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警告

作者:麥小冬
後來的很多年,鼎信集團的董事長始終保持這五點鐘準時下班的好習慣。

  哪怕日理萬機,工作繁重。

  哪怕他分明沒有規定的上班和下班時間。

  五點鐘的時候,他會準時的離開辦公室。

  因爲有一個女人曾經對他說過。

  工作啊……永遠沒個完,可是生活和時間不會等你。

  顧董大概是覺得這個論調對極了,生活和時間確實不會等人,過去的,也就這麼過去了。

  只是,等他明白,懂得,瞭解,又打算身體力行如此去做的時候。

  一切早已經不復當初。

  ……

  懲罰餘念不許回主臥睡覺,大概只是顧垣城的氣話。

  他想要懲罰她,只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要如何懲罰。

  所以,便隨口說了一個。

  餘念這丫頭一向黏人,他想討個清靜。

  但,事實證明,他是在自討苦喫,他並沒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懲罰了她,她懲罰的是他自己。

  喫過晚飯,餘念陪着顧碩寫了會作業。

  那小不點基本上不需要人陪,自己就可以獨立做很多事。

  餘念坐在他身邊也沒有事情做,索性,自己做自己的事。

  阿戰將華遠的只能平臺軟件鏈接發了過來,還在測試階段。

  餘念雖然無法參與編程,可是每幅作品的主題、作者的簡介以及又此發散出來的一系列類型都是餘總親力親爲的。

  她抱了個平板電腦坐在沙發上,用那還能用的手一個字一個字的敲。

  很費力,但她樂此不疲。

  當然,她也沒有理睬顧垣城。

  那個傢伙大概有工作要忙,喫過飯便扎進了書房裏,餘念也樂得清閒。

  泡了杯熱熱的白桃烏龍茶,這茶是阿戰拿來的,據說是他曖昧對象從日本捎回來的伴手禮,白桃的香氣很濃,卻沒有什麼茶香,適合夜晚。

  餘念抱着平板電腦一直忙碌着。

  在客廳帶累了就去衛生間,一邊拉屎一邊玩,倒也輕鬆。

  顧垣城從書房出來的時候,餘念正在洗澡,在他們的主臥裏。

  一邊洗澡一邊哼着歌,心情大好。

  餘唸的好心情似乎讓顧董格外煩躁,分明他還在氣頭上。

  他推開門走進浴室裏,乾溼分離區域間有一道玻璃門,餘唸的身姿嫋娜,氤氳的霧氣裏,凹凸有致的身型利落可見。

  她看到了有人進來,推開了門,披着溼溼的頭髮探出頭來。

  “你工作完了啊?”

  她的臉頰粉撲撲的,帶着用熱水衝了很久的淡粉色。

  沒有顧垣城給她洗澡,餘念也並不怕,她找了個塑料袋,將自己受傷的右手繫上,高高的舉着,這樣就不怕被水沾溼了。

  和那小腦袋一起探出來的還有她的手,被塑料袋裹成了熊掌。

  “……”

  顧垣城沒有說話,擰着眉心瞪她。

  這樣餘念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好自我反省。

  “你只說不許稅在這兒,可沒說不許用這屋子裏的浴室吧。”

  “……”

  又是沉默,餘念知道自己在自討苦喫。

  索性關上了門,繼續洗澡。

  其實自己洗澡比讓別人洗澡要來得更加舒服,比如,她想多洗一會兒的地方就多一會兒,甚至可以漫無目的的站在花灑下面沖水,怎麼高興怎麼來。

  顧垣城閃身離開了浴室,門被關上,依舊帶着一股子怒意。

  餘唸的澡很快便洗好了,後面便是一系列繁瑣的日常保養。

  擦身體乳,擦護膚品,吹頭髮,塗髮油。

  這些內容顯然是顧垣城不能幫她做的,這些天來也一直沒有做過。

  如今她的皮膚乾巴巴的,都是那個傢伙的錯。

  餘念進來洗澡之前特意拿了件黑色吊帶蕾絲的睡衣。

  這睡衣……不知道是哪個悶騷怪買給她的,布料很少,大半個背都露着,迎面腰間那一塊兒還是蕾絲。

  這件衣服餘念一直沒敢穿,因爲她回國後胖了不少,穿這種暴露性強的衣服無非是在自取其辱。

  可今天,她忽然想要試試看。

  餘念吹乾頭髮,脫了浴袍換上睡衣。

  她推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餘念不敢確定顧垣城看的是不是書,也可能是雜誌或是什麼有的沒的。

