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破天”棋会-下
“清莲水寨”可不是湖匪,而是江南太湖边的武林世家,這冯青锋,近五十岁,一柄祖传的“青莲”剑已经出神入化,自己十分爱好对弈,与梅子墨也是熟识。所以他第三個出了一百两白银,把“天命”棋谱請了回去。
這次的“破”天大会,他是最早确定的三個名额之一,江南远一些,梅子墨便提早把請帖送了過去。他也早几日便到了。還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冯天允。這個冯天允十七八岁,看着不像江湖人,倒是书生气十足。
第三個进来的是:七号台,尚书台,姓尚,叫书台。這人只是個教书先生,看着還是個老实人,竟然出了五千两白银“請”棋谱?
出钱的是他的东家:济南首富朱友财。出五千两,不是真的爱下棋,而是证明我可以!不過朱老板自己沒来,是尚先生带着他两個学生,朱老板的两個儿子来的,朱友财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入仕,這种风雅的棋会,当然要让他们来见识一下了。
接着进来落座的:十号台!
点目介绍:令四!
冷谦:這名字?亏他想得出来!
這十号,不就是硬生生加了一百两,把冷谦挤出来的人嗎?
冷谦当然不知道,自己本来差個一百两就能拿到請帖了。但冷谦還是不太待见這個人,因为,這是四皇子冷谚!
“令四”,冷四皇子!“冷”字去了两点水!
冷谚還带了一個人:钦天监副使,洛冥非。冷谦也见這人過几次,但沒多大印象。好像是個深居简出的人,钦天监的人嘛,大都是神神秘秘的。這洛冥非,居然跟冷谚一起出现在這裡,冷谦也很意外。
冷谦沒想到啊,自己的弟弟出了大价钱,虽然不知道多少,肯定比自己的三千两高吧。自己呢,听了如玉的主意,进宫讨了父皇的旨意,就来了。自己花的,肯定比四弟少啊!
想到如玉,冷谦不由得微微一笑。
冷谚看见冷谦也吃了一惊,不是我比你出价高了一百两嗎?怎么你也来了?他不知道皇兄是捧着圣旨来的,只看冷谦坐的那位置,好像是主位啊,奇怪!
再看见冷谦的笑容:?得意什么呀?皇兄你棋艺也不精啊,我身边這位洛副使,可是高手呢!
(算了吧,還高手!来這裡的都沒能力破這“天命”棋局啊!当然,某玉除外!)
冷谚带着那洛冥非走過去,向冷谦打了個招呼,便回去落座了。
十号台就在门口不远,它旁边是九号。
巧了,西夏太子炎烈!
炎烈根本不会下棋,但西夏皇帝把他留东晋当质子,除了不能出东晋,他父皇在物质條件上都尽量满足他。
炎烈就开启了自暴自弃模式,胡乱花老爹的钱啊。随手砸了四千两,买了個棋谱送回去给西夏的皇帝老爹。
自己呢,收到請帖后,就跟东晋皇帝报了备,要参加“破天”棋会,顺便来這老君山避暑。
当时韶明帝一听,這西夏太子有些不着调啊(坑爹呢)!几千两银子“請”一张棋谱回去!還是自己儿子聪明,知道過来請一道圣旨就成了。
韶明帝不知道,自己也有個不着调的儿子,冷谚因为打听到冷谦花了三千两去“請”棋谱,自己就派人加了一百两,只为了恶心一下冷谦,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进了前七,收到了這帖子。
那洛冥非,是冷谚临时請来作陪的。這棋会可是风雅之事呀,冷谚收了請帖,自然是要参加的,但他自己实在是棋艺不精,怕出来丢人,打听到京城裡,這洛冥非平日最爱弈棋,就請他跟自己一起来了。
炎烈呢,請帖一到手,七月初五就到了,在“天元庄”租了個院子,已经住了两天了。此刻看见冷谦,炎烈也不坐九号台了,上去蹭桌!
他脸皮厚啊,冷谦那位置好呀!九号桌那裡,离门近,总有人进进出出的,多讨厌!
冷谦也随便他了,总不能在這场合对炎烈大声喝止,万一這厚脸皮的,上来跟自己推推搡搡,成何体统?自己可是钦差啊,代表皇家颜面。
所以,冷谦只是对炎烈小声說了一句:“坐這裡可以,别给我丢人!”
