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万年后
许舒大声說着,咬牙继续向前。
话音方落,他已看清那人眉眼,高鼻瘦脸,身材瘦削,厚密而乱的头发,满身颓废的气息。
许舒怔怔盯着那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桥上那人先說话了,“不用担心,我不過是一道残魂,守一先生家中,那些猛鬼都伤不了你,何况我。”
许舒惊道,“你当时也在,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猜到了么?
对上曹达明,王长保,你会激动生气。
看到明月,你会有亲近的感情。
這些不可控制的情绪,是我微弱的残念在影响你。
不過,那些残念持续不了多久,现在在此处遇到你,消除那些残念,也是我唯一能帮到你的。”
說着,那人缓步朝许舒走来。
许舒后退一步,继而又横下心来,捏了捏绿戒,准备随时出手。
那人走到近前,手搭在许舒肩上,一道诡异的冰冷袭来,许舒只觉大脑仿佛爆炸开来,无数记忆碎片袭来,被迅速消化。
時間明明只過一瞬,却仿佛穿過十七年。
大量以前不曾存在的回忆和感情,此刻充斥他的胸怀。
那人放下手来,身形变得缥缈,“你叫什么名字?哦,不问了,你就是许舒,许舒就是你。”
许舒心情复杂。
那人笑笑,招呼许舒在桥上坐下,“你不必多想,我的死,与你无关。其实,我還挺感谢你的到来,至少你打败了曹达明,干翻了王长保,帮助了明月,又获得了预考第一,考上了大学,這些,都是我不可能做到的。”
许舒道,“你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那人笑了,“你印象中的我,是不是怯懦无能,内心敏感,且不善言辞?”
许舒笑笑,沒說话。
“当然,换谁死過一回,都会不一样。”
那人在桥上坐下,“何况,這灵笼中有太多的人故事和见识,想不成长都难。”
许舒取出香烟,点燃,递给那人,那人接過,吸一口,吐出個烟圈,“我在灵笼中听一個前辈谈男人为什么爱抽烟,說,香烟的长度可以承载空虚,烟盒的尺寸恰好盛满寂寞。”
“再贴切不過!”
许舒大笑,也点燃一支,“如果我不来,你有沒有可能活過来?”
那人道,“活過来又如何?不管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追上被赋予众望的自己。
何况,我多半還是不会努力。
在灵笼的這些日子,我有太多的時間来思考我的一生。
用一位张姓前辈自述,来形容我自己在合适不過:每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我并非不知哪條路是对的,但我从不走…………因为那條路太难了。
我转而走了其他路,可惜,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我有现在的结局,正是因为每一步都算数。”
许舒沉默了。
良久,他看着那人,真诚地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那人站起身来,紧紧握住拳头,“走我不敢想的路,做我不敢想的事。
如果可以,让许舒這個卑微的名字,在一万年之后,也有人提及。
我知道,你可以的。”
說着,他踏灭烟头,纵身一跃,化作一道虹影,堕入滔滔清白河中。
许舒默默对着清白河鞠了三躬,在桥心伫立良久,缓步朝对岸走去。
他才走到对岸,茫茫雾气涌来,遮蔽一切。
数息過后,雾气消散,眼前顿时一亮,刺目的阳光下,青山耿耿,流水潺潺。
转過身来,只见一座破败的石桥,歪歪斜斜地堆在浅溪上。
许舒紧走几步,来到石桥上,看到地上的烟头,心中惊诧不已,“這,這就是灵笼裡的那座桥?”
紧接着,他一甩左臂,袖口一滑,一把乌哑的剔骨刀落在手中,迎着阳光,散发着森寒气息。
“不是南柯一梦。”
他站在桥上眺望,西边的草科有动静,他紧奔過去,却见秦冰正伏在草丛,酣然入睡。
他叫了两声,秦冰醒转過来,死死拽住许舒衣袖,眼神中满是慌乱。
许舒宽慰她两句,便将灵笼所遇說了,独隐去和那人的相遇。
“這么說,只要找到怨尸,化解他身上的怨气,灵关就能关闭?那還等什么。”
行出十余裡,到一处村落,找人问了才知,眼下两人竟在距离云海镇百裡之外的嘉余县。
两人租了马车,花了大半天時間,赶到三十裡外的火车站,乘火车返回春申。
天快黑定的时候,许舒和秦冰重新抵达云海镇,找到段阔海时,他已急得满嘴火泡。
秦冰說了情况,段阔海感叹道,“随着灵源的广泛扩散,這個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凶险。
将来的路,我是越看越不明白。”
许舒道,“不管什么时候,提升实力总是王道。
咱们赶紧着平了這怨尸案,集齐功点,给秦老师兑换源叶。”
段阔海点点头,当下,三人带着两名治安官,朝城隍庙赶去。
整個云海镇风雪已散,居民未归,怨气肆虐過后,连虫蛇鼠狐都消失一空,四周一片死寂。
到得城隍庙,三人来到井边,探头下望,同吃一惊。
只见一人伏在井底,身边的泥土已被鲜血泡成成暗红色。
秦冰取出一张杏黄符,杏黄符攸地飞向井下,才至半路,霍地燃烧起来。
秦冰面色惨白,“好强的怨气,怨尸名不虚传。”
“能不能靠近?”