  只是他裝酸性很強的捧着一個紙介質的東西,動作優雅、道貌岸然。

  餘念從那個裝着孫子的男人面前走過,走到牀頭櫃前去拿自己的手機充電器。

  “我去客房了哦,晚安。”

  她湊到顧垣城身邊,彎腰,一片性感流淌,然後伸手貼着他的側臉,吻了下他的脣瓣。

  餘唸的頭髮若有似無的磨蹭着顧垣城的臉,他擡起頭,便是一個女人的曼妙風情。

  好像剎那間,有什麼東西像洪水似的席捲而來。

  “穿成這樣就別出去了。”

  “爲什麼?”

  餘念不解,挑眉。

  “讓顧碩看着麼?他已經長大了,是個男孩子了。”

  “男孩子怎麼了,我可是他媽啊。”

  餘念撇撇嘴,覺得這個男人無語、杞人憂天。

  她抖了下頭髮,一片清香醉人。

  忽的,顧垣城便不想讓她走了。

  “你等等。”

  餘念停下腳步,轉身,眼睛中有淡淡的光流淌。

  “等什麼?”

  “睡這兒。”

  “怎麼又讓我睡這兒了?你不是要懲罰我嗎?”

  “我改主意了,換其他方式懲罰你。”

  顧垣城將手上的書一扔,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餘念才發現,顧董手中擎着的那本雜誌,旅遊雜誌,一直是倒着拿的。

  她被扔上了大牀。

  “這衣服以後別穿了。”

  “憑什麼!很好看誒。”

  “我討厭黑色。”

  “可這是你買的誒。”

  餘念嘴上雖然不痛快,可卻在顧垣城俯身吻過來的時候,脣角多了三分笑意。

  這一仗,她又贏了。

  顧董大概是累了,在幾乎將餘念折騰散架之後,心情大好。

  他去洗了澡,換了睡衣,然後……睡覺。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他竟然睡着了。

  呼吸沉沉,整個人都帶着一股子無害的光芒。

  餘念自然是睡不着的,她拿着手機,想了又想,發了條微信給盛錦。

  “怎麼樣?”

  簡單的三個字一個標點符號啊,她招惹了顧董的事情雖小,尚且不好過,她想知道盛錦那邊的戰況。

  “挺好。”

  很快,盛錦回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讓餘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挺好,挺好是什麼意思?哪裏好?

  “手術做了麼?”

  餘念又問。

  盛錦好半天沒有回她,只是過了很久,一條沒有署名的短信發了過來。

  “餘念,我出獄了我們走着瞧。”

  沒有署名,只有一連串電話號碼。

  餘念挑了挑眉心,在監獄裏的,和她有過節的朋友,她只認識一個。

  石娉婷還是出獄了,只不過比她意料之中的時間要晚了很久。

  她以爲依着石娉婷的身份,她甚至在拘留所連二十四小時都待不了的。

  沒想到,左左右右,還是待了三天。

  石娉婷的三天可是和尋常三天不同的。

  她不是一般人,若是沒有她父親的首肯,她一分鐘都待不了。

  想來,顧董自是給了石家不少壓力的。

  餘念翻了個身,將手機放到牀頭。

  拉着被子半蓋着自己的臉。

  從前天晚上開始,顧垣城忽然多了一些新習慣,他不再讓餘念關着燈睡覺了。

  餘念不知道爲什麼,只當是他最近太累,眼睛又不好了。

  只是開着燈睡,周遭亮堂堂的,很容易讓人將思緒飄遠,飄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她回國之後,聽到無數個人說過,顧碩小時候出過事,和黎華有關。

