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那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依舊是緊身的紅色連衣裙,光着腿,胳膊上搭着件貂皮短款大衣。
豔麗又俗氣。
她衝到了餘唸的面前,脣角溢出了一絲冷笑。
“餘念,你就是個賤人。”
石娉婷的聲音並不大,甚至還比不上她急匆匆衝過來的腳步聲。
餘唸的表情很清淡,她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坐着。
賤人?
呵……她並不怕被別人罵,尤其是被這種和她爭搶一個男人的女人罵。
只是啊,被罵總要有理由,她還能心甘情願擔着個罵名麼。
“石小姐,坐下聊吧,這兒這麼多人都是顧垣城的下屬,別栽了他的面子。”
石娉婷吸了口氣,拉了椅子坐下。
那如鐵一般的臉色,不知道剛剛在這裏經歷過什麼。
餘念向着石娉婷身後瞧,有一桌上的人正在收拾文件,然後離去。
想必是和石娉婷有合作的,也或許……是合作泡湯,否則她又怎麼會見了她就罵。
“餘念,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經臭了?這邊勾搭着顧垣城,那邊勾搭着付潭齊,身後還跑着一路穆臻、戚申那個檔次的備胎,你當真覺得這個圈子裏的女人都是傻子麼?由着你欺負。”
“我欺負過誰?”
餘念輕輕扯了扯脣瓣,侍者正好端上咖啡來。
美式放在了餘唸的面前,她看起來便像是喝美式的主兒,另一杯焦糖瑪奇朵……那人看了看眼色,不知道該放到哪兒。
“放下吧。”
餘念笑笑,從包包中拿出了鼎信的員工餐卡遞給侍者,讓他去結賬。
那卡的編號是001,署名是顧垣城。
顧董的臉在這棟樓裏就是金字招牌,雖然他不常去員工食堂,也不會來這咖啡廳喝咖啡,但如果他想去,沒有人會傻到讓他出示員工卡。
所以這張卡,便一直留給餘念在用。
畢竟前些日子有一段時間,她是長期廝混在這兒的,沒有員工卡總是不方便。
“這杯咖啡不是給你買的哦,你不能喝。”
餘唸對着石娉婷輕聲說道,她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已經看到她拿出的卡了,因爲她眼底的火苗,幾乎要將她燒死。
“你和付舒關係不錯?”
“用你管!”
“我只是很費解,付舒學醫,你從商,大學想必不是一起讀的,你和顧垣城是一起唸的大學。另外,你又比付舒大了這麼多歲,說你是她同校的學姐?何時同的校?”
“和你有關係嗎?”
“沒關係……可你一般說着顧垣城,一邊說着付潭齊,顧垣城我可以理解,你喜歡他,那付潭齊呢?你又是在替誰出頭?”
餘念托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這兒的咖啡豆很好,不熟顧垣城董事長辦公室的。
說來也是,那個男人一向大方,自然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委屈了自己的員工,這分明是可以收買人心的小細節,他自然不會做放着河水不洗船的事。
以後,她的華遠也要給員工們準備最好的咖啡豆,她也得做個大大方方的老闆,不能小氣。
餘唸的神思飄遠了,那坐在她面前的女人卻一直沒說話,只是惡狠狠的瞪着她。
那放在桌子上的手塗着酒紅色的指甲油,中指和無名指的手指甲上還貼着偌大的鑽石。
怎麼說呢,她一向討厭在指甲上貼這些東西,穿衣服不方便,那仿真鑽石的邊邊角角容易勾到絲襪或是真絲的衣物,東西就毀了。
儼然的是,石娉婷這手指頭上貼得東西都很鋒利,鋒利到她的手攥成了拳,用力,再用力……
手心兒裏便沁出了血珠兒來。
“嘖,放鬆,流血了。”
餘念從桌子上拿了張面巾紙遞給石娉婷,那個女人卻沒有接,她的手便這樣懸在半空中,纏着厚厚的加壓繃帶。
“聽說你出了車禍。”
“哦?石小姐知道我出車禍的事?呵……這倒是很有趣了,我昨天出車禍的時候,周遭一輛車都沒有,也沒有行人,顧垣城很快便將消息封鎖了,清理了現場,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餘唸的腦袋一歪,原本還帶着笑容的臉便一點點收斂,好像在剎那間便降到了冰點。
手,收了回來。
好在這隻手不是真的殘廢了,還有能拿得起一張紙的力氣。
“呵,怪只能怪你的仇家太多,多得是人想要弄死你,我想要知道這種消息自然不困難。”
“哦?如此來看,石小姐是認識那個害我的人咯?”
餘念往前傾了傾身子,聲音更輕,“開車撞我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安排的吧?”
石娉婷原本還得意的表情剎那間便墜入了冰點,她好像說錯了什麼話。
又好像被餘念繞進了某個圈套裏。
那攥出血的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下意識的,聲音便大了。
“你不要胡說!不是我!”