炎烈疯狂点头,深深觉得:自己在东晋,還是得抱一個大腿,比如,像冷谦這样的!
這個什么“破天”棋会,人家冷大皇子来,都是坐主位的呢!
后面的二号、五号、八号:我是龙套,不配拥有详细介绍,对不起“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那句名言!
四号:我是出价最高的,必须拥有姓名!(行吧,给你個姓名!)
四号:出价一千两黄金的——易名行!竟然是只身前来!
点目:只知道這名字,不知道来历。
冷谦:易名行?這名字一看就是假的啊,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是改了名字出来的?
反正,冷谦肯定不认识。但這人坐得离自己近,冷谦自然多关注一些:這人!不但易了名,只怕還易了容吧?
那易名行中等身材,满脸横肉、络腮胡子,两只三角眼裡满是傲气。這是有钱,谁也瞧不起?
六号台的出现让冷谦眼神一亮:北魏恭亲王世子——龚子玺!
冷谦這人,与其說他对人的相貌不在意,不如他对相貌颇为自负!所以才不在乎别人的容貌。
在学院的时候就觉得沒人比自己好看的,当然除了温怀璧,以前因为他是娘娘腔,根本不能比。后来,他是真的娘,那~還是根本不能比。
看到龚子玺,冷谦明白了江湖人对龚子玺那“公子世无双”的称颂,真是名符其实啊!
龚子玺是今天早上才到的,入庄后就直接施展轻功,上了這“大关楼”,几乎都沒走石阶,点了几下脚尖似的就飞上来了。
龚子玺进来,一身白衣不落尘,一双凤目满华章。
龚子玺对门口迎客的“天元庄”的管家,抱一抱拳,微微一笑,跟着领路的小厮,走到六号台,落了座。
想到“公子世无双”,冷谦又想起那“陌上人如玉”啊!回去一定为你把那“晰月”改成“陌上”二字!
還有人,也在想如玉啊!
龚子玺扫了一眼這“大关”楼内:她還沒来?這人是又赖床,起晚了吧?
她沒起晚,就是路上墨迹!爬不动山,十步一歇!是最后一個踩着点进来的。
只剩一個一号台了呀!所以,他们一进门,点目就可以介绍了:“一号台,楼夫人,她是第一個‘請’了棋谱回去的。”
楼云裳今日沒穿得像云彩一样,却是一袭紫纱裙,脸上也戴了一個黄金面具。今天,如果那只“鬼手”出现,那她便是楼紫衣(想杀人)了!
楼云裳旁边同样一身紫衣,戴着一個黄金面具,身型略显瘦削的年轻人,自然是如玉了。
如玉:累!好累啊!累得冒虚汗!
上這“大关”楼,得爬四十九级石阶啊!如果不是,有楼云裳扶着,又拉又拽的,如玉都快放弃了。
如玉给自己打着那“和气生财”扇,边扇边走,进门后目光扫了一圈,最后看见主位上的冷谦,正盯着自己,立刻又把扇子掩在了唇上!
冷谦看着如玉进来,立刻认出了他是前天在“楼庄”裡,那個遮遮掩掩的人,总觉得這人有蹊跷,忍不住问点目:“楼夫人身旁那位是?”
点目皱了皱眉,答道:“小的不知道,看样子莫非是楼夫人的子侄?”
如玉一进门,冷谦立刻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旁边的楼云裳,那位楼夫人,本因为面具,冷谦沒一下认出来,但看到如玉在旁,便联想到了,应该是前夜那小镇上“楼庄”的那位楼夫人。
冷谦确实沒想到,他们也会来赴這“破天”棋会的。
他還在更关注如玉,看着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這個人,是自己认识的。
如玉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是男装,冷谦甚至有些奇异的妄想:他会不会是温怀璧……
因为看了几乎所有的人进来,這是唯一一個看着身形跟温怀璧差不多,虽然刚才只一瞬看到了面具下面露出的小半张脸,但冷谦直觉他的年纪也跟温怀璧差不多。
刚才龚子玺进来,冷谦還稍稍期待了一下,温怀璧会不会跟龚子玺一起来?但龚子玺是一個人来的,虽然是北魏的恭亲王世子,但龚子玺更愿意以江湖人自居,习惯了独来独往。
冷谦听了点目的介绍,不由得想:梅若华說楼夫人是你家庄主的至交呀?你這個小厮是不知道呢,還是故意隐瞒?