  她是顧垣城的母親,餘念並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當然,顧垣城也不會告訴她。

  餘念甚至想要套秦小美的話,可她也是謹慎,一個字都不曾提過。

  可顧碩是她的兒子,所有對顧碩產生過威脅的人、事、物。

  她都必須知道,也必須放緩與未然。

  那麼,既然這些人不說,她自然有辦法去查。

  餘念聯繫了陳康,龑會的牛鬼蛇神那麼多,想查點兒舊事並不難。

  陳康是在一天後告訴她結果的,一份厚厚的調查報告,像是一片論文。

  裏面甚至不乏照片。

  餘念雖然討厭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卻還是看了,並且看得認真仔細,一字一句,不敢有半分的錯漏。

  事情要追溯到她剛死的時候。

  沒錯,那時候餘念死了,死在棉蘭,難產而死,衆所周知。

  她一死,顧垣城整個人就死了,和行屍走肉無異。

  顧碩是被顧垣徹抱回國的,那是他和餘還之間做的交換,他可以帶顧碩走,但從此以後不能再踏進棉蘭一步。

  那時候的顧碩不過只是個剛剛出生的嬰兒。

  餘念在孕期受了很多罪,吃了很多苦。

  顧碩從出生開始便比其他孩子要小,不過小臂那麼大,瘦得很。

  那時候,顧母還住在顧家。

  她的知己好友是石娉婷的母親,她甚至早就將石娉婷當做自己兒媳來看待了,對她要比對她那幾個兒子還要好。

  在顧垣徹的世界裏,黎華是他的母親,她是不可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的。

  她畢竟是顧碩的奶奶,親奶奶,是不可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的。

  可事實,總是給他一記重重的耳光。

  黎華討厭餘念,自然,也不會容下餘念生的孩子。

  在她看來,這個小小的娃娃並不是她的孫兒,只有顧垣城和石娉婷生下的孩子才配姓顧。

  石娉婷的母親和顧母是多年的好友。

  那是顧垣城病得很重,眼睛早就看不到了,那老人便想了個壞主意,打算趁着顧垣城人在倫敦,把他的兒子弄丟。

  這是餘念最生氣的部分。

  也是顧家人最喜歡做的部分。

  同樣的手段也用在過餘還的身上。

  知道祕密暴露時,顧博瀾想的不就是如此麼,殺人滅口。

  只不過這麼大點兒的孩子不需要滅口,只要隨便把他送到那個人販子那裏就可以,當然,也或許不需要那麼費力丟到馬路上,孤兒院自然會有人來認領。

  黎華果然那麼做了。

  她抱着顧碩出門,回來的時候,顧碩不見了。

  顧垣城原本就病弱的身體好像變得更糟糕,顧垣徹似乎也在一夜之間急出了一些白髮。

  那不過是個還沒滿月的孩子啊,是顧家血脈。

  這大概是件很恐怖的事了,想起來就足以讓人後怕。

  誰知道人在喪心病狂過後會如此,連一個小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件事出手的是顧母,而始作俑者卻是石家的母女。

  這就是爲什麼餘念會看石娉婷不順眼。

  她哪是看她不順眼那麼簡單,她是討厭她,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不過好在,老天有眼,又過了兩年,石娉婷的母親癌症去世,沒有了這出錦囊妙計的人在顧母耳邊吹風,她也過上了暗無天日的日子,不可能再爲非作歹。