段阔海沉着脸问。
秦冰道,“怨气不伤人,常人感知不到,可正常侦破。”
“小罗,打這個电话。”
段阔海报出一串电话号码,一名治安官快速离开。
两個小时后,三個白大褂到来,领头的花白胡子,许舒有印象,是春申治安署顶级的法医秦冥。
秦冥作尸检时,段阔海着人用相机拍下死者相貌,要求第一時間查明死者身份。
两個小时后,秦冥从井下出来,死者也被升井而出。
秦冥向三人介绍情况,“目前判断死者死于缺血性休克,在坠井之前,已受多处致命伤,這個是在现场找到的,应该就是凶器。”
說着,他取出一把匕首,匕首上面遍布缺口和锈迹,這样的成色,扔在垃圾堆怕也沒人会要。
秦冰皱眉,“谁会用這么不趁手的武器,像是临时捡的。”
秦冥道,“這個得你们调查。死者的死亡時間,应该是在前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
暂时能得出的结论,只有這么多,要想有更多的信息,還得对死者的尸体做进一步的解剖。”
秦冥交代完,便带着尸体返回云海镇治安室,他要就近做尸检。
两個小时后,云海镇治安室室长曾舜带来了重要消息,“现已查明,死者名叫张伟,现年二十一岁,春申人,无业,居无定所,父母早亡,现有一妹,被叔叔张能收养……”
曾舜汇报完毕,段阔海道,“既然张伟如此潦倒,杀他,肯定不是为了劫财。难道是仇杀,或者情杀?
曾室长,立刻调查张伟的社会关系,并把相关人员一并带回,接受询问。”
“是!”
曾舜迅速行动。
段阔海起身,驾轻就熟地从许舒兜裡摸走香烟,美美地抽了起来。
秦冰道,“段队,你好像很放松。”
“当然。”
段阔海道,“灾变异象消失,咱们任务完成大半。
而眼前這案子应该不难破,眼见大把功点到手,我当然轻松。”
秦冰指了指许舒道,“有人闷闷不乐,這案子恐怕沒那么简单。”
段阔海掐灭烟头,“小许,這案子很难?”
许舒摇头,“难不难的,现在還不知道,我在想如何消解怨尸的怨气。”
“小秦是這方面专家。”
段阔海看向秦冰。
秦冰道,“寻常怨魂,用符箓就消了,强悍一些的,组個大阵也就好了。
可這是怨尸啊,漫說我這個阶序二的招阴人不行,就是阶序三的灵道士也做不到啊。”
一時間,三人各自惆怅。
半個小时后,一名治安员請三人前去云海镇治安室用餐。
吃完晚饭,三人便在云海镇治安室找房间睡下。
次日一早,许舒正睡得朦朦胧胧,院裡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洗漱一把,赶到门外,段阔海拎着袋油條朝他走来,“老曾办事麻利,相关人证都已带到。
问案的任务,就交给你……”
话沒說完,手裡剩下的油條不翼而飞。
十分钟后,许舒和秦冰并排坐在审讯室的长條办公桌后,曾舜還特意给配了一名专业的记录员。
许舒沒有第一時間找人进来问话,而是认真地翻阅卷宗,卷宗上记录的都是昨天曾室长的摸排情况。
秦冰则小口吃着许舒从段阔海处抢来的油條,低声埋怨着沒有豆浆。
“您得快点么?马上得传唤证人了。”
秦冰白他一眼,赶忙将最后一截油條塞进嘴巴,撑得腮帮子鼓鼓的,捧着卷宗假装翻阅案情。
很快,许舒传唤第一位证人,一個四十多岁的眼镜男,梳着分头,坐上椅子后,局促不安。
不待许舒发问,他先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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