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招待客人

作者:麥小冬
“顧董,還要不要繼續查?”

  警方自然是要尊重家屬意見的,幾個人圍在顧垣城的身邊,在等他最後的話。

  若是查,顧垣熙就暫時無法火化,無法入土爲安。

  可若是不查,這件事將就此終結,一了百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顧垣城的決定。

  警方是、顧垣徹是、盛錦也是……

  唯有餘念,她並不關心顧垣城的決定,只是死死的死死的攥着他的手。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顧垣城的冷汗密佈,那是餘念從未感受過的他的樣子。

  脆弱至極。

  顧垣城忽的擡起頭來,他的右手握着筆,左手牽着餘唸的手。

  那目光悠悠的落在餘唸的臉上,有片刻的猶豫、有試探、有失望、還有一絲……大概是無奈吧。

  這情緒太多,沉甸甸的,讓餘念負擔不起。

  他又拉了拉餘唸的手,帶着這密密匝匝的情緒,問了句,“你說呢,念念?”

  你說呢?

  這是什麼意思?將問題拋給她,問她還願不願意查下去嗎?

  好像有那麼一刻,餘念只覺得顧垣城什麼都知道了,也猜到了。

  他無非是顧及着她的面子,所以才把這個問題拋給她決定。

  周遭的目光種種,餘念分明整個人都是冷得,可臉卻那麼的燙,好像燒過了一般。

  “查吧,還二哥一個公道。”

  餘念淡淡說道,她那受了傷的手輕輕繞到了顧垣城的身後,勾住了他的腰。

  那在外人看起來不過都是繾綣情深,相互扶持。

  可或許只有餘念和顧垣城兩個人知道,她這虛虛一抱,代表了什麼。

  ……

  入夜。

  天璽暖洋洋的。

  餘念回去的時候,顧碩已經睡着了,甜甜的,夢裏大概有很多美好的東西。

  巴斯光年、蜘蛛俠、鋼鐵俠。

  那些立在他牀頭的超級英雄們啊,希望你們可以給這個孩子一個甜蜜的童年,還有,永生永世的美夢。

  秦小美也知道了顧垣熙的喪訓,她和餘念一起走到客廳,才壓低了聲音問。

  “老闆還好吧?二爺這事情出的突然,我們也都很震驚。”

  “沒事,你哥陪着他呢。”

  餘念淡淡的回,有些疲憊的拉着秦小美坐在沙發上。

  “這些天,我們大概都會很忙,所以顧碩就拜託你了。”

  餘念從未如此鄭重的和秦小美說過話,她的臉上還帶着剛剛從靈堂回來後纔有的灰白,身上有菸灰味,整個人都沒那麼大精神。

  秦小美也只當她是要去陪着顧垣城幫喪事,趕忙去廚房端了熱湯過來,看着餘念一勺勺喝掉。

  “二爺出事之後,老闆特意交代了保鏢,這天璽外面有人二十四小時守着,我每天陪着阿碩,不會有事的,您放心。”

  “那就好。”

  餘念嘆了口氣,好像是長長的一口氣,捏着勺子的手攪了攪,卻沒有再喝下去第二口。

  “是湯不好喝嗎?”

  “不是,很好喝,小美燉的湯最好喝了。”

  餘念把碗放下,輕輕擁住了秦小美。

  這一抱,分明簡單,可莫名的,餘唸的眼眶就紅了,在那個女孩看不到的地方。

  “這些日子,阿碩就拜託你了,還有,顧垣城那邊,就勞煩秦昂多多照顧他了。你別看你們老闆人高馬大,可有的時候就和小孩子一樣幼稚,他雖然無所不能,可,可有時候也會脆弱。”

  “夫人……”

  秦小美低低的喚了聲,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這樣涌了過來。

  這種感覺,好像在她四年前也遇到過。

  那時候,餘念也像交代後事那般的和她說了很多,很多很多,然後,她就像是一縷青煙一樣的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小美這種預感不好,她一把將餘念從她的懷裏拉了出來,看到啊了她通紅的眼。

  “夫人,你別嚇唬我。我,我照顧不好小少爺,我哥,我哥也笨手笨腳,照顧不好老闆。所以這些事情,還是得你親自來。夫人,你爲什麼突然說這些啊?我……”

  “怕什麼?我要去照顧盛錦啊。”

  餘念強扯出了一抹笑意來,拍了拍秦小美的手,大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二哥去世,盛錦那丫頭,半條命都沒了。她懷着孕,身子脆弱的很,這個時候,不能常在靈堂呆着,可是沒辦法,這丫頭又軸的要命,我只能多陪陪她了。我哪兒也不去,你放心。”

  餘念端起湯碗,繼續喝起來。

  這湯大概是好喝的吧,秦小美的手藝一樣好,可不知道爲什麼,餘念只覺得嘴裏很苦,那種苦澀,像是吞了蛇膽一般,舌尖都是麻木的,再一張口,牙齦也跟着痛,食道里,全部都是酸澀的胃液在流動。