  餘念讀罷這份報告的時候,只覺得堵心。

  好像哪裏還是那麼的不過癮,就像一片很好看的文章,一本很好看的書,租後爛了尾。

  餘念想要的結局遠遠沒有這麼簡單。

  石娉婷敢對她的兒子下手,她自然要她血債血償。

  不知不覺的,眼底便有模糊的東西擋了視線,她看不清,吸吸鼻子,合上眼,那淚珠兒似的東西便滾了下來。

  餘念沒有伸手去擦。

  只是固執的緊咬牙關,閉緊了嘴巴。

  石娉婷出獄了又如何,她想要的又哪裏有這麼簡單。

  ……

  第二天一早,一切照舊。

  餘念是隔天治療,今日,她不需要去診所。

  華遠在破土動工後,便日夜兼程,她站在客廳裏就能看到已經被挖開的基坑。

  顧垣城去上班,餘念便叫了阿戰到家裏來,將天璽當做辦公室,完善他們的多功能系統。

  餘念從穆臻那買來的畫很多,憑藉她以前的人脈,還有很多經典作品會從倫敦寄過來。

  她便依着圖片一幅幅的整理,認真細緻。

  顧垣城去上班的時候,阿戰還沒有到。

  秦小美送了顧碩去上學,家裏便只有她一個人。

  餘念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那電話,大概是繼顧垣城、餘還、大鶴之外第四個她能背的下來的電話號碼了。

  電話的另一端,那男聲陰柔。

  “喂。”

  這是餘唸的新號碼,付潭齊顯然是沒有的。

  他接起,聲音中帶了三分質疑,卻在餘念自報家門之後,笑了出聲。

  “說好了三週之內的,怎麼這麼快就給我答案了。”

  “付舒坑我,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餘念將腦袋靠在沙發上,仰着,眼底是挑高極高的天花板,聖誕節的彩燈還沒有摘下去,她摁了下開關,那彩燈便亮起來,開始變色。

  “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麼?”

  “呵……我的答案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放過她。”

  “誰?”

  “付舒。”

  付潭齊嘆了口氣,好像有千萬般心事徘徊在嘴邊,想說又說不出口。

  “餘念,付舒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她沒有壞心思。況且,是我背叛她在先的,你能不能多擔待些。”

  付潭齊難得在她面前說句軟化。

  這讓餘念很震驚,至少在她認識付潭齊的這些年裏,從沒聽他說過如此的話。

  不和他一般見識,多擔待。

  他啊,不過就是個流氓,和流氓相處有什麼是需要擔待的麼?

  餘念忍不住咋舌,可沒辦法,她依舊得把這個電話打下去。

  “你的婚禮打算辦在哪天?”

  “說了三週之內。”

  “現在已經一週了。”

  “那就……”

  餘念頓了頓,才說,“如果可以將參會人數控制在20個以內的話,我會配合你。”

  還有兩週啊。

  餘念嘆了口氣,好像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能如她的意。

  聖誕節過後的一週是元旦。

  再過後一週的話……

  好像無論怎樣都等不到過年,兩週的時間,大概剛好吧。

  掛了電話,阿戰便到了。

  他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几上,和餘念一起並肩坐在地上。

  “老闆去上班了?”

  “嗯。我真打算和你算賬,昨天,你是不是……”

  “停!”

  阿戰開口打算餘唸的話,臉上有淡淡的笑意。

  “和我無關,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老闆都知道呢。”

  餘念撇了撇嘴,果然,還是因爲她。

  阿戰仔細對餘念說了下顧垣城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她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前天夜裏,在他問她有什麼不開心的時候。

  以後……他這情緒恐怕是要藏得更深了些。

  否則,她還真不敢保證還能不能瞞得住他,他分明比她活得還要通透。

  然後,餘念和阿戰便開始一起工作。

  到了中午飯的時間,餘念推搡着阿戰讓他去做飯。

  “咱麼你叫外賣好不好?我不會做飯。”

  阿戰可憐巴巴的,他不過二十歲,人生單薄,哪有什麼閱歷做飯啊。

  “外賣很油,不愛喫。”