“不是你?那又能是誰呢?你說出來我聽聽,你不是認識那個撞我的人麼?也知道是誰做的?好啊,只要你把那個主謀供出來,我就立刻給顧垣城吹吹枕邊風,讓他不要對你趕盡殺絕,不要斷了和你的合作,如何?”
“是你!是你讓顧垣城和我解約的?!”
女人的肩膀抖了抖,掛在胳膊上的貂皮大衣滑到了地上。
“唔……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呢。”
餘念嬌滴滴的捂住了脣瓣,美目流轉,只落在自己面前的咖啡杯上。
一團黑,一團淺淺的咖啡色,都冒着熱氣。
“我只是和顧垣城說,你上次特意跟了我好幾條街,攔下我的車,讓我離開他。我是真的不想離開他呢,可是沒辦法,你三天兩頭的威脅我,讓我壓力很大。沒想到啊,他一聽到我說這樣的話就生氣了……二話不說就解了和你的所有合約。我只能說抱歉咯,這不是我本意,石姐。”
“餘念,你特麼活該被撞死!你怎麼能只上到了手呢?你這樣的女人,被撞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石姐這是承認是你撞了我咯?”
餘念不動聲色的反問,臉上的笑容盡數收去,不過片刻功夫,只剩下一片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驚恐。
好像會變臉似的。
她捂着自己的脣瓣,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衣服也顧不上拿便要往外走。
“我要去告訴顧垣城,是你,害得我和顧碩出了車禍。”
石娉婷似乎被餘唸的話嚇到了,她趕忙站起身,一把扯住了餘念受傷的手腕。
“不許去!”
“石娉婷,枉費顧垣城那麼相信你,覺得你不會做壞事,到底是他看錯了……我要告訴他,看他……”
餘唸的話還沒有說完,石娉婷便揪住她受傷的右手狠狠一捏。
她沒躲,也沒有掙扎,只是喫痛的擰着眉心,眼睛在剎那間便溢滿了淚珠兒,痛得臉色蒼白。
“唔。”
“餘念,你少在我面前裝可憐!現在顧垣城不在,你裝出這幅德行給誰看?!”
彼時,石娉婷和餘念這邊的喧鬧已經吸引了一些視線。
有認出餘唸的人,也有認出石娉婷的。
侍者最是無助,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打了內線電話,叫了安保科。
兩個女人吵架,沒有人敢湊到近前來,當然……如果情況只停留在吵架上。
“石娉婷,你還好意思說我嗎?你可是石市長的女兒啊,你買兇故意傷人,就不怕影響你父親的仕途嗎?”
餘念這聲音顯然拔高了幾個度,爲了就是讓周遭的人聽見。
石娉婷最害怕的就是有這些奇怪的傳聞,她下意識的環顧了周遭,在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下,幾乎發瘋。
手,愈發的顫抖了。
洶涌澎湃的怒火愈演愈烈。
“餘念,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說話要講證據!”
“證據?和市長家千金我又有什麼證據可講,我就是個小老百姓而已。”
餘念可憐巴巴的眨着眼睛,說出來的句句話都讓石娉婷百口莫辯。
那一身紅衣的女人暴怒了,好像一根針怎麼扎都在棉花裏。
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在跟着餘唸的節奏跳進她的陷阱裏。
怒火中燒。
讓她失去理智,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那麼想要毀掉一個女人的臉。
她隨手拿起了那杯滾燙的美式咖啡,向着餘念潑了過去。
黑漆漆的滾燙液體一滴不剩的澆在餘唸白嫩的臉上,液體流下去,燙得一片通紅。
咖啡潑了過去卻好像還是不過癮,石娉婷一擡腕,連那杯子一起丟了過去。
“啊……”
餘念喫痛的叫出了聲,跟着那個杯子一起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餘念你裝什麼裝,那杯子根本沒砸到你。”
石娉婷依舊在氣頭上,可餘念不還手,甚至不抗爭。
一襲紅衣像是燃燒起來一般到了餘唸的面前,揪着她受傷的右手讓她坐起來,巴掌重重的落在餘唸的臉頰上。
正一下,反一下。
她指甲上的仿真鑽石劃傷了餘唸白嫩的臉,就那麼輕而易舉的,見了血。
“你放開我!”
餘念開始掙扎,只是她的手太疼了。
冷汗一層層的冒着,熱咖啡燙到了臉火辣辣的痛,還有被石娉婷鑽石劃破的地方在空氣中沙沙的……
誰來看,她都是一副被人欺負的可憐模樣。
縮在角落裏,像只被欺負了的貓兒般瑟瑟發抖。
這下,周遭的人不能不管。
侍者來拉了,也有鼎信的員工過來。
那些人有的拿紙幫餘念擦臉,甚至還有男性員工脫掉了西裝外套,罩在她的肩膀上。
一面倒的,都是可憐餘唸的人。
又有誰能理解她?
她從來沒有讓人撞過餘念,更沒有讓人撞過顧碩。
她不會那麼做,那麼做是犯罪。
可沒有人聽她解釋。
石娉婷氣得發抖,她使出自己的渾身力道往前衝,揚手,又要給餘念一個巴掌。
只不過這一次,她的巴掌沒有落到餘唸的臉上,而是被一隻大手捉住,狠狠的甩到了一旁。
“石姐,你瘋了啊!敢在鼎信對餘念動手?你就不怕我大哥讓你再也進不來這扇門嗎?”