  餘念是來收拾東西的。

  這幾天他們都會守在靈堂。

  她拿了顧垣城換洗的衣服,也拿了她自己的。

  阿戰特意上門來接她,或許是從秦小美這裏得到了不好的消息,生怕她出事一般。

  餘念也只是淡淡的。

  那個男孩將她裝的滿滿當當的行李接過去,好像只要扣着她點東西,她就跑不了那般。

  餘念跟在阿戰身後出門,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轉身去看她。

  “對了,小美,顧碩他二叔的出殯定在五天後,到時候提前把他的西裝拿出來燙好,那天一早,顧垣城會安排人來接他。顧碩一直沒想過自己的二叔,總得去儘儘孝道。”

  “啊……好,好的。”

  秦小美恭敬的應道,看着餘念將那扇門在她面前關上,目光悽迷。

  不會有事的吧。

  他們已經如此嚴防死守,小心提防了。

  阿戰親自來接,老闆又有那麼多保鏢二十四小時守着,一定不會有事的。

  ……

  夜更深,降溫了。

  餘念依舊坐在車子後座,阿戰在前面開車,時不時會從後視鏡中看餘唸的臉。

  她輕輕降下了車窗玻璃,呼呼的冷風灌進來,人的手就會發麻。

  “冷不冷?”

  阿戰小聲問道,他看着餘念身上那單薄的衣服,眉心蹙了蹙。

  “把窗戶關上吧,會感冒的。”

  “不冷。”

  餘唸的脣瓣中只吐出了這兩個字,而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摁了個號碼,撥過去。

  “你在哪兒?”

  “C市江邊。”

  “呵……”餘念噗嗤一聲笑了,好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

  “你們的動作倒是真快,兩天的功夫,就到江邊了。餘還呢,也到江邊了嗎?”

  “先生,沒回來。”

  陳康沉聲說道,電話裏着實有鼓鼓的風聲,這聲音就足以證明,他在江邊,他確實已經到了C市。

  “是你做的嗎?”餘念又問,那受了傷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手腕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裏面的積液將皮膚撐到透明,她大概傷得太重,重到早就對着疼痛,深感麻木。

  “是不是我做的重要嗎?當然不會是我親自動的手,龑會那麼多人,多的是無根無葉一心效忠先生的人。你是知道的,龑會盼着鬼爺回去,已經等很久了,嚴華和墩子遇到了難解的事兒,他們知道自己比不上鬼爺,心甘情願的臣服,如今的龑會早就不復當初了,他比你想象的,更加龐大。”

  “真好,聽你說着你們的事業版圖和宏偉理想,我真是欣慰啊。”

  餘念嗤嗤的笑,因爲這風聲,阿戰坐在前面聽不清她說的話。

  他將車速慢了下來,卻依舊被噪音繚繞,聽不分明。

  他只是看到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最後那笑聲,令人害怕。

  “陳康,我以爲你會和他們不一樣,Nirvana不是你的心血嗎?是顧垣城拯救了你的心血,你……竟真的下得去手了?”

  “我下不去手!我下不去手自然有人下得去手!大小姐,不,餘念,你給我清醒點。你知道爲什麼老闆會對顧垣熙下手嗎?幾天前我被他叫到棉蘭去了,他自給我改了名字之後第一次叫我白狼,他讓我半個月之內帶黎華到棉蘭去,我問問你,帶黎華去棉蘭,你可有信心麼?你鬥得過顧垣城嗎?你不能,你做不到。所以老闆纔會給你個顏色瞧瞧,他生氣了,這是在提點你,讓你打起精神來。如果你依舊只沉浸在你的愛情裏,你以爲他要弄死的還只是一個植物人嗎?下一個人會是誰,你考慮過嗎?顧垣城?還是顧碩?”

  “……”

  餘念沒有說話,好像她一直疑惑的事終於從陳康的嘴裏得到了斬釘截鐵的答案。

  而那個答案,鮮血淋淋,她應付不起,或許,他們所有人,都應付不起。

  陳康嘆了口氣,補了最後一句。

  “老闆還讓我轉告你,你找黎華的方式不夠直接。既然顧垣城不願意說,黎華也確實在躲,我們就給她一個必須出來的理由。黎華死了兒子,她總得去葬禮吧。”

  餘念大概是發了瘋。

  她摁掉了電話,降下車窗玻璃,面無表情的將手機扔了出去。

  這一次,阿戰沒有停車。

  他好像在縱容着她,將那些繁複的過去丟掉,丟的越遠越好。

  餘念好像從陳康的電話中明白了什麼惡……

  她的哥哥或許現在沒有回來,但是他會回來,五天後,顧垣熙出殯的那一天。

  他是想用顧垣熙的死逼出黎華來。

  顧垣熙死了,顧垣城不會不通知他的母親。

  多麼簡單粗暴的邏輯啊,餘念甚至以爲這樣的邏輯,或許只有餘歸那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才會有。

  可就是這樣的邏輯,真切的存在在她哥哥的腦海裏,那個,她曾經無比相信的兄長。

  顧垣城聯繫不上餘念,打來了電話。

  他大概是聽到了秦小美的彙報,焦急至極。

  電話打到了阿戰那裏,他轉頭,將手機遞給餘念。

  “老闆的電話。”

  餘念接了起來,面色淡淡。

  “喂。”這聲音大概和平時裏沒什麼不同,只是情意繾綣之間,好像有多了幾分冷靜。

  顧垣城聽到這聲音,情緒纔算是平和。

  他重重的舒了口氣,趕忙說道,“你人在哪兒,趕快回來,我……我們……要去喫飯,一起。”

  “好。”

  喫飯?