  餘念悻悻的撇嘴,只好自己動作。

  不喜歡喫太油的飯菜又想要有飯喫的話,餘念只剩下一個辦法了,就是煮麪,方便麪。

  當然,還有另一個辦法,顧垣城是爲她找過小時工的。

  雖然她白天常常不在家裏,可是不意味着這個小時工不提供服務吖。

  餘念總段冰箱面前,打了上面的電話。

  電話接通,餘念自報家門,不過幾分鐘的功夫,便有人來了。

  餘念將喫飯的工作交給鐘點工,和阿戰繼續工作起來。

  好像只要有事情做,只要是忙碌着的,人的思緒便不會太亂,只要人的思緒還健全,那好像一切都會變得很好。

  ……

  棉蘭。

  到了年底,棉蘭的氣溫忽然變得更熱了。

  新聞上一直報道着印尼豁然噴發的事情,在這深山老林,人不能不熱。

  大鶴將外面送進來的照片遞給餘還的時候,他的心裏打着鼓。

  分明,這照片送還是不送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分明,這照片若是不送,或許他家先生的心情會更好。

  屋檐下,有清晨的光。

  餘還將那照片接了過來,一張張翻起來。

  國內,下了雪。

  這雪景真美啊,好像自他來到印尼,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雪了。

  照片裏的畫面,一股腦都是圍繞這餘念和顧垣城。

  那畫面大多是極美的,有兩個人相依相偎,有擁吻,有餘念得到了禮物,捧着一個小盒子笑開了花。

  還有些更居家的,顧垣城和餘念一起送顧碩上學,餘念站在校門口對孩子揮手道別,顧垣城悶聲不吭的望着餘念發呆。

  “好一對神仙眷侶啊”

  餘還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好像有驚濤海浪在涌動,他將那些照片反手拍在石桌上,冷哼,眼底是悠悠然的灰色。

  “先生,不如我們回去吧。”

  大鶴剛忙說道,將已經放涼了的藥碗往餘還的面前推了推。

  “如果再不回去的話,我擔心大小姐那邊。”

  “無妨。”

  餘還依舊在笑,只是那明晃晃的牙齒好像是吸血鬼磨刀霍霍之前的鋒利。

  他擡眼去看日頭,來到這裏,他便不再需要手錶了,一切都活在他自己的時間裏。

  年底了。

  看這照片的樣子,已經到了聖誕節,或者,聖誕節已過。

  一切都是那麼的欣欣向榮,分明都是極好的。

  可是啊……

  一切又哪裏有這麼簡單。

  “我要見陳康一面。”

  餘還冷冷吩咐,大鶴便只好照片。

  一天過後,陳康出現在棉蘭碼頭,他來到這宅子的時候,又過了幾個小時。

  他是粉塵撲撲趕過來的,因爲鬼爺叫他,龑會裏面的規矩,鬼爺的傳喚,誰敢在第一時間撂下所有的事情去見?

  陳康來到棉蘭的時候,是有些失神的。

  姜年的人早就不見了,四周的,都是他們龑會的人。

  都是他曾經相處過的兄弟,鬼爺詐死之後,都跟了嚴華。

  想來是他很久沒有來過這兒了,竟然也不知道鬼爺已經在這宅子裏達到闊斧的做了這麼多,姜年人在哪兒?是不是還活着都不得而知,可若能自由進出,想必姜年已經失勢了。

  陳康進院子的時候,餘還正坐在廊檐下,好像在聽鳥叫,直直的發呆。

  “先生。”

  他走過去,恭敬的問好,腦袋甚至還沒有擡起來,一個骷髏頭手釧便丟了過來,砸在了他的眉宇間。

  那骷髏頭都是有講究的,裏面的骨縫鋒利,砸上去便會流血。

  陳康擡起頭來,捂着自己的眉間,可他不敢說疼,神色沒有半分變化。

  “陳總如今是意氣風發了?聽說Nirvana在年底的財報很喜人。”

  不過只有這一句話,嚇得陳康一個哆嗦,噗通一聲跪在了餘還的腳邊。

  “先生您別這麼說,Nirvana是您的產業,陳康的成績都是您的。”

  “撿起來。”