攔住她的是顧垣徹,顧垣城面無表情的從她的身邊走過,好像連捧她一下都嫌惡心。
那個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餘唸的身邊,抽了褲腿蹲下。
滿滿大一杯滾燙的黑咖啡澆在她的臉上,順着脖子流到了前襟,那單薄的淺米色連衣裙溼透了,露出了胸衣的輪廓,她的肩頭蓋着一件男士西服,西服的主人就站在餘唸的身邊,瞠目結舌,完全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
顧垣城高大的身軀蹲在餘念面前,所有的目光都被他的背影擋住了。
她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個男人焦急的臉。
顧垣城將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脫掉,從前面蓋住了餘唸的身體。
她肩膀上披着的那一件,交還給主人。
“謝謝。”
“董,董事長……別客氣,不不用謝。”
那個男人戰戰兢兢的回答,卻又在顧垣城怒氣衝衝的目光裏,退了好幾步,完全不敢再多看他懷裏的女人一眼。
餘念沒有說話,只是可憐巴巴的蜷縮着,顧垣城伸過手來抱她,她也只是往後縮了縮。
“這裏……有好多人,你別……”
話還沒說完,餘念已經被攔腰抱起,在衆目睽睽之下。
她將腦袋扎進顧垣城的懷裏,右手腕搭着他的手臂,一直在發抖。
那個男人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石娉婷面前,目光冷得嚇人,好像要將她碎屍萬段。
“秦昂,去保衛科調監控,然後,報警。”
“垣城,你聽我解釋。是餘念那丫頭,空口白牙的誣陷我,她說是我讓她和顧碩出了車禍,可是我沒有。她還說我父親,說我,我解釋不清楚我纔會動手,可她沒事的,她沒有受傷,她都是裝的。”
“石小姐莫不過是瞎了?你最好祈禱我太太的手沒事、臉沒事,她若是留下一絲一毫的疤痕,我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話音落,顧垣城重重的嘆了口氣,他懷裏的身體輕的像片羽毛,一直在發抖。
可他,又一次沒有保護好她。
“老三,幫我約石市長。”
話一開口,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他不僅要報警,不僅要讓石娉婷去看守所呆上幾天。
他還要……她的父親,給他一個交待。
……
董事長休息室的浴室裏,餘念抱着膝蓋坐在浴缸中。
氤氳的熱氣和清透的水裏,她漂亮得就像一隻不染塵埃的精靈。
顧垣城拉了把椅子坐在浴缸旁,用毛巾便餘念洗澡。
她受傷了的右手已經腫得很高,搭在顧垣城的大腿上,用冰袋敷着。
“我跟你說哦,要不是因爲她耍陰招,先扯了我手一下,我一定不會輸的!”
餘念豪氣沖天的說道,驕傲的揚着小腦袋。
“要放在平時,我手沒事的時候,我早就打得她屁滾尿流,讓她滿地找牙了,怎麼會這麼丟人、這麼屈辱。”
餘念將下巴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頭烏黑的髮絲便順着她的脊背垂了下來。
她的左臉被石娉婷反手那一巴掌劃破了,留下了一道紅痕。
好在咖啡放了會兒熱度降了下來,兩頰雖然紅紅的,卻沒有燙傷。
顧垣城用熱毛巾的水一下下的淋在餘唸的身上,臉上寫滿了心疼。
“手傷了畫不了畫了,現在臉也傷了,餘念……你身上唯二的優點全沒了,以後可怎麼辦。”
“嘿嘿,那我就喫軟飯,賴着你。”
餘念笑眯眯的說道,她將自己發腫的右手擡高,將腦袋爬到了顧垣城的大腿上。
那個男人眉心一皺,要躲。
“嘶……溼的。”
“哪裏溼?”
餘念並不理睬他的抗爭,反而將大半個身子都趴在他的西褲上。
“頭髮溼。”
“只有頭髮溼麼?你要不要看看其他地方?”
餘念擡起頭,對着顧垣城眨了眨眼睛,呼氣如蘭,全部撲在他的小腹上。
好像不過只是一個小動作,他的身體便開始甦醒、狂狷、造作。
“洗完澡要帶你去醫院,不許作。”
顧垣城將那掛在自己腿上的身體重新拉回浴缸裏,摸了摸,果然溼的不只是頭髮。
那眸子暗了,好像得到了某種邀請。
“給你洗個澡,就能洗成這樣?”
“顧董的魅力無邊,我無時無刻不爲你發青。”
餘念將身體舒舒服服的倒在浴缸裏,連同頭髮一起浸在水中,她像只美人魚似的伸直了腿,閉住了氣,讓自己飄起來。
冰袋掉在了地上,她受傷的手也埋進了熱水裏。
一直沒有從椅子上挪過地方的男人被嚇到了,趕忙起身將她撈出來。
“別玩了,快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