  這樣蹩腳的理由顯然是顧垣城胡編亂造的。

  餘念時常覺得這個男人可愛得緊,尤其是在他手足無措的關心着他,或是試探着她情緒的時候。

  他問餘念要不要查顧垣熙的死因,餘念分明說要。

  可他最後……卻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而在那之後,他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試探着餘唸的情緒,小心翼翼。

  餘念不忍心讓這樣好的一個男人因爲她而不斷浪費自己的人生,他眼睛好了,分明還有很多好日子可以過下去。

  餘念甚至在想,石娉婷也好、付舒也好,無論是哪個女人都比她要好。

  顧垣城隨便找一個結婚便好,這樣她也能安心。

  可是她能放心得下他嗎?大概是不能的。

  除非,對顧垣城會造成威脅的人,已經不在了。

  若這世界能太平,她甘願將這個男人拱手讓人。

  阿戰的車子開得飛快,大抵是怕路上有什麼變故。

  顧垣熙畢竟年輕,靈堂設在殯儀館的喪葬廳,二十四小時接待弔唁,香火不斷,燈火通明。

  有專門的公司主持靈堂的大小事宜。

  顧家的手筆一向闊綽,僧人請了四十四位,坐在靈堂裏誦經。

  這也會持續整整五日,一直到他火化,下葬。

  餘念也是第一次踏入顧垣熙的靈堂,她從醫院直接回了天璽拿東西,收拾好了,阿戰才送她過來。

  亮堂堂的地方,不像棉蘭時她見過的那棺材,一天一地的差距。

  彼時,顧垣城正在和來弔唁的人說話,他高大的身軀立在角落,可即使如此也像是帶着某種氣場,讓餘念一下子便從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看到了他。

  那人和客人隨便說了句什麼就趕忙走了過來,接過阿戰手中的提包,緊緊地攥着餘唸的手。

  她那原本就受傷的手。

  “怎麼去了這麼久?”

  “和小美說了會兒話,耽擱了時間。”

  顧垣城的身上是滿滿的煙味,餘唸的眉心擰了擰,從口袋中掏出了薄荷藥膏塞進了他西服的口袋裏。

  “我幫你拿了這個,你這幾天一定會很累,頭疼的是用吧。”

  “好。”

  顧垣城點頭,卻死死沒有放開餘唸的手。

  他也在怕,他怕自己的委曲求全沒有善終,他怕自己只要一鬆手,她就不見了。

  “阿戰,你先回家吧。”

  顧垣城輕輕說了聲,牽着餘唸到後堂去。

  那是不允許賓客弔唁的地方,擺着顧垣熙的遺像,顧垣徹和盛錦並肩坐在地板上。

  盛錦已經換上了一身喪服,按照妻子的配置。

  難得的,顧垣徹沒有攔。

  那女孩好像一夕之間就丟了魂魄。

  垂着腦袋,髮絲散亂。

  她佝僂着背,唯有呼吸的時候,肩膀一聳一聳。

  餘念鬆開了顧垣城的手,走到了盛錦身邊,她輕輕托起那個女孩的下巴,目光柔和。

  “喫東西了嗎?”

  盛錦搖頭,卻在看到餘唸的臉時掉下了眼淚來。

  “你要在我二哥面前這麼糟蹋你自己麼?”

  盛錦又搖頭,吸了吸鼻子,好像在嘆氣。

  “二哥生前最討厭別人哭哭啼啼,你們兩個人在這兒這個德行,他是不會安心的。”

  餘念只是在說盛錦和顧垣徹。

  他們好像有更多的情緒都是在自責。

  顧垣徹將所有的罪過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嗤嗤的唸叨着發瘋的話。

  他說從小到大,顧垣熙什麼都會讓着他,小時候讓玩具,如今……

  大概也是因爲知道他和盛錦的事,纔會退出的。

  他把一個女人讓給了他。

  屍檢的結果,他們分明都聽了,是人爲,可不知道爲什麼,顧垣徹和盛錦都選擇性的忘記了死亡報告上面寫的東西,一門心思將鍋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分明,和他們沒有關係的。

  “別幼稚了,顧垣徹。”

  餘念冷聲說道,脣邊有淡淡譏諷的笑意,“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就算二哥真的知道你和盛錦在一起了,他也會祝福你們的,不必杞人憂天。真正害死二哥的,其實……”

  顧垣城一把將餘念拉起來,不讓她把後面的話說下去。

  “餘念,跟我出去招待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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