  餘還有意擡手,陳康便趕忙將他的手釧撿起來,遞過去。

  恭恭敬敬,甚至不敢擡眼去看他。

  他大概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鬼爺了,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他卻更瘦了,臉色蒼白,眼底都是烏青。

  如果不是因爲大鶴一直陪在他的身邊,陳康甚至覺得或許鬼爺這副面容大抵是要歸西了。

  當然,他這段時間裏也沒有見過餘念。

  或許餘念要比她的哥哥過得好很多,聽聲音,大抵是意氣風發的。

  陳康那將骷髏頭手釧舉過頭頂,餘還卻遲遲沒有接,只讓他舉着,算是懲罰。

  眉宇間看不出情緒的流動,只是陰測測的。

  “失手了?”

  “抱歉先生,原本是不至於失手的,只是顧垣城原本我們想象的還要雞賊,他找了個老太太假扮他的母親躺在病房裏,我們去的時候就發現不是黎華,撲了個空,而且,而且……大小姐還暴露了自己,我們的兄弟也傷了好幾個。”

  “暴露?呵……你這是替那丫頭說話?”餘還冷聲輕斥,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次的事情,大小姐出了很多的力。黎華的位置就是大小姐想辦法弄來的,是她發現顧垣城要去見他的母親,派我們暗中跟蹤,我們才能找到她。我們行動之前,確實已經鎖定了黎華到底位置了,不過只有幾個小時的功夫,人就被掉包了。”

  陳康急於解釋。

  可他知道,他和餘念都死定了。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按照鬼爺的要求去做,都爲自己留有了餘地。

  鬼爺的命令是,綁了黎華,帶到棉蘭來。

  而他們,一沒有綁到人,二……沒有什麼二了,一若是做不到,後面的一切都將做不到。

  餘還冷笑,指尖輕輕敲打在自己的輪椅扶手上。

  “陳康,我從龑會離開,那麼多兄弟裏,我只帶走了你,知道爲什麼嘛?”

  “……”

  陳康沒有說話,只是脊背顫了顫,腦袋幾乎扎進泥土裏。

  “因爲你聰明,懂得分寸,除了大鶴,我最信任的不過就是你。但現在來看,你確實讓我失望了。”

  “是屬下的失誤,請先生給屬下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好,我給你這個機會。”

  餘還爽快的說道,將那手釧拿過來,摩挲了一會兒,重新帶到手腕上。

  “這一次,我希望你不會讓我再失望了。”

  “是先生。”

  陳康雙手撐着那泥土的第,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給我一個時間吧,我什麼時候能在這兒看到黎華。”

  餘還伸手撣了撣自己膝蓋上的土,目光中彷彿有能將人吞喫入腹的狠辣,就像是一條毒蛇,在吐着芯子。

  “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內我一定要會把黎華帶到您的面前來。”

  “一個月?”

  餘還依舊在冷笑,他向前轉了轉輪椅,手便摁在了陳康的肩膀上。

  “一個月有三十一天,陳康,你這三十一天是替誰要的呢?替你自己,還是替……我妹妹?”

  “先生,屬下不敢。只是顧垣城雞賊得很,我們都不知道他把他媽藏到哪裏去了。說實話,那個傢伙誰也不信,就連他弟弟都不知道自家母親的下落,我……我如果沒有大小姐裏應外合的話,我們,我們……”

  陳康的話越說越急,臉色自然也是鐵青。

  他早就猜到他和餘念會有這一天了。

  在他接到鬼爺撥來的第一個電話的時候,在他聽得到他堂而皇之大喇喇的可以接打電話的時候。

  他就知道,他們兩個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他尚且無所謂,孤家寡人,殺人爭地盤是從小就做的事,如今穿上西裝,當了商人不過也只是變色龍的皮罷了。

  只是餘念呢……她該怎麼辦?顧垣城又該怎麼辦?他們兩個人已經有家了,還有孩子。

  “餘念那丫頭回國了些日子,懶散了。我自然會幫她鍛鍊,自然也會給她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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