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蘇白
花謝花開，已經是皇宮大亂一年後。王后蘇白誕下皇子，帶着後宮妃嬪進山祈福。
行到山下，賣杏花的小姑娘笑着甜甜的，問：“夫人要買花嗎？”
蘇白笑着道：“你小小年紀出來賣花，家人不心疼嗎？”
小姑娘說：“孃親說了，賣花的姑娘會變美。”
“美嗎？”蘇白面露沉思看着遠處。
“以往確實有過一個美人。她不言語時你砍他如冰雪仙子，她若生氣或開心了，就是花仙子。”蘇白笑了一下，“沒想到本宮也到了詞窮的時候。”
從山中寺廟下來，看到滿山的杏花，甚是熱鬧。便向隨來的賢妃，“我在東楚並未見過這麼多的杏花，聽聞花期並不是很長。”
賢妃道：“是的。花蕾時時粉紅色，這時變成了粉白色。這個時節還會有冰雪。一場過後，整個庭院都是殘花，然後沒多久及謝了。臣妹一直以爲這杏花是一種美麗卻悽慘的花。”
蘇白靜靜看了半晌沒說話。
午間回到宮內，有內侍報告說，發現宮女偷了書畫拿出外面買。
蘇白本交給內務總管去處理，突然來了興致想看看是北魏藏在宮內的書畫。宮人奉命將贓物呈遞上來。蘇白隨意看了一眼，只見筆鋒細膩清雅，越發感興趣。
畫卷爲一副淮河遠景。旁題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詩句。蘇白遙遙頭，正要收起來，卻一轉眼又看到落款。
“元初二十八年，林外人。”
元初，這是東楚的年號。
萬朝帝便是從元初帝手中接過的帝位。二十八年，是那最後一年。
可是北魏宮內爲何會有東楚的字畫，且不是名家手筆。
蘇白問：“還有嗎？”
宮人慌忙開始找。
這是有個老宮女跑來爲犯事的女官求情，“皇后娘娘，這是先帝的要求。讓把這些東西拿到外面處理掉。”
蘇白皺着眉說：“爲何會讓你們處理，交給宮人們燒掉不是可以了嗎？”
那老宮女面露難色道：“宮內燒字畫不吉利。”
蘇白冷哼一聲說：“你當本宮剛從東楚過來，不知道你們北魏的習俗嗎？一會兒陛下過來，我就說有宮人不把本宮當回事，故意糊弄本宮。本宮剛誕下小皇子不想見血，但是陛下就不一樣了。”
老宮女左右看了一眼，爲難道：“先帝是怕被先皇后看到不開心。這是東楚那位的東西。”
蘇白細細看了幾眼老宮女，似乎覺得面熟，便問：“你可是在東楚照顧世子的老阿媽？”
老宮女伏在地上說：“正是老奴。老奴在東楚五十年，先皇當人質時也是老奴在照顧。”
蘇白似乎明白了什麼，便道：“你們所有人都出去。本宮有話要與阿媽說。”
正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天氣一直沒有放晴，陰沉沉似乎又要有雪。蘇白拿起剪刀隨意修剪着放置在桌上的紅梅，道：“你也不要和我倚老賣老了。你以爲世子會護着你嗎？”
老宮女道：“老奴只是希望皇后不要深查，對你我都不好。”
蘇白悠然道：“你以爲我不知道嗎？當年先皇在東楚做人質時，並沒有住在江月城的王域內。而是在正街的一處別苑內。這個別苑在當時林家的隔壁。”
“林家鳳凰。那年的鳳凰叫林婉。傳聞她的美貌讓世子甚至放棄了北魏的帝位。也是遠處二十八年諸王大亂結束的原因，因爲她死了。諸侯們也不再因爲美人爭了。”
老宮女依舊低着頭，“皇后娘娘說的這些老奴不知道。”
蘇白笑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這是東楚國都知道。先帝駕崩想帶着這些東西一起進帝陵，但怕有損東楚北魏兩國的關係，便讓人偷偷帶出去。”
蘇白繼續道：“阿媽以爲我是東楚人，所以必定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實不相瞞，我確實想拿這些東西賣個人情。因爲我想找到林婉的女兒。”
一臉漠然的老宮女突然擡起頭，說：“皇后娘娘，千萬不可。林家的女兒是魅，她們勾魂禍國！萬萬不可！”
蘇白皺眉道：“你從哪裏聽說的？”
老宮女面露恐色道：“聽聞林家的姑娘最後給二公子搶回來了，你看，北魏三個公子不都因爲她死了嗎？更不說當年東楚的大亂。皇后深思。皇后，現在您與陛下恩愛非凡，但若那林家女到了後宮，後宮必亂。”
蘇白冷笑道：“你給旁人說這些，必然會信了。但本宮熟讀史書，歷朝歷代的大亂只是男人沒辦法收拾爛攤子扔給女人擔罷了。可惜你們還要自己嚇唬自己，女人長得美了就是魅，就是壞人心。”
“人心之所以壞，是因爲本來就是貪婪的。你去把東西找了，不然我就把有的這幅，讓使臣送回東楚國。”
老宮女臉色慘白，一聲不吭出去了。
蘇白看着畫，眼裏的神色漸漸凝重。
當年柳尚書被殺前曾到府中來，順便將女兒託付。萬朝帝殺了柳尚書卻放過了唯一的女兒。
柳依依，嬌柔的不似個樣子，卻一心想要完成父親遺志。那年春遊，柳依依六歲，什麼都不懂，一個不小心就被走丟了。
安陽城旁邊就是泥犁城。蘇白多少次想去泥犁城找，看看那個柔的勾了家人心思的女人去了哪裏。那時蘇白就知道，所謂魅，是女人天生的。她在哪裏，哪裏就有爭端。因爲男人們太想要得到她。
那時蘇白也知道了什麼叫做嫉妒。這些年的嬌弱實實在在滿足了當年的恨。
“將來柳依依一定很美。”蘇白多少次的想。然而卻活成了柳依依的樣子。本來以爲這一切就過去，再也沒有山中的魅出現，甚至羽青檸當年在江月城大火時，也沒有被林白放在眼裏。
可是，林照人出現了。蘇白看着蘇江岸慌亂的眼神，王時修不自覺的失態，蘇白知道柳依依那樣的女人又出現了。
“依依，不知道你的遺願有沒有完成？”蘇白低聲道。陰暗的天色穿過窗戶，宮裝女子低頭坐在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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