冷谦忍不住看了梅若华一眼,梅若华的神色倒是如常,眼睛盯在棋盘上了,似乎并未注意旁人在說些什么。
上了一号台,如玉故意坐得离冷谦远一点,继续拿着那“天下同乐”扇给自己扇风啊,脸上都是汗,還带着那黄金面具呢,不仅不敢取下来,连稍微揭开一点,擦擦汗都不敢啊!
一边的冷谦,好像還盯着自己呢!
如玉无语啊:梅子墨你安排的什么位置啊!
梅子墨无奈地表示:我能有什么办法?尊主您是一号請帖,自然安排一号位了,我怎知道会突然来一道圣旨,派了個钦差来观棋啊。
本来给你您安排了一特别宽敞的位子,因为這有人奉旨行事来了,只能本来最好,最宽敞的一号和四号台,只能挤一挤啦。
如玉坐得能远到哪裡去,旁边如玉在扇风,冷谦隔着屏风,闻到了一個熟悉的味道:是药香!
浓郁的艾草混合着清新薄荷味道的药香,這药香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好像那晚她身上的味道!
冷谦忍不住嗅了嗅鼻子,但不敢確認,让他怎么相信旁边這個神秘的紫衣人会是如玉本玉呢?
冷谦只是控制不住,时不时侧目关注旁边那個总在扇扇子的人。沒有发现,龚子玺的眼神也有意无意地往那边瞟。
如玉自然看到了龚子玺:师兄怎么会来?但有师兄在,今天的事,应该稳了!只要那人他来……他对這“天命”棋局這么感兴趣,应该会来吧?
……
巳时一到,梅子墨站到了中间的“长生”台上,這“长生台”比旁边正常的地面還低了一尺半,所以坐在四周的人,可以看到整個棋盘的全貌。
“长生台”上此刻已布了子,俨然是“天命”棋局,九十一颗白色棋子中,只有七颗黑子,每一颗都已落入十三颗白子的包围之中……
梅子墨刚過而立之年,一身天青色纱袍,羽扇纶巾,三缕清须,打扮得(不像诸葛亮,倒)像個道士,颇有仙风。本来嘛,這老君山是有名的道家仙山,“天元庄”自建庄便与道家结缘深厚。
梅子墨向四方抱拳拱手,同时缓缓道:“‘天元庄’梅子墨,给各位棋友见礼!”
一圈下来之后,梅子墨先给众人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多了一桌人,指向冷谦的方向,微笑道:“当今圣上也是爱弈之人,這黄公子和他的夫人是奉陛下旨意,前来观棋的!余下十位,自然是收到了鄙庄帖子的贵客了。梅某多谢各位前来,愿与各位棋友一同探讨棋艺。”
原来,皇帝還派了人来观棋,众人本来对多出一张观棋台,有些揣测和不满,這么一解释,自然是沒意见了,還挺自豪:咱们陛下也是爱弈之人啊!我們可是跟皇帝有相同嗜好呢!
只有一個人不开心:冷谚啊!
冷谚:皇兄竟然去求了圣旨!我怎么沒想到呢?這三千一百两,不是白花了?哎!
“梅某也不善多言,不如即刻,落這第一子吧!”梅子墨明白“少說话,多办事”的道理。說完,就指示站在“长生台”旁的一個小厮,抱起一颗黑子,然后梅子墨报出:“横十三纵七!”
這黑白棋子,分别是用黑白色的岩石打磨而成,每颗是直径三寸三的圆石,重约三斤。
“长生台”旁,有四個同样衣着的小厮立刻按庄主的指示行动起来:两個小厮到横十三直线的尽头,挥下手中的小红旗,两個跑到纵七竖线的尽头,挥下手中的小蓝旗。
刚才那抱着一颗黑子的小厮,都不用听梅子墨的指示,只需按其他四個小厮的旗子的指引,找到交叉点落子位,将捧着的石头稳稳放到上面。
众人佩服這梅子墨对下手训练有素的同时,都深深吸了一口气:這步棋!是什么鬼路数?
梅子墨這步棋,是棋盘上二百六十三個能落子的空位裡,按围棋的规则,最下下策的二百零一個位置之一。
也就是說,稍稍懂一点围棋的人来下棋,也绝不会选這二百零一個当中的任意一個点落子。
梅子墨微笑着释疑:“欲破‘天命’,需行逆天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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