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歲末
林照人問：“二公子昨夜沒有回來？”
丫鬟說：“是的，聽說是準備年末的宴席，所以便徹夜留在宮內了。”
“皇帝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丫鬟說：“宮裏太醫們都說怕是過完這個年就不行了。”
林照人點頭，旋即又說：“此話你只對我說，別人若是談起，萬萬不能嚼舌根。你將我的意思傳達下去，這段時間大家都要謹言慎行。”
起牀梳洗畢，黛正則剛帶人把早膳端上桌，就聽到外面的呼聲，說二公子回來了。二公子一臉喜色，跑進來道：“愛妃，你猜有什麼好消息？”
林照人道：“莫不是陛下同意了王爺帶臣妾一起喫年夜飯的要求？”
二公子張着嘴看着林照人，許久後拍手道：“愛妃，你太聰明瞭。”
林照人嗔怪道：“就爲了這事你從皇宮這麼大老遠跑回來。早上寒氣多重。”旁邊的侍女們已經端了熱水過來給二公子暖身子。
二公子喝了一口說：“我答應你每日都陪你喫飯。少了一頓，我就食言了。”
林照人低頭淺笑。
喫完飯二公子便又匆匆離去。林照人帶人去布莊選了衣料，有特地命人打了一套頭面。幾日的時光，便到了歲末。
府內從早上開始熱鬧。林照人坐在窗戶邊梳頭，特地命丫鬟們撐起窗戶。乾冷的空氣衝進屋內，林照人明眸淡淡的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羣。
七年前也是這般忙碌。丫鬟們以爲自己沒有起，其實那天她在窗戶邊看了整整一個時辰。笑不出的容顏，沉重的揮舞着掃把。那年王時修來退婚。
可惜他們一心爲林府，最後還是沒有看到林照人嫁入侯爺府。他們爲小姐得了好夫君的盼頭，就在那一年埋在火裏。
“不看到也好，若你們知道我被隨手一扔就丟出王府，你們會更失落。”林照人長長吸了一口氣。冷氣如游龍竄進肺裏。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眼前的人們都是歡樂的。
熱鬧一直持續道午後。北魏的習俗必須要在貼對聯前在院中點上一堆篝火。然後在這之前將要洗的衣服部洗淨。女子要洗頭，將新衣服放在枕頭下，男子要刮臉，神清氣爽的。
林照人穿了北魏的衣服，又帶了黛正則和四名容貌絕美的女子在正廳等二公子。
不多時門外傳來馬蹄聲，二公子快步走進來，看到林照人道：“愛妃，今夜那些後宮的娘娘要恨你了。”
林照人道：“嘴貧。”
“愛妃，請。”
一行人歡歡喜喜的進了皇宮。北魏的皇宮雄渾大氣，正門自正殿前是一座巨大的廣場。無一草一木，傳聞任何一個刺客都無法從這裏通過。
宮人點着猩紅的燈籠走在前面，約莫一刻鐘纔看到宮殿的影子。今夜是在皇后的宮殿內守歲。夜裏漆黑一片，似乎有未融化的雪，屋檐上隱隱閃過一抹光。
到了椒蘭殿門前，宮人微微躬身，二公子便牽着林照人的手進去了，落座不久面容憔悴的皇帝與皇后從寢宮出來坐在首座。衆公子妃子女眷們紛紛磕頭。
請安過了，皇帝說：“今年你們在母親這裏守歲，是難得。以往都是吃了宴席，大家散了，但清夜說一家人和和氣氣的說說話，過個平民一樣的年。寡人非常贊同。”
皇后笑着說：“本宮命樂師編了幾個曲子，王妃們有些在未出嫁時就是我們北魏元慶節上躲過冠的，你們不要藏着，讓我和陛下也看看。”
座下一陣輕笑。
宮女們開始上菜。皇帝陛下敬酒，先爲天地，後爲蒼生，第三杯爲王室。三杯畢，宴席開始。
樂師們亦準備妥當，率先奏了一曲。
羽青雲道：“宮內的樂師果然不一般，以往在雲州時，聽家裏的琴師彈完，總覺不明曲中意。但這時聽了，感覺餘音繞耳，甚是美妙歡悅。青雲敬父王母后一杯。”
皇后道：“你父王不宜飲酒，今天高興，母后多喝兩杯。”
衆人附和，果然羽青雲受皇后喜愛。
羽青雲突然看着林照人道：“這幾日都城都傳遍了二公子與林王妃的事，聽聞林王妃在東楚時曾經是江月學府紅榜上唯一的女子。如此才藝，何不爲我們陛下和母后獻一曲？”
二公子道：“照人她並不會舞蹈，若改日梅花開了倒是可以跟雲妃在梅園中吟詩作對。不過照人身邊的侍女們舞藝極其精湛。”
雲妃淺笑道：“二公子莫非是想讓幾個下等婢女給父王母后獻舞嗎？二公子心中沒大公子長兄，我這個長嫂，我也不會有什麼想法。但是你這樣，可是對父王母后不敬吶。”
二公子還要說什麼，卻看到座上的老皇帝已經臉色沉了下來。林照人起身跪到中央道：“照人舞藝不精怕是擾了父王母后的興致。照人曾在家中學過幾年的琴，雖不及東楚御用琴師冥北雪，但也可供人欣賞。”
皇后道：“既然林妃會琴，就給一把琴。”
林照人磕頭道謝。果然宮女捧了一把長琴過來。
林照人擡頭迎上二公子的目光，旋即輕輕一笑。琴音起，萬籟寂。林照人擡眼向座上的皇后望去。卻看到北魏皇帝渾濁的眼裏都是淚水。
“婉兒。”北魏皇帝突然道。
後面的宮人上前，低聲問：“陛下，您要白玉碗？”
北魏皇帝點點頭。宮人不知爲何陛下突然要平日喝藥的碗，依舊命人去寢宮取來。
林照人心裏掀起驚濤駭浪，如果她沒記錯，這個名字萬朝帝見她時也提起過，這是她母親的名字，林婉。
皇后的聲音打斷林照人的想法，“清池，你娶了她本宮起先不同意，以爲她出身卑微，怕是管不了一個王府。今日聽她彈奏一曲，本宮才知道前幾日爲難你了。她生的美，又有才藝，還是東楚百年不遇的女子，好姻緣，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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