:這分明就是好赖不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多少有点脑残了属于。可偏偏那些人還一個個觉得自己跟时代的弄潮儿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迟到早退打架斗殴。
“我這次可是被学校表彰了吧?”徐士行咬牙问。
谢嘉仪快速道:“是是是哎呀,人都来了!”谢嘉仪能听到有腿脚快的马上就上来了,她慌忙拍掉徐士行的手,瞪了他一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知名设计师设计的衬衫,进了九班教室。
笑话,给人看见,传到大哥和爸爸耳朵裡,知道她跟一個多次打架违反校规的人走這么近,非得骂死她!她是不歧视坏学生的,不能因为過去的错误就否定一個人,但她得优先考虑她大哥和爸爸妈妈的心情呀。
徐士行蜷了蜷自己被拍下来的右手,呼出一口气,才不紧不慢经過九班的大窗,看到谢嘉仪已经拿出卷子来写了。
她进入做题状态一向倒是很快很快就能把他,彻底抛诸脑后。
他收回视线进了与教学楼相连的办公楼裡,从那边楼梯下去。进入比教学楼明显暗一些也更安静的办公楼,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徐士行才抿了唇,垂在身侧的右手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抄进口袋裡,又想到谢嘉仪的那句“抄口袋的男生肯定觉得自己怪酷的,其实怪傻的”,又把不自在的右手拿了出来。
此时還有十多分钟开始晚自习,教学楼裡已经是一片热闹,有人进来,也有不少人收拾书包請了假回去,来来往往,他们讨论着学校的新楼,讨论着一班的徐士行。
九班的杨鑫鑫瞟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谢嘉仪,這個班裡唯一不买她账的人,拉着兴奋得涨红脸的胡媛坐在自己旁边,跟其他人讲着上周参加的徐家的晚宴,听得好多人羡慕不已。也就是杨鑫鑫,能见到徐士行私下裡的样子。
谁也不会把九班的谢嘉仪和一班的徐士行联系在一起,這样天差地别的两個人。
谁也不知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徐士行每天都会按时来学校的原因,不過是因为谢嘉仪。
高中开学第一天,在熙熙攘攘的操场上,漫不经心扯着学校校服配的领带的徐士行,一转头就于纷纷扰扰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谢嘉仪。
人群中,她好像在发光,那么漂亮。
漂亮,对,是漂亮吧。后来徐士行常常想起那天,那么多人,为什么自己偏偏就看到了谢嘉仪。他想,一定是因为谢嘉仪最漂亮。可奇怪的是,他旁敲侧击了很多人,那些人說起那天操场上最漂亮的女生,提了好几個他毫无印象的名字,就是沒有人提到谢嘉仪。
可徐士行就是觉得她最漂亮,漂亮到只是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
常常让他纳闷,谢嘉仪怎么這么会长,好像每一個地方都长在他心坎上,越看越好看。可是接近谢嘉仪好难,整個高一上学期,他不知给了谢嘉仪多少個机会,但谢嘉仪居然一個都沒抓住
到后来,他不得不自己给自己制造机会,确实成功让谢嘉仪注意到了他。
可就在他表面越发矜持冷漠,心裡暗暗高兴的时候,却发现谢嘉仪是把自己跟学校通报名单裡那個违纪的名字划上了等号,从此更加小心翼翼避开。
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才终于找到新的机会,通過努力学习,外加比老师更细致耐心的讲题靠近了谢嘉仪。
谢天谢地,得亏天让谢嘉仪够笨,不然徐士行觉得自己恐怕一点机会都沒有。
现在,居然有人要出来替代他了?還“特别厉害”,徐士行想到谢嘉仪說到這几個字的时候两眼发光的样子,又慢慢呼出一口气——“這可不行。”
果然,這周五放学再见到谢嘉仪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格外沮丧的小脸,徐士行顺手接過她那個总是不知道装了多少书的书包,他曾怀疑谢嘉仪是不是把汉语大词典背在书包裡,谢嘉仪一副怎么可能她又不傻的样子看着他,告诉他要背那也得背牛津大辞典才有必要吧。谢嘉仪当然沒有背词典,她只是总是高估自己能够看的书和做的题,恨不得每天都把所有的书本和习题册带着。
徐士行装作不经意问道:“是不是明天不用我给你讲题了?”
谢嘉仪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你是有别的安排了嗎?”
徐士行看她样子,继续不动声色:“我沒有,你不是有?”他倒是想說“有”,让谢嘉仪知道他也是很忙的,是需要人上心的。可他太怕谢嘉仪過于通情达理,连挣扎都不挣扎就放弃說服他他徐士行绝不会在同一個坑裡跌倒两次。
說出這個“沒有”,徐士行吐出了口气。
就见谢嘉仪脸上一亮:“我也沒有了!那咱们還是老時間老地方?你给我讲题,我請你吃饭教你散打给你当陪练呀,你要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她失去了她b大的家教,愈发觉得徐士行可贵。
她那個板上钉钉的b大的师兄啊——,本来聊得好好的,结果人家临时有了新的项目,暑假不能回来了。现在她只有徐士行這一個指望了,因为這人讲题她听得懂。有时候老师讲得她都听不懂,但徐士行总有法子让她能听懂。
为了b大,剩下的一年半,她真的拼了。
听到這個老地方见,徐士行脸上终于露出了隐隐的笑意,敛了敛才道:“你想去b大?”她嘴裡那個特别厉害的就是b大的大学生,還是男生。
“你這话问的,那谁不想呢?”她的問題从来不是想不想,而是能不能。
听到谢嘉仪這么說,徐士行才慢腾腾道:“嗯,我也想去b大。”
夏日晚风拂面,他要陪她一起去b大,四年呢,他得看着她呀。她這么笨,万一遇到個跟他一样聪明的,给人骗